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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婚前妻超難哄

作者:張魚小丸子yxc

“把藥吃了。”

陸繹琛丢來一個白色藥盒,聲音低沉冷淡,沒有一絲溫度。

盛柔垂眸,緊急避孕藥。

果然,他無法忍受。

他可以不在乎跟誰結婚,隻為了順陸家二老的心,但結婚,已經是他的底線。

其他,想都不要想。

見她出神,陸繹琛俯身,直勾勾地盯着她,眸光幽冷。

“怎麼,陸太太的名号還不能滿足你,還想母憑子貴?盛柔,你别忘了我們的約定。”

是啊,他們之間有約定。

陸家幫助外婆做心髒手術,她答應結婚,等外婆康複後,她會主動提出離婚。

盛柔擡眸,笑得苦澀,“陸繹琛,不管你信不信,昨晚是個意外,我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意外?

陸繹琛嗤笑出聲。

“你是說,我正好喝了下藥的酒,然後你正好來我房間送醒酒湯——”

他擡手捏住盛柔的下巴,盛柔不得不仰起頭,他嗓音寒得像冰,直直砸向她,“我問你,這些正好,是你會信嗎?”

他本以為盛柔溫柔娴靜,不是個惹是生非的主。

可他萬萬沒想到,就是這個看起來純良無害的女人,竟然把手段耍到了他頭上!

下藥,爬床。

一環接一環。

昨晚他和盛柔回老宅吃飯,小酌了幾杯,喝完酒就感覺頭暈腦脹,于是回房休息。

後來,他發現越來越不對勁,整個人燥熱難耐,正好盛柔給他送醒酒湯。

那麼軟綿嬌嫩的一個女人在他面前,當時藥勁上來得急又猛,他一把攥住盛柔的手,在她驚慌失措的眼神中,欲念極重地吻了下去。

而後……一夜瘋狂。

“說到底,我也是受害者。”盛柔眼眸清澈,她忍了又忍,淚還是無法抑制地從眼角流下來,“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比你更……”

盛柔想說,比起他的“不舒服”,她更難受。

昨晚是她的初夜,陸繹琛像瘋了一般,毫無收斂。她被折磨下不了床,這會兒隻能可憐兮兮地用被子包住自己,半坐在床上。

“自己犯賤自找的!”

陸繹琛捏着她下巴的力道變重,盛柔白皙的皮膚馬上紅了一片,“你别以為仗着爺爺奶奶喜歡你,你就無法無天。我這輩子,最恨别人算計我!”

他字字狠厲,眸光像把無形的寒刀,剜進盛柔心裡。

盛柔吃痛,她打掉他的手,“還要我說幾次,不是我下的藥!”

盛柔黑白分明的眼眸含着淚,一顆顆像珍珠般滑過臉龐,任誰看了,都會憐惜不已。

可陸繹琛隻覺得厭惡。

她就是靠的這一副人畜無害的純良模樣把二老騙得團團轉。

陸繹琛冷笑出聲,“有什麼差別,反正你的目的達到了。”

百口莫辯。

在他心裡,她就是這樣有心機算計的女人。

盛柔眸光黯淡下去,不再争辯,掰出藥丸,動作幹脆吞咽下去。

“藥我吃了,你放心,我沒忘記約定。”

呼吸絲絲縷縷都透着痛,盛柔硬撐着把話說完,“我不會纏着你,外婆手術康複後我一定會跟爺爺奶奶說,是我要離婚。”

“算你識相!”

陸繹琛扔下一句冷冰冰的話,轉身就走。

盛柔看着男人挺拔決然的背影,曲起腿,一點點把自己蜷縮起來。

好痛!

從十八歲初見到現在,七年,整整七年,陸繹琛卻什麼都不知道。

盛柔還記得第一次見他的場景。

她來南城上大學,被陸奶奶叫到老宅吃飯。

傍晚,陸奶奶要她去後院叫陸繹琛。

正值太陽西斜,餘晖落在少年細碎的劉海上,整個人染上溫柔攝人的光澤。

少年肆意張揚,在籃球場揮舞汗水,随着跳躍投籃的動作,肩胛手臂拉住一道勁瘦好看的線條。

那一刻,盛柔怦然心動。

可是……心動不過是一廂情願而已。

盛柔苦澀抹掉淚,扯了扯嘴角,告訴自己,莫想。

莫有非分之想。

……

一個月後。

醫院。

醫生看着化驗單:“你懷孕了。”

盛柔瞪大眸子,不敢相信。

懷孕?怎麼可能?!

她明明……

醫生見她神色不對,問道:“意外懷孕?”

盛柔半晌才找回理智,聲音幹澀:“我吃了緊急避孕藥……”

“避孕藥有失敗幾率,懷孕也是正常情況。”醫生很盡責,詳細解釋道:“現在避孕藥的成分很安全,就算吃了,對胎兒影響不大,注意産檢就行。”

後來醫生說了什麼盛柔都記不清了,她腦子一片空白,無力地癱坐在走廊長椅上。

她是來醫院看外婆,想起大姨媽沒有按時來,不知是不是上次避孕藥的副作用,是以順便看看。

結果沒想到……

老天和她開了個這麼大的玩笑。

陸繹琛本就覺得她心機深重,為了金錢和名譽可以不擇手段,那現在呢?

這個孩子在他眼裡又是什麼?

她處心積慮算計的結果?

手機突然響起,是陸繹琛特助。

說來可笑,她有老公特助的号碼,卻沒有老公的号碼。

陸繹琛從不直接聯系她,就算有事,也是特助出面。

比如現在,通知她回老宅吃飯。

盛柔收拾好情緒,到老宅時陸繹琛已經到了。

他掀開眼皮,面無表情看盛柔一眼,那感覺跟看一個陌生人差不多。

陸奶奶慈愛地給她夾菜,一個勁兒地念叨:“柔柔你太瘦了,得多吃點,每天學習任務重還要往醫院跑,你看都餓瘦了。”

盛柔看着碗裡越堆越高的肉菜,突然有些不舒服,微微擰起眉。

這一幕正好落進陸繹琛眼裡,他不冷不熱嗤道:“奶奶,有人不領你的好意,何必上趕着夾菜……”

“嘔……”

反胃的感覺湧上來,盛柔一個沒注意,喉間發出聲響。

陸繹琛皺眉,将椅子往旁邊移,生怕盛柔會弄髒了他。

盛柔深呼吸,想盡力壓下反胃的感覺,可下一秒,她瞥見陸繹琛嫌棄不已的眼神。

“嘔——”

再也忍不住,盛柔慌忙推開椅子往洗手間跑。

陸奶奶愣了兩秒,突然眼睛一亮,“柔柔是不是懷孕了?”

“不可能。”

陸繹琛面無表情夾起一塊排骨,聲音笃定:“她一個人能懷孕?除非她給我戴綠帽子。”

這話資訊量太大,陸奶奶消化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瞎說,上個月你們不是……”

“她吃了避孕藥。”

提起那次的事陸繹琛臉色就不大好,他放下筷子沉聲道:“還有,我答應結婚,可我沒答應生孩子。沒有感情的兩個人為什麼要生孩子?我父母的事你們忘了嗎……”

“住嘴!”

一直沒出聲的陸老爺子将酒杯一擲,厲聲道:“你們和他們不一樣,怎麼能混為一談?!”

……

盛柔從洗手間出來時,飯廳氣氛怪異,不過好在沒人往她擔心的那方面懷疑。

對上陸奶奶關愛的眼神,盛柔幹巴巴地解釋:“最近感冒了,是以胃有點不舒服。”

陸奶奶一聽就心疼不已:“你要多照顧自己,女人啊,沒人疼就要自己心疼自己,知道嗎?”

陸奶奶一句話揶揄了陸繹琛,同時讓盛柔鼻尖發酸。

她記事起父母就不在了,外公也去世的早,隻有外婆愛她。

如今,陸家也同樣愛她,護她,除了……

盛柔擡眸,對上陸繹琛淩厲的眼神——

輕蔑、諷刺,仿佛在說:演,我看你繼續演!

淚意漸散,盛柔壓下情緒,吸了下鼻子:“奶奶,我知道。”

“好孩子,記住奶奶說的話啊,早點回去休息吧!”

陸繹琛先一步上車,盛柔站在車外猶豫不決。

她不确定陸繹琛會不會送她,死皮賴臉跟上車再被趕下來的話太丢人。

車窗降下,男人冷淡的聲音傳來:“還不上車?等着奶奶出來罵我?”

果然,在他眼裡,她的任何舉動都是有心機的。

盛柔抿了抿唇,默默上車。

她挺直脊背,盡量旁靠着車門坐,兩手規矩地疊放在一起。

車内,誰都沒說話,逼仄空間裡,感覺空氣都不流通了。

光影斑駁,掠過盛柔精緻白皙的臉龐,她輕輕歎了口氣。

這車坐得真憋屈,還不如出錢打車呢。

“奶奶不在,不用一副可憐巴巴的樣,我不吃這套。”

陸繹琛的聲音又冷又沉。

“……”

心像被小刀劃開了一道口子,涓涓往外冒血。

盛柔深吸口氣,輕聲問:“你真的這麼讨厭我?”

讨厭?

陸繹琛自己也說不上來。

以前他隻覺得這個偶爾在老宅見到的姑娘文靜乖順,還算過得去。

可自從奶奶提出要他結婚,他便開始反感,這種反感的情緒附加到盛柔,陸繹琛自然看她不順眼。

再後來他被下藥,他對盛柔的感覺就直接到了厭惡。

他最恨别人算計,卻在最安全的家裡,被人算了一遭。

那感覺就像被最信任親密的人背叛,越是出其不意,給他的沖擊力就越大。

“你說呢?我該不讨厭你不恨你?”陸繹琛反問。

盛柔垂眸,視線落在平坦的小腹上,溫聲道:“是以不可能有一點改觀了,對嗎?”

她的聲音輕柔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陸繹琛撩開眼皮,琢磨她這句話的意思,卻見她偏頭看向窗外,單方面終止了話題。

回到家,盛柔啪一聲打開客廳的燈。

大平層,空空蕩蕩,沒有一絲家的溫暖。

這是陸奶奶準備的新房,熙龍灣小區。

之前陸奶奶說要買别墅,是盛柔堅持不住别墅,說兩個人住太空蕩。

于是考慮再三就定了學校附近的熙龍灣,綠化好人文素質高,最重要的是步行可達。

盛柔躺在柔軟的沙發裡,手放在肚子上,看着頭頂的吊燈出神。

寶寶……

好神奇,肚子裡有個小生命,是屬于她的小生命。

是意外更是驚喜。

隻是……陸繹琛知道了會做何反應?

厭惡不理?或者打掉不要?

盛柔不敢想,她想要這個孩子。

想到以後會有一個軟萌萌的小家夥跟在她後面叫“媽媽”,心裡就軟得不像話。

可不坦白又能瞞多久?

一個月,兩個月?等肚子大了又怎麼可能瞞得下去。

進退兩難。

盛柔歎一口氣,她這一天歎的氣似乎比這個月都多。

手機響起。

盛柔一看,是外婆的主治醫師,頓時緊張起來:“賀醫生,我外婆怎麼了?”

低沉的聲音帶着安撫,順着聽筒徐徐傳來:“别着急,給你打電話是有好消息。”

盛柔心倏然提起來:“配對到合适的心髒了嗎?”

那邊肯定回答:“是。”

盛柔興奮得幾乎一夜未眠,第二天直奔醫院。

還沒走近,病房裡傳來一陣歡聲笑語。

黃莉跟女兒戴倩倩正跟外婆聊天,一個比一個嘴甜,哄得外婆喜笑顔開。

盛柔頓時黑臉。

黃莉是盛柔的小姨,早年盛柔父母車禍雙雙去世後,外婆就剩黃莉這麼一個女兒。

她嫁到南城後很少回娘家,更不要說管家裡的事。

外婆查出心髒有問題時,盛柔最開始是通知黃莉的。

可黃莉一聽心髒病要動手術,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關心母親的病情,而是開口連說幾個“我沒錢”“别找我”。

還明裡暗裡表達人老了總要到這一步,叫盛柔别太強求。

說的為她着想,屁!實際就是怕出錢。

黃莉家雖說不是大富大貴的家庭,但也算小康,他老公在國企幹了一輩子,總有點積蓄。

沒說讓她出全部的醫療費用,作為子女,出幾萬都好,量力而行,可黃莉閉口不提。

那一件事讓盛柔寒了心,卻沒跟外婆說,她不想外婆也寒心,耽誤治病。

那段時間盛柔幾乎打遍了電話借錢,深夜蹲在醫院不知道哭過多少回。

後來還是陸家知道了,主動提出醫藥費的事。

雖然盛柔外公以前對陸家有恩,但那也是過去的事了。盛柔也不想占便宜,寫了借條,等畢業工作了還。

那張借條陸奶奶沒要,在她和陸繹琛打結婚證那天就撕了,說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是以,盛柔在心裡,很感激陸家。

黃莉後來得知盛柔和陸繹琛結婚的事,态度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從不來醫院看母親的人,如今三天兩頭往醫院跑。

别人不知道,盛柔心裡可是門兒清。

像黃莉這種人無利不起早,肯定是聞着肉香來,想張嘴喝口肉湯。

盛柔進去不冷不熱叫了人,結果表妹戴倩倩比她更不冷不熱。

“表姐。”

戴倩倩倨傲地擡起下巴,蔑視打量盛柔。

她就不明白了,同樣是外公的親孫女,憑什麼嫁進陸家的是盛柔而不是她?

盛柔不過就是比她長得好看點,成績好點,還有什麼?

越想越氣,戴倩倩故意挑刺:“表姐,我們來幾次怎麼都隻見你一個人來啊,姐夫呢?他怎麼沒來?”

話裡話外透露着——你們夫妻感情應該不好吧。

外婆其實最擔心的就是這個,怕盛柔嫁進陸家,老公不疼愛受委屈。

陸繹琛之前來過一次,看上去彬彬有禮,對長輩尊敬有加,但要說兩口子很恩愛膩歪,那倒沒有。

外婆關心詢問:“是很久沒看見繹琛了,他最近比較忙吧?要是忙你得多關心關心他,男人在外面忙事業很辛苦。”

盛柔想起陸繹琛每每冷臉對她的态度,不知道該擺什麼表情,隻能幹巴巴地笑:“我知道了。”

“再忙也不可能沒時間看外婆呀?就在市内,開個車過來能耽誤多少時間?”

戴倩倩這坑挖得又快又狠。

盛柔咬緊後槽牙,恨不得把戴倩倩從窗台扔下去。

這麼一說,外婆立馬有些擔憂:“說起來是很久沒看見繹琛了。丫頭,跟外婆說實話,是不是和繹琛吵架了?”

“……”

吵架不可能的,壓根沒機會見面。

“怎麼可能,他不知道對我多好。”

盛柔笑得嘴角發僵,腦海裡不停閃過偶像劇裡的甜蜜情節,強行麻痹自己。

“這幾天我讓他抽空過來看您,您放一百個心啊!”

聞言,外婆眼角的皺紋這才舒展開來。

盛柔暗剜戴倩倩一眼,心想,這關總算混過去了。

外面有人叫“賀醫生”,盛柔趕緊起身,說去找醫生聊病情。

徹底逃離那個“是非之地”,盛柔才松下一口氣。

“你慌什麼?”

賀州見盛柔小巧的鼻尖冒出一點細汗,笑問。

盛柔拍拍臉:“别說了,你救我一命。”

賀州是盛柔的大學校友,兩人都是學校學生會代表,雖然隔了幾屆不同系,但也算熟悉。

不等他說話,盛柔又問:“賀醫生,我奶奶一個月後手術,順利的話,大概多久可以恢複?”

“情況較好的話一個月左右。”

盛柔想了想——

一個月,加上等手術的時間,前後就是兩個月。

奶奶出院後辦理離婚,應該還沒有顯懷。

那……

她是不是就可以瞞天過海生下寶寶,也不用擔心陸繹琛有任何動作。

想到這,盛柔心中包袱卸下不少,至少還有一條退路。

黃莉沒坐多久就拉着女兒走了。

戴倩倩沒好氣甩掉她的手:“媽,我話還沒說呢,走什麼走?!”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算盤。”黃莉點了幾下戴倩倩的腦袋,說:“不過是一個工作的事,你自己去應聘一樣可以。現在我們開口求了盛柔,下個月你弟進高中的事怎麼辦?”

黃莉也知道自己在出醫藥費這個事過分,跟盛柔提太多要求,她肯定不會答應。

那錢要花在刀刃上,求人也是同理。

在她眼裡,兒子入學的事肯定比女兒去陸氏集團上班的事重要。

“兒子兒子兒子,你眼裡就隻有你的寶貝兒子!”

戴倩倩跺腳,氣不打一處來:“合着我就是你從垃圾桶裡撿來的對吧?當初外婆說婚事的時候也沒見你替我說過一句話,在你眼裡,我就是處處不如人,處處不如盛柔是吧?”

“胡說什麼!”黃莉想拉女兒的手被她一把甩開,“是陸家指明了要盛柔,這事由不得我做主。”

戴倩倩:“都是外公的女兒,憑什麼我就不行?!好,你們都不幫我,我自己想辦法!”

“盛柔又沒給陸家生孩子,以後能不能坐穩陸家少夫人的位置還不一定!”

怒氣沖沖說完,戴倩倩轉身就走。

……

盛柔覺得自己好慘,慘到飯都吃不下。

她拿出手機來回滑動,調出電話薄又關上,調出又關上。

如何才能求一個讨厭自己的人配合自己演一場戲呢?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辦法,反正她是陸繹琛眼裡的“惡老婆”,她可以打電話給陸奶奶,陸繹琛不敢違抗奶奶的指令,一定會陪她去。

可品質不敢保證啊。

陸大少爺平時對她冷言冷語就算了,要是對外婆也冷臉,那還不如就讓外婆誤會着。

唉,好難,比寫論文都難。

盛柔愁雲滿面,正想着,大門突然響起輸密碼的聲音。

心一驚,盛柔看向門口。

樓道的柔和燈光傾瀉一縷進來,跟着就是陸繹琛那張凍人成冰的冷漠臉。

盛柔:??

他來幹嘛?

莫非心有靈犀?

啊呸呸,去他的心有靈犀!跟鬼通靈都不可能跟他通靈。

“你怎麼來了?”盛柔納悶問。

“你以為我想來?”

陸繹琛将鑰匙重重扔在玄關櫃,話裡有氣。

他怎麼會來?還不是老太太不知道從哪聽來的消息,說他不住熙龍灣,直接一通電話劈頭蓋臉地罵,把他罵來的。

還說每天晚上要視訊電話,别想蒙混過關。

他嚴重懷疑又是盛柔搞的鬼。

陸繹琛脫下外套,盛柔見狀,眼睛一亮,這是個表現的好機會。

她忙走過去接。

“别碰我。”陸繹琛冷冷地說。

盛柔手尴尬地懸在半空中,讪讪收回,聲音柔軟:“你還沒吃飯吧?我正好做飯,要不要一起吃……”

陸繹琛不客氣打斷:“不吃,九點出來跟奶奶接視訊電話,其他時間不要煩我。”

話落,他徑直進了次卧,“砰”一聲關上門。

“……”

盛柔摸了摸鼻子。

好像被拒絕過太多次,心情沒那麼糟,估計是麻木了。

九點,陸老夫人準時查崗。

盛柔安靜地坐在客廳沙發看書,落地燈昏黃的燈光落在她發間,整個人氤氲着一層溫柔的光澤。

見陸繹琛出來,她忙放下專業書,坐直身子,知道是陸奶奶打視訊過來了。

“過來點。”陸繹琛坐在沙發另一頭,斜睨她一眼,“坐那麼遠是你看的鞋還是我的鞋?”

盛柔往他那邊挪了挪。

“還過來點。”

陸繹琛皺眉,他又不是洪水猛獸,怕成這樣?

見她半天挪不過來。

“麻煩!”

陸繹琛索性起身,挨着盛柔坐下。

男人獨屬的冷香幽幽傳來。

盛柔的身子一瞬緊繃,這是他們除了那一晚,距離最近的一次!

那晚的場景倏然闖進腦中。

他炙熱的喘息聲,寬厚燥熱的掌心,遊離于她發軟的腰間,一次次瘋狂掠奪。

她承受不住,隻能咬着唇哭。

那感覺很難用語言表達出來,既難受又奇妙,像跌進地獄又抛上雲端……

色迷了心竅。

盛柔一個激靈,趕緊将這些畫面從腦海中驅逐。

視訊很快接通,陸奶奶一見兩人就高興,笑得見牙不見臉。

能不樂嘛,兩個孩子俊的俊美的美,坐在一起别提多般配了。

陸奶奶笑眯眯和盛柔聊了幾句,轉而教育起陸繹琛。

“你給我老實點,要是再被我發現你住外面,看我不敲斷你的腿!還有,柔柔既然是你老婆,你就得愛她護她,别成天闆着個欠你一億的臉來,懂了嗎?

“懂了。”陸繹琛拖着腔調,懶洋洋敷衍。

他有時候都懷疑他不是陸家的孫子,盛柔才是。

哪有對一個外人這麼關心,對自家人這麼刻薄?

也不知道他能聽進去幾句,陸奶奶喋喋不休又唠叨了一通,直到陸繹琛很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了,奶奶才罷休。

視訊一挂,陸繹琛立馬起身,坐遠了些。

周圍一下安靜下來。

盛柔餘光悄悄打量陸繹琛——

修長的雙腿包裹在熨帖的西裝褲下,俊逸硬朗的側臉線條,即使經常闆着臉,還是讓人忍不住感歎,女娲真的很偏心。

盛柔心不在焉地看着書,心裡翻滾着小九九。

感覺現在是個好機會。

難得他沒進房間。

可,怎麼開口呢?

盛柔心不在焉地拿着書,心裡醞釀措辭。

感覺現在是個好機會。

可怎麼開口呢?

一分鐘,兩分鐘……

五分鐘後,盛柔越醞釀心裡越沒底,幹脆一鼓作氣開口:“那個——”

陸繹琛冷冷轉眸:“嗯?”

盛柔一頓:“你要不要吃水果,我買了新鮮水果。”

陸繹琛淡淡睨她眼,沒吭聲。

他下午被奶奶一通罵,什麼都沒吃就往這邊趕,确實是肚子餓了。

不拒絕就是接受,盛柔連忙起身去廚房洗水果出來。

她端着水果,慢慢往往沙發這邊走,心裡還不停練習剛才洗水果醞釀好的措辭。

她鼓起勇氣擡眸,準備開口,腳突然被茶幾邊的地毯勾了一下。

“啊……”

一個前撲,水果在空中像散花般灑落,她整個人重心傾倒,眼看要撲到陸繹琛身上。

陸繹琛極快地皺了下眉,眼疾手快扶住她,結果,這一扶,扶錯了位置——

他的大掌,不偏不倚按在女人胸前兩塊柔軟上。

“………………”

鼻尖是她身上幽幽的清香,指尖的觸感像帶走一股電流,從指尖流竄到全身神經。

他忽然想起那天夜晚,鼻尖充斥的也是這種香味。

純欲清麗,卻勾人發狂。

空氣有那麼幾秒是凝固的。

陸繹琛一把掀開盛柔,眸底寒意乍顯,語氣很沉,呼吸也很沉。

“盛柔,我警告你!勾引這種事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我的底線!”

“我、我不是故意的。”

盛柔臉紅成小番茄,手捂着胸,又急又委屈。

她是摔了,可被摸的明明是她啊。

被陸繹琛這麼一翻,她本來到膝蓋的裙子翻到大腿根部,純白的裙子映襯着雪白肌膚,若隐若現,禁欲又挑逗。

操!

陸繹琛餘光睨了一眼,感覺血液又往某處不停流竄。

他眸底的冷色染上一片薄薄的欲,開口更是惱怒,“你故意的不要太明顯!”

“……”

“這是住進來第一次,要是還有第二次,自己滾出去!”

陸繹琛根本沒給盛柔解釋的機會,冷冷放完話,“砰”一聲摔門,進卧室了。

盛柔一愣,随即覺得委屈不已。

難道誤會就這麼深了嗎?多聽一句解釋會死啊!

她閉眼,仰起頭。

不哭不哭,眼淚是珍珠。

盛柔,你不要在乎不要委屈,不放在心上就不會難過了。

默默調節了一會兒情緒,盛柔垂眸看向散落在地毯上的水果。

可惜了這麼好的水果,洗洗應該還能吃。

她撿起果盤,蹲下身,把水果一顆顆撿起來。

陸繹琛就是這時候出來的。

他換了身衣服,全身籠罩着一層薄薄水汽,頭發半幹,往後梳成大背頭的樣子,顯得俊朗淩厲。

應該是才洗完澡。

盛柔擡眸看了眼,感覺好傷自尊。

是以,現在碰一下都嫌髒嗎?

“出去一趟。”陸繹琛看都沒看躬身在地毯上的女人一眼,徑直往玄關走。

盛柔下意識看向牆上的挂針,九點半。

這麼晚了還出去麼……

但她好像沒立場什麼管他。

“今晚還回來嗎?”盛柔把最後一顆水果撿進果盤裡,溫聲道,“我好決定要不要留門。”

“不回來。”

他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什麼,回頭警告似的剜了她一眼,“不許跟奶奶告狀。”

“我……”不會告狀。

“砰!”

盛柔話沒說完,被關門聲隔斷。

DC會所。

流彩燈光映着大理石桌上色彩斑斓的酒瓶,男男女女坐在一起嬉鬧,情歌鬧聲混成一片。

陸繹琛懶散點上一支煙,透過青灰色煙霧睨向對面兩張驚吓十足的臉。

“什麼?!你結婚了!”

“我出國一趟你把終身都定了?”

“卧槽卧槽!讓我喝口酒壓壓驚!”

賀衡悶下一杯酒後理智回歸,他一張俊臉湊到陸繹琛跟前,好奇地盯着他。

“滾開,老子不搞基。”陸繹琛撩開眼皮,嫌棄不已。

“不是兄弟,我怎麼覺得你說結婚一點兒都不高興啊?”

陸繹琛冷笑,心說被人算計結婚,你高興一個看看。

“你還不高興?我看是哪個嫁你的姑娘該哭才對吧?”

賀朝向來愛開玩笑,也了解陸繹琛那個狗脾氣。

對人永遠是一張撲克臉,看誰都是冷漠臉,也就對身邊親近的人稍微好點。

他臭起陸繹琛毫不嘴軟:“哪天帶嫂子出來吃個飯,我倒要看看誰不要命敢和你結婚。哈——”

陸繹琛一記眼刀過去,賀朝“哈”字卡在嗓子眼裡。

林霖拍了拍陸繹琛的肩,挑眉道:“你有福氣,悄無聲息就把終身大事搞定了,我做夢都想娶個好老婆,可我們這旁邊的女人都不行,你看哪個不是沖錢來的?”

陸繹琛吐出一口薄煙,不冷不熱道:“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錢?

盛柔不就是沖錢來的?

和那些想方設法爬床的女人有什麼差別。

林霖聽他這口氣覺得不大對,睨他眼:“你不會是沒忘了時筠心吧?”

聽到這個名字,陸繹琛彈煙灰的動作一頓,指尖猩紅明滅。

“真沒忘?”林霖嗤聲,不了解,“那女人當年甩你可是沒留半分情面,你現在有老婆不香嗎?還想她幹嘛?”

陸繹琛面無表情撚滅煙頭:“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想她了?”

“沒想就好。”林霖老神在在地說:“聽說時筠心下個月回來,能不見就别見,見了尴尬,你們也沒什麼好聊的。”

時筠心是陸繹琛的初戀,這些大家都知道。

兩人當時感情很好,家世相當,誰看了都說般配。可時筠心卻在大學畢業後單方面甩了陸繹琛,理由是要接管家族海外的事業。

陸繹琛沒糾纏,就是自那以後兩人再沒聯系過,變成了陌生人。

聊得差不多,陸繹琛起身:“走了。”

“哎——還沒說什麼時候帶大嫂出來吃飯,我還沒見過呢?”賀朝拉住他。

陸繹琛頭也不回地說:“有什麼好看的。”

反正會離婚。

上了車,陸繹琛拿出手機,點開手機裡某個頭像。

朋友圈裡一片空白,沒有自拍沒有生活沒有工作。

又或者,是把他删了,是以什麼都看不到。

陸繹琛心底是釋然,無所謂地笑了聲。

“陸總,回哪裡?”司機問。

陸繹琛看了眼時間,十二點。

“濱海一号。”那是他自己的别墅。

……

第二天,盛柔準備論文。

在家看了一整天的書,頭昏腦漲,想着下樓走走順便吃個晚飯。剛走到門口,跟要進來的陸繹琛撞個對臉。

“你……”怎麼來了?

盛柔後半句沒問出來,怕又撞槍口,改口道:“來了啊!”

陸繹琛看她眼,垂眸換鞋:“你要出去?”

盛柔把那句“出去吃飯”咽回去,輕聲問:“去買菜,你吃飯了嗎?”

她就是象征性問一聲,估計陸繹琛也不會和她一起吃飯。

誰知,他人往客廳走,卻回了句:“沒吃。”

但也沒說要吃。

盛柔抿了抿唇,知道這是傲嬌大少爺的另類表達方式,于是臨時改變路線,去樓下買了菜回家。

她做了四菜一湯。

之前去老宅她觀察過陸繹琛愛吃的菜,是以她看着做了一些拿手的菜。

做好飯,她輕聲喚他吃飯。

他坐在沙發上頓了幾秒才慢條斯理起身。

走到餐桌,他垂眸睨了眼。

倒是看不出來,這女人做的菜看上去……很好吃。

他面無表情拉開椅子坐下,夾了塊排骨放進嘴裡。

排骨咬下去口感紮實飽滿,驚喜滿足。味道酸甜适中,竟然還放了鳳梨,鳳梨的清香和酸甜使排骨的口感更好了。

沒想到這菜吃起來很看上去一樣,也很不錯。

盛柔用餘光悄悄觀察他的表情,見他沒有露出嫌惡的表情,心底微微松了口氣。

陸繹琛不說話,一副食不言寝不語的嚴肅模樣,盛柔自然也不好開口。

她依然是安靜吃飯,一張小臉素淨溫柔,多餘的話也不說,讓人感覺很舒服。

陸繹琛吃着吃着,心裡莫來由地軟了下,一種類似于溫暖的感覺萦繞心頭。

不過很快被他強勢驅趕了。

盛柔是什麼人?

慣會人前人後來兩套,她的拿手好戲不就是裝溫柔裝無辜嗎?

他是怎麼了,一頓飯就動搖?

吃完飯陸繹琛一言不發回卧室,完全沒有給盛柔開口的機會。

盛柔看着緊閉的房門,輕歎口氣。

就這樣,她猴年馬月才能開口和他說去醫院的事?

準時九點,陸奶奶的視訊電話打過來。

兩人假模假樣坐在一起應對一番,看上去非常和諧,其樂融融。

挂了電話,陸繹琛起身,盛柔突然叫住他:“陸繹琛。”

他回頭:“嗯?”

“那個……”盛柔緊張地捏着指尖,慢吞吞地說:“有、有個事需要你幫忙。”

陸繹琛犀利的眸光掃過來,一抹輕諷劃過。

他就知道,這麼久,這女人也該藏不住了。

“說吧,要多少?”

“啊?”盛柔一怔,“什麼要多少?”

陸繹琛皺眉:“要多少錢。”

盛柔眨了下眼,反應過來,頓時一口氣頂上來。

他什麼意思?

原來在他眼裡,她開口就是為了錢?!

一股被人誤解抹殺,深入骨血的無力感沁出來。

她自認為沒做過貪慕虛榮的事,除了外婆的醫藥費,從來沒有主動向陸家拿過錢。

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陸家有錢但也不代表她可以随意索取。

盛柔又氣又惱,聲音忍不住發抖:“你以為誰都稀罕你的錢?!”

陸繹琛眉皺得更深了。

就算盛柔開口要錢,隻要不是太過分,他會給。

畢竟盛柔也是他名義上的妻子,吃穿用度總不能克扣她。

他就這麼一問,她怎麼還來火了?

“……好端端的你哭什麼?”

盛柔向來不會吵架,一開口情緒激動,淚就止不住往外冒。

雖然他們有名無實,可誰也沒辦法忍受這種長時間的冷暴力。

他們的婚姻來的莫名,盛柔知道他有氣,可盛柔呢?

她同樣委屈。

喜歡一個人,都卑微成這樣了,到頭來換來什麼?

誤解、諷刺、冷漠。

這樣的婚姻不要也罷。

盛柔抹掉眼尾一抹冰涼,閉了下眼,聲音冷淡下來。

“外婆的心髒找到配對了,下個月手術,手術後我們就離婚。”

陸繹琛眸光微沉,神情漠然地看着她。

盛柔苦澀笑笑,知道他在想什麼。

“我沒耍什麼手段,你也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你拟一份離婚協定,離婚我不要你的錢,我空手嫁進陸家,自然會空手出去。”

陸繹琛的表情像是意外又像嘲諷:“你确定一分不要?”

“讓律師快點把協定送過來,免得你夜長夢多,晚安!”

說完,盛柔看都沒看他一眼,與他擦肩而過,進房間了。

陸繹琛站在原地許久,不解般“啧”了聲。

微風吹動窗簾,薄涼夜風沿着窗邊溜進來。

陸繹琛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盛柔那張可憐兮兮的小臉,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他也沒說什麼吧,何況老公給老婆錢不是天經地義嗎?

她為什麼那麼大反應?

離婚?還分文不要?

這倒大大出乎了陸繹琛的意料,他不禁有些恍惚,他是不是誤會盛柔了?

不對,沒簽協定之前什麼都不好說,誰知道她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這麼想着,陸繹琛毫無負擔地翻了個身,睡了。

一晚很快過去。

盛柔前一天沒睡好,趴在床上狠狠哭了一場。

她站在鏡子前,看着浮腫的雙眼,在心裡又把陸繹琛從頭到腳罵了一遍。

白瞎這麼多年的喜歡!

盛柔去廚房做了早餐,單人份,水煮雞蛋、肉包和豆漿。

陸繹琛從房間出來,看見盛柔坐在餐桌前,安靜吃着自己的早餐,心底冷嗤。

這是要離婚了,幹脆裝都懶得裝。

早餐都沒他的份!

“你要吃嗎?”

盛柔客氣問一句,她反正沒做。

“不吃。”陸大少爺很有骨氣地回:“我隻吃‘一品齋’的早餐。”

講究啊。

盛柔拿雞蛋放在桌面一磕,清脆一聲,她揉開蛋殼,剝出裡面白嫩爽滑的蛋白。

陸繹琛目光掃過那彈嫩的雞蛋,偏開眼:“待會律師帶協定過來,你要有補充的提前說,要想耍花樣的話,我勸你死了這條心。”

“我沒什麼補充,也不會耍花樣。”盛柔慢吞吞咬下一口雞蛋,淡聲道:“陸家給外婆出了醫藥費,我欠陸家的,以後工作了會慢慢還,我們好聚好散。”

陸繹琛眸底的懷疑仍在。

這眼神刺的盛柔心裡一痛,任她幾張嘴解釋,反正陸繹琛就是不聽、不信。

盛柔怒氣湧上來,聲音揚高幾度:“有幾個錢了不起?你别以前誰都看得上你的錢!”

“我真想要錢不會厚臉皮問你要,奶奶随便給一張卡不比你的少,我何必來你這裡受氣!”

“還有,再說一次,上次的事我也是受害者。站在男女角度我不吃虧嗎?我的第一次就這麼不清不白沒了,你負責嗎?負責嗎?!”

越說越氣,盛柔将半顆雞蛋扔到桌上彈開:“那一晚到底誰更饑渴?我一個女孩子像個破布娃娃一樣被你翻來覆去折騰,第二天差點下不了床,你關心過嗎?就算是個陌生人跟你發生關系也不至于這個待遇吧?你這樣算什麼男人?!”

陸繹琛被她連珠帶炮轟得啞口無言,眼神冷下來。

什麼叫他算什麼男人?

他是不是男人,她不是最清楚?

他說一句,這女人回了十句。

他以前怎麼沒看出來,盛柔這麼能說,性子這麼烈?

陸繹琛活這二十七年來就沒被女人這麼罵過。

薄唇動了動,想說點什麼,對上盛柔顫動的長睫,眼尾泛紅,好像再說一句就會哭出來……

心突然軟了下。

算了,他個大男人跟女人争什麼。

陸繹琛抿下薄唇,壓住火:“我沒别的意思,要是有哪裡用詞不當,我向你道歉。”

反正待會協定一簽,不過就是兩個月的事。

這期間各自安好,不要再起什麼沖突。

盛柔偏開臉不看他。

氣頭上哪裡聽的進什麼話。

反正她也不在乎了,破罐破摔,以後他愛怎麼誤會怎麼誤會。

氣氛一度尴尬,門鈴響起,律師來了。

盛柔坐在沙發上看協定,秀眉慢慢擰起。

陸繹琛坐在對面,經過剛才那事,他有點拿不準盛柔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但看她表情,似乎……不太滿意?

“哪裡有問題?”陸繹琛問。

盛柔擡眸:“我說了不要你的錢和任何東西。”

陸繹琛随意道:“好歹也進過我陸家的門,陸家沒這麼小氣,一點小錢而已。至于這套房子,本來就是奶奶買給你的,與我無關。”

盛柔沒吭聲。

在陸家這種豪門眼裡,一套大平層确實算不上什麼,但像盛柔這樣的普通人,卻要用半輩子去掙。

等外婆出院,孩子出生,處處要用錢,也确實需要房子住。

别賭氣。

見她不動,陸繹琛以為她不滿意金額,擡了擡下巴:“要是覺得錢少,可以……”

“不用,這些錢足夠外婆安享晚年。”

“你額外幫我個忙就行,物質上的夠了。”

“你說。”

盛柔:“外婆擔心我們關系不好不安心,麻煩你抽空陪我去一趟醫院,讓她安個心,這樣,手術也好進行一些。”

陸繹琛答應得很幹脆:“沒問題,明天上午去。”

聞言,盛柔松下一口氣,利落提筆簽字。

陸繹琛眸色深了深,覺得事情超乎他想象的順利。

莫名又覺得心情複雜。

他有些動搖。

她好像也沒想象中那麼難纏。

盛柔将協定合上遞給律師,說了聲“謝謝”,轉頭見陸繹琛沒動,溫聲說:“你還要什麼事嗎?我要去學校了。”

陸繹琛:??

變相的逐客令。

才拜托完事情就趕人走,臉比書翻得還快。

陸繹琛扯了扯嘴角,氣笑了。

陸繹琛走後,盛柔去學校拿論文資料。

剛從學校出來,手機響了,是閨蜜葉琴。

盛柔很驚訝。

葉琴剛生産不久,應該還沒出月子,想着她月子裡要少碰手機,是以除了上個月去醫院看過她和寶寶後,也聯系的少。

今天怎麼突然打電話來了?

一接通,那頭傳來帶女人嗚咽的哭聲:“柔柔,我帶寶寶出來了,現在不知道去哪裡。”

盛柔一愣:“你月子都沒出,怎麼帶寶寶出門了?”

“陳躍那個王八蛋,他……他背着我,和别的女人厮混,早上,我發現他昨天的襯衫上有女人的口紅,還有香水味。我、我氣不過……”

葉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話說的也颠三倒四,盛柔怕她一個激動出什麼事,趕緊安撫。

“你先來我這,我住熙龍灣,就是我學校附近這個小區,你跟計程車師傅說,應該都知道。”

“好,我、我就來。”

大約十分鐘,葉琴到了。

她比以前胖了不少,都是孕期怕營養跟不上,猛吃漲上來的。

以前的瓜子臉變成了大臉盤,眼睛紅腫,眼下壓了兩塊烏青,頭發也亂糟糟,一臉憔悴。

她抱着孩子下車,什麼都沒拿,連個包都沒有,一看就是急忙跑出來的。

“怎麼了?”

一見面葉琴眼淚就止不住地流,盛柔一邊輕拍她的背一邊安慰道:“什麼事先别哭,你還在月子裡,把眼睛哭壞了怎麼辦。”

葉琴抽抽搭搭嗚咽,好一會兒穩定情緒,止住眼淚。

進了屋,盛柔給她倒水,葉琴騰出一隻手喝了半杯,才吸着鼻子說:“其實我早發現不對勁了,夫妻之間那點感覺不會錯。可是陳躍一直不承認,還說是我生完孩子太敏感,說他一天累死累活在外面賺錢,我還不體貼他,淨會找事。”

盛柔輕拍她的背:“你婆婆呢,不是住一起嗎?”

說到她婆婆,葉琴更苦澀了:“她還不是什麼都向着他兒子,本來就不喜歡我,覺得我娘家沒實力沒錢,一點都幫不上他兒子。”

“你們兩個已經結婚了,就是一家人。”

盛柔看着睡得香甜的孩子,心裡不禁軟了幾分:“你才給他們陳家生了孩子,出了這樣的事,她不管管陳躍嗎?”

“孩子?”葉琴失望搖頭,“從在醫院知道我生的是個女兒,她就沒給過我一天好臉色。這個月子,她除了當陳躍在家的時候搭把手,平常理都不理我。孩子哭起來她也不抱,反正就是刷手機,讓孩子哭。”

盛柔一聽,火噌一下上來。

“什麼年代了還有重男輕女的思想!她自己不是女人?女孩怎麼了?女孩低人一等了?”

葉琴因為哭太久,聲音很啞:“她們那種人的思想不是我們三言兩語就能說通的,我也不指望她,就是沒想到陳躍竟然……”

手機突然響了。

盛柔看到手機上的名字,氣到不行。

陳躍還敢打到她這裡來!

“盛柔,琴琴把我拉黑了,我找不到她,她是不是去找你了?她把孩子也抱走了,你看這……”

陳躍一接通,語氣焦急。

盛柔冷冷打斷他:“她為什麼走你心裡沒數?”

陳躍停頓幾秒,大概猜出來葉琴跟她在一起,忙解釋:“不是琴琴說的那樣,真的,我昨天應酬,女同僚不小心蹭到的,真什麼事都沒有,她又小題大做,我真是服了!”

客廳很安靜,聲音從聽筒隐隐傳出,葉琴聽得清清楚楚。

她一把抓過手機,怒道:“你還狡辯,我是女人,我有基本的直覺!”

陳躍一聽是葉琴接電話,态度馬上軟下來,帶上幾分哄意:“琴琴,我真沒有,無憑無據就冤枉我,那可太冤了。”

“你看,你一生氣就帶着孩子走,我急得班都沒上了,才被上司罵了一頓。我了解你才生完孩子情緒不好,我都知道,鬧也鬧了,就算了啊,老公現在來接你,行不行?”

“……”

葉琴怒意漸消,沒吭聲。

她到南城第一份工作是汽車銷售,那時正好碰上陳躍買車,兩人一來二去就認識了。

陳躍長得俊朗好看,一張嘴很會哄女孩開心,很快就把沒戀愛經驗的葉琴迷得暈頭轉向。

後來,葉琴懷孕,陳躍推脫說肚子大穿婚紗不好看,兩人也沒辦婚禮,隻領了結婚證,就這樣組成家庭。

陳躍知道葉琴耳根子軟,她不說話就是聽進去了,于是趁熱打鐵。

“寶貝,都是當媽媽的人了,怎麼還跟以前一樣耍小孩子脾氣呢。千錯萬錯都是老公的錯好不好,寶寶還沒出月子,你就帶出去,要是受涼了或者吓到了怎麼辦?你也要為寶寶多想想。”

盛柔偏過臉去不想聽。

她從一開始就不喜歡陳躍這個人。

疼老婆的事沒幹,就一張嘴會忽悠,也隻有葉琴會被他哄得一愣一愣。

在她看來,葉琴太愛陳躍,完全都沒了自我。

五分鐘後,葉琴挂了電話。

“柔柔,陳躍待會來接我。”葉琴低頭,有些不好意思看盛柔。

她情緒來的快也去的快,聽了幾句甜言蜜語,又看着懷裡熟睡的寶寶,也覺得自己太沖動了。

盛柔沒說什麼。

每個人的路每個人走,她沒權利幹涉。

就算再看陳躍不爽,她也不至于去拆散一樁婚姻。葉琴要自己覺得行就行,她不評價。

盛柔把葉琴送到小區門口,陳躍已經到了。

他先去看睡得正香的孩子,臉上柔和幾分,哄道:“琴琴,快上車,外面曬。”

葉琴轉身跟盛柔說“再見”,盛柔擺擺手:“去吧,記得别哭了,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陳躍不好意思摸摸鼻子,他其實挺怕葉琴這個閨蜜。

她和葉琴不一樣,她是南城大學的研究所學生,本來學曆見識就高,不像葉琴,普通專科畢業,自然氣場也不一樣。

“盛柔,這次麻煩你了,我一定會好好對琴琴,你放心。”

盛柔無感,冷淡道:“你最好說到做到。”

陳躍好脾氣應答,又擡頭看了看盛柔住的小區。

車上,陳躍拉過安全帶,問後座的葉琴:“盛柔什麼時候買的房子?她這小區是高檔小區,挺貴吧?”

“不知道,沒問。”葉琴哄着懷裡的寶寶,“應該不是買的,她都沒工作,哪來的錢?”

“我以前聽同僚說過,她這小區可都是大戶型,盛柔外婆不是住院了嗎,難道她一個人要租這麼大的房子?”

他回過頭八卦道:“哎,你說會不會是她男朋友的房子?”

“沒聽她說有男朋友。”葉琴皺眉,“而且你管别人的事幹嘛?開你的車。”

陳躍嘿嘿讪笑:“我就随口問問。”

盛柔回到家,一個人呆坐了會兒。

看葉琴這樣,心裡五味雜陳。

她和葉琴從高中起關系就不錯,後來兩人一個考進名牌大學,一個上專科。

她是看着葉琴從墜入愛河到結婚生子。

跟陳躍接觸的不算多,但盛柔一直無感,總覺得他那人不真誠,心眼也多。

葉琴這種心思單純的小姑娘,被他拿捏真是分分鐘的事,何況,現在還有孩子。

說到孩子……

盛柔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心想,如果ta的出生不受爸爸喜歡,那還不如不讓爸爸知道。

有媽媽的愛,就夠了。

(僅推文,如侵立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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