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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恐單身男女,擠爆了相親直播間

社恐單身男女,擠爆了相親直播間

社恐單身男女,擠爆了相親直播間

整理 | 崔斯也

編輯 | 詹騰宇

  題圖 | 《靜雪》

晚上十點,ID名為“活膩了來相親”的直播間裡,九個年輕人正在連麥。

一位戴黑框眼鏡的素顔00後女生表演動畫角色“懶羊羊”的配音,評論區都是“好可愛”“好厲害”;一位有點胖的馬來西亞男生一人分飾多角唱歌劇,麥上的其他人都瞪大了眼睛……

每個人輪流發言和表演時,1号位的女生一刻不停地配合着,鼓掌、大笑、稱贊,有時飙幾句河南話,定時換人上麥,控場堪稱完美。

她是直播間的主持人,被大家戲稱為“活老師”——這個稱呼,就取自她的ID“活膩了來相親”。

社恐單身男女,擠爆了相親直播間

(圖/抖音@活膩了來相親)

社交媒體上,這樣的新相親交友模式正在持續升溫。活老師的直播間裡,九個連麥的人填滿了九宮格螢幕,也填滿了鏡頭裡外所有人的時光。年輕人們輪流開麥整活,其間透露出千差萬别的擇偶标準和人生觀:有人堅持丁克,有人想找一個同地區的留學生,有人希望能“入贅”……直播間每晚九點開播,最高實時線上人數超過十萬,這種逃離傳統壓迫式相親的熱鬧景象,一直持續到淩晨。

過去,網際網路圍繞着“相親”一詞展開的讨論相對負面,往往集中在吐槽奇葩相親對象、訴說被動相親的無奈、分享應付相親的技巧……當許多人是以對“相親”這個詞愈發抗拒時,有些年輕人正通過一種很新的“網際網路相親”擺脫貧乏的當代親密關系語境,在瘋瘋癫癫的表象下,尋找情感表達的新的可能性。

“網際網路活媒婆”

是怎麼誕生的?

“活膩了來相親”的名字,幾個月前還是“活膩了去考研”。

這個相親直播間的前身,原本是個“考研背書”直播間。2023年下半年,活老師正在二戰法學碩士。為了督促自己學習,她用自己的賬号開直播背書。因為背書方式比較瘋癫,很多人刷到覺得挺有意思,都來直播間看熱鬧。

到了當年十一月,一些同樣因備考而壓力爆棚的年輕人加入直播,成為活老師的“考研搭子”。幾個人在直播裡連麥各自背書,人越加越多,填成“九宮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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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抖音@活膩了來相親)

活老師是以擴大了連麥範圍,建了個考研背書群,讓大家在備考階段互相鼓勵。一段時間後,群裡很多人提到自己還是單身,想談戀愛,活老師便随口給朋友們“畫大餅”:“大家忍一忍。等考研結束,我就幫大家找對象,給各位安排‘180雙開門’!”

考研過後,活老師感覺自己跟很多人一樣,被高強度複習的戒斷反應困擾。之前大家一起商量着,考試結束當天要在直播間裡開party,但真到了那天晚上,大家在直播中分享自己過去幾個月的心情時感受都差不多——沒有預想中那種放肆的開心,每個人都還有點沒緩過來。

幾個月後,朋友們有的複試過線,有的順利上岸,而活老師有一門專業課沒考好,成績比複試分數線少了一分,她在家哭了好幾天。渾渾噩噩的日子裡,她驚覺自己應該做點有意義的事:“然後我就想到了之前給群友們承諾的,幫他們相親。”

曾經一起背書的朋友們終于都換了一種心情來連麥。大家在直播間裡徹底放飛自我,在放下了“考研黨”的共同身份以後,每個人變得各具特色,真實而可愛的那些側面漸漸展現出來。大家才發現,原來朝夕相處的,隻知道彼此對考試内容掌握程度的夥伴們,有人這麼擅長唱歌,有的人張嘴都是有趣的段子,有的人胳膊上都是肌肉,站起來足有1米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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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前任4》)

不再糾結于考研的活老師,似乎也意外發現了自己的“媒婆”天賦。她大學是播音主持專業,本身就是個“比E人更E”的人,語速快、段子多,别人不管說什麼都能接住,迅速給出良好的反應,能很快發現一個人的優點,從不吝啬贊美之詞。

來兔米也是在考研後的那段時間裡刷到活老師的相親直播。活老師給她的印象是“在直播間裡非常瘋狂,感覺她能量很強,能輻射到很多人。”

作為被這種能量輻射到的人,也基于自己有網際網路營運的工作經驗,來兔米主動聯系了活老師,希望能與她合作,幫她進行一些直播間的規劃和安排,把這個交流空間做得更好。兩個人商量着發揮各自特長,一個做前台直播,一個做背景規劃,把一個曾經嚴肅得有點壓抑的場子,徹底“裝修”成活泛得甚至有點放肆的樣貌。

“直接、真實、包容”

和現實中的相親類似,相親直播間也需要實名、露臉。

經過活老師和來兔米改造後的直播間有了新的觀衆。陌生的線上空間像一個全新的場域,有着與平常生活全然不同的規則和氣氛。被吸引來的都市年輕人們像進入千禧年間的網絡聊天室,卸下了傳統相親局的拘束感。

大家更願意敞開心扉聊天,也願意展現自己本來的樣子,一種不被過度評判的、自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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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如果奔跑是我的人生》)

“E 人”在直播間裡瘋狂釋放:跳 K-Pop,唱歌,打八段錦。而碰上不願意表現,說話每次隻回一句的“I 人”,比如一位上麥時偶爾把攝像頭對準自己的扁桃體,偶爾把手機放在垃圾桶裡的00 後男生,活老師會用熱情的提問激起對方的興緻,努力從對話中尋找閃光點,常以“特别好的一個寶寶”稱呼對方。

Emo 人也能在直播間裡找到安慰。一個男生在連麥時突然提起,自己可能要被公司“優化”了,很喪。聊到擇偶标準,他說自己不介意“入贅”。大家明顯感覺到他因現狀感到的不自信,是以每個人都帶着善意安慰他。

後來,很多人不是抱着相親的目的來這。一位生活在澳洲的導演常常在半夜來到直播間,因為熬夜寫劇本的時候,連麥的年輕人們會給他提供有關生活、人性和際遇的許多靈感。

來兔米感覺,來直播間相親的年輕人普遍“直接”,但并不“功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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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烏雲遇皎月》)

詩酒是一位生活在廣州的 00 後,平時喜歡漢服,外表甜美可愛。她在直播間上過幾次麥,每次都會先強調“我是丁克”,再講其他的擇偶标準。以前她也嘗試過參加線下的相親,但自己往往都放不開。但在網上,她能很自然地說出自己對另一半的期望,也能自在地表演唱歌。

因為是晚上直播,很多女生都是卸了妝,素顔上麥。但直播間滿溢的是善意,都是誇贊她們的美貌。有些中年男性迫切地要“展現”自己的經濟實力,但其他人往往都不買賬,反而會調侃,讓他趕快下麥。

愚眼是一位生活在海外的80後,偶然刷到直播間便被吸引。他自認“年紀有點大”,還沒在直播裡遇到過心儀的人。但結束一天的工作以後,他會習慣性地把直播打開挂着,聽這些年輕的小孩聊天、展示才藝。

後來他忍不住自己上麥,用英文朗誦了一段給活老師的話。第一次連麥讓他覺得“腎上腺素飙升”,而幾次連麥之後,他也放松了下來,甚至有點上瘾。他感覺“大家都很客氣包容,并沒什麼年齡差帶來的代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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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很想很想你》)

直播間的熱度持續上升,也吸引了很多海外留學生。有一次淩晨三四點,直播間裡突然來了很多海外IP的年輕人。年輕人的好奇心疊加了留學生的孤獨感,讓那場直播觀看人數累計破了五十萬。

小梁是一位在意大利求學的女生,她自認為是一個很“慢熱”的人,但直播間的 E 人氛圍感染了她,“每次來總是能被活老師逗笑,試着上麥之後大家給我的都是鼓勵。”直播間的“女性友好”讓她頻繁被治愈:“女孩子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生物。”

後來小梁受此感染,建了一個歐洲區域的相親群。相親直播間可能是一個網絡角落裡互相取暖的火種,也可以由此變成整個世界。

牽手不那麼重要,

重要的是情緒價值

很多人一開始都是被主持人吸引過來的。

活老師是典型的 esfp,表演型人格,平時總是人群中的開心果:“出去玩,比如參加旅遊團,大家都說,如果沒有我,可能不會有那麼多歡聲笑語。”

詩酒說,活老師用了10 秒鐘就吸引了自己。她形容活老師“能量很高,從不會冷場,看上去好像大大咧咧,其實是個情商高又很暖心的人。一直在誇人,真的能給人提供很多情緒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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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非自然死亡》)

來兔米覺得這是一種能力。她認為當一個人的能量足夠強,也應該盡可能去影響其他人:“達則兼濟天下嘛,它不僅僅是物質上的,也可以是情緒上的。如果你情緒能量比較多,其實也可以去感染其他人。”

“情緒價值”是很多直播間的參與者們提到的詞。學習和工作的壓力需要找到一個出口,情感的困頓和迷茫需要安慰,而直播間像一個人人都能參與的綜藝節目,沒有劇本,隻有每個人的參與和訴說。和網上一對一認識網友的情況不同,相親直播間建立在互相信任和真誠分享的前提下,更像一個以賽博空間為媒,凝聚了年輕人愛與愁的深夜聚會。

而活老師和來兔米都覺得,年輕人線上上的交友渴望,也和自己線下的孤獨感有關:“可能大家都有一個很現實的情況:年輕人都在外地讀書,之後又在不同的地方工作。他們在現實中可能很難有管道去交新的朋友,是以大家很樂意線上上認識一些有趣的人。如果恰好跟自己同坐标,大家就會很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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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我的人間煙火》)

各個地區的粉絲後來拉了不少線下群,組織過好幾次線下聚會,甚至成立了海外群、30+離異群等容納不同情感。雖然大多數情感萌芽都止于連線時的熱烈,但也有開花結果的時候:一位湖南的博士生和一個北京的女孩順利奔現,在直播間當場親吻,熱烈穿透了很多片螢幕,引來歡呼。

直播間的熱度可能消散,而每個人熱烈和糾結的生活将持續下去。這些短暫而牢靠的關系,可能是年輕人不至于真正“活膩了”的理由。

“喜歡我的網際網路家人,喜歡鮮活的你們。”活老師在直播中說道。

校對:遇見

營運:嘻嘻

排版:段枚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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