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八十年代,剛成年的我就被父母送進軍營。
由于表現突出,我隻在部隊待了9年,就升到副營長職務。
本内容為短篇虛構小故事,請理性觀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一次,營裡組織訓練,要我帶着新兵學習手雷投擲。
我印象非常清楚,因為那個軍械員也是新來的,他額頭左邊有個月牙形的胎記,我們都管他叫“包青天”。
他做事,最不讓人省心,整天丢三落四,坑隊友第一名。
頭天晚上,我專門交代他:“要準備明天訓練的手雷,一共需要20個。”
“好的,副營長!”這小子答應的很快,可轉頭就把水壺落在我辦公室。
“把你的東西拿走!”
當時确實有點不耐煩,那幾天我總帶新兵,容易發脾氣,但沒有要針對他的意思。
我把事情都安排完,也沒想那麼多,很早就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軍營裡吹哨,我帶着新兵到訓練場地集合。
照理來說,第一次練習投擲手榴彈要用假的模拟彈。
模拟彈更安全,裡面不會裝填火藥,不用擔心新手因為緊張而失誤。
但是下個月部隊要安排軍事比武,為了後面的項目正常進行,不得已加快訓練節奏。
在訓練開始之前,我注意到一個奇怪的現象。
昨晚那個軍械員臉色很難看,或許是因為我沖他發脾氣,心裡一直惦記這事。
那個軍械員不是我們隊的,他隻負責把手榴彈交給我們班,交接的時候甚至都沒正眼看我。
實彈投擲開始,我給新兵簡單介紹了一下手榴彈的操作注意事項。
之前他們從沒接觸過手榴彈,是以大家聽的很認真。
為確定萬無一失,現場專門準備了滅火器和大土坑,萬一哪個豬隊友手滑了,可以躲到坑裡。
按照慣例,我先拉響了一枚手雷,給新兵做示範,怎樣把手雷輕松丢到矮牆外的目标點。
這是在告訴新兵,手雷并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
隻要克服心理上的恐懼,基本和丢一塊石頭沒什麼差別。
“趙鐵柱!”
“到!”
新兵出列,我從木箱子裡拿出兩枚手榴彈,一枚遞給新兵。
我拉開銷子,緊緊握住保險片,讓他學習投擲的動作。
這裡要解釋下,部隊訓練一般用進攻型手雷。
盡管爆炸聲很大,但是沒有彈片,能造成的殺傷範圍隻有不到5米,相對來說更安全。
銷子拔掉後保險片會彈飛,然後撞擊引信,3~4秒後爆炸。
理論上隻要緊緊握住手雷保險片,引信就不會點燃,手雷也不會爆炸。
甚至見過有經驗的老兵,把銷子原封不動插回去,這需要一定的膽量。
而手雷這一課,恰恰是要鍛煉新兵的膽子,擁有強大的心理素質對士兵來說太重要了。
是以我和其他教官一樣,讓新兵捏住保險片,期間一邊講解丢雷的動作。
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
新兵拉開保險銷後,手雷竟然冒起了一縷白煙,并發出“嘶~”的聲響。
我意識到,這是引信點燃了,本來不應該發生這種事情。
二話不說我想趕緊把他的手雷奪過來,可是新兵緊張又害怕,捏的更緊了。
為了保命,我本能的跳進沙坑,同時聽見身後“砰”的一聲巨響。
緊接着,土渣四處飛濺,一股濃烈的火藥味飄了過來。
我聽見那個捏手雷的新兵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士兵一個個都被吓傻了,不知道還怎麼辦。
在坑了緩了好一會,我才慢悠悠的爬出來。
然而眼前的一幕,差點讓我把隔夜飯吐出來,還做了半年的噩夢。
那個士兵的手臂被炸開花,半截雪白的骨頭露出來,現場一片狼藉。
我趕緊撥通了部隊的救援電話,很快有軍車開過來,把那個孩子接走了。
事後我受到好幾輪調查,副營長的職務也被暫時停掉。
最終的調查結果顯示,那批手雷的品質不合格,引信被不正常點燃手雷意外爆炸。
那個可憐的士兵保住了性命,卻落下終身殘疾,退伍回家休養。
因為這起事故,上頭有個大官也受到牽連,先是被處分,後來職務也被罷免。
盡管責任不在我身上,但部隊還是讓我做了檢讨,大家都拿我當反面教材。
沒多久,此事就平息下來,大家像往常一樣,開始忙碌部隊的新生活。
這件事成了我一輩子的心理陰影,晚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手雷怎麼會出品質問題呢,在部隊待了20多年的老兵都沒碰到過這種稀罕事,真是倒黴!”我自言自語的小聲說道。
思來想去,我覺得肯定有人動了手腳,就那個軍械員,他的嫌疑最大。
趁周末休息,我專門把辦公室的交接本找了出來,上面有記錄軍械員的名字。
原來他叫孫大炮,剛到部隊兩個月,是隔壁營的後勤人員。
為了弄清這件事的原因,我專門跑到他所在的機關,可是尋了一圈不見其人。
後來人事的幹部告訴我,那次手雷意外事件後不久,他就靠關系走後門離開部隊,再也沒了音訊。
要知道,新兵到部隊必須夠兩年才能轉業,除非身體原因或者是編制員強行裁軍。
他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走了,實在是反常,但又沒有确鑿的證據,證明他在手雷上動手腳。
差不多隔了五六年,家裡孩子到了上學的年紀,我決定退伍,多陪陪家人,順便換個新的環境。
當然,我也沒有閑着,在孩子學校附近找了個工作,雖然工資不高,但接送孩子比較友善。
那個公司是管物業的,平時工作很清閑,一個月最多也就忙幾天。
是以,我有大把的時間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一天,局裡突然傳來了一項緊急任務,要求我負責組織一場全員聯誼活動。
這場活動是個很好的表現機會,我決定做出點大動靜,好讓同僚都記住我這個新來的。
于是,我開始策劃這場特别的聯誼會,邀請各個科室參與。
活動一經公布,立刻引起了騷動。
局裡的同僚紛紛組建小隊,開始忙碌地張燈結彩,籌備各種創意十足的節目。
在籌備過程中,我經常和副局長一起商量,尋求他的意見。
每當他看着我熱情洋溢的表情,總是露出一絲疑惑的笑容。
副局長是個成熟的中年男性,早已擺脫那種天真、稚嫩的氣質。
我琢磨着,一定要讓這次活動成為一場終身難忘的盛宴,營造出“小春晚”的氣氛。
活動當天,現場很是熱鬧,每個同僚都精心準備了自己最擅長的節目。
而我所在的小組則是表演搞笑無厘頭獨幕喜劇,以模仿各種過時軍械為核心,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正當大家以為活動已經進入高潮時,我突然宣布了一個神秘環節:局長與副局長親自上陣。
頓時,全場一片嘩然,大家紛紛猜測這究竟是什麼稀奇古怪的節目。
而台下的局長和副局長也是一臉茫然,兩人互相對視了一會,做了個“攤手”的動作。
見兩位局長扭扭捏捏的樣子,同僚開始起哄,弄得下不來台。
無奈之下,他們走上舞台,按照主持人的訓示穿上了笨重的老軍裝。
為了掩飾尴尬,局長們也拿起軍械道具,并做出滑稽的動作。
可副局長上台後傻眼了,因為其中一個道具,是手雷,而且樣子看起來十分逼真。
對于台下的觀衆來說,這肯定是假手雷,畢竟真手雷一般人也接觸不到。
道具組的人解釋說,要兩位局長同時拔掉銷子,然後往天上丢。
正局長很快照做了,手雷在空中爆炸,滿天都是漂亮的彩紙。
可是副局長的動作慢了半拍,看得出來,他害怕這個手雷誤傷自己。
副局長不想掃興,強忍着内心的恐懼把手雷丢了出去,還把耳朵捂得嚴嚴實實。
看到兩位局長以這樣的狀态呈現在大家面前,台下的笑聲更是此起彼伏,還有人笑的滿地打滾。
整個活動結束後,我有了一個新外号叫“當代卓别林”。
而副局長也因這次上台表演,讓同僚們看到了更親切的一面,工作氣氛明顯比之前輕松不少。
從此以後,我順利成章的成為機關的傳奇,機關同僚全都知道我的大名。
我和副局長之間的關系也變得更加融洽,在活動後還對我豎起大拇指。
“真沒想到,你這家夥是個搗蛋鬼!竟然把聯誼會辦的那麼有趣!”
但是沒人知道,那晚的聯誼會的“局長互動”環節,其實都是我刻意安排的。
我隻想勾起那個老軍械員的回憶,雖然他現在不認得我,但當年,我可對他了如指掌。
他就是當年害我的那個軍械員,額頭左邊有一塊月牙形的胎記,這是鐵铮铮的記号。
聯誼會後,我并沒有放下對老軍械員孫大炮的懷疑。
我當然知道,這個看似搞笑的互動環節可能會喚起他的回憶。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的工作在機關變得更加輕松,同僚們對我更是欣賞有加。
在工作之餘,我也在悄悄地調查着孫大炮的真實面目。
我發現孫大炮在局裡的作風存在不少問題,包括涉嫌A錢、徇私舞弊等。
看來,他離開部隊的原因,并非如我最初懷疑的那樣簡單。
為了和他當面對峙,我聯系了當年和他有過接觸的軍隊同僚,并從他們口中擷取到更多資訊。
于是,我決定親自去找他,說什麼也要弄清當年手雷事件的真相。
那天晚上,我故意加班到很晚,等到其他員工都下班回家,我悄悄走進了副局長的辦公室。
孫大炮身為副局長,卻整天悠閑,他在辦公室弄了張躺椅,平時在上面閉目養神。
“孫大炮,是你嗎?”我走了上去,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他疑惑地上下打量我,然後點點:“嗯,我就是,你……你是怎麼知道我真名的?”
“我是當年軍營裡的副營長,我們曾經有過一次不愉快的經曆。”我故作輕松地說道。
他眯起了眼睛,似乎在回憶着什麼,過了一會兒,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很不自然。
“啊,你是那個時候的副營長啊。”他結結巴巴地說道。
“沒錯,我就是。我一直對當年的手雷事件耿耿于懷,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孫大炮沉默了一下,然後長歎一聲:“那件事,我真的很抱歉。當時情況比你想象的複雜多了。”
我示意他到沙發坐下,然後迫不及待地問:“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年我差點蹲監獄!”
他沉默片刻,從頭到尾地說出了整個事情的經過。
那年他進部隊,其實也是受人指使,目的就是想搞垮我們的隊伍,以便後來居上。
他知道我是副營長,就想方設法制造一場事故,把責任都推到那個管軍械的大官頭上。
不得不說,孫大炮的任務很順利,沒多長時間,那個軍械大官就被處分,職務不保。
而手雷事件的幕後主使,卻早早得到升遷,填補了這個職務的空白。
孫大炮承認,當年他在手雷裡動了手腳,正常的手雷不會出現這麼詭異的爆炸。
不過他沒想到,事故的後果遠遠超出了原本計劃,那名士兵失去了半個手臂。
他為此感到愧疚,又擔心自己受到牽連,不得不調用關系,匆匆離開軍隊。
至于後來孫大炮為什麼當上副局長,也是靠着家裡的那層關系,還有他掌握軍械大官的把柄。
孫大炮一臉委屈的對我說:“那次事件我真的很後悔,我也是被迫的,現在我也過上了平凡的生活,真的很想忘掉那段過去。”
聽完他的解釋,我心中五味雜陳,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原來那件事情并非完全是他的錯,他也是被人利用的一顆棋子。
從那一刻起,我突然想開了,我們每個人都有碰到難處的時候。
或許,過去的恩怨真的該放下,生活還是要往前看,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我和孫大炮坐在一起,開始聊起部隊的生活趣事,談笑間,似乎所有的不愉快都煙消雲散了。
離開時,孫大炮看着我說:“對不起,當年是我害了你,讓你受苦了。”
我搖搖頭:“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那時候我們别無選擇。”
我走出孫大炮的辦公室,心中的一塊石頭終于放下。
或許,原諒并不是那麼難,隻要真心相待,天下沒有化解不了的沖突。
回到機關後,我繼續過着普通小市民的生活,把那些往事全部抛之腦後。
唯一留下的,也隻是對過去的淡淡回憶。
文|渣叔羅影
編輯|渣叔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