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機關機關上班,姓劉,排行老七,我們局裡有個潛規則,就是工作再忙,局裡中層以上幹部退休的時候,大家都得湊個局子敬敬老人家一下。往常是上司們打前站,我們跟班的就随禮随份,帶壹兩瓶白酒就成了。
哪曾想,今年我們局裡的張治安處長退休,竟然把我們6個中層一塊兒叫過去,說要好好辦一回飯局,吃個大餐,也給我們這些跟班的露一手。我們幾個商量了一下,我家裡正好有幾年前的老酒窖藏的一手好酒,就給端了一壇過去。
開席的時候,我們到得略早,就把那壇酒擺上了主桌
。張處長一看,眉開眼笑地跟我握手:"唉喲,劉科長,沒白疼你!這壇酒我可喝過,正好給我這個當老頭子的打打底兒,按勁喝!"我聽着直冒虛汗,卻也不便多說什麼,隻是笑呵呵的陪着。
沒一會兒,張處長同齡的另外5位老同志也陸陸續續到齊了。隻見6個已退居二線的老人家乃齊聚一堂,面對這擺滿八大菜的大圓桌,個個神采奕奕,重拾年輕時卷土重來的英氣。
落座的時候,張處長就顯擺着我那壇酒,說是什麼年份酒,産自哪裡窖藏了幾年頭等,搞得其他5位老人家見了人就饞,恨不得立馬就開嘗鮮。我瞧着也是心裡直犯嘀咕:雖說好酒不怕暗渠,可總歸不是開寶馬就喇叭吹哩?張處長你可真是高興得跟糊塗了似的。
席間,幾位老上司你一句我一句唠唠叨叨的,說起幾十年前機關的種種往事,又念叨起如今年輕人作風的種種不是。我聽了紛紛入耳,本來也沒太大興趣。倒是老人家們怡然自得、活像過去那樣嚷嚷着的樣子,讓我稍稍有了些領悟:原來做上司不過如此,年輕時架子多大,老了也不過如此。
半飽私囊之際,酒過三巡,老人家們的興緻漸濃。就在我以為接下來會是一場老夫子們的酒話會兒的時候,約摸半個鐘頭後,包廂門忽然被推開了。隻見一個中年人背着手走了進來,我一看,這不是最近新到任的何局長嗎?
何局長算是近些年走運的,在上級部門做主管多年,眼看自己也步入花甲之年,就破格降職到了我們這個小縣城的機關裡,從頭再來。從我們參加上任的第一天開始,他就口沫橫飛、揚言要搞大革新。我們誰也沒把這話太當真,覺得不過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而已。
可誰料這一進場,何局長的來勢竟如此鋪天蓋地。他那大手一揮,包廂裡的老人家們便紛紛安靜下來,個個面露都是誠惶誠恐的神情。我也不禁正襟危坐,暗暗咋舌:這位新任局長,莫不是行家裡手嗎?
何局長環視一周,臉色陰沉,挺着洶湧的肚腩斜睨我們:"諸位老上司,我到任後聽同志們反映,貴機關早年受你們影響,形成了一些不正之風。我今天就是特意來向你們明了革命立場的......"
說到這裡,何局長發話間已先行回身,請了一位年輕男子進入包廂。隻見那人西裝筆挺,腰闆筆直,表情肅穆得很。他一改平常的禮儀舉止,以神情自若、頗有幾分猥瑣的目光逐個掃過每位老人家的臉龐。
我留意觀察,不禁咂舌:莫非這位就是何局長新從上級部門捎來的地方,作為自己革新路上的"親信"?從這位年輕人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來,他不是泛泛之輩啊!
話鋒一轉,何局長忽然直指着我們桌上的那壇酒,滿含愠色:"諸位!如今已是新時代,我們革新辦公作風,就得從諸多陋習中一一斬除。比如這種下級對上級拍馬、讨好等行為,我是決不允許的!劉科長,你坐下!"
我一下子沒明白何局長話裡的意思,直愣在那裡發怔。忽聽何局長粗聲大語:"你那壇老酒,我看就是拍馬讨好的東西吧?晚酒坦白從寬,立刻收回來!"
我頓時如遭晴天霹靂,整個人都不好了!我連連擺手:"何局長,何局長!您可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