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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費盡一生掌握的知識技能,被GPT一口吞下

人工智能 ChatGPT 推出後,在許多方面對人們的工作和生活産生了影響。本文作者是一名自學成才的程式員,他曾認為程式設計是一門重要的技能,但 GPT-4 的出現,令他的工作方式發生了改變。他曾經珍視的程式設計技術,解決問題得到成就感,在AI面前似乎蕩然無存。這迫使他重新思考程式設計的價值,未來的程式設計會是什麼樣?

就像我的父母堅信我能讀書寫字一樣,我理所當然地認為,我的孩子也一定能像我一樣程式設計。程式設計是一門新興藝術,也是一門基本技藝,而且正日益變得重要。熟練掌握程式設計是對孩子讀寫能力有益的補充,還能讓他們保持就業競争力。

在我寫下這些文字時,我的妻子懷着我們的第一個孩子,離預産期大約還有三周。我是一名專業的程式員,但等到孩子能夠打字的時候,程式設計作為一項有價值的技能可能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淡出了。

有了 GPT,我失去了對程式設計的熱情

我第一次冒出這種想法是在 2023 年夏天的一個星期五的早晨,當時我正在開發一個小型的業餘項目。我和朋友 Ben 決定嘗試完全讓計算機自己制作一款類似《紐約時報》風格的填字遊戲。2018 年,我們曾借助軟體制作過一款字謎遊戲,我們做的事情很少——隻是在某些地方根據需求做了少量改動。現在,我們嘗試開發一個不需要人工幹預的填字遊戲生成程式。

在過去,開發類似的項目既涉及硬體部分,也涉及軟體部分,Ben 更擅長硬體。我們曾經做過一款霓虹燈牌,當地鐵接近我們較高價的電梯大廈附近的站點時會發光。Ben 負責制作玻璃燈管,并連接配接了變壓器的電路闆,我則編寫了處理交通資料的代碼。Ben 也有過一些程式設計經曆,但很短暫,而且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是以主要的程式設計工作留給了我。不過,對于新的填字遊戲項目,Ben 引入了第三個“參與者”。他訂閱了 ChatGPT Plus,并使用 GPT-4 作為程式設計助手。

然後,一些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我和 Ben 讨論了項目需要用到的一些程式。然後,很快地,Ben 就弄好了。有一次,我們需要一個能夠根據字典檔案列印一百行随機内容的指令。我思考了一會兒沒有思路,于是嘗試使用谷歌搜尋。我嘗試了一些我能夠找到的方法,而正當我開始寫代碼時,Ben 把我們的想法告訴了 GPT-4,并得到了完美可運作的代碼。

像這樣的指令是出了名的繁瑣,應該所有人都會去查,是以算不上是真正的程式設計。幾天後,Ben 說想要開發一款可以對字典中的單詞進行評分的 iPhone 應用,但他不知道開發 iPhone 應用有多痛苦。我曾經嘗試過幾次,都半途而廢。

我覺得蘋果的開發環境很難入門,不僅需要學習一門新的程式設計語言,還需要熟悉新的編輯和運作代碼的程式。你還要學習各種“使用者界面元件”和将它們組合在一起的方法,最後,你還需要弄清楚如何打包應用程式。要學習的東西堆積如山,似乎不值得這麼去做。

但是,第二天早上,我的收件箱裡出現了一個完全符合 Ben 要求的應用程式。它可以完美地運作,還采用了非常可愛的設計。Ben 說這是他花幾個小時做出來的,GPT-4 承擔了大部分繁瑣的工作。

如今,大多數人都有過使用 AI 的經曆,但并非所有人都對它感到印象深刻。Ben 最近才說:“直到我開始讓它幫我寫代碼,我才真正對它肅然起敬。”我懷疑那些本來就生性多疑的人,那些看着 ChatGPT 輸出生硬文字或虛假事實的人,他們仍然會低估正在發生的一切。

原本需要費盡一生才能掌握的知識和技能,現在一口就能被吞下。對于我來說,程式設計一直是一個無窮無盡、豐富多彩的領域。現在,我發現自己想要為它寫一篇挽歌。

我想起了李世石。李世石曾是世界頂級圍棋選手,也是南韓的民族英雄,但現在最出名的是他在 2016 年輸給了一個叫作 AlphaGo 的計算機程式。當初,在開始比賽時李世石相信自己能夠輕松擊敗人工智能。然而,在經過了長達數天的比賽之後,他輸了。

李世石在新聞釋出會上說:“我為自己的無能感到抱歉。”三年後,他退役了。似乎有一個問題在困擾着李世石:這個讓他費盡了大半生的東西會變成什麼?

我曾經十分癡迷并且膜拜程式設計

我對計算機的癡迷始于六歲那一年。那是在九十年代早期的蒙特利爾,當時我和哥哥在玩《真人快打》遊戲。他告訴了我一些“必殺技”——一些可怕而機智地擊敗對手的方法,但我們都不知道如何施展這些技能。

他在 MS-DOS 終端撥接上網了一台 FTP 伺服器,然後輸入了一些晦澀的指令。很快,他列印出了一頁代碼——在遊戲中使用的必殺技指令。我們回到地下室,開始互相爆頭痛擊。

我曾經以為我的哥哥是一名黑客。和許多程式員一樣,我也曾經夢想着入侵和控制遠端系統,重點不是制造混亂,而是找到隐蔽的東西。

1986 年,Loyd Blankenship 在《黑客宣言》一文中寫道:“我的罪過就是太過好奇了。”1995 年的電影《駭客天團》中有一個場景,Dade Murphy 在地下俱樂部證明自己的實力:有人從背包裡掏出一本本五顔六色的電腦書,Dade 從封面上認出了每一本:綠色的關于國際 Unix 環境的書,紅色的關于 N.S.A.可信網絡的書,還有一本封面上畫着身着粉紅襯衫的家夥在玩 IBM 個人電腦。Dade 把他的專業知識用在了學校的噴水滅火系統上,還幫着清理油輪的壓艙物——所有這些都是通過敲擊鍵盤來完成的。這個故事告訴我們知識就是力量。

但到底要怎樣才能學會黑客技術呢?在我上五年級時,我們家在紐澤西定居。在上高中時,我去了肖特山購物中心的 Borders 書店,買了 Ivor Horton 寫的《Visual C++入門》(Beginning Visual C++)。它長達 1200 頁——我的第一本魔法書。就像許多其他教程一樣,它一開始很簡單,然後,突然,它就不那麼簡單了。

中世紀的學生把初學者遭遇學習失敗的時刻稱為“驢橋”(Bridge of Asses,或了解為“笨人難過的橋”)時刻。這個術語源于歐幾裡得《幾何原本》第一卷的第五個命題,這是書中第一個難以了解的概念。那些成功跨過驢橋的人将繼續掌握幾何學,過不去的人隻能望洋興歎。《Visual C++入門》的第 4.3 節,關于“動态記憶體配置設定”,就是我的驢橋。可惜,我沒有跨過去。

我費盡一生掌握的知識技能,被GPT一口吞下

但我并沒有放棄這個課題,我還記得事情發生轉變的那一刻。那是一次長途飛行,我帶了一台笨重的筆記本電腦和一張裝有 Borland C++編譯器的 CD-ROM。編譯器将你寫的代碼轉換成機器可執行的機器碼,我已經花了好幾天時間才讓這個編譯器跑起來。按照慣例,每個程式設計初學者的第一個程式是“Hello, world.”

當我嘗試運作我的版本時,隻看到了無窮無盡的錯誤消息。解決了一個問題,又冒出了另一個。我讀過《哈利·波特》系列,我感覺自己擁有了一把掃帚,隻是還沒有學會讓它飛起來的咒語。我知道如果我能做到的話可能會發生什麼,是以我努力堅持着。我從中悟到了一個道理,程式設計實際上并不是關于知識或技能,而是耐心,或者說是對這件事的癡迷。程式員是能夠忍受無盡乏味的人。

想象一下,在沒有圖檔的情況下,用一種你很少說的語言,在電話裡向一個傻瓜解釋如何組裝家具。再想象一下,你得到的唯一回應是,你提了一個荒謬的建議,而家具組裝得越來越不像樣。是以,當你終于完成了這件事,你會感到如釋重負。

我清楚地記得自己趴在飛機過道上,最後一次按下了Enter鍵。然後,我坐了起來,這一次程式竟然做了我要它要做的事情。“Hello, world”出現在光标上方,仿佛一個智者醒來并向我介紹它自己。

我們大多數人都不會成為《黑客》中所描述的那種黑客。所謂的“hack”,用程式員的話來說,就是修修補補——通過代碼來表達創造力。我從未正式學習過程式設計,我隻是在瞎折騰,讓電腦做一些有用的或令人愉快的小事情。

在我上大一時,也就是 2006 年,為了不錯過 Tiger Woods 在大師賽中的排名情況,我寫了一個程式,在 pgatour.com 上搜尋排行榜資訊,并在他打出小鳥球或柏忌球時給我發短信。後來,在英語課上讀了《尤利西斯》之後,我寫了一個程式,從書中随機抽取句子,計算它們的音節,并彙編俳句——這是一種比現在的聊天機器人更原始的語言反刍,但我認為,它已經能夠寫出真正的詩歌:

I’ll flay him alive

Uncertainly he waited

Heavy of the past

作為一名程式員

我曾經曆過最好的時代

我開始認真對待程式設計。我主動提出為朋友的創業公司開發程式。我逐漸了解到,計算機世界是龐大的,就像是地質學中的沉積物層一樣有序。從 Web 浏覽器到半導體,每個子領域或系統都是建立在其他更古老的子領域或系統之上,層層疊加但有條理。

你挖得越深,就越是會感受到賽車手 Jackie Stewart 所說的那種“機械同理心”,即對機器優勢和局限性的一種感覺,知道如何讓它發揮作用。

在朋友的公司裡,我感到我的機械同理心在變強。大二時,我和朋友一起看《危險邊緣》,他建議我根據它制作一款遊戲。我想了幾個小時,然後非常失望地告訴他,這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

但是,這個想法在我上大三時再次出現,而此時我終于找到了解決辦法。我現在對這台機器能做什麼有了更好的認識。我花了接下來的 14 個小時去開發遊戲。幾周之後,玩這款遊戲已經成為我朋友之間的正常活動。這段經曆意義深遠。我可以了解為什麼人們願意把他們的生命時光花到手工藝術上:沒有什麼比看着别人享受你做的東西更有趣的了。

在這期間,我完全沉浸在一種“紙牌屋”式的狀态中,并把學習放在了一邊。我努力,但并不是在學習上。有一個晚上,我在地下室裡用 6 台機器來并行運作一個程式。我把滿是數字的列印件放在地闆上,思考着一種路徑規劃算法。代價是,我經曆了一場噩夢——參加期末考試卻一無所知。2009 年,在數十年來最嚴重的金融危機期間,我以 2.9 的 GPA(平均績點)畢業了。

但我還是很輕松地得到了我的第一份全職工作。我有程式員工作經驗,也沒有人問我的成績如何。對于年輕的程式員來說,這是他們的繁榮時期。各家公司都在争奪頂尖的程式員。對有經驗的程式員的搶奪如此激烈,以至于他們抱怨“招聘郵件滿天飛”。大學計算機科學專業的熱度開始爆炸性增長。(我的學位是經濟學。)聲稱能在不到一年時間内将初學者變成高薪程式員的程式設計“訓練營”開始出現。

在我二十多歲時的一次面試中,公司的首席執行官問我覺得自己值得拿多少薪水。我說了一個讓自己都感到尴尬的數字。他當場起草了一份合同,給出的薪水比我要求的高出百分之十。“軟體工程師”的技能備受推崇。

在我工作過的一家公司,有人因為使用 HipChat(Slack 的前身)直接問我的一位同僚問題而惹上了麻煩。他被告知“永遠不要直接使用 HipChat 聯系工程師”。我們太重要了,你們不能那樣!

這是一個利率接近于零、科技行業增長驚人的時代。一些規範已經成形,像谷歌這樣的公司在告訴這個行業,程式員可以享受免費的濃縮咖啡和熱食,世界一流的醫療保健和育兒假,現場健身房和自行車室,随意的着裝,以及“20%的時間”,這意味着他們每周可以花一天時間做任何他們喜歡的事情。

人們認為他們的技能是如此的重要,以至于産生了一種迷信。例如,估計編碼任務可能需要多長時間被認為是愚蠢的,因為程式員可能随時翻開石頭挖出一堆 Bug。傳遞期限是一種詛咒,如果傳遞的壓力太大,程式員隻需要說出“精疲力竭”這個詞就能額外獲得幾個月的時間。

我從一開始就感覺這一切并不太對勁。我們所做的事情真的那麼珍貴嗎?這種繁榮能持續多久?在我十幾歲的時候,我做過一些網頁設計。在當時,這項工作曾經很受歡迎,也很受人尊重。你可以用一個周末完成一個項目,并賺到數千美元。但随之而來的是 Squarespace 這樣的工具,它可以讓披薩店老闆和自由藝術家隻需點選幾下滑鼠就建立好自己的網站。對于專業程式員來說,一部分高薪、相對不費力的工作消失了。

程式員社群對這些變化做出的反應是——你必須不斷提升技能,去學習更難、更晦澀的東西。軟體工程師,作為一個物種,喜歡自動化。不可避免地,他們當中最優秀的那部分人所建構的工具會使其他類型的工作過時。

這種本能解釋了為什麼我們會得到這麼好的照顧:代碼有着巨大的杠杆作用。一款軟體可能會影響數百萬人的工作,甚至會取代程式員自己。我們應該把這些進步看作是漲潮,潮水會逐漸淹沒我們裸露的雙腳,但隻要我們持續地學習,就不會被潮水淹沒。這是個明智的建議,除非遇上了海嘯。

ChatGPT 來了,它改變了我們的工作

當我們被允許在工作中使用人工智能聊天機器人來幫助程式設計時,我故意避免使用它們。我原以為我的同僚們也會這樣。但很快,我從他們的螢幕上看到人工智能聊天會話的顔色——那種問答風格的斑馬條紋。一種常見的說法是,這些工具會讓你更加高效,在某些情況下,它們可以幫你以快十倍的速度解決問題。

我不确定我是否想要那樣。我喜歡程式設計過程本身,也喜歡“自己是個有用的人”的感覺。我熟練使用的工具,比如我用來格式化和浏覽代碼的文本編輯器,可以同時滿足這兩個需求。它們加強了我對這門手藝的實踐——雖然它們能讓我更快地完成工作,但我仍然覺得自己功不可沒。但人工智能,就像人們對它所描述的那樣,似乎有所不同。它提供了很多幫助,我擔心它會剝奪我既享受解決難題的樂趣又滿足于成為解決問題的人的滿足感。我可以無限提高生産力,但我所能展示的可能隻有結果而已。

大多數程式員的實際工作成果很少是令人感到興奮的。事實上,它們往往平淡無奇。幾個月前,我下班回家告訴妻子,我度過了非常愉快的一天,解決了一個特别有趣的問題。我正在開發一個生成表格的程式,有人想要添加一個跨多個列的标題——而我們的自定義布局引擎并不支援這個功能。這項工作很緊急:這些表格被用在重要的檔案中。是以,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大半個下午。

這裡有許多需要解決的子問題:應該如何讓布局引擎使用者表達他們想要一個跨列的标題?它們的代碼應該是什麼樣子的?還有一些瑣碎的細節,如果忽略了就會出現 Bug。例如,如果跨列标題其中的一列因為沒有資料被删除了該怎麼辦?我知道這是美好的一天,因為我必須拿出筆和紙——我在繪制可能的場景并反複檢查我的邏輯。

然而,如果以鳥瞰的角度看那天發生的事情會怎樣?一個表格得到了一個新的标題,很難想象還有什麼比這更平凡的事情了。對于我來說,樂趣完全在于這個過程,而不在于結果。如果這個過程隻需要進行三分鐘的 ChatGPT 對話,那麼這個過程會變成什麼樣子?作為程式員,我們的工作除了字面上的編碼之外,還涉及許多其他事情,比如指導新人和設計系統,但編碼一直是其根本所在。

在我的整個職業生涯中,我一直因解決程式設計瑣碎難題的能力而被雇主選中。然而,突然間,這種能力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被生成式 AI 征服

我從 Ben 那裡得知了很多資訊,他一直告訴我他使用 GPT-4 取得了驚人的成果。事實證明,它不僅擅長處理瑣碎的事情,還具備了資深工程師的素質:它可以從豐富的知識庫中提出解決問題的方法。

在一個項目中,Ben 将一個小型揚聲器和一個紅色 LED 燈泡連接配接到查爾斯國王肖像上。他的想法是當使用者在網站上輸入文字時,揚聲器會播放聲音,燈光會用摩斯密碼閃爍出消息。但為裝置編寫擷取消息的程式困擾着 Ben,這似乎需要專業的知識,不僅涉及他所使用的微控制器,還涉及存儲消息的後端伺服器技術 Firebase,Ben 向我求助,我咕哝了幾句。

事實上,我并不确定他想要的是否可能實作。然後他問了 GPT-4,它告訴 Ben,Firebase 有一個功能可以讓這個項目變得簡單得多。就這樣,這裡還有一些代碼,這些代碼與微控制器是相容的。

盡管我害怕使用 GPT-4,也對為了使用它需要向 OpenAI 每月支付二十美元感到有些不适,但我還是開始通過 Ben 來探索它的能力。我們一起研究我們的填字遊戲項目。我會說:“你為什麼不試着用這個提示詞?”他會把鍵盤遞給我。我會說:“不,你來操作”。我們在一起逐漸摸索出了這個人工智能的能力。Ben 在這方面的經驗比我多,似乎更能高效地利用它。正如他後來所說的,他自己的神經網絡已經開始與 GPT-4 的神經網絡對齊了。我想說他已經獲得了機械同理心。

有一次,他做了一件讓我感到特别驚訝的事情,他讓這個人工智能開發了一款貪吃蛇遊戲,就像舊諾基亞手機上的那種。在與 GPT-4 進行了一番簡短的交流之後,他讓它修改遊戲,當你輸掉比賽時,它會顯示你偏離最有效的路線多遠。機器人花了大約十秒鐘完成了這個任務。坦率地說,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完成這項任務。

國際象棋領域數十年來一直被人工智能所主宰,一位玩家唯一的希望就是與機器人搭檔。這種半人半人工智能的團隊(也就是所謂的半人馬)可能仍然能夠擊敗單打獨鬥的最優秀的人類和人工智能引擎。程式設計還沒有發展到國際象棋那樣的程度,但半人馬已經出現了。目前看來,單打獨鬥的 GPT-4 是一個比我糟糕的程式員,Ben 更糟糕,但 Ben 和 GPT-4 結合起來就很危險了。

很快,我屈服了。我開發了一個小型的搜尋工具,希望突出顯示使用者查詢與結果比對的部分。我将使用者查詢分割成單詞,這讓事情變得複雜。我的耐心受到了考驗,于是開始考慮使用 GPT-4。或許我可以花點時間寫“提示詞”,或者與人工智能聊一聊,而不是花一整個下午在程式設計上。

1978 年,計算機科學家 Edsger W. Dijkstra 在一篇題為《論“自然語言程式設計”的愚蠢》的文章中指出,如果你不是用 C++或 Python 這樣的正式程式設計語言來指導計算機,而是用你的母語,那麼你就是在拒絕計算機的有效性。他寫道,正式的程式設計語言是“一種非常有效的工具,可以排除各種各樣無意義的廢話,而這些是在使用我們的母語時幾乎無法避免的”。Dijkstra 的觀點在程式設計界成為了一個共識。

2014 年,當這篇文章在 Reddit 上再次被傳開時,一位評論者寫道:“我不确定這兩種情況哪一種更可怕:一個是‘這個想法是多麼地顯而易見’,一個是‘許多人仍然不知道它’”。

我費盡一生掌握的知識技能,被GPT一口吞下

Edsger W. Dijkstra(1930-2002)

當我開始使用 GPT-4 時,我能明白 Dijkstra 說的是什麼。你不能隻是簡單地對人工智能說:“幫我解決這個問題。”或許這一天終會到來,但現在它更像是一種你必須學會演奏的樂器。你必須仔細地說明你想要什麼,就像和一個初學者交流一樣。

在搜尋突出顯示問題上,我發現自己一次性要求 GPT-4 做太多的事情,結果它失敗了,然後又重新開始。每一次,我的提示詞都變得不那麼雄心勃勃了。最後,我并沒有直接和它談論搜尋或高亮顯示的問題,我把這個問題分解成具體的、抽象的、明确的子問題,這些子問題加在一起,就能得到我想要的東西。

在發現了人工智能的能力後,我的工作生活開始發生變化。GPT-4 就像一把錘子,什麼東西在我眼裡都成了釘子。我終于明白為什麼辦公室的電腦螢幕上總是滿是聊天框,Ben 又是如何變得如此高效的。于是我敞開心扉,更頻繁地使用它。

我回到了填字遊戲項目。我們的謎題生成器以一種難看的文本格式列印輸出像“s”、“c”、“a”、“r”、“*”、“k”、“u”、“n”、“i”、“s”、“*”、“a”、“r”、“e”、“a”這樣字母行。我想将這樣的輸出轉換成一個漂亮的網頁,讓使用者能夠探索網格中的單詞,并能一目了然地顯示得分資訊。但我知道這項任務很棘手:每個字母都必須标記上它所屬的單詞,無論是橫向的還是縱向的。這是一個很細緻的問題,很可能會占用我一整個晚上的時間。

未來會是什麼樣的?

我的孩子快出生了,我的空閑時間不多了,于是我開始和 GPT-4 聊天。我們來來回回地交談,有時候還得看一些代碼才能了解它在做什麼,但我幾乎沒有做過我曾經認為的那種程式設計式的思考。我沒有考慮數字、模式或循環這些東西,也沒有使用我的大腦來模拟計算機的活動。正如另一位程式員 Geoffrey Litt 在經曆了類似的情況後所寫的:“我從未讓我的程式員大腦參與其中。”那麼我都做了些什麼?

或許是因為感覺圍棋遊戲被永久性地貶低了,李世石選擇退出這個遊戲。我當初學習程式設計是因為我覺得計算機就像是一種魔法一樣。計算機賦予了你力量,但你需要研究它的秘密——學習一種咒語,這需要一種特殊的思維方式。我覺得自己是被選中的。我埋頭苦幹,認真思考,積累晦澀的知識。然後,有一天,不需要思考和知識就可以達到許多相同的目的。從某種角度來看,這可能會讓一個人的大部分工作看起來像是在浪費時間。

每當我想到李世石,就會想到國際象棋。大約三十年前,當機器征服了這個遊戲,人們擔心再也沒有理由去玩它了。然而,國際象棋從未像現在這樣受歡迎過——人工智能使這個遊戲變得更加活躍。我的一個朋友最近開始學習下國際象棋。他可以随時使用人工智能教練,這個教練可以給他提供正好符合他能力邊界的棋局,并且在他輸掉比賽後告訴他錯在哪裡。與此同時,國際象棋大師們在研究計算機的走法,就像在閱讀神谕一樣。學習國際象棋從未如此簡單,研究它最深層的秘密也從未像現在這樣令人興奮。

計算機科學尚未被征服。GPT-4 令人印象深刻,但普通人無法像程式員那樣駕馭它。我仍然覺得我的職業是安全的。事實上,我感覺比以前更安全了。随着軟體開發變得越來越容易,它會越來越普及,程式員将更多地轉向設計、配置和維護。盡管我一直覺得程式設計中那些瑣碎的部分最能讓人投入其中、也最為重要,但這些并不是我特别擅長的。我沒有通過很多大型科技公司的程式設計面試。我相對擅長的是知道什麼是值得做的、使用者喜歡什麼,以及如何進行技術和人性層面的溝通。我的一位朋友把這個人工智能的時刻稱為“平庸程式員的複仇時刻”。随着編碼本身的重要性開始降低,也許軟技能會大放異彩。

這讓我不确定我的孩子出生後該教他些什麼。

我甚至認為,當我的孩子長大成人,我們看待“程式員”的方式,就像我們現在回顧“計算機”發展曆史一樣。自己敲打 C++或 Python 代碼,最終可能看起來像在打孔卡上發出二進制指令一樣荒謬。Dijkstra 可能會感到震驚,讓計算機做你想做的事情可能就像禮貌地提出請求那麼簡單。

是以也許要教的不是技能,而是精神。我有時會想,如果我出生在另一個時代,可能會做些什麼。在農業時代,編碼者可能會研究水車和作物品種,在牛頓時代,可能會着迷于玻璃、染料和時間測量。

最近我看了有關神經網絡發展曆史的口述資料,其中很多被訪談的人——出生于 20 世紀 30 年代前後的人——小時候曾經玩過收音機,這讓我感到震驚。也許下一代人會在深夜裡探究那些曾被他們的父母視為黑匣子的人工智能。我不應該擔心程式設計時代的結束。黑客精神永存!

參考資料

[1]本文轉自 InfoQ,https://www.infoq.cn/article/0PY4NyD9cPDe4pEQlRVa;原文譯自A Coder Considers the Waning Days of the Craft, The New Yorker, [2]https://www.newyorker.com/magazine/2023/11/20/a-coder-considers-the-waning-days-of-the-craf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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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來源:返樸 作者丨James Somers 翻譯丨薛命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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