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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次瞻仰詹公天佑(上)

作者:河山新聞

編者按:詹天佑,一個在中國鐵路史上閃閃發光的名字!

1905年,一條從北京到張家口的鐵路開始修建。1909年,京張鐵路開通,響亮的汽笛讓世界為之震撼!而設計、修建這條鐵路的工程師——詹天佑先生,也從此名揚海内外。

阮培增先生生在北京,成長在張家口,這正是京張鐵路的起點和終點。他常常往返于這兩點之間,又五次瞻仰詹公天佑,讓我們跟他一起,回首這段往事。 (張秀梅)

五次瞻仰詹公天佑(上)

◎阮培增

我的老家在北京,成長在張家口,正是1905年所修京張鐵路的起點和終點。從小就聽了不少這條鐵路的故事,上學後也讀了一些有關的書,其中詹天佑的事迹更是耳熟能詳。

在那個把火車看作是“吞雲吐霧的蒸汽怪獸”,也曾下令改用馬拉火車的老佛爺年代,詹天佑做了艱苦卓絕的努力,自主修建了為國争光的第一條鐵路。這條鐵路也孕育了半座張家口,輸入了京華文化,繁榮了整個城市。幾十年間我曾五次到青龍橋火車站和張家口南站瞻仰過詹天佑銅像和博物館。

詹天佑先生的業績至今已一百二十年,并沒有随時間的逝去而淡漠。每一次瞻仰都會讓我有新的認識和領悟。先生的人品、智慧、毅力無不令我折服。周恩來總理說過:“詹天佑是中國人民的榮耀。”如今“青龍橋詹天佑”已是愛國主義教育基地。

五次瞻仰詹公天佑(上)

1963年我離開張家口去上學,路上的首要願望就是去瞻仰詹天佑銅像。

青龍橋火車站位于八達嶺,山勢險要、群峰疊翠。初見銅像卻和我想象的不同,并非金光溢目而是黑灰色。當時還想,可能是來往的火車把它熏黑了。仔細看,銅像栩栩如生,尤其是那略高的眉骨盡顯堅毅、果敢,深邃的目光透出才華、睿智,那兩撇小胡子更是别有風采。先生的燕尾服齊楚、筆挺。手中的手套,還沒來得及放下,似乎是檢查工地才回來,又像是剛開完重要會議。先生目光炯炯,注視着前方過往的車輛。

仰望銅像,思緒已遠。面前的就是兒時書中讀的“中國鐵路之父”。在各方壓力下,先生堅持不任用一個外國工程師,并表示:“中國地大物博,而于一路之工必須借重外人,我以為恥!”這铿锵有力的話此刻在耳邊回響。其中八達嶺段山勢險峻、地形複雜,先生在這深山幽谷中住帳篷、啃窩頭,白天在崎岖山路上勘察測量,晚上在昏暗油燈下計算、畫圖,更要苦思解決一個個技術難題,每日殚精竭慮。即使工程進度稍有穩定,先生也是寄居在長城腳下的石佛寺村,以便于工作。每日往返一、二十裡遠的工地。

有先生才有了中國人自己修的第一條鐵路,有先生才有了世上罕見33‰坡度的人字形路段,有先生才有了加快隧道進度的“豎井開鑿法”,有先生才有了英國工程師都無法解決的“氣壓沉箱法”……

以後我偏愛走青龍橋。可看萬山磅礴、群巒疊翠的八達嶺風光。車到這裡變成了“頭改尾、尾改頭”的“倒行”,似乎是不願載我了,讓我從哪來還回哪去。但又會發現窗外的景物和來時并不同。原來的車頭還會有一個同伴,一頭一尾、一推一拉,都喘着白汽、拉着汽笛。這就是人字形路段的妙趣。

這條線走多了,望着窗外的景色逐漸有了了解。這段路需穿越居庸關、八達嶺幾座山峰,坡度大而地勢陡。既要開山劈嶺、填壑鋪路,又要開鑿穿越山嶺的隧道。我曾經數過,主要的長隧道就有四條,據說其中的八達嶺隧道長達1091米。學過工程的我深知這不是一件易事。“豎井開鑿法”的六個作業面,要兩兩相向而進。其相距幾百米,要準确貫通,需精密儀器測量,在百多年前更是不易。不是常說“差之毫厘謬之千裡”嗎?

五次瞻仰詹公天佑(上)

1968年底我回張家口,之前就已經聽說,詹天佑的銅像已經躺在車站後的小樹林中休息了,就想去看望“休眠”的先生。當時走京張老線的人已很少了。那天車上我遇見了一對清華剛畢業配置設定的情侶,是離京前去看長城的。另有三位東北來出差的中年人,恰是鐵路技術人員。聽他們聊天,也都是來瞻仰詹天佑銅像的。

大家一起下了車,按車站人員指點,很容易地找到了銅像。記得清楚,先生就躺在站房後不遠的小樹林中,仰面藍天、頭頂巍峨、腳踏站房。身邊小樹的幹枝在寒風中戰栗。我想:大陸鐵路的一代宗師,四十餘年精神不改,日夜守護着自建鐵路的“長子”,如今也終于歇息了。

六人默默無語,三位中年人還鞠了一躬,趕回站台。停車時間有限。我又回頭瞭望,先生神态如常、面色安詳、風骨依舊。眼前的鐵軌依然發亮,并堅實無畏地伸向遠方。先生的心血還在,先生的拳拳之心、殷殷之情尚存。在站台遠望,深冬的八達嶺已是黑黃色,遠處山凹積雪皚皚,群峰依然奔湧向前。車站邊上的萬裡長城,城垛依山脊蜿蜒不斷,箭樓雄偉聳立,忠誠地守衛着先生的這段輝煌路基。

先生說過:“生命有長短,命運有沉升。所幸我的生命能化成匍匐在華夏大地上的一根鐵軌。”百餘年來雖風煙連綿、陰晴互遷,而先生既能保持本色又能淡然處之。我發緊的心也漸朗。在我自己的生涯裡,低谷中也曾想起過先生的這段話。先生不僅是鐵路工程師也是靈魂工程師。

2000年我已從青海退休。聽說1982年詹天佑銅像已經重立了,先生與夫人的墓已遷至青龍橋車站,車站旁還建了“詹天佑紀念館”。自然想去看看這些變化。

京張老線的始發站永定門還營業,可車在青龍橋的停靠有了很多限制。所幸的是可以坐公交專線到長城旅遊點,往回走不遠就是青龍橋車站。

離開爬長城的喧鬧,我拐上了去青龍橋的路。雖是山路卻也平展,十分靜谧。遠山近坡一片墨綠,濃蔭匝地、鳥鳴啁啾、花香陣陣、清風徐徐。老遠才能見到一個人,走近一看還是位護路工。沿途還有好幾處景點。青龍橋的“紅葉嶺”,秋天可看八達嶺紅葉。望着那遮天蔽日的楓樹,想來不亞于著名的香山紅葉。一轉彎處要穿過1905年修的幾十米長,分上下行的一對涵洞,經重新維修已用作公路了。據介紹,當時隻是用來運輸材料和輔助施工。由此可見整個工程規模的浩大和艱巨。再往前不遠可見一排水涵洞,是為保護人字形路段而修,并有立牌說明:1905年修築。看來也是受保護的文物遺迹。

幽靜山路不覺已走到了頭,終于看見了隐于綠色山谷中的車站。因有沿路意蘊的感受,心中自會生出另一番意境,作為先生安息之所,實為難以尋覓的佳地。先生可盡聽春雨瀝瀝;遍觀秋葉浸染;夏可沐浴涼谷山風之清爽;冬可盡顯傲雪淩霜之風骨。

站房已經重新裝修,仍是那中西合璧的風格。清灰面牆上加白色勾線,紅色瓦頂、紅色百葉窗。

詹公銅像還是原樣,但感覺比原來更顯偉岸、壯美了。可能是因為底座比原來高了?還是因為我的感受更深了?銅像後不遠就是先生與夫人合葬墓,幾十層石階之上是花崗岩砌成的墓室。一塊半圓形漢白玉立于墓室之上,潔白之上的浮雕很美。墓室後方是一面黑色大理石墓碑,高大如一面屏風,護衛着墓室,上刻一篇“詹天佑先生生平”。長眠于這清淨、肅穆之地,也能現出先生從容、淡然的一面了。

從此先生也開始守護長眠于身後的夫人了。我記得讀過夫人譚菊珍的一些事迹。夫人是家鄉有學識的名媛。印象最深的是他們的八個孩子是八個不同地方出生的。初讀時我還覺得,年年都守着家裡的這兩間房子轉悠,該多沒勁,要能去這麼多地方,那多好玩。懂事後才明白,這盡顯出了先生的另一種颠沛流離,要在一段時光裡能有一處穩定的環境,是多麼的不易。

編輯:帆帆

來源:河山新聞用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