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是怎麼下去的？
有三三兩兩的人從橋頭過，偶爾瞥見河中央小島上的老漢，大家偶爾會嘀咕兩句。
說實話，我不是第一次看見這老漢，這是第二次看見他了。
昨天，我和兒子出去散步，就看見他正在小島上脫換衣服，就坐在那兒，從容不迫脫下了一條皮褲子，并沒有水鞋。
我估計他就是穿着這皮褲子下的水，然後走到水中心的小島的。
太遠了，看不太清楚，就看見他彎着腰在那忙活，一會扔一把菜出來，當然也可能是草。後來，天漸漸黑下來，從一堆袋子中他掏出了一個大大的口袋，然後把一大捆菜裝進去，然後又是一捆，又是一捆……
我們本來以為，這下他是要走了。于是就盯着他。
沒成想，他裝了一袋子菜之後，又鑽到地裡繼續幹活了。
今天和兒子又出來散步，原路線。在路上兒子問我：媽媽，你說那個老爺爺還會不會在那裡？
我搖了搖頭：應該不會了，他昨天裝了那麼一大袋子菜，也夠吃三五天了。再說，整理菜園，也不用天天去吧？
然後我們走過橋頭，卻又看見了那個忙碌的身影。
兒子笑嘻嘻地：媽媽，你是一頓分析猛如虎，智商其實250……
我讪讪地笑了：這說明機率這個東西不準。其實不過就是在和不在，各占百分之五十。不過兩個答案，猜對了就是百分百，猜錯了也是百分百。
其實有句話我藏在心裡了：人是最拿不準的東西了。
看見這個老人在水中種菜，明明大家都看得見他，卻猜測不出他是怎樣下水；我想到，估計他是不想讓大家看見他，是以遲遲不上岸吧。
我想起年輕時的一個夢想，說夢想也許不太合适，隻能說是一個想法。
記得上中學時，我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以後長大了在山上建一個小屋，遠離人群，離群索居，或者出家，到寺院生活。
後來長大了，這個想法也就無從談起了。
畢竟到山上建小屋，我現在也沒這個條件；出家？就更不可能了，在世人眼中，那得經受多大打擊，人才能放下紅塵中的全部？
同僚有個同學，真的出了家，跟我談起，我也隻當閑話聽聽。完了，該幹啥幹啥去。
堂妹的大姑姐，年輕時也是屢屢口出狂言：不結婚，等以後就進尼姑院。
最後，也還是結了婚，最多隻是不要孩子，和丈夫丁克。
說到這裡心裡有點悲傷，堂妹已經去世好幾年了，死時她隻有38歲。
她留下一個六歲的女孩子，也隻能大姑姐給她照顧了吧。
後來，跟母親談論所謂母女同命，堂妹母親去世時她也隻有6歲。
上了大學，看過顧城唯一一部小說，絕命小說《英兒》，描繪了他心中的一妻一妾的女兒國，坐擁嬌妻美妾，最終李英棄他而去，妻子雷米不堪負累也準備離開他，他傷心絕望之下，殺妻後自殺。
顧城的語言，依然是美的，每一句話都靈動跳躍，閃耀着詩的聖光。
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去。
這是他跟他愛的、也愛過他的女人們常說的一句話。一讀到這句話，我心下折服。
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去。
多好！
當然，其實這個地方不存在，最終顧城沒找到，普通人如你我，當然更找不到。
命運不是風，來回吹，命運是大地，走到哪，你都在命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