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購物平台，搜尋“穿戴甲”，浏覽時下新品……打算開啟副業的蘇州女生小周開始關注手工穿戴甲這門生意。相比上百塊的手工美甲“刺客”，她覺得友善、新穎的平替産品——穿戴甲，更有盈利空間。
與此深度關聯的，則是一個地名——東海，這座蘇北縣城，正闖入小周這些年輕女性的視野。
以水晶聞名全球的“晶都”東海縣，向這款美妝産品側目多年，似乎并未傳開。但從産業成績來看，全縣日出成品手工穿戴甲40萬副，2023年全年産量突破1億副。可以看到，占全國總産量超過70%的東海，已成為全國最大的手工穿戴甲市場之一。
亮晶晶的穿戴甲與“晶都”之名相得益彰，東海這座蘇北小縣，過去緣何“指尖”掘金？未來，又該如何寫好新的“晶都”規劃？
晶誠美甲店裡，一百多萬副手工穿戴甲産品擺放整齊。人民網 張瀚天攝
五萬美甲師繪“藍海”
小小的穿戴甲咋就成了東海的第二個“招牌”？這與東海的“家底兒”——水晶密不可分。
2019年，憑借水晶産業發展的“晶光”散射，東海逐漸湧現出不少甲片裝飾的小商戶，最後逐漸向穿戴甲行業細分靠攏。
一排排貨架上，晶瑩時尚的手工穿戴甲類型繁多，女性顧客接踵而至，挑選搶購。如此一幕，在晶誠美甲的店鋪時刻上演，經理戚大銀已見怪不怪。
以水晶發家，戚大銀轉入穿戴甲行業已經三年，以客戶上門選購，或是線上下訂單批發的銷售模式在晶誠美甲逐漸穩定，形成數萬規模的客源。“一天下來，每個配貨員要處理幾十份訂單，要忙個不停。”他說。
一家小鋪面，日産穿戴甲3萬副，每日銷售額起步30萬元的晶誠美甲在東海并非個例。據統計，東海縣從事手工穿戴甲的企業已有上百家。熟練掌握繪藝的美甲師達5萬人，穿戴甲設計制作團隊超200家。
一副手工穿戴甲雖小，涉及的方方面面卻不少：配飾種類、色膠構成、手工制作……最基礎，而又最重要的，僅是一塊乳白色的甲闆。
來到縣郊，雙店鎮沃美日用品有限公司生産銷售負責人潘東方從流水線上随手拿起一闆甲片展示，質地順滑輕盈，薄厚均勻。身旁，八台注塑機機械抓臂來回騰挪，将一組組亞克力甲闆從注塑機運至組裝平台。
“生産這種甲片，關鍵是兩端的薄厚度控制，品質越好，塗出來的穿戴甲就亮，有質感。”潘東方說，剛開始探索這種工藝，廠子做壞的樣品能鋪滿一間小屋的地闆，技術成熟後，損耗率能控制在千分之五以内。如今該公司生産出的“街遇”牌甲片，已成為穿戴甲行業内占極大比重的原料供應品牌。
從原材料生産到産品設計，量化生産到批發零售，東海已經完備手工穿戴甲産業全環節的産業鍊。五萬多人規模的美甲師大軍，自下而上彙聚起新的産業“藍海”。
沃美日用品的“街遇”牌甲片正在生産。人民網 張瀚天攝
蘇北“寶媽”拿捏審美潮流
打磨掉邊角毛刺，均勻塗上色膠，小鑷子夾起一顆顆晶瑩配飾，填縫、加強、分層……二十幾分鐘，馮婷婷就完成了一副“貓眼”穿戴甲制作。
一兩個月教育訓練，讓“小白”也能成為熟練工。手工穿戴甲制作簡便的特點，讓不少“寶媽”煥發事業第二春。36歲的馮婷婷就是其中一員。
來自白塔埠鎮的馮婷婷和夫妻陳劍是東海穿戴甲從業的一批“先行者”，創立“薇慕”美甲店的初期，“寶媽”馮婷婷在家照顧兩個孩子的同時，從零學起穿戴甲制作。家裡的飯桌，也是她熟練技藝的工作台。
前兩年，因劇集而爆火的“娘娘甲”走俏，馮婷婷打版設計了一副同款穿戴甲，銷量暴漲。這讓他倆開始關注新品設計打造，通過小紅書、抖音等社交媒體汲取靈感，馮婷婷設計出不少風格獨特的美甲産品。“品質和審美缺一不可，更注重新意和熱度”成為二人的“生意經”，陳劍負責對外銷售，馮婷婷負責打版設計，“薇慕”這家夫妻店，也逐漸打出名号。
“‘小蛇’去年賣得好，‘龍眼’年初銷量不錯。都是和生肖相合的作品。”馮婷婷拿起兩款得意作品說，“找更好看時興的産品，先做臨摹，再做改進。”
在“薇慕”美甲的制作工作室裡，與馮婷婷差不多年紀的中年留守女性美甲師有三十幾名。據介紹，團隊裡的穿戴甲制作師平均一天能做近40副。“工資計件，每月到手六七千元是常态，有的員工甚至能月入過萬。”陳劍說。
白塔埠鎮被視為東海手工穿戴甲的“起源地”，早年間，男性外出務工，大量女性留守村鎮。制作門檻低、美妝偏向女性審美的客觀需求，讓圍着鍋台轉的女性，開始從事穿戴甲行業，找到屬于自己的事業第二春。據統計，2020年前後，白塔埠鎮規模大小不一的穿戴甲店鋪如“雨後春筍”般出現，數量呈爆發式增長，最多達到4000多家。
“越接近普通人的手，越友善帶貨。”從“薇慕”美甲進貨做直播的小王和小蘇以“姐姐”和“姨姨”的設定吸引了一大批女性粉絲，此前二人創業未果，選擇回鄉加入穿戴甲産業“大軍”中，“因為産品售價低，心動了消費者就願意下單，她們希望能配合每日穿搭，不少粉絲已經囤了上百幅”。
在時代大潮裡，東海“寶媽”們賺鈔票輕而易舉。
在東海一處小區裡，女性從業者正在檢驗産品包裝。人民網 張瀚天攝
“第二張名片”進階之路
驅車行至東海縣，與比比皆是的水晶商家不同，街面上，手工穿戴甲店鋪仍需要細緻尋找，手工穿戴甲産業“小而散”的産業态勢可見一斑。
“穿戴甲産業和水晶産業有着相似的特點，也逐漸面臨相同的問題。”在東海縣穿戴甲協會秘書長、江蘇東海水晶産業發展集團首晶商管公司副總經理李政看來，五年發展擁有巨大潛力的東海穿戴甲産業，正逐漸顯現産業集聚效益不高、銷售體系不完善、産品标準缺失等關鍵問題。
“從事企業雖多，但大部分都是做批發代工，絕大多數企業重生産輕銷售。”東海一名穿戴甲行業從業者坦言，“最近幾年，有工廠代加工過程中，為了減少成本損失，也選擇把品質不好的産品流向市面，這也令東海整體的産業名聲受損不小。”
面對“小而散”，東海選擇“抱團取暖”。2023年的12月29日，在東海縣商務局支援下，以東海水晶産業發展集團牽頭，包括東海縣穿戴甲從業企業50多家在内，東海縣穿戴甲行業協會正式成立。
人民網了解到，在協會整體拿出的三年規劃方案中，東海穿戴甲産業力争2026年底全縣穿戴甲年産能突破3億副，銷售額突破800億元；發展規上企業20家以上；實作稅收5億元以上。
至2024年6月，東海将打造含甲油甲片等耗材、手工生産制作、展銷體驗中心在内的全産業鍊基地，引導不少于50家穿戴甲銷售企業入駐，并形成建立産業集聚區、建立與完善品質标準和加強知識産權保護等方面工作。
未來，東海也将依照水晶産業模式，打造穿戴甲産業大會、展銷會和設計大賽等活動，促進企業間的合作與資源共享，推動産業更新。
“把手工穿戴甲打造成東海的千億産業，我們十分有信心。”李政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