文‖張望陽 圖‖網絡
葉新林換綠，花落地生香。
暮春三月，當林間道旁枝繁葉茂的枝頭上響起布谷鳥嘹亮的歌聲時，時節又到了谷雨。每當那熟悉的“咕咕、咕咕”之聲傳入耳畔，心中總不免會泛起一股淡淡的思鄉情懷，如煙的往事也總會如影随形般地萦繞心頭。
孩童年代，因為少不更事在教室裡學布谷鳥叫，給老師搞惡作劇的故事，又不知不覺地浮現在了我的眼前。記得那是1984年，我國小畢業那一年，布谷鳥開始在樹上“咕咕、咕咕”叫的季節裡，我在課堂上給當時的國文老師兼班主任何老師搞了一次惡作劇，被他狠狠地訓斥了一通。（想欣賞張望陽老師寫的其它美文？歡迎點選以下連結：父親離世前半年，我連做兩件蠢事，後半生都忏悔不已）
事情的起因，是有一天上午上學時我遲到了，何老師批評了我，心裡很不爽，就想搞一個惡作劇來報複他。正沒辦法時，突然聽到校園裡桐樹上布谷鳥的叫聲，就來了靈感。
等何老師下課離開教室後，我就用書本卷成話筒狀，開始一邊學着布谷鳥叫，一邊提名道姓地戲谑老師：“咕咕咕咕，某某冒肚；咕咕咕咕，某某冒肚”，引得班裡的很多同學哄堂大笑，自己也很得意。誰知因為自己“表演”太投入，老師什麼時候站在身後都全然不知。當我感到氣氛不對時，情況已經變得無比糟糕了。
那次，何老師把我帶到他的辦公室，關上門，狠狠地批了我一通。自此，隻要聽到布谷鳥的“咕咕”聲，我就會不由自主地憶起當年自己辦的那件糗事來。
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農村人，關于谷雨的諸多農諺和稼穑農事自然也是爛熟于心的。譬如像“谷雨前後，種瓜種豆”，“谷雨天，忙種煙”，“谷雨栽上蕃薯秧，一顆能接一大筐”等等，說起來就是一大串。
在我的印象中，谷雨時節基本上都是固定在每年三月的下旬。其時，越冬的小麥都已經拔節孕穗了。秋後預留的那些種谷子、棉花、煙葉、蕃薯、西瓜的地塊，也到了播種栽苗的最佳時期。
谷雨前後，莊戶人家都開始馬不停蹄地營務自家田地裡的莊稼活了。而我等屁事不懂的小孩子們，眼見家裡的大人在地裡又是擔水，又是栽種的，忙得不亦樂乎，卻什麼忙也幫不上。頂多隻是在地裡跑來跑去，幫家長分發一下待栽種的秧苗，或者用水瓢把大人肩擔的滿滿的兩桶河水一瓢一瓢攨出來，慢慢澆灌到剛剛栽種好的莊稼苗上。即便如此輕易的活路，也是做不長久的，略顯勞累時，便會借故逃之夭夭，溜達到河溝裡玩耍去了。
那條叫汶河的河溝，在每年春夏時節都是我們那些皮孩子們的樂園。因為我家的責任田緊靠河沿，是以我到河坡裡玩耍就十分便利。況且，谷雨時節的河坡裡已經長滿了沒膝高的蘆葦，沒有蘆葦的地方就是茂盛的毛毛草和五顔六色的野花。
河溝裡每年春天基本上都會漲水的，雖說水勢有時不是很旺，但畢竟是上遊彙入的流動的活水，水質也很幹淨，捧起來就能喝，非常的甘甜。
因為河溝的底部常是坑窪不平的，河水自然也就有深也有淺，水深的地方不僅有大魚時不時泛起一波浪花，且常常長滿了各種水草，每到谷雨季節，水面上就開始生出許多浮萍來了。河溝内水淺的地方，多是清澈見底，遊魚可數的。尤其是春末夏初，許多成群結隊的小蝌蚪，常在水裡歡快地遊來遊去，看起來十分惬意。如果想捕獲它們，也很容易，隻要你靠水邊的兩隻腳站穩，輕輕地蹲下身子，用雙手朝着遊動的蝌蚪大軍中間快速地一捧，便能俘虜好多個，看着那些濕漉漉的，搖着小尾巴的小精靈在你的手心裡驚慌失措的樣子，總讓人歡喜不盡。
依照此法，去捕獲那些遊動的小魚和附着在水底的小蝦也是非常有效的，但得到的大多都是一些極其細小的小魚、小蝦，我們稱其為“麥糠漂”和小蝦米。它們不僅個頭很小，生命力也很脆弱，大部分都是離水即死。是以，一般我們是不會主動去傷害它們的。
如果想靠這些小魚小蝦去解饞，實在是不夠填牙縫的，往往看着它們在淺水裡自由自在地來往穿梭，心情更快樂。
記得有一首描寫谷雨時節的古詩，其中有“牡丹破萼櫻桃熟”的詩句。初讀之時，頗覺不妥帖，因為我們這裡的櫻桃，基本都是在五月上市，是以就有“五月鮮”的稱謂，顧名思義就是五月的鮮物。而谷雨時節往往是在陽曆的四月中下旬，距五月至少還得十天半月。不過後來仔細揣摩，覺得也無大的差錯，因為中國幅員遼闊，同樣的節氣，南北有氣溫差别，南方的水果比北方早成熟幾天，實屬正常。然而，在我的少年印象中，谷雨時最先成熟的鮮物，就是桑葚。
記得小時候，我的發小亮峰家東屋門口就有一株高大的桑樹，每到谷雨前後，樹上肥嫩的桑葉間就綴滿了紫紅色的桑葚果。那段時間，亮峰就是我最為要好的朋友了。上學、放學的路上，我們幾乎總是形影不離的，逢到星期天，就竄天猴一樣麻利地爬上他家那株桑樹上。
酸酸甜甜的桑葚果、吃的滿嘴烏黑。心裡那個美喲！幾十年過去了，如今每逢谷雨，新鮮的桑葚果上市的時候，我也常常買來品嘗，但再也尋找不到當年那種甜美的滋味了。
“少年樂新知，衰暮思故友”。行文至此，我也不由想念起我的發小亮峰來了，雖然同在一個村莊長大，但自從成年之後，為了生活都是各奔西東，如今算來，已經有三十多年不曾相見了。許多年前，也曾聽說他命運多舛，三十多歲時就死了老婆，把孩子撇在老家跟着父母生活，一個人在外漂泊多年，好在他的孩子很争氣，如今已經讀完研究所學生，參加工作了。既然孩子已經長大，他也該重新考慮自己的問題了吧？也不清楚，他是否又重組新的家庭沒有？今年春節，我一定要設法去看望他。
比照古詩，再看洛陽牡丹花會年年的舉辦日期，與谷雨節氣的确是極其吻合的。怪不得牡丹花也被稱作“谷雨花”，查閱了很多史料和相關的古詩詞，也都能佐證谷雨時節賞牡丹，業已是延續千年的習俗了。
據說，在南方茶區也有喝谷雨茶的習俗。所謂的谷雨茶，也就是谷雨這天采摘的鮮茶葉制成的茶葉，甚至說是谷雨當天上午采摘的茶，茶葉更是色澤翠綠、香氣宜人。傳說谷雨這天的茶，是最富含多種維生素和氨基酸的，這天喝谷雨茶，會清火、辟邪、明目。是以谷雨這天不管是什麼樣的天氣，茶鄉的茶農們都會去茶山采茶的。
到産茶區去喝谷雨茶，我們普通老百姓自然是不具備那樣的條件的。但聽說許昌胖東來超市的茶葉店就有貨真價實的谷雨茶，我想最近抽時間去購置幾兩，親自品嘗一下谷雨茶的味道。
谷雨時節，除賞牡丹和喝谷雨茶外，據說還有吃香椿的習俗，古詩中也有“雨前香椿嫩如絲”的句子。隻要到了季節，香椿這種食材，自然是極易得到的，隻要一上市，商超和菜市場多有售賣。隻是不清楚，如今的香椿還有沒有當年在鄉村生活時吃的那種醇香爽口的味道了。
天不言而四時行，地不語而百物生。谷雨是春天的離别，更是萬物得新生。正當谷雨弄晴時，一春花事将盡了，谷雨之後，綠肥紅瘦！
【作者簡介】張望陽，筆名新兵，中國寓言文學研究會會員，許昌市作協會員，長葛市颍川鐘繇文化研究會副會長兼秘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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