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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場生命的交響,餘秀華詩歌《經過墓園》深度賞析

作者:讀睡
這是一場生命的交響,餘秀華詩歌《經過墓園》深度賞析

原詩

經過墓園

文/餘秀華

如同星子在黃昏,一閃。

在墓園裡走動,被點燃的我

秘密在身體裡不斷擴大,抓不住的火

風,曳曳而來

輕一點捧住火,重一點就媳滅我

他們與我隔土相望

站在時間前列的人

先替我沉眠,替我把半截人世含進土裡

是以我磕磕絆絆

在這座墓園外剃去肉,流去血

然而每一次,我都會被擊中

想在不停的耳語裡找到尖厲的責備

隻有風,在空了的酒瓶口呼嘯似的呼嘯

直到夜色來臨

最近的墓碑也被掩埋

我突然空空蕩蕩的身體

仿佛不能被萬有引力吸住

賞析

這是一首描繪作者黃昏經過墓園時心路曆程的詩。

生與死,一直是個令人諱莫若深又不得不最終面對的話題。自打出生以後,每個人每時每刻都面臨着死亡。自己哭着來,被人哭着走,活着緬懷人,死了被緬懷。生的方式幾乎一樣,死的方式卻有多種。

為友善了解,我們把這首詩分為四段,首先來看第一段:“如同星子在黃昏,一閃/在墓園裡走動,被點燃的我/秘密在身體裡不斷擴大,抓不住的火/風,曳曳而來/輕一點捧住火,重一點就媳滅我”。當一個人深處墓園這種肅殺靜穆之所,每個人都會心生敬畏之意,并努力發掘内心深藏不露的東西——除非你是石頭做的。是以作者才說“如同星子在黃昏,一閃/在墓園裡走動,被點燃的我/秘密在身體裡不斷擴大”。這是黃昏星星的遊落,更是靈魂拷問的鬼火,把作者的心思點燃,然後将内心隐私無限量放大,這是一種正常的思考過程。“抓不住的火/風,曳曳而來/輕一點捧住火,重一點就媳滅我”。這種飄忽不定的遊思是看不見抓不着的,你隻能去感受,去思考。若思考太輕,尚可承受,若陷入太深,則反被其噬。

第二段“他們與我隔土相望/站在時間前列的人/先替我沉眠,替我把半截人世含進土裡/是以我磕磕絆絆/在這座墓園外剃去肉,流去血”。那些先我而去,與我陰陽兩隔的人已嘗盡了人生滋味,就如同我過到現在所經受。而我之“是以磕磕絆絆/在這座墓園外剃去肉,流去血”,是因為我不情願又不得不,在到來之前狠心剔除紅塵的濃妝和辛辣的肉身,隻留下靈魂與你們平等對話和相見。

第三段“然而每一次,我都會被擊中/想在不停的耳語裡找到尖厲的責備/隻有風,在空了的酒瓶口呼嘯似的呼嘯”。作者之是以會被擊中(靈魂),是因為油然而生的内疚與愧對。既然是經過,這裡指不定埋葬着誰的先人,但在敏感多竅的作者看來,卻感同身受。她看到那祭奠用過的空酒瓶,風在酒瓶口盡情呼嘯,仿佛在對自己傾訴。她想得到先人的救贖,哪怕聽一聽責備也好,但回答她的隻有空酒瓶口呼嘯的風。除了心靈的拷問和沉重,她自然什麼也得不到。

第四段“直到夜色來臨/最近的墓碑也被掩埋/我突然空空蕩蕩的身體/仿佛不能被萬有引力吸住”。夜色覆寫了目及的一切,卻覆寫不了心靈的顫栗,它進一步掏空了作者的靈魂,而“剃去肉,流去血”,又失去了靈魂依托的身體自然“空空蕩蕩”,無憑無依——仿佛不能被無處不在,萬能的萬有引力吸住。作者的感受到此為止。

讀後感

我們蹑足流浪在紅塵,為名為利争毆鬥氣,活着的人分三六九等,死去的人一律平等。我們為情所困,為愛活着,為了一份承諾苦守終生!可人生就像一場苦澀的遊戲,終有一天我們也會搬遷這裡,我們畢生追求的名和利,都會和肉身一樣腐朽于此。

今天我們獻上薄祭,即為先人更為自己。我們應該帶着贖罪的心情,帶着刑與罰的拷問,長跪這裡,悲泣嘤嘤,無論假意或真心。切莫讓人世的欲望荒蕪了曾經的親情,因為在神聖的死亡面前,任你如何能耐,在此都渺小如蟲,難免森冷汗涔。我們要拿出靈魂的質問:他們活着時我們如何做,他們死了後我們又如何?可曾對得起他們的付出,叮咛與囑托?有時候真要和墳頭小草小花比一比:它們無情無欲 , 還知永伴先人左右,而我們有血有肉 卻常年混迹在天涯!

這,也許就是這首詩給我們的最大啟示。

作者

華靈,原名梁成豪,男 漢族 1974年生,河南省南陽市卧龍區人。中國當代先鋒詩人,新銳作家,讀睡詩社專欄詩人。現為當地一名鄉村醫生。第一部詩集《情歌與哀歌》于2015年4月在河南中州古籍出版社順利出版,并于當年6月摘得中國詩歌會在北京舉辦的第三屆新詩人獎銀獎,8月又斬獲青島第二屆紅高粱筆會銅獎。第二部詩集《美女蛇》也正在籌劃出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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