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寶珠
一邊是因暴雪娛樂與網易遊戲複合而欣喜的網友，一邊是因《蛋仔派對》退款艱難而自扇巴掌的憤怒家長。在這個本應盡享高光時刻的四月，網易遊戲卻陷入了窘境。
上周三，美國暴雪娛樂和中國網易遊戲相繼發表聲明，正式宣布雙方重新展開合作，未來将把暴雪開發的相關遊戲作品陸續帶回中國。在分道揚镳一年之後，暴雪娛樂和網易遊戲的“複合”夾雜着許多的“愛恨情仇”，然而這些對于老玩家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畢竟冰封許久的賬号終于有了用武之地，才是他們最在意的。
就在此消息傳出後，“因兒子玩遊戲充值上萬元父親連扇自己十餘個耳光”的視訊迅速在抖音上引發廣泛熱議。視訊中男孩父親哭訴着表示，他僅有 9 歲的兒子在玩《蛋仔派對》時短短 10 分鐘便充值了6400 元，并稱該遊戲充值過一次之後，系統會自動開通免密支付功能，進而導緻玩家賬号被連續性地扣費。這位父親為了能夠退回兒子在兩天内充值的上萬元，實屬無奈才出此下策。
不過，據骨朵調查發現，此類未成年人大額遊戲充值并非個例，不少家長都有着與上述情況相似的經曆。
從表面上看，網易遊戲擁有全民爆款《蛋仔派對》，又在一個月前剛剛上線了新遊戲《射雕》，再加上上周宣布與暴雪娛樂複合的消息，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但在水面之下，網易遊戲的日子似乎并不順遂。
《蛋仔》暴雷，并非意外
自2021 年上線的《蛋仔派對》，可謂是成績斐然，打破多項紀錄。
僅上線公測一年半，其注冊使用者便已達5 億。此前被稱作手遊第一爆款的《王者榮耀》用了五年時間才有了 5 億注冊使用者，可見《蛋仔派對》的普及程度非同一般。在日活資料上，《蛋仔派對》還以 3000 萬的成績成為網易有史以來日活最高的遊戲，剛剛過去不久的除夕更是創下日活躍使用者線上人數 4000 萬的佳績。去年3月，《蛋仔派對》是App Store 下載下傳榜的第一，而去年1 月至 2 月期間，《蛋仔派對》在 ios 端營收達 2734.46 萬美元（約人民币 1.85 億元）。
這些資料的背後，是《蛋仔派對》瞄準了一個龐大的使用者人群。
資料顯示，大陸 19 歲以下網民規模達 1.86 億人，占網民總數的 17.6%，其中 9 歲及以上未成年人手機持有率高達 97.6%。而《蛋仔派對》憑借簡單易上手、畫風可愛、8+年齡使用者群體、具有社交屬性的特質，迅速成為國小生群體的社交 C 位。同時，遊戲官方為吸引未成年人，還與熊出沒、喜羊羊、奧特曼等 IP 聯名，推出如“奧特曼盲盒”等活動。
但此次“父親因兒子充值《蛋仔派對》自扇巴掌檢討”，再一次反映出了手遊鎖定未成年使用者的弊端。
目前，國内僅對未成年人的充值金額作出了限制。例如，根據《網絡遊戲管理暫行辦法》，8 周歲以上未滿 16 周歲的使用者，單次充值金額不得超過 50 元人民币，每月充值金額累計不得超過 200 元人民币；16 周歲以上未滿 18 周歲的使用者，單次充值金額不得超過 100 元人民币，每月充值金額累計不得超過 400 元人民币。但目前由于《蛋仔派對》下載下傳管道、監管等多方面的原因，未成年充值數萬元的情況多有出現。
去年11月就有相關媒體發現《蛋仔派對》的下載下傳分為官服與管道服兩種，官服指經官方管道下載下傳，管道服為遊戲開發公司網易與華為、小米等多家手機廠商合作營運推廣的版本，于這些手機應用商城可直接下載下傳。
問題就出在這些管道服賬号上。這些賬号可以通過手機本身的賬号登入，不需要“實名驗證”就能夠使用。是以，許多未成年通過管道服下載下傳《蛋仔派對》，不僅不會受到“防沉迷系統”的限制，甚至還能夠使用成年人的手機品牌賬号進入遊戲，進而為遊戲付費。
而“自扇嘴巴”視訊中男孩的下載下傳管道，正是華為的管道服。雖然目前《蛋仔派對》與華為賬号營運商已安排全額退款，但雙方都未對如何在未來避免相關情況、實行監管等作出任何回應。
實際上早在去年，關于《蛋仔派對》未成年充值的新聞就層出不窮，其中河南一名9歲女孩玩該遊戲充值17餘萬元的消息最令網友震驚。伴随着越來越多未成年充值而來的，是許多家長在網際網路上控訴《蛋仔派對》退款難的問題。
去年年底出現過一個名為“蛋仔派對投訴群”的微信群，群裡有超300個家長維權。這些家長都是通過各種手段向網易索要無果後，組織起來通過法律手段保護自己。就連此次已經退款成功的“自扇嘴巴”視訊中的父親在接受采訪時也吐露，“一定要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他們才處理”。
不過，網易遊戲也并非毫無作為。其率先響應新政要求，成為為全線産品增設“未成年人模式”的首批行業廠商。2023 年還上線了“AI 未成年保護巡邏系統”，系統包括檢測、預警、阻斷、舉報、智能外呼等五項防詐功能，并聯合權威反詐機構啟動公益科普。
然而《蛋仔派對》的主要目标使用者是未成年人群體，先抛開這些操作是否能夠起到一定的監管作用這一問題，對于網易來說，能否給《蛋仔派對》這個聚寶盆施加限制，才是關鍵所在。
暴雪複婚，另有所圖？
上次網易遊戲與暴雪娛樂的相關新聞，還是兩家遊戲公司因“續約費”而分道揚镳。根據網易公開釋出的财報顯示，2021 年網易向暴雪支付保證金（包含許可費）為3.19億元人民币，占2021年網易預付賬款及其他流動資産的5.1%；到2022年這一數字已達到6.35億元人民币，直接升至網易當年預付賬款及其他流動資産的11.7%。
同年 11 月 17 日，暴雪娛樂發表聲明稱，由于與網易的授權協定即将到期，雙方未能達成續約。有相關人士在社交平台透露，主要是暴雪方面曾提出了兩個讓網易無法接受的高價條件。一是要求拿到2019-2022 年合約期内 50%以上的營收，并在未來的合作中提高淨利潤；二是要求暴雪出品的遊戲定價必須實作全球同步，此前國服遊戲定價較其他地區普遍低 20%。
至于暴雪娛樂為何會提出如此苛刻的續約條件，有消息稱是因前任動視暴雪 （暴雪娛樂母公司）CEO 鮑比·科蒂克希望通過要求網易在續約時提前預付兩年的數億美元，進而讓動視暴雪交出一份更漂亮的财務報表，順利完成與微軟的交割。就在暴雪娛樂宣布與網易遊戲終止合作後，其開發的相關遊戲全部于2023年1月24日0時在中國市場正式停服，令許多玩家苦不堪言。
然而，就在時隔489天後，網易遊戲與暴雪娛樂再次宣布合作。當天雙方共同表示經過過去一年的持續商讨，暴雪娛樂網易達成一緻，将在未來繼續為國服玩家提供服務，同時将根據更新後的遊戲發行協定，自今年夏季開始陸續重返中國大陸市場。
此次網易遊戲和暴雪娛樂繼續合作，相關人士鄒丹丹（化名）向骨朵透露，或許是微軟在釋放進軍手遊領域營運政策的信号。他認為對網易而言，多了暴雪，對其整個遊戲格局并不會有多大影響，但基于微軟想要進軍手遊的思路，未來網易或将獲得包括但不限暴雪 IP 的手遊研運機會。
而對微軟而言，這次合作可以看作是一座用來連通網易和微軟兩個巨頭的橋梁。去年10月，微軟花690億美元拿下暴雪娛樂，讓微軟成為全球第三大遊戲公司，而此次合作恰恰彌補了暴雪娛樂在手遊方面的不足。
但實際上，此次網易遊戲和暴雪娛樂的合作并非像鄒丹丹所說的隻對微軟有所助益。于網易遊戲而言，好處在深處而非表面。
從商業利益的角度來看，盡管暴雪全家桶對網易的營收貢獻有限，但與暴雪的合作可以為網易帶來其他方面的商業利益。例如，網易可以通過合作獲得更多的營運權和後續改編暴雪 IP 的空間，進一步擴大其在遊戲市場的影響力和盈利能力。
而近幾年，在布局國内市場的同時，網易也一直渴望拓展海外市場。與暴雪的合作可以借助其品牌和遊戲的全球影響力，幫助網易實作全球化布局。特别是在與微軟的合作中，網易有機會通過微軟的 Xbox 遊戲平台将其遊戲推向更廣泛的國際市場。
盡管網易與暴雪在合作過程中曾出現分歧，但雙方仍然有着長期的合作夥伴關系。而此次合作，還能避免其他平台與暴雪娛樂合作後圍剿網易，對網易在遊戲市場的競争地位産生不利影響。通過繼續合作，網易可以維持其在遊戲市場的份額，并避免與競争對手直接對抗。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些好處需要一定時間才能夠展現出來。而此次合作于微軟而言，助益更快、更明顯。
腹背受敵，何以解憂？
在《蛋仔派對》暴雷、複婚暴雪之前的一個月，網易遊戲上線了金庸知名IP《射雕英雄傳》的改編遊戲《射雕》。
這部從前年五月就開始宣發的10億大作，在今年3月底迎來了口碑低點，TAPTAP評分更是跌至5.1。
《射雕》口碑的敗北主要來自角色設計過于低齡化、劇情設計毫無創新。也有玩家表示，《射雕》的人物動作僵硬，場景地圖模糊不清，有一種廉價的頁遊風既視感。而《射雕》引以為傲的9.9元的時裝也遭到了玩家的瘋狂吐槽，“宣傳時裝全部9.9元，實際遊戲裡9.9元的時裝隻有零星幾件。”玩家小滿在體驗了遊戲後發現《射雕》的9.9元時裝幾乎就是“詐騙營銷”。
其二，遊戲道具“天衣”很難通過闖關收集，想要的玩家隻能通過銀元寶兌換，而銀元寶又需要用金元寶兌換，過程十分複雜；三是銀元寶和金元寶的兌換比例是官方控制的，但金元寶隻能通過充值兌換，這對一些在金元寶價格頂點充值的玩家來說非常不友好。
小滿還告訴骨朵，起初自己是因網易對這款遊戲的宣發聲勢浩大而下載下傳了遊戲，但體驗之後發現這款遊戲根本無法達到她的心理預期。
目前，對網易遊戲來說，全民爆款《蛋仔派對》深陷“未成年充值”風波，新遊戲《射雕》也沒能在市場上脫穎而出，而複婚暴雪娛樂所帶來的利益還未可知。
然而，從網易的财報來看，遊戲仍然是其主要的營收陣地。根據網易2023年第四季度及全年财報顯示，遊戲及相關增值服務的淨收入為816億元，占到了總營收的78.8%。其中來自手遊的淨收入約占線上遊戲淨收入的75.2%，比上一年增長了将近8個百分點。
表面上看，2023年堪稱網易遊戲發展中的一個豐收之年。但輝煌之下，也潛藏着不少問題和困境。
今年1月底網易公司展開了大規模的裁員行動，主要集中于網易傳媒和網易遊戲等産品線，裁員比例高達 10%-50%。與其他公司因業績下滑而裁員的情況不同，網易近幾年的遊戲業績正處于持續攀升的狀态，此時裁員，不免被外界猜測其意圖進行戰略調整、内部重組、風險防範或資源再配置設定等情況。
事實上這些傳言并非空穴來風。一直以來網易遊戲内部團隊相對獨立、封閉的運作模式都被調侃為“小作坊”，由于各個團隊相對獨立，可能導緻資源配置設定不均衡。而一些團隊即使獲得更多資源和支援，可能也并不能孵化出爆款遊戲，導緻資源浪費的同時又讓其他團隊的發展受到限制，進而影響到整個公司的發展平衡。
此外，這種結構可能會限制團隊之間的知識共享和經驗交流。每個團隊都在自己的小圈子裡工作，難以充分借鑒其他團隊的成功經驗和教訓。是以，外界猜測網易将通過裁員的方式調整營收的主要業務闆塊網易遊戲。
但不論外界的猜測是否準确，不可否認的是，網易遊戲的遊戲業務正在暴露其不确定性。
起初一些網際網路企業加碼遊戲業務，主要是為了狙擊遊戲行業背後豐厚的現金流。然而，近些年來，國家針對未成年人沉迷網絡遊戲的監管要求日益嚴格，這給網際網路公司的遊戲業務帶來了重重挑戰與壓力。2019 年，國家新聞出版署頒布了《關于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網絡遊戲的通知》，近日，國家新聞出版署又推出了《網絡遊戲管理辦法（草案征求意見稿）》，對遊戲玩家的每日登入、連續充值等誘導性獎勵以及虛拟道具的高價交易等行為進行了規定。
這一規定對遊戲公司産生了巨大影響，衆多遊戲公司的股價大幅跌落。網易也面臨着相似的困局，其遊戲業務或許會受到較大沖擊。以網易旗下的《蛋仔派對》和《射雕》等遊戲為例，可能需要根據新的規定進行調整和優化。
總體而言，作為一家知名的網際網路公司，網易在遊戲領域的表現一直備受關注。在未來的發展中，網易遊戲還需要不斷創新和優化，以适應市場變化。而對于整個遊戲行業來說，随着監管政策的不斷加強和市場競争的日益激烈，遊戲公司需要更加注重遊戲的品質和内容，以吸引更多的玩家和提高使用者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