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58歲的退休勞工,名叫李大姐。我退休後領得5萬終身俸,本想自己開個小店子安度晚年。誰知我實在沒有經商的經驗,開店難于上青天。無奈之下,我隻得尋人合夥,分擔部分風險。
就在我煩惱萬分的時候,村裡來了個老王,我聽說他以前做過老闆,就主動上去搭讪,想請他給些意見。老王熱情地說:“我們合夥開店怎麼樣?我有經驗,你有錢,正好互補!”
我聽後大喜,連連點頭:“好啊好啊,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咱們就這麼說定了!”
于是,在老王的幫助下,我用終身俸投資開了一家小型超市,主要銷售一些日常産品。我負責店面經營和會計,老王則在倉庫保管和核對庫存。
一開始,我和老王合作得十分愉快。白天我坐鎮店面,照看生意,老王就在後倉庫忙活,我們分工明确,配合無間。每天關門後大家也會聊上幾句,感情甚是不錯。
然而好景不長。某天深夜,我突然被一陣奇怪的響動驚醒。我迷迷糊糊下床檢視,才發現是老王在倉庫裡翻箱倒櫃的聲音!這已經是半夜兩點了,我實在無法了解一個老頭子怎麼還有這麼大精力不睡覺!
我狐疑地打量着老王,隐約感覺他在隐瞞些什麼。不過轉念一想,人家大半夜的,要是被我這麼一問,也确實會覺得沒面子吧。
于是我決定再觀察一段時間。結果讓我大跌眼鏡的是,之後的每一個夜晚,老王都會通宵達旦地忙活到天亮!他到底在幹什麼?這已經超出我的了解範圍了。
再也忍不住了,一天晚上我輕手輕腳地跟蹤老王,偷偷摸摸地來到了倉庫門外。隻聽見裡面“叮鈴哐啷”地響個不停,不知道在搞些什麼名堂!我心中好奇,連耳朵都豎了起來仔細聽着。
這時,倉庫裡突然傳來老王的一聲驚呼!我吓了一跳,生怕出了什麼事,趕緊推門而入。
“老王,你怎麼了?”我大喊着沖了進去。
隻見老王愣在原地,臉色煞白,周圍散亂着幾個破損的紙筒和線團。我愣住了,完全不明白他在做什麼。
老王支吾着,不肯回答我的問題。我這才意識到,他很可能在藏着某種秘密愛好。
“老王,你别害羞,跟我說實話,你深更半夜的到底在忙什麼呀?”我柔聲勸他。
老王磨蹭了半天,才紅着臉坦白:原來他有一個小小的興趣愛好,就是親手做紙筒放風筝!因為白天要幫我照看店面,隻能趁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溜出來做風筝解悶兒。
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我多慮了。不過轉念一想,人家這麼大年紀的人了,就算有些奇特的愛好又能奈他何呢?我唯有尊重他的選擇。
“行啦老王,我明白啦!咱們好聚好散,繼續做生意去吧!”我笑呵呵地跟老王打趣。
老王也松了口氣,拍拍我的肩膀:“嗨,大姐,你可真會調侃我!”
就這樣,我和老王繼續合作經營着那家小小的超市,隻是老王依舊我行我素,每天晚上忙着他的風筝不休息。雖然有些吵,但是為了維持感情,我也隻能忍耐着不去幹涉他。
一天,老王跟我說要從老家接過來一個表侄住一段時間,讓我收留幾天。我想着人家平時對我挺好的,就爽快地應下了。
誰知這個表侄來了之後,我的日子就沒個消停。他們兩個晚上像丢了飛盤一樣,在屋裡吵吵嚷嚷地不知道忙活什麼,把我搞得心煩意亂,夜不能寐。
終于有一天,我實在忍無可忍了! 我忍無可忍地砸開老王房門,想好好問個清楚。隻見老王和他表侄坐在地上,周圍一片狼藉,滿地都是彩色紙和斷了線的風筝殘骸。原來這段日子他們一直在辛勤勞作,自己動手做風筝!
我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揪住老王的衣領質問:“我說老王,你怎麼回事?天天晚上吵個不停,這都是些什麼名堂?我還以為家裡進了小偷呢!”
老王讪讪地笑,也不敢還口。他表侄搶着解釋道:“大姐,我們就是想自己做些風筝玩兒,您别生氣呀!”
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老王的風筝癖好不僅自己有,還傳染給了侄子!我氣不過,跺着腳質問道:“就為了這點愛好,值得讓我日日夜夜無法安眠嗎?老王,我跟你合夥又不是來受折磨的!”
老王這下也急了,他紅着眼睛還嘴道:“大姐,你也不能剝奪我的興趣愛好吧?我就是喜歡做風筝嘛,有什麼不對?”
我和老王就這麼針鋒相對起來,吵了個不停。最後實在吵不過,我隻能想法子求他:“老王,我不是不讓你玩風筝,但求你們改改時間行不行?就搞到半夜三四點,我那能受得了?”
老王這才不甘不願地點點頭:“也行吧,十一點之前我們就收工睡覺,可以吧?”
我雖然還是不痛快,但轉念想着自己确實無權過多幹涉别人,隻好勉強同意了他的要求。
從那之後,老王表面上遵守了和我的約定,隻是我仍然能隔幾天聽見倉庫裡風筝的聲音。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沒聽見了。
相安無事地過了幾個月後,老王的表侄終于離開了,我也暗自松了口氣。
沒想到這天夜裡,我又被一陣響動驚醒。我煩躁地下床,發現又是老王在忙活他的風筝!
我再也無法控制内心的怒火,沖進倉庫與老王大吵一架!
“老王!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怎麼你還是我行我素的!”我幾乎暴跳如雷。
老王不服氣地吼回來:“難不成我連自己的興趣愛好都不能有了?你管得也太寬了吧!”
我和老王陷入了激烈争吵,雙方态度越來越強硬。争吵到後來,我終于忍無可忍,提出和老王解除合夥關系,單幹算了!
老王一聽大怒,把桌上東西全掃到地上:“好啊!大姐,我就讓你如願以償!反正我也受夠你的了,解決就解決!”
我心涼了半截,沒想到我們竟然走到這一步。我轉身離開,重新開始了我自食其力的小店生意。隻是回首這一段日子,仍覺得遺憾不已。
分道揚镳後我一個人單幹,生意自然是大不如前。但我也無暇去想太多,隻能盡力維持。偶爾我會想起老王,我們之前的種種不愉快。我也在反思,是不是我太過苛刻,沒有多體諒老王的性情與興趣。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和老王已經半年沒有聯系。聽說老王自己也開了家小商店,生意雖然一般,但老王似乎過得也不錯,沒少氣糊塗。
有一天,我忽然收到老王寄來的信。信很簡短,隻說想和我談一談,讨論能不能重做生意。我有些詫異,拿着信愣了半天,久久不能平靜。
這個晚上,我輾轉反側,腦海裡全是和老王的點點滴滴。我開始反思,是不是我當時過于強硬,沒有站在老王的角度想問題。老王那點小興趣,我何苦大驚小怪、無限放大呢?
老王歎了口氣,也有些歉意:“大姐,其實我也反思過,是我太過固執己見,沒有顧及你的感受。咱們重新合作吧,我保證從今往後,每晚十點前就上床睡覺,絕不忙風筝!”
我聽出老王的誠意,也很欣慰。我們終于重歸于好,重新合作經營生意。
之後日子平淡而惬意。白天我照常幫忙看店,晚上老王也遵守諾言,每天早早就休息了。偶爾我還是能聽見倉庫裡風筝的聲音,但遠不及從前吵鬧。我明白老王愛好難移,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不再責怪。
又過了大半年,老王突然染上了重病,無法繼續工作。我暫時僱了幾個店員打理生意,每天還要照看老王起居。老王病中不停地向我道歉,說自己給我添了這麼多麻煩雲雲。我安慰他,我們已經重新做朋友,這都是應當的。
老王走後,我獨自經營那家小超市,日子一天天地過。店裡的生意沒有老王在時那麼紅火,但我刨了他的衣缽,也算小有所成。所幸老王生前教了我不少商業知識,讓我能夠自食其力,獨當一面。
有的時候我會坐在店門口,看着天空中飄浮的彩色風筝,想起老王生前的點點滴滴。他那些奇特的小愛好,曾讓我大跌眼鏡;我們也為此大吵過不隻一次。但現在回想起來,那些不快樂已經消弭在歲月長河,我記住的隻有老王和我攜手并進的日日夜夜。
我時常會自問,如果老王還在,我們現在會過得怎樣呢?他會為我的小成就感到欣慰嗎?還是會不停唠叨,對我的經商方針指手畫腳?這些問題我已無從得知答案,隻能任思緒飄向遠方。
在老王三周年忌日那天,我準備了祭品和煙花,獨自一人前往他的墓地祭掃。這一途中我心情複雜,滿滿都是回憶。
我點上蠟燭,焚燒紙錢,還拿出了老王生前最喜歡的零食和酒,想讓他那邊也能嘗嘗。我看着墓碑上老王的黑白照片出神,不禁淚如雨下。
就這樣我在老王墓前坐了一個下午,把他生前最愛吃的點心都吃了個幹淨,也把懷念之情盡數傾訴。臨走時我轉身再望他的墓碑一眼,輕聲道:“老王,保重!我們來生再見!”
回到家後我整理着老王的回憶錄,看他生前記述我們種種趣事,不禁會心一笑。我決定把這本日記重新校對整理後出版,以紀念老王,也讓更多人明白一個道理:世事變遷,人會離開。是以要珍惜眼前人,寬容他們的不完美,因為不知何時就要作别。
時光荏苒,我已經八十高齡,而我和老王開的那家小超市,也在我手中經營了大半輩子。
這些年來,村裡的年輕人大都外出打工去了,留在村裡的也大多數是上了年紀的老人。我獨自帶着幾個雇工,照舊朝九晚五地堆滿貨架,把店面收拾得幹幹淨淨。
村裡的老人們都知道我,也知道我和老王的故事。他們常來光顧,邊買東邊唠嗑。有時候聊着聊着,話題就會聊到老王的身上,我也會忍不住想起從前的種種來。
“老李啊,想當年你和老王可是我們村的一對璧人,什麼好事兒沒牽線過啊!”村裡的王嬸來買東西,一邊感慨道。
“得瑟啥呀你!”王嬸啐我一聲,“我看你倆天天吵吵嚷嚷的,感情才好呢!人老了回憶淡忘,這才是真寂寞。你說是不是?”
我聽了,恍然大悟。也是啊,當年我和老王吵吵鬧鬧,不也照樣過了大半輩子?這才是真正的老友情誼嘛!
我笑着點點頭,心裡卻五味雜陳。我開始重新審視這一生中與老王的種種過往。吵過架,和好過,我們之間的情誼曆久彌新,直到老王忽然離世,這份情誼才不得不草草結束。我後悔沒能在老王身邊多陪伴幾年,這是我此生的遺憾。
我在老去的身軀裡掙紮着堅持,張羅着我的小店。它承載了我與老王最珍貴的記憶,我也希望它能常駐村裡,提醒人們那段撲朔迷離的往事,代表了老王和我骨肉相親的真摯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