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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河上的月光:十六,胸中苦悶無處說,男友家貧最暖心

作者:鬼眼穿魂
蒙河上的月光:十六,胸中苦悶無處說,男友家貧最暖心

“這個世界真是讓人難過啊,總是理不出頭緒,總是讓人心情不得舒暢。”太陽已經很高了,郭紅秀依然躺在床上想着心事。母親廖三妹走到房間喊了她幾回,想叫她起來吃點東西,她就是不願起床。

“唉,說來說去,所有的舒心暢快的時光,就是和思農在一起的時候,哭也舒暢,笑也舒暢,可那種時光一去不複返了。”郭紅秀橫豎覺得心裡堵得慌,又不知堵的都是些什麼東西,亂糟糟的,想掏也掏不出來。

“秀秀,有人來找你了,還不起床。”廖三妹又走進了房間,這次不是催促她起床吃飯。

“是誰?”她心頭一緊,問。

廖三妹怕她還不肯起來,賣了一個關子:“起了床你就知道了。”接着,她就到門口去迎接來的人。

郭紅秀豎起耳朵一聽,聽出是萬長根來了,便迅速地起床穿好衣服,對着鏡子把蓬亂的頭發梳理好。

作為母親,廖三妹知道女兒要面子,沒有對萬長根說郭紅秀還在睡懶覺,直接把他領到客廳烤火,隻等她自己準備好出來和他見面。

梳妝好了的郭紅秀着一件米黃色的上衣,抖擻了一下精神,滿臉笑容地從廂房裡出來,快步走向客廳。

“紅秀,在忙些什麼呢?”萬長根起身說。

“快坐,快坐。”郭紅秀在火爐邊的竹椅上坐下。

廖三妹往火爐裡添了點柴,沒有說話,隻想聽聽萬長根的來意。

“紅秀,這幾天你休息得還好麼?黃廠長挺牽挂你,特意派我來看看你,這些水果就是他托我捎給你的。”萬長根穿着一件灰色西裝,沒有系領帶,說話顯得彬彬有禮。

“謝謝黃廠長,”郭紅秀沉思了一會兒,說,“我本來不打算再去上班,準備過了年再做打算。”

“那不行哦,黃廠長并沒有答應你走,隻是覺得你太累了,放你幾天假而已。再者說,你也沒有必要走,黃廠長還是挺器重你的,不然,也不會叫我來看看你。”萬長根将手伸向火爐烤了烤,說,“黃廠長叫我傳達給你的意思是,如果你可以上班就去上,如果覺得精神狀态還不是很好,可以多休息幾天,工資不會少。”

一旁的廖三妹以為女兒真的辭工了,聽萬長根這麼一說,臉上馬上露出了笑容,說:“這怎麼要得,無功不受祿,不上班怎麼能拿人家的錢呢。秀秀,你明天就去上班吧,我還以為你真的不幹了。黃廠長多好的一個人,不管什麼氣都不要賭。”

郭紅秀沒有理會母親,覺得她什麼都不懂,對萬長根說:“黃廠長人是個好人,我也不能不識擡舉,我明天去吧。大冷天,害得你跑一趟,就在我家吃午飯吧。”

“謝謝,不吃了,我還有點事,先走了。”萬長根站起身說。

“好久沒來我家坐坐了,一來就說要走,快坐下。”廖三妹拉萬長根坐下,說,“你今天就這樣走,我真的會生氣。”

“伯母向來就是這麼好客,讓人心裡難安啊。”萬長根又坐下了,和郭紅秀聊起了天。

廖三妹走到後廳,在後廳裡一陣忙碌,沒過多久便端來三個用米酒煮好的雞蛋,請萬長根吃。

萬長根慌忙站起身,接過廖三妹手裡的碗,很是感激地說:“伯母,還弄這些,搞得我再也不敢來了。”

“别說這個話,小萬,你幫了秀秀很多忙,我們都知道的,不要客氣了,快趁熱吃了。”廖三妹說完又到後廳去了。

“紅秀,那我真吃了哦。”萬長根喝了一口碗裡的米酒,說,“真好吃,搞得真不好意思哦,呵呵。”

“嘻嘻……”郭紅秀見他如此拘謹,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一會兒,廖三妹又端來一碗米酒煮雞蛋,遞給郭紅秀。萬長根一瞅,笑着說:“你吃一個雞蛋,我吃三個,這真的是……哎呀,謝謝伯母!”

萬長根吃了廖三妹煮的雞蛋,又和郭紅秀聊了一會兒天,起身告辭了。

待萬長根走後,廖三妹對郭紅秀說:“我覺得小萬真不錯,說話做事穩穩當當。”

“你隻是看到表面。”郭紅秀知道母親的意思,回了一句。

“如果連表面都不好的人,裡面又能好到哪裡去?”廖三妹不了解女兒,為什麼連萬長根這麼好的人也動不了她的心,估計她心裡還有陳思農。

下午,陽光燦爛,大家從家裡搬出凳子,坐在避風的地方曬太陽。戲台邊,巷子裡,随處可見聚在一起嗑着瓜子聊着天的人群。古老的太平觀呈現出一派祥和的景象。

黃廠長派了萬長根來請郭紅秀去上班,郭紅秀的心裡似乎沒有之前那麼堵了,但還是感覺難以舒暢。她戴着毛線編織的紅色帽子,脖子上圍着陳思農送的白底紅花的絲巾,獨自騎着自行車在河堤上閑逛,回味着往事。

臘月,辦喜事的人家多,她在河堤上遇見了幾波挑着禮籃,喝得臉上泛着紅光的年輕人。不用問,他們剛從丈母娘家回來,正在憧憬着美好的未來。他們都能光明正大地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這讓她很羨慕,不知自己何時才有這一天。

陳家村離太平觀不遠,騎自行車也就二十多分鐘,她很想去看看陳思農,又恐惹來閑言。如果能約個人一起去,那就不一樣了。

當郭紅秀騎着自行車來到廖小花所在的裁縫店時,隻見廖小花忙得不亦樂乎,連和她說話的時間都沒有。到了年底,做新衣服的特别多,她沒有開口約廖小花一起前往陳思農家,人家的确太忙了。

“紅秀,你自己坐一下,我沒有時間陪你聊天。”廖小花邊踩縫紉機邊說。

“你忙你的,我沒什麼事,來看看你。你現在縫紉機踩得蠻溜哦,快要出師了。”郭紅秀看着廖小花熟練地縫制着衣服,說,“還是你學這門手藝好,以後和你師傅一樣開個店,無憂無愁,多好啊。”

“也不好做,我昨天量錯尺寸了,還賠了人家幾尺布呢。一行有一行的難處,你别以為坐在店裡就舒服哦。”廖小花說,“聽說上午萬長根來看你了,沒吃午飯就走了呀。”

“廠長叫他來叫我去上班,我都不想去了。”郭紅秀說。

“你賺了那麼多錢,我們都羨慕死了,你還不想去。”廖小花停下了手中的活,很是吃驚,說,“你一個月工資上千,真是不得了啊,怎麼還不想去呢?”

“加上提成才有,也是最多的時候,現在我又不跑業務了,越幹越覺得沒什麼意思。”郭紅秀說,“本來想叫你陪我出去走走,看你這麼忙,也就不好意思說了。”

“你是不是想去陳家村?嘻嘻,下次吧,現在真的太忙了。”說完,廖小花又低頭踩起了縫紉機。

“你忙你的,不打攪了。”郭紅秀騎上自行車,朝着自家的方向騎去。

此時此刻,郭紅秀内心特别空虛,有種心無所依,不知所措的感覺。她多麼希望陳思農快點把小說寫完,不管能不能出版,起碼他有時間和心情來陪她,哪怕像以前一樣偷偷摸摸地進行也好啊。

在和陳思農的事情上,縱然父母沒一個贊成的,但她有信心,隻要她願意就能走到一起,誰也不可能把他們拆散。她也相信陳思農不會因難而退,哪怕她的父母把他拒之門外,他也一定不會放棄。她甚至想到了和他私奔,一起去流浪,一起去讨飯,也要在一起。

之是以她有如此堅定的信念,是因為她跑業務的時候接觸的人多了,心靈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擊,加上在酒廠經曆的一些事情,她确信在這世上,隻有陳思農才是真正關心、疼愛他的人。那一張張冷漠無情,自私自利的臉孔,讓她難以忍受;那一張張戴着五顔六色的面具的臉孔,讓她難以琢磨,她覺得和他們在一起心太累,憋屈,痛苦,她想率真而簡單地生活,唯有和陳思農在一起,她才有這種感覺。

“我要我的自由和幸福,為何懼怕世俗的眼光,世俗的嘴?”想到這裡,她心一橫,自行車的龍頭一拐,直奔陳思農的家而去。

一路上,她迎着溫暖的陽光,仿佛壯士出征,胸中充滿豪邁之氣。是的,她自我戰勝了,戰勝了内心的懦弱,抛開了所有的牽絆,大膽地朝自己所愛的人奔去。

陳思農的家就在村的西邊,紅磚青瓦,獨門獨戶,邊上沒有鄰居。門前是一個菜園,菜園前就是一片稻田,過了稻田就是山丘,山丘開墾成了旱地。門後栽了一些樹,幾十米遠便是其他人家的房屋。陳家村的地勢呈坡形,所有的房屋順坡而建,陳思農的家處在地勢較低處。

當郭紅秀來到陳思農家門口時,第一個看到她的就是陳思農的母親周月娥。之前,郭紅秀曾和同學一起來過這裡,周月娥看她有點眼熟,一問馬上明白過來,趕緊喊:“思農,你同學來找你了。”

陳思農在房間裡整理稿件,不用他母親叫,他已經聽出是誰來了,急忙邁出房門,對郭紅秀說:“秀秀,你怎麼來了?快進屋,外面冷。”

陳思農的家雖說是八幾年建的新房子,但還不如郭紅秀家的老房子,閣樓沒鋪樓闆,擡頭便能看到屋頂的瓦片。地面也未鋪水泥,還是原生的大地,不過,烤火倒是适宜,随便架幾塊磚就可以燒火,不用擔心會損傷地面。

姑娘家獨自來找自己的兒子,再傻的人也知道是怎麼回事。陳厚仁見郭紅秀長得像仙女一樣,激動得手都在抖。他從外面抱來柴火,放在客廳中央,燒火為郭紅秀取暖。

木柴剛開始燒時,火煙挺大,滿屋彌漫,嗆得人受不了,好在郭紅秀能夠忍受,并沒有跑到門外去,但也嗆出了眼淚。還有,燒木柴烤火灰塵大,好在郭紅秀頭上戴了帽子,不然,坐上幾分鐘頭發上全是草木灰。随着火勢燒起來了,煙霧沒有那麼大,灰塵也小了,大家也就開始聊起天來。

“女仔,思農天天晚上出去,不和我們說,是去找你了嗎?”陳厚仁一心想解開心中的謎團。

郭紅秀隻是笑了笑,沒有回答。

“你嘴巴就是多。”周月娥盡管挨過郭紅秀的母親的罵,但見到郭紅秀還是非常高興,責怪陳厚仁不該這樣問。接着,她起身去廚房。

郭紅秀猜到周月娥可能是去煮雞蛋給自己吃,對陳思農說:“快去看看,叫你媽不要弄吃的,我的肚子飽的,什麼都不想吃。”

“讓她煮,吃不下就不吃。”陳思農不願起身。

郭紅秀見陳思農不願去阻止,便自己跑到廚房去,拉住周月娥說:“大嬸,你不要煮雞蛋了,我真的吃不下。”

周月娥兩隻手裡各捏着兩個雞蛋,說:“女仔,你來我家做客,嘴巴總要打濕,做人的道理是這樣的,你不要攔着。”

在低矮的廚房裡,郭紅秀攔在鍋台前不讓煮雞蛋,周月娥一定要煮,兩人你争來我争去,僵持不下。

“媽,秀秀說不吃就不要煮了。”陳思農走了過來說。

“那我帶殼煮,煮幾個帶回去,總可以吧。”周月娥一定要煮雞蛋。

“煮吧。”陳思農說完,拉着郭紅秀的手到了客廳。

陳厚仁瞅了瞅郭紅秀,嘴巴動了動,想說話又怕說錯了。此時,周月娥不在邊上,他終于開了口,對郭紅秀說:“你這個女仔是我見過長得最好看的一個,但我家思農也不差,他是有夢想的人,不像一般的人。說實在話,他也不算懶,真要幹起活來什麼苦都吃得,有時候,我都很佩服他,”

“唔,知道,知道。”郭紅秀笑着直點頭。

看着自己老實巴交的父親當着女友的面替自己宣傳,陳思農也想笑,因為父親那認真的樣子着實令人發笑,好像生怕郭紅秀來了這一次便再也不會來似的。

沒過多久,陳厚仁的喉結直往上擠,咽了一口口水,又開口了:“女仔,你别看我們家空空蕩蕩,好像很窮似的,但慢慢會好起來。思農他哥現在跟着他叔叔在學木工,不愁娶不到老婆,現在就有幾個媒人來提親。隻要他哥哥成了家,剩下他一個,那就好辦多了。是以,你要相信,以後我們這個家不會比别人差,可能還要比别人家好那麼一點。”

郭紅秀依然是笑着點了點頭。

周月娥可能在廚房裡聽到了陳厚仁在說話,急急地跑過來,對他說:“快去燒火!”不讓他在客廳烤火。

從陳思農父母的表現來看,郭紅秀知道,他們對她非常滿意。

“秀秀,你看到沒有,我爸媽很喜歡你,因為你長得太可愛了。”陳思農握着郭紅秀的手說。

“知道。”郭紅秀見陳思農的父母有意避開了,便把頭靠在陳思農的肩膀上。在溫暖的火爐邊,依靠在心上人身上,她那顆疲憊的心平靜了下來,感到少有的舒心惬意。

也就是這個時候,田大嬸闖了進來,說是來串門,其實就是想看看郭紅秀,探明她來陳思農家幹什麼。一進門,正好看見郭紅秀靠在陳思農的肩膀上,便明白了所有。

“田大嬸,坐下來烤火。”郭紅秀把頭從陳思農的肩膀上挪開了,陳思農請田大嬸坐到火爐邊。

田大嬸坐下了,看了看郭紅秀,說:“你這個女仔長得真漂亮哦,是思農的女朋友呀,思農真有福氣哦。”

周月娥聽見田大嬸的說話聲,知道她是來打探消息的,趕緊從廚房走到客廳,對田大嬸說:“田家人,有空來坐坐呀。”

“現在又沒什麼事,不就是烤烤火呀。”田大嬸對周月娥說,“你就是有福的人哦,不用操心哦,媳婦自己會送上門來,還長得像一朵花一樣。”

“是哦是哦。”周月娥笑得合不攏嘴。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