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文學與建築之互塑

作者:閱讀時代雜志

建築是作者心靈的依靠。

挂圖、提琴盒、煙鬥架,所有東西的擺放都嚴格得一絲不苟,但一些化驗裝置卻放在牌桌上,煙草則藏在一隻波斯拖鞋裡——這就是福爾摩斯的寓所,著名的貝克街221号。所有建築布局都充滿了大偵探福爾摩斯單身漢的味道,一種屬于維多利亞時代男士俱樂部的氣息。

文學與建築之互塑

與福爾摩斯的寓所一起,被人們所牢記的出自經典小說中的建築還有擁有稀奇古怪雕刻石壁的哥特式古堡呼嘯山莊、7層樓高并擁有142處樓梯的霍格沃茨魔法學校、霍比特人綠色圓形大門的袋底洞……它們可能已經成為另一種“偉大建築”。

無論是陰森恐怖的哥特式古堡,還是維多利亞時代的鄉紳宅邸,這些塑造了非凡建築的文學作品各不相同。它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那棟作為故事背景的建築都久負盛名。建築既是書中人物的“守護神”和“跳闆”,也是作者心靈的依靠。

建築與文學的緣分

18世紀前後,英國開始流行哥特風格。随着這場如日中天的文化盛宴在貴族之中的風靡,各種哥特風格的園林、别墅出現了。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賀拉斯·沃波爾的“草莓山莊”。

沃波爾對“草莓山莊”的改造,複制了知名哥特式教堂的局部:壁爐台參照了大教堂中主教和國王的墓碑,大部分房間都以繁複的哥特式花葉為雕飾,藏書室書架則仿照了哥特式教堂的火焰式尖拱。

沃波爾對他的“草莓山莊”非常滿意,還經常帶各種客人參觀自己的“城堡”。1764年的夏天,他寫下了《奧特蘭多城堡》,這部與“草莓山莊”有着親密“血緣關系”的“哥特故事”,成了後世堪稱超自然恐怖幻想小說的鼻祖。

和沃波爾一樣,沃爾特·司各特也在他的哥特小說的外殼之下,描摹着他古老的家族祖宅。其中最重要的一棟,就是他的“阿伯茨福德莊園”,這座莊園同時擁有蘇格蘭領主宅第的浪漫造型和英格蘭最新的室内設施。

為了裝點他的男爵莊園,司各特不停地寫作賺取稿費,他還收藏了很多“紀念品”——拿破侖用過的便簽本、查理王子用過的誇奇杯、弗洛拉·麥克唐納的口袋書,甚至還把廢棄監獄的古老大門拆下來,用作自己莊園的入口。

這種堪稱執念般的“收集癖”,也被司各特寫進了小說《威弗萊》中。他虛構的圖裡-維奧蘭城堡,最終成為了來自英格蘭的男主角愛德華與來自蘇格蘭的女主角安居樂業的家園。即使是騎士般的愛德華,也難免沉迷于修繕過的城堡和其中配備的“現代化”設施。

圖裡-維奧蘭城堡像一個符号,英格蘭和蘇格蘭血脈交融的關系,在“阿伯茨福德莊園”得到了完美的诠釋。不經意間,位于特威德河右岸的“阿伯茨福德”,俨然成為“蘇格蘭式豪宅”複興風的重要建築,也成為了文學愛好者崇尚的聖地。

對“家”的珍視

人們之是以會被建築所散發出來的獨特氣質感染,甚至對人和建築的命運産生共情,是因為房屋更像是“家”的物化,而每個人,都有一顆無處安放的心。

虛構作品中的房屋,很少有能比納撒尼爾·霍桑筆下的《七個尖角頂的宅第》更真實地存在于圍繞它展開的故事中。這棟帶着“七個尖角頂”的“破舊木宅”,就像一顆巨大的心髒,甚至擁有自己的“生命”,由它來選擇讓真正“本性純良的人”住進來,并在某種意義上組成一個家庭。

實際上,霍桑本人從未擁有過這樣的“安定”,在他所有的作品中,《七個尖角頂的宅第》最能反映他心中揮之不去的“家庭缺失”。1808年,他的父親在蘇利南死于黃熱病,年僅4歲的納撒尼爾跟着母親四處借宿,直到進入大學後,才終于搬進波士頓一間形同“貓頭鷹巢穴”的閣樓。“那種無家可歸的感覺,塑造了他眼中自我與世界的關系。”世人這樣評價他。

房屋與人共存,有的房屋隻是房屋,而有的房屋卻是“家”,是情感的寄托。創作出霍比特人的袋底洞的托爾金經曆過童年的貧苦與一戰的動蕩,他曾與母親一起住過薩利洞簡陋的小屋,但他卻認為,那裡的鄉野宛如“一片失落的天堂”。在看過了歐洲經曆過戰争後的混亂與破敗後,他對安穩家園有了渴望。

托爾金筆下的袋底洞,正是他内心家的模樣,有花草、樹木、蘑菇、農田,通過渾圓的小門進入,是靜谧的房間。“你說得對,我時常想念袋底洞,我想念我的書、我的扶椅、我的花園。我就屬于那裡,那是我的家。”後來被拍進電影《霍比特人:意外之旅》中的這句台詞,恐怕正戳中了托爾金的心。

虛建構築中,最具有政治影響力的,也是面積最小、最簡陋的,是肯塔基州一座僅有一間房的木棚,裡面住着一個奴隸家庭。在哈麗雅特·比徹·斯陀的《湯姆叔叔的小屋》出版前,主張廢除北美奴隸制度的著作已經汗牛充棟,但沒有一部能媲美這部小說曠日持久的影響力。它在19世紀銷量僅次于《聖經》,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成為了美國南北戰争的導火索之一。

故事圍繞一個恬靜的小家展開,然而它卻被一位輕率的主人的貪婪摧毀。湯姆叔叔失去了自己的“家園”,并且被輾轉販賣到世界各地。他一直堅強地安慰自己,總會有一個木屋,能夠讓他幹完活後,安安靜靜地單獨待一會兒。

文學會“殺死”建築嗎?

雨果曾經在《巴黎聖母院》中說:“文學将會殺死建築。”事實上,《巴黎聖母院》并沒殺死石頭建築的“巴黎聖母院”,雨果的預言真正想傳達的是:文學的誕生、文藝的複興、谷登堡印刷術的發明,都一同造就了新的社會。建築作為承載人類思想的實體,被文學作品剝奪了其原有的價值,成為了石頭築成的“空殼”。

反過來看,關于建築對文學的塑造,約瑟夫·艾迪生曾寫下了這樣的格言:“偉大的建築風格,能深刻地作用于人的想象,即使建築本身體量不大,也好過那些比它龐大二十倍卻平淡無奇、乏善可陳的建築,更能喚起人們心中崇高的情感。”

來源:“新周刊”、閱讀時代2024年第4期

作者:段志飛

編輯:伍希城

【聲明:本号為“全民閱讀推廣”官方公益賬号,轉載此文是出于傳遞更多資訊之目的。若有來源标注錯誤或其它不妥之處,請聯系我們。我們将及時更正。謝謝】

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