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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打勞工的思考:人生的意義到底在哪裡?

作者:虎嗅APP
一個打勞工的思考:人生的意義到底在哪裡?

本文來自:草二皿,原文标題:《人生的意義到底在哪裡 ——一個體制内打勞工的思考》,題圖來自:視覺中國

人生的意義到底在哪裡?當我寫下這行字的時候,内心充滿了無力感和不自信。這個命題太大了,我自認為還沒有想得很清楚,而且大機率終其一生也很難徹底弄清楚。但是它已經困擾了我整整4年時間,我曾經為它而焦慮、彷徨、失眠、抑郁,找不到人生的方向,無數次半夜驚醒,心悸不已。

如今,經過數年現實與精神的反複摩擦和蹂躏,我終于在生活的縫隙中看到了一絲曙光,似乎找到了走出了這個思想深淵的出口,我決定鼓起勇氣把它寫下來。為什麼要說鼓起勇氣呢?

因為我跟大部分的您一樣,平時想得多做得少,生活中充滿惰性,平時過過嘴瘾覺得自己挺厲害,但真的要把想法實實在在地付諸實踐,對我而言,就像讓您戒掉手機一樣困難,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氣。另外就是本人是純純的理工男,文中的很多觀點都源于自己的思考,缺乏科學考證,純屬個人觀點,不保證完全正确(這個問題本身也沒有絕對的正确性),在專家看來難免顯得班門弄斧,請各位看官多多包涵,不喜勿噴。

為了便于下文了解,先自我介紹一下。本人90年前後出生在北方某貧困市的某貧困縣的某貧困村,全村男女老少加起來不到100人,我是該村建村近100年以來第一個重點大學985碩士生,妥妥的小鎮做題家。如今在某一線城市體制内工作,基層小上司,年薪40W+,日子算是小康。

我第一次陷入對人生意義的深刻思考,是在32歲那年。當時工作不順,家庭沖突不斷,身體又患上了嚴重的過敏症,某天夜裡突然驚醒,我突然感覺到時光在飛快流逝,我無時無刻不在老去,而我似乎一事無成。

從那以後對于生命流逝的焦慮感便時常伴我左右,我總能感受到一種深深的壓抑和束縛感,覺得當下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要的,人生如此短暫,我不甘心就這樣度過,但是我又沒有勇氣掙脫,或者我自己對于自己想要的生活也沒有很清晰的認識。我開始思考,人到底為什麼活着,我應該怎樣度過這一生?

接受了近20年理工教育的我,天然地以為這些問題就像解微分方程一樣,會有一個确定的通解。或者至少會有一個符合目前時代的明确答案,告訴我怎樣才是對的,然而事實上并沒有。對于中國人而言,主流的活法似乎就是努力升官發财,當然你也可以換一種說法——為人民服務,實作個人價值。

但是,我為什麼要升官發财?什麼是個人價值?好像也沒有人能給出合理的解釋。關鍵是很多人在這樣的賽道下卷生卷死,似乎并沒有體會到幸福,到死的那一刻才感覺到無限遺憾。我們好像從小就被灌下了這樣的概念,就是要做人上人,其實自己也不是很明白為什麼,隻是覺得這樣生活才是對的。

但是這樣的生活并不能讓我感到快樂,至少現在我覺得,如果我的一生就這樣度過了,我并不覺得滿足。可是當我停下腳步,鼓起勇氣開始思考另外一種生活模式,才發現這個問題竟然沒有一個哲學家給出過标準的答案。不但現在沒有,再往前回溯5000年,也沒有。不但沒有,而且曆史上充滿了各種觀點,有的觀點甚至完全互相對立。

這個發現讓我這個理工直男頓時陷入了茫然,原來我人生的前30年一直都在走有标準答案的路,一旦發現沒有标準答案,我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走了。孤獨、茫然、惶恐,一瞬間讓我不知所措,人生的意義到底是什麼?我到底該怎麼選擇?

一、人是個什麼東西?

為了搞清楚人生的意義在哪裡,我們首先要搞清楚人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或者說,我們的存在的本質是什麼?一頭牛、一匹馬,一隻螞蟻,我們大概知道它存在的意義,因為他們的意義是我們賦予的。

但是對于人類自己存在的最初的本質,我們永遠無法知曉,因為人類還沒有辦法突破物種本身對智慧的限制。目前能做到的,隻能是對最接近于本質的現象的特性進行描述,那就是“人是一個同時具備自然屬性和社會屬性的生命體”,我們姑且把這個粗淺的認識當作是本質吧。

從這個意義上的本質來說,人還是一個動物,絕大部分人一生都在被動物的自然屬性,也就是本能所驅動。對于動物而言,生命的意義無非是生存和繁衍。在沒有食物和水源的時候,去遷徙、去搏鬥,争奪生存下去的機會,在吃飽喝足之後,在激素的刺激下發情、交配、繁衍,最後死去。其一生活動的終極目标,不外乎将自己的基因傳遞下去,這是生物體對抗死亡的基本方式。

人也是如此,人們學習、勞動、向社會的更高層進取,甚至為此不惜鑽營擦邊損害他人利益,原因不外乎是掌握更多的社會資源,以獲得更多的交配權,抵禦更多的環境風險,甚至期望子孫後代千秋萬代都能在自己的恩蔭下規避風險,永享富貴,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更好地将自己的基因傳遞下去,以此來對抗死亡。其實不止動物,植物也是如此,這似乎是刻在每一個生命體基因裡的行為範式。

但是人又有所不同,人還有社會屬性。最直接的例子是動物不會自殺,而人會。人的自殺行為絕不是自然賦予的,而是來源于後天社會帶來的影響。人類在漫長的曆史發展過程中,建立起了輝煌的文明。比如說政治制度、文化藝術、自然科學、社會組織模式等等,這些都是人的社會屬性。

但是我們想想,這些文明是怎麼建立起來的?或者說我們為什麼要建立這些文明?總的來說,四個字可以概括——需求導向。什麼需求?自然屬性需求!這裡先把下面論述的觀點抛出來:人類的社會屬性本質上都是服務于自然屬性,社會屬性不過是自然屬性文明的表現方式之一。

人類的文明從使用和創造工具開始,但是人類的社會組織出現在使用工具之前。貌似隻要是群居就會有社會組織和分工,比如狼群、角馬群,甚至是螞蟻。這種原始的群體組織和分工模式,刻在了群居動物的基因裡,是群居動物在與自然環境長期鬥争後尋找到的保證族群基因延續的最佳方式,這一點對于了解人類行為特别重要。

這種組織模式有其積極的一面,就是可以最大化地發揮這個群體的效率,善于指揮的去當上司,善于戰鬥的去做戰士,善于生殖的去繁衍,相當于最原始的專業化分工。

但是也有消極的一面,就是那些不善于戰鬥,又沒有上司才能的個體,往往隻能被淘汰甚至死亡,這就是原始分工殘酷性的一面。但是随着曆史程序的不斷推進和發展,人類學會了使用工具,生産力的快速提升,導緻了人口的爆發式增長。在基因延續的原始驅動下,一個族群必須要做好兩件事:

一是做好生産力的組織優化,以便于擷取更多的生産收益,養活更多的人口,自然科學便是由此而來。二是做好生産所得的配置設定,否則容易引發群體混亂,最終消亡。

這時原始的組織和分工模式都已經不足以滿足要求,于是人們在此基礎上建立了更為複雜的社會組織模式,就是政治制度。從最開始的君主獨裁制,到後來的集體上司制,包括多黨制、一黨制,以及由此衍伸而來的是非觀、道德、法律等等,都不過是社會組織分工的不斷優化的衍伸品。

以上論述了政治制度以及自然科學的原始驅動力,可是人的社會屬性不僅有政治制度,還包括許多其他的内容。最顯而易見的就是文化藝術,文化藝術又是從何而來呢?這玩意兒似乎跟基因延續半毛錢關系都沒有,如果說政治制度的出現可以促進生産力的發展,進而讓人類更好地對抗死亡,那麼沒有文化藝術也絲毫不影響生産力的進步,也不影響基因的傳遞,那我們為什麼還要創造出藝術這個東西呢?這似乎并不符合人的社會屬性服務于自然屬性的規律,其實關于藝術的起因,曆史上很多先哲有過思考。

一是模仿學說:德谟克利特認為藝術是對自然的模仿,他說從蜘蛛我們學會了織布和縫補,從燕子學會了造房子,從天鵝和黃莺等歌唱的鳥學會了唱歌。亞裡士多德更進一步認為,模仿是人的本能,他指出所有的文藝都是模仿,隻有三點差别,即模仿所用的媒介不同、所取的對象不同、所用的方式不同。

這些說法肯定了藝術來源于客觀的自然界和社會現實,其中包含着樸素唯物主義的觀點,具有進步的合理的内容,但是這種說法隻觸及了事物的表面,而沒有揭示事物的本質。這種說法還把模仿歸結于人的本性,沒有找到模仿背後的創作意圖,是以未能說明藝術産生的根本原因,原來在哲學問題上,先賢也不過如此,流于膚淺。

二是遊戲學說:18世紀德國哲學家席勒和19世紀英國哲學家斯賓塞提出,藝術活動或審美活動起源于人類所具有的遊戲本能,它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是由于人類具有過剩的精力,另一方面是人将這種過剩的精力運用到沒有實際效用、沒有功利目的的活動中,展現為一種自由的遊戲。

這種說法肯定了人們隻有在不為生活所迫,也就是隻有在滿足了衣食住行的基本物質生活需要的條件下,才可能有過剩的精力來從事遊戲即藝術活動和審美活動。但是,藝術起源于遊戲的說法,僅僅從生物學或心理學的角度出發,脫離了人類的社會實踐,是以仍然不能揭開藝術誕生的真正奧秘。

三是“表現”學說:其主要理論基礎就是強調藝術應當表現自我。意大利美學家克羅齊美學思想的核心是“直覺即表現”,克羅奇認為,藝術的本質是直覺,直覺的來源是情感,直覺即表現,因而藝術歸根結底是情感的表現。

俄國著名作家列夫·托爾斯泰認為藝術起源于傳達感情的需要。他說過,一個人為了要把自己體驗過的感情傳達給别人,于是在心裡重新喚起這種感情,并用某種外在的标志把它表達出來,這就是藝術的起源。

此外,還有“巫術”學說,認為藝術起源于巫術,代表人物有英國著名人類學家愛德華·泰勒,美國著名美學家托馬斯·門羅以及芬蘭的藝術史學家希爾恩;“勞動”學說,認為藝術來源于勞動實踐,代表人物有俄國的普列漢諾夫和法國結構主義學者阿爾都塞。

但是,筆者認為,以上所有的這些所謂的先賢關于藝術的思考純屬隔靴搔癢的扯淡!說了半天,也沒解釋到藝術到底從何而來。

自古以來中國便有傳統士人之三不朽者——立德、立功、立言。最早源于《左傳》:“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藝術和文學沒什麼不同,或者說文學是藝術的一部分,立言立德立藝術,其本質還是源自于基因傳遞的原始驅動。

隻是這種基因并不是生物上所謂的基因,而是類似于老子說的“死而不亡者壽”,是一種精神的傳遞和延續,是人類對抗死亡的另一種方式。包括孔老夫子、黑格爾、王陽明等等所有的這些聖人,之是以著書立說,傳道授業,表面上是為了解決時局之困,或者說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但是其本質上是延續個人或者族群的基因以對抗死亡的需求。

看到這裡,有人覺得以上論述未免太悲觀消極,把人類所有的活動都歸結于基因傳遞的原始驅動,人的自然屬性和社會屬性,甚至是文學藝術都是對抗死亡的方式,或者是人活着就是為了對抗死亡。如果這樣說,人還能稱之為人嗎?或者說還是我們通俗意義上了解的人嗎?如果我們就是一個完全沒有自我的被驅動的工具人,那人生不就是一場虛無嗎?我們有沒有辦法找回自我,或者擺脫“對抗死亡”的這種原始驅動呢?

二、先哲的思考

人生是虛無的沒有意義的,我們存在的本質就是在有意或者無意地對抗死亡,這着實是一個令人悲哀的發現。曆史上無數哲學家都曾在不同角度和不同層面展開過思辨,并給出了自己的解決方案來找到人生的意義,進而對抗這種虛無主義。

丹麥哲學家科爾凱戈爾給出的最直接的答案就是,否定世界是理性的,也就是說世界根本不存在什麼現象世界和本質世界,也就不存在什麼普遍真理。像上文所述的人或者所有生命體的存在就是為了對抗死亡,科爾凱戈爾一律不承認。他認為: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孤獨的個人,是以所謂的真理也隻有主觀真理。在科爾凱戈爾看來,要找到人生的意義就要有信仰,而且這種信仰也是非理性的,是沒有道理的,他反對那種基于理性的權衡的信仰,這通通都是假信仰,而是要面對信仰,縱身一躍。

與科爾凱戈爾不同的是德國哲學家叔本華,看過叔本華的世界觀之後,筆者竟然驚奇地發現,他對世界的認識與筆者幾乎完全契合,這個發現讓我激動得幾乎老淚縱橫。叔本華認為世界是虛無的,因為人都活在欲望的驅使之下,而這個欲望的來源就是求生意志,與筆者認為的對抗死亡不謀而合啊。

那麼叔本華給出的擺脫虛無主義的方法是什麼呢?主要包括兩個方面,一是禁欲,二是審美。說實話,看到叔本華的這兩個藥方,筆者還是挺失望的,本來以為能從這位先哲這裡找到答案,沒想到他給出的答案,還是那麼無力而蒼白。

首先說禁欲,禁欲其實就是拒絕基因延續,以此來對抗“對抗死亡”的原始驅動,這與自殺其實在本質上沒有什麼不同,禁欲隻不過是延時版的自殺。可是叔本華不認可自殺,認為自殺是對“對抗死亡”原始驅動的屈服,如果自殺,那我們就輸了。可是他沒想明白,禁欲又何嘗不是呢?可能他已經想明白了,隻是沒有勇氣承認。

再說審美,他認為對藝術作品進行審美的時候,人會暫時忘記自我,進而讓人達到一種超然的狀态,做到内心的平和。可是,按照筆者的觀點,藝術的本質是尋求情感認同和情感傳遞,本質上是尋求一種精神延續,這種延續與基因傳遞并無不同,驅動力還是那個“死亡對抗”。

再來看看尼采,尼采本來是叔本華的迷弟,後來又因為哲學思想不同而分道揚镳。首先尼采并不認為人生是虛無的,但是他對虛無主義的否定并不是基于理性分析的角度,他覺得人們之是以陷入虛無主義,是因為人類總是幻想有一個彼岸世界,人類在目前世界所有的行為活動都是暫時的,是虛幻的,而所有的是非功過隻有到了彼岸世界才有定論,彼岸世界才是真實的世界。

尼采否認這種說法,他覺得沒有彼岸世界,是以人并不是虛無的。而且,為了對抗這種虛無主義,他認為人類應該釋放生命力,盡情地綻放自己,把自己活成超人,自己來主宰自己這一世的生命。顯然,尼采認為的虛無主義跟本文論述的虛無主義不是一回事,他并沒有從本質上涉及到虛無的原始驅動,這裡姑且作為一種參考。

還有一位法國哲學家,叫薩特。首先薩特承認人的存在是虛無的,但是人并不需要克服這種虛無,因為這是人的根本生存處境,我們要不停地去行動,去積極地塑造我們生活的可能性。

翻來覆去看了一圈,筆者發現面對人生意義,這些偉大的哲學家也無法給出邏輯自洽的标準答案,他們的思考隻能在某一個邊邊角角淺嘗辄止,或者避開主要沖突不談,給出的答案看似堅強,實則倔強,倔強的背後是滿滿的無力感。

而且,哲學家們可能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們對抗虛無主義的行為本身就是虛無的。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陷入虛無主義對人類而言是消極的,不利于族群基因傳遞的,也就是不抵抗死亡的,是以哲學家想要對抗虛無主義,根本上還是為了對抗死亡,而對抗死亡的人類又是被動的、虛無的。

這樣的結論讓人感到絕望,冥冥中似乎有一個高維生物,在創造生命的最初始,就在生命體的基因中設定了一條根本指令,所有違抗這條指令的行為,到最後都會回到這條指令上來,人類所做的所有掙紮,都無法跳出這個根本指令的規範。幾十萬年來,這個高維生物,就這麼靜靜地看着人類,像一台台機器一樣,呆呆地、乖乖地沿着這個行為範式生生滅滅,可能偶爾會蹦幾個自诩聰明的老頭子,抓耳撓腮地思考一會兒,最終還是垂手長歎,加入人類渾渾噩噩前進的大軍。

是以,人生沒有意義。那我到底該怎麼辦呢?如果完全順應“死亡抵抗”的原始驅動,我将怎樣度過這一生?這真的是我想要的嗎?

三、順應原始驅動的人生

如果完全放棄自我,去順應原始驅動,或者說按照我們這個社會主流價值評價體系對于“成功”的定義,那人的一生大機率會這樣度過:一是努力賺最多的錢,打造更堅實的物質基礎;二是努力向社會的高層進取,掌握更多的社會資源;三是盡量多地跟不同的人交配,生很多很多孩子。

具體到實際生活的可操作層面,要想做到以上三點,就必須要掌握兩方面的技能,一是做事,二是做人。這兩點做得越好,就越“成功”。這沒什麼新鮮的,都是老生常談的論調,但是筆者還是有些體會想要陳述一下。

首先關于做事,做事是可以直接作用于生産力的發展的,說白了就是要掌握一門對這個族群延續有貢獻的技能。這在50年以前是一件門檻很高的事情,因為那時候資訊的傳遞成本非常高,越是稀缺的技能,傳遞的成本越高,擷取資訊往往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的機遇,隻有極少數幸運兒才有機會,是以當時掌握一門技能足以讓你“成功”,技能越稀缺,你越“成功”。

但是現在随着資訊爆炸時代的來臨,資訊傳遞的成本越來越低,技能的價值也就越來越低,要想依靠技能拉開與其他人的差距,人需要付出的努力要遠遠大于50年前,并不是你創造不出價值了,而是你創造比别人更多的價值的難度變大了,因為參與内卷的基數變大了,是以社會進步了,人卻更累了,每天生活在996、007的“福報”中卻找不到一絲幸福感。

再說做人,就是處理人際關系,說白了就是讓周圍的人都接納你,喜歡你。這玩意兒并不直接作用于生産力,但是在自上而下的社會體系中卻特别吃得開,對于某些做事水準一般的人,這幾乎是其向上進取的唯一法寶。很多有能力做事的人,對善于做人的人不屑一顧,其實仔細想想做人做得好其實也不容易。

處理好人際關系有很多種方式,但是在國内,你要想混得遊刃有餘,其實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精力,甚至是尊嚴。

話說回來,我們大部分人在做事和做人兩個方面都隻能偏重一方,而且做得也隻能算馬馬虎虎。真正能把這兩點兼顧,并且都發揮到極緻的人,基本上都能在這個族群競争到較高的層級。這樣的生活,就像是養蠱,一個族群就像一個實驗室,裡面的生命體就被像豢養的蠱蟲一樣,在内卷中不斷突破,讓更能适應這個價值評價體系的人做王。再來制定更适應這個價值評價體系的細分規則,以此來不斷完善、鞏固和優化這個基因傳遞模式。

有人說,我能不能逃離這個族群呢?這樣是不是就能跳出這個主流價值評價體系?隻能說你能想到的,高維生物早都想到了,高維生物除了“死亡抵抗”這一條根本指令,還在此基礎上衍伸出另一條指令,就是單獨行動的不安全感。一個個體,不管是主動地還是被動地離開社會組織,都會本能地産生焦慮感和不安全感。

以筆者目前所在的體制内為例,人們都說體制内工作穩定,永遠不用擔心失業。但是你不知道的是,體制内有一種比裁員更讓你痛苦的懲罰,就是被邊緣化。在體制内,如果一個人被邊緣化了,那無疑是判定了這個人是個失敗者,這種判定會讓人産生被群體抛棄的不安全感,而且你參與主流價值評價體系越深,這種不安全感就越嚴重,這是一種本能。

似乎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這就是那個高維生物給我們定死了的原則,“死亡對抗”的原始驅動。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人口越多的族群,就是順應原始驅動越好的族群,也是最沒有自我意識的工具人族群,比如說儒家文化圈,在“做人、升官、發财、繁衍”這幾方面可謂遙遙領先。

但是,這個對于整個族群有利的原則,對于一個個具體的個體來說是極其不易的,其過程甚至是痛苦的。而且由于原始驅動始終存在,人的欲望幾乎是無限的,我們一生都将限于不停的追尋和内卷當中,這對于絕大多數人而言都是辛苦的。

就是你甚至完全不知道為什麼需要參與内卷,但是在這種原始驅動下,不得不主動參與進來,否則在原始驅動衍伸而來的主流評價體系中,你就是個失敗者,就是個loser。《無量壽經》說人生來就是受苦的,《聖經》上說每個人生來就有原罪,人生的過程就是贖罪的過程。是以,受苦似乎是每一條蠱蟲無法逃避的魔咒。

但是,我能不能問一句:憑什麼我生來就是受苦的?憑什麼我生來就是贖罪的?這一生這麼短暫,我不想隻做一個工具人,更不想到死的那一刻感到這輩子過得不值!

四、如何擺脫原始驅動

法國文學家羅曼羅蘭說,世界上隻有一種英雄主義,那就是在認清了生活的真相以後,依然熱愛生活。我們承認生命的活動源于原始驅動,但是我們不能就此絕望,而是要努力找回自我。不管采取什麼措施,我的原則就隻有一條,讓自己快樂!就是從我需要做,轉變成我想要做。如果我快樂的同時,高維生物也開心,那恭喜他,如果他不開心,那就讓他找他媽媽玩兒去吧!

想明白了這個原則,人生的意義似乎有些清晰了。那具體到實際操作層面應該怎麼做呢?我們再回過頭來想想前面提到的幾位哲學家給出的方法:科爾凱格爾說要有虔誠的信仰,叔本華說要禁欲和審美,尼采說要綻放生命力,薩特說要順其自然。這幾種方法可不可行?這個見仁見智,不同的人可以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選擇其中一種,或者綜合選擇其中幾種。在此,筆者結合自身體會,分情況簡要分析。

首先,我們必須活下去,而且要讓自身的基本需求得到比較舒适的滿足,比如說安全、健康。這就需要我們具備一定的經濟基礎,為此我們需要适當地參與主流價值評價體系下的社會競争。但是這種競争不應該是無限進行下去的,當然,如果你天生就喜歡競争,并且能從競争中得到快樂,那另當别論。

但是我想對于大部分人而言,參與競争是痛苦的過程,想想蠱蟲互相撕咬的過程你就知道。是以,如果你目前的基本需求已經得到了滿足,那你就要思考一下,如果繼續與其他蠱蟲撕咬下去,直到你死去,是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如果不是,那就停止接受原始驅動的影響,慢慢從撕咬的中心離開,尋找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看着他們去咬就好了,這樣你更容易獲得快樂。

其次,我們是不是有必要生孩子?人們對于繁衍的需求,一是源于“死亡對抗”的原始驅動,展現在人類旺盛的性需求;二是源于不安全感,展現在養兒防老的生活理念;三是天生就喜歡小孩子。第一點不足為慮,聰明的人類已經發明了各式各樣的避孕措施,可以讓人們在享受性愛帶來的快樂的同時,不用承擔懷孕帶來的後果。

第二點,養兒有沒有防老的作用?可以說很大程度上還是有的,但是在專業化分工如此發達的今天,防老的方式有很多種,養兒隻是其中的一種選擇罷了。而且如果僅僅從防老的作用來看,一個人一生有一個孩子足以,如果為了保險起見,最多兩個,已經足以滿足你的養老需求。

第三點另當别論,如果你天生就喜歡小孩子,那你可以無限地繁衍下去,前提是你能承受這個帶來的後果。是以,如果你目前沒有孩子,或者已經有一個孩子,那你就要思考一下,是不是有必要繼續生孩子。如果不是,那就停止接受原始驅動的影響,做好避孕措施。至于那種多子多福、一定要生兒子這種陳詞濫調就讓它見鬼去吧,這都是那個高維生物的孝子賢孫編造出來騙人的鬼話!老子快樂最重要!

最後,玩命地去追求快樂!如果你不是天生喜歡競争,不是天生喜歡生孩子,那麼恭喜你,你将有大把的時間享受生命!有人說,享受生命需要很多錢,那我還是得去跟其它蠱蟲撕咬啊。隻能說,兄弟你還沒有開悟啊。你這個想法,還是建立在主流價值評價體系之下,比如說你覺得有遊艇、豪車、别墅、私人飛機,這才叫享受生命,其實這就是高維生物那個王八蛋給我們創造出來的煙霧彈。

快樂有很多種方式,你說的這種快樂叫比較快樂,就是你擁有别人沒有的進而感到的快樂,但是你永遠不可能做到世界第一,是以你如果習慣于從比較中得到快樂,那你很難得到真正的快樂。

我們可以換一種方式,比如說世界這麼大,你不想去看看嗎?那麼多優美的音樂,你聽着不舒服嗎?你就沒有點自己的興趣愛好嗎?沉浸在興趣愛好之中,你不快樂嗎?你調動你所有的感官去感受這個世界,感受别人感受不到的世界,你不快樂嗎?如果在你做這些事的同時,還能找到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有人跟你分享快樂,那你的快樂不會加倍嗎?

這就是人生的意義!你死的時候不感到後悔就是意義!總結起來,其實跟叔本華和尼采兩位大哥給出的方式大同小異,但是我們沒必要完全禁欲。我們要通過滿足高維生物給我們設定的本能欲望來得到快樂享受人生,但是我們又沒必要完全順着他的原則去不停地繁衍而實作基因傳遞,主打一個非暴力不合作!

有人說,如果這樣的話,追求自我的這類人就會越來越少,最後會被淘汰,而順應原始驅動的那群工具人将會永遠卷下去。我想說,他們願意卷你讓他卷去呗,至于最後會不會被淘汰,很重要麼?到時候你都死了八百年了,你管他那麼多!

本文來自:草二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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