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于先 （素材/劉春江）
我叫劉春江，今年42歲。
我上面還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在家排行老三。
正所謂“皇帝愛長子，百姓喜幺兒”。
因為年齡小的緣故，我在家尤為得寵，不管是爺爺奶奶還是父親母親都很稀罕我，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依着我，隻要我不高興了他們也會哄着我，想方設法讓我高興。
如此溺愛，造就了我驕橫的性格。
我雖然年齡小，但由于有大人護着的原因，我對哥哥姐姐從來不怕，相對兩個哥哥姐姐我更加的聰明伶俐，這也成為了父母向别人炫耀我的本錢。
“你看，我們家的春江多麼聰明？将來他一定能考上大學”。
我的一些小聰明經常讓哥哥姐姐在父母面前失寵，受到父母的責罵。
然而，我的家人對此還渾然不知，還誇我聰明懂事。
而我，享受着家裡給予的照顧，又怎麼可能主動跳出這樣的舒适圈呢？
95年，我十三歲。
那年我正在讀國中。
也正是踏入了叛逆期，用現在的話來說是剛進入青春期，性格和認知都在發生變化，對外界的看法往往取決于自己的本心，也是比較難以管教的一個時期。
這個時期的孩子什麼都不怕，不聽父母老師的話，對父母老師的話反感，一心隻想逃離家庭的束縛，想獨自一人出去闖蕩。
上面我說過，因為父母的溺愛，我的性格很是驕橫，以前年齡較小的時候還看不太出來，父母也因為我特立獨行的性格而驕傲。
可當我進入叛逆期之後，我的父母也發現我的性格不太對勁，他們一改之前的溺愛，開始對我嚴加管教。
他們前後不一樣的教導方式，讓我的性格發生了極大的扭曲。
他們管得越嚴，我就越不舒服。
初二上學期，我實在無法忍受父母的唠叨，選擇離家出走。
現在想想，當年我的想法确實幼稚的。
或許，這就是青春吧！
因為在家裡比較溺愛的原因，我離家出走時身上還是比較有錢的，除了我自己儲備的零花錢之外，我臨走前還拿了我父親放在櫃子裡五十塊錢。
身上有了錢，哪裡去不得？
當時，我就是這樣想的。
我離家出走并非是盲目的，在臨走前我特地和村裡的幾個小夥伴打聽了一下，詢問他們的父母出門打工的地方。
也打聽了該怎麼去大城市。
準備就緒後，我便背着一個帆布書包，帶着我的帽子，從村裡跑到鎮上攔了一輛拉煤車去到了縣城，又從縣城花了五塊錢買了火車票去了市裡。
這是我頭一次到市裡。
當王我看到四周的高樓大廈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我從沒想過，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麼高的房子。
頭一次出門，我内心的竊喜的，心裡雖然也有些恐懼，但更多的是對未來的向往。
然而，我還是高興太早了！
樓房雖然好看，大城市的車子也多，但看得多了也就那樣，我在街上遊走一下午，一直走到肚子咕咕叫才有些不舍地停下來。
我摸了摸肚子，決定先去找點吃的，等吃飽喝足了才有力氣找工作不是？
當時我心裡暗暗發誓，我一定要找到一個好工作，賺大錢，風風光光的回家讓我父母後悔。
街邊，就有一家米粉店。
聞着香氣四溢的米粉，我的哈喇子都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我走進小店，裝作大人的模樣說道：“老闆，來一碗米粉，記得多放點肉啊！”
老闆聞言，從後廚走出來打量了我兩眼。
他說道：“小孩，你有錢嗎？”
我說：“多少錢一碗？”
老闆說：“不貴，普通小碗也就一塊錢，加肉的一塊八”。
我心裡盤算了一下，這個價格雖然有些貴，但我還是能吃得起的，畢竟我口袋裡還有幾十塊錢呢！
我說：“那就來一碗加肉的”。
好不容易來一趟大城市，怎麼也要吃一頓好的吧？我那時可是饞肉很久了。
老闆打量了一下我，笑着說道：“小孩，我們店是先給錢後吃飯，你能拿得出一塊八嗎？我看你還是去别處玩吧！别在這裡搗亂”。
我一聽，頓時就火了，撇撇嘴道：“老闆你看不起誰呢？這點小錢我還是有的”。
說罷，我便伸手進入口袋，想拿出錢來給他瞧瞧。
可是，當我的手伸入口袋後，我卻發現衣服口袋破了一個大洞，伸進去的手頓時感覺到了一股涼意。
我心中頓時咯噔一下，頓覺不好。
我将衣服揭開才發現，不知何時，我衣服口袋下面竟然被劃破了幾個大洞，我放在裡面的錢早已經不翼而飛。
老闆見狀，笑道：“小孩，你的錢莫不是被三隻手給拿走了吧？你這衣服一看就是刀片給劃破的，出門在外可要小心點哦！”
一分鐘前我還很傲氣，在聽到老闆的話後我頓時如洩氣的皮球，站起身就灰溜溜地離開了！
我沒想到這剛剛來大城市，就遇到了這樣的麻煩事，身上一分錢沒有，我一下子慌了神。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
叛逆期的傲氣還在，我也不想回去被取笑。
既然已經離家出走，那就要混出一點模樣來。
當時的我是這樣想的。
離開米粉店後，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蕩，我不知道去哪裡，也你知道該做些什麼，我嘗試着去找工作，可别人一看我身體矮小，年齡又不大，直接就給拒絕了！
天黑了！我無處可去。
隻能卷縮在别人的牆角，找來一些破紙殼遮擋勉強渡過一晚，哪天晚上，我是又冷又餓。
我開始懷疑，我是不是錯了？
第二天一早，我很早就醒來。
不是不想多睡一會，而是睡不着。
我是被餓醒的，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我心中有些難過，要是在家裡也就好了，那樣就不用挨餓受凍，怎麼說也比現在好過。
心中雖然有些悔意，但我還是沒想着回去。
起身将紙殼收起來後，我決定在去那些小餐館碰碰運氣，如果能幫忙洗洗碗掃掃地，就算隻給飯吃我也是願意的。
先解決吃飯問題，其他的以後再說。
找到小吃街後，我一家挨着一家地詢問，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事情做。
就在這時，一群與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從我身邊跑來，其中有幾個懷裡還抱着一堆白花花的饅頭。
這些人在奔跑時，懷裡的饅頭有很多都掉到地上，他們也不管這些掉落在地的饅頭，一個勁地往前面跑。
我看着地上掉落饅頭，喉嚨不自覺地咽了咽。
見這些人沒要，我便蹲在地上将散落在地的饅頭都給撿起來，這些饅頭如果都收集起來，足夠我吃好幾天。
當時我還想着，這些人也太浪費了吧？
這麼多饅頭掉在地上都不撿？
就在我暗自竊喜時，一個中年男子一把抓住我的手，怒道：“好小子，終于讓我抓到你了！你們這些小孩趁着我不注意偷我家的饅頭，今天我一定要将你送到裡面去”。
我正在地上撿饅頭，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吓了一跳。
我當即掙紮着說道：“大叔，您誤會我了！我沒有偷你的饅頭，我是看着這些饅頭掉在地上沒人撿才這樣的，不是我偷的”。
中年男子聞言，怒道：“還想狡辯？”
“我知道肯定不止你一個，前面還有幾個在跑着呢！我店裡的其他人已經去追了！他們也跑不了多遠”。
“你現在給我老實交代，你們的家在哪裡，父母是誰？如果不給賠錢，我就直接将你當小偷處理，到時候你就等着……”。
我一聽他的話，頓時慌了！
我頭一次面對這種情況，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就在我有些六神無主時。
旁邊一個餐館裡的大娘突然從屋内走出來，對中年男子說道：“老羅你将這孩子放開，這孩子與剛才的那幾個不是一起的，剛剛我還看到他在這附近找工作呢！”
中年男子聞言，有些疑惑地說道：“張大姐，你說的是真的？”
張大姐點點頭道：“我看得清楚呢！這小孩與那幾個不是一起的，他不是小偷，如果真是一起的，他怎麼可能蹲在地上等你來抓呢？”
“你看看他的衣服，很明顯就不是長期在外面遊蕩的孩子，怎麼可能去偷你的饅頭？”
老羅聞言，仔細打量了一下我。
旋即，他點點頭道：“看着是不像，小子你這次運氣好，如果不是張大姐給你說情，這次我怎麼也不會輕易就這樣算了”。
我急忙說道：“大叔，我真沒有偷你的饅頭，如果你要這些饅頭，我都給你”。
他看了我一眼，說道：“算了，給你吃吧！”
說罷，他又急急忙忙離開了！看樣子是去追剛才的那群孩子，我見他離開，心中頓時舒了一口氣，還好沒事，剛才可真是吓着我了！
張大姐見老羅離開，扭頭看向我說道：“小娃娃你進來，大娘有些話和你說說”。
她給我解圍，我不能不給她面子。
我撿起地上剩下的兩個饅頭，跟着她走進旁邊的餐館内，我稍微打量了一下，發現這餐館竟然還很漂亮，看着穿着幹淨整潔的張大姐，我的心裡稍微有些緊張。
進入店内後，張大姐對我說道：“你先坐下吧！”
我在家驕橫，在外卻變了一個人。
尤其是剛剛那事讓我知道，家裡人會護着你。
在外面，可就沒人會慣着你，要不是張大姐仗義執言，我是有口難辯，指不定就被包子鋪老闆給誤會了！
後面會發生什麼，我也不知道。
我坐下後，張大姐這才開口說道：“你撿那些饅頭做什麼？如果你不撿，或許就不會被老羅給抓到”。
我說：“我想吃，我一天沒吃飯了！很餓”。
張大姐聞言，略有些意外地詢問道：“你的家人呢？我剛才見你四處找工作，你的年齡看着也不大，你父母放心讓你出來？”
“再說了！你這樣的年齡，想找工作基本上不可能，别人也不敢用你嘛！”
“你還是孩子”。
我沉默了好一會，并沒有回答她的話。
我總不能說是從家裡跑出來的吧？
她看了我一會，說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這個年齡我我孫子一模一樣，說什麼都不聽，我想你是從家裡跑出來的吧？”
“孩子，我勸你還是回家去吧！你這樣是沒什麼結果的”。
我有些不服氣，說道：“我回去幹什麼？我父母都嫌棄我，他們太唠叨，我不想聽他們的”。
張大姐微微一笑，說道：“那你出來，你能做什麼？你會做什麼？”
“我……”。
我還想反駁，卻發現，我好像什麼都不會。
說要找餐館洗碗，我在家好像都沒洗碗，說找力氣活做，我這個年齡好像也不會有人要。
我頓時就洩氣了！
張大姐歎了一口氣，說道：“如果你不回家，你的結果就像之前的那些孩子一樣，在外面居無定所，吃不飽穿不暖，為了一點吃的不得不去偷去搶”。
“你知道這樣的後果嗎？”
“如果你被抓到，你的這輩子也就廢了！”
“你會成為别人的笑話，你們村裡面的小夥伴也都會遠離你，你對他們來說，就是小偷，你考慮過嗎？”
“你不回去讀書，你能做什麼？”
“在餐館裡洗碗？或者去做苦力？”
“這些你現在也做不了，既然做不了，你就沒有收入，你總要吃飯吧？為了吃飯，你總有一天會像那些孩子，那些孩子一旦被老羅抓到你知道是什麼結果嗎？”
“今天要不是我攔着他，你少不了一頓皮肉之苦”。
我一想到剛才的那人，頓時一個激靈。
我從來不怕父母，卻對這人非常的怕。
因為，他不會顧忌什麼，也會真教訓我。
“大娘這裡有二十塊錢，你拿上這些錢坐車回家，好好讀書，等将來有出息了！你在将這二十塊錢還我”。
“你記住，這些錢是借給你的”。
張大姐說道。
我看着桌子上的二十塊錢，一臉的不敢相信。
我沒想到，在面對一個陌生人時，她竟然如此舍得，她就不怕我拿走不還嗎？
我說：“你就不怕我不聽你的，拿走錢不還”？
張大姐聞言，嘿嘿一笑。
她說：“孩子，你與我無親無故，我剛才給你說好話，隻是不願意看到你被誤會，你如果不聽我的話，我也沒辦法，畢竟我不是你父母，你将來變成什麼樣也與我無關”。
“至于這些錢，你還不還無所謂，你選擇的路是你的人生，我希望你将來不要後悔就行”。
“好了，我看你也餓了！先給你弄點吃的，吃了你就回去吧！如果你真不想回去，我希望你不會後悔”。
張大姐并不想多說什麼，她起身招呼店内的服務員，讓他們給我做了一份蛋炒飯。
吃過飯後，她便讓我離開了！
我揣着錢，在大街上猶豫了許久。
後來，我還是選擇回家，中午的事的确給我留下了些許陰影，我擔心哪一天我會被誤會，那時我還能有這麼好的運氣嗎？
回到家後我主動認錯，也得到了父母的原諒。
國中畢業後，我來到縣城讀高中。
高中畢業後，我以一個不錯的成績考上了省外一所很不錯的大學，直到現在，我依舊記得張大姐對我說的話，你應該要為你的認識負責。
她的那一句，我不是小偷，讓我銘記于心。
如果不是她，我可能已經被冠上小偷之名，我的人生或許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如今，我也算事業有成，并沒有辜負當年的選擇，至于張大姐，她已經老去，也不再開餐館。
我這些年每年都去拜年，如果不是她，我或許就走了另外一條路。
她改變了我的想法，也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迹。
注：本故事部分内容已做虛構處理，素材由主人翁提供，撰稿人不對文章真實性負責，藝術源于生活且高于生活，為友善閱讀進行了藝術加工，請理性閱讀，切勿對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