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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國中将饒子健将軍痛悼新四軍四師師長彭雪楓犧牲

作者:愛讀書的老李

1944年4月18日,日軍為打通大陸交通線,發動了中原戰役,大舉向河南腹地進攻。國民黨頑固派仍然采取消極抗戰、積極反共的政策,數十萬大軍不戰而逃,日潰百裡,三十七天失城三十八座,使河南廣大地區淪于日軍鐵蹄之下。與此同時,國民黨仍将其第十五集團軍何柱國部、第十九集團軍湯恩伯部、第二十一集團軍李品仙部留置于阜陽、太和與大别山區,同機向共産黨上司的抗日根據地進攻。河南廣大人民在日軍進攻和國民黨頑軍的蹂躏下,過着痛苦的生活,盼望八路軍、新四軍早日去解救他們。

為了打擊進攻中原的日軍,發展河南的抗日局面,從戰略上将我華中、華北、陝北三個地區連接配接起來,黨中央于當年7月25日,提出了向河南敵後發展、控制中原的戰略方針和任務,确定以八路軍太嶽軍區一部南下開辟豫西,冀魯豫軍區一部南下加強睢(縣)杞(縣)太(康)地區;以新四軍第五師一部沿平漢路兩側向北發展,第四師一部西進豫皖蘇邊區,首先恢複蕭(縣)、永(城)夏(邑)、宿(縣)根據地,然後打通與睢杞太地區的聯系,相機控制新黃河以東地區。

黨中央這一決定,極大地振奮了四師全體指戰員。"打回路西去,解放豫皖蘇邊區",正是我四師指戰員轉移津浦路東三年來夢寐以求的願望。四師為堅決執行中央軍委和新四軍軍部關于向河南敵後發展的戰略任務,決定由彭雪楓師長、張震參謀長、吳芝圃主任帶領四個步兵團和一個騎兵團,由半城出發西進。

我們十一旅由滕海清旅長帶兩個團跟随彭師長行動,我帶領部分部隊和分區機關人員留在路東。

我聽到彭師長将率部西征的消息,是在他出征的前一天,即8月14日下午,連忙騎上馬,從分區司令部所在地豆沖出發,飛快地趕到師部駐地半城,去給彭師長送行。

八月酷暑,稍動動便會汗流浃背。我心急似火,一路快馬加鞭。待到達半城時,人和馬早已是大汗淋漓了。我老遠就看見彭師長,急忙翻身下馬,報告說:"師長,我代表十一旅留下的同志給您送行!"

彭師長拉我到樹蔭裡坐下,又拿給我一把大蒲扇,這才帶着愛護的口氣說:"天氣這麼熱,老遠的,跑來幹什麼?我們走又不是不回來了!"

聊了一陣,我請彭師長對我們今後的工作留點訓示。彭師長手拿蒲扇輕輕地搖着,沉思了一會兒說:"你們留在路東,要做的事情也很多,要把這塊根據地保衛好、鞏固好、建設好,這樣,我們在路西也好放下心來,把力量集中到拳頭上狠揍敵人!"他點燃了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又慢慢地說:"要按照鄧子恢政委的訓示,把工作做好,把發展地方武裝抓緊,槍杆子就是抗日的本錢。咱們要把眼光放遠一點,現在要打鬼子,将來還要和國民黨頑固派做鬥争,武裝力量越大越好,越發展越好!"

警衛員來喊吃晚飯,我們又邊吃邊聊。彭師長談笑風生,妙語聯珠,我不斷被他的講話引得哈哈大笑。

天擦黑了,彭師長送我到路口,拉着我的手,爽朗地說:"好,以後我們路東見!"

……我走出去好遠,在馬上回頭望去,暮色中的彭師長還站在村頭路口,向我又揮了揮手,仿佛是催我快點上路。記得彭師長常愛用"家如夜月圓時少,人似流雲散處多"的詩形容我們的戰鬥生活。生離死别,在戰争年代是家常便飯,可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這次和彭師長的匆匆一别竟成了永訣!

在彭師長率領四師主力西進之後,我們留在淮北路東的同志們勝利地堅持鬥争。在兄弟部隊的支援下,粉碎了日僞軍的"掃蕩"和"蠶食",熱烈開展了擁軍參軍運動。邊區各地在動員參軍時,嚴格執行不強迫、不收買、不欺騙和成分要好、年紀要輕、身體要強、來曆要明的"三不四要"的政策,青壯年自覺參軍的達一萬五千餘人,成立了十個獨立團,民兵和自衛隊發展到二十二萬人。各地還不斷地将兵員輸送給主力部隊,組織地方武裝更新主力,以人力、物力、财力支援西進部隊,勝利執行了彭師長西進臨行前所關注的改造基層政權、擴大抗日武裝、鞏固根據地的各項任務。

轉眼已是深秋。10月的一天,我和分區同志到各縣檢查工作,路過半城以北的車路口時,無意中聽到老百姓在議論說,前些日子從西面過來一輛牛車,車上拉着一口棺材,後來那棺材又用船從灘河口運到了洪澤湖的蘆葦蕩裡,護送的新四軍同志隻是哭,不肯說死者是誰。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使我為之一怔,憑着軍人的本能,我感到事情有些跷蹊,因為在一般情況下,戰場犧牲,就地掩埋,可是這一次怎麼例外了?會不會是……我不敢再想下去。回到分區後,我立即打電話詢問鄧子恢政委。

電話一接通,我開口就問:"政委,是不是我們有首長犧牲了?"

".……"電話裡久久聽不到回答,我緊緊地握着話筒,手心裡滲出一層汗。我想要證明這個消息,但又希望政委會告訴我"什麼事也沒有","一切都平安"。我等待着,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半晌,話筒裡才傳來鄧子恢政委那沉痛的聲音:"是的,雪楓同志犧牲了。"

仿佛是被強電所擊中,我腦子裡"轟"的一聲,拿着話筒呆呆地站立着,政委下面說了些什麼,我一句也沒有聽清。這怎麼可能呢?怎麼會是真的呢?怎能叫人相信呢?我們的彭師長就這樣離開我們去了嗎?可是,溫熱的話筒還在我手裡握着,鄧政委的話一遍又一遍地沖擊着耳膜,我腦海中一片空白,唯一映出的是彭師長那微笑的面容,好像在對我說:"等着,我們就要回來了!"

晚上,我怎麼也合不上眼,翻來覆去睡不着。和雪楓師長相處的情景一幕接一幕地在眼前跳過,就好像昨天的事一般。

早在中央蘇區紅五軍團時,我就常常聽說三軍團有個彭雪楓,以及他的許多傳說:1930年夏,彭德懷率領紅軍第一次攻占長沙,首先攻進城内的,就是彭雪楓所帶領的一個大隊;1932年8月,在震驚紅軍的"樂安事變"時,二師師長郭炳生叛變帶走一個團,是師政委彭雪楓輕騎追趕,在茫茫夜色中找到部隊,經他宣傳,戰士們幡然省悟,調頭回轉,郭炳生隻帶去了一個警衛員;1933年11月,在撫州八角亭戰鬥中,國民黨軍乘隙突到三軍團四師師部附近,情況萬分緊急,是師政委彭雪楓親率師部通信排反沖鋒,打退了敵人的進攻,轉危為安。

雪楓同志參加過二萬五千裡長征,爬雪山,過草地,跟毛主席、黨中央勝利到達延安。抗日戰争全面爆發後,他曾任八路軍總部參謀處處長兼駐晉辦事處處長。1938年,他遵照黨中央、毛主席的訓示,為打開華中敵後的抗日局面,來到河南竹溝,率領三百餘熱血青年挺進豫東、進軍淮北,積極對敵作戰,放手發動群衆,壯大了抗日武裝。到1939年底,他所率領的新四軍第六支隊已成為擁有九個團一萬兩千餘人的遊擊兵團,豫皖蘇邊區抗日根據地也初具規模。

雪楓同志受命于危難之中,驅馳于虎狼之地。耳聞中的彭雪楓司令員,文武雙全,能講會寫,無論是指揮千軍萬馬,還是辦報、演戲,樣樣都行。在淮北津浦路東、路西一帶,提起六支隊的彭司令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雖是年輕有為的進階将領,但平易近人,禮賢下士,在作戰時是我們的司令員、直接上級,但在平時,卻是我們中間的普通一兵。他的思想、作風、品德是我們學習的楷模,是我們的良師。記得每當我們各團的上司同志到支隊司令部開會時,雪楓同志那隻黃色帆布包裡的香煙,同志們總是随手可取。他生怕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時常教育我們說:"我們的戰士遠離家鄉,在家靠鄉親,出門靠朋友,到了部隊就要靠上司,應該有鹽同鹹、無鹽同淡,絕不存在什麼我尊你賤。"許多幹部考慮到首長既要帶兵打仗,又要運籌全局,經常熬夜,過于勞累,多次建議機關給他另開小竈。這事被雪楓同志知道了,他在一次幹部會上生氣地說:"希望同志們以後不要再提'開小竈'的建議了,那'小竈'的飯吃了不好'消化'呀,還是大鍋飯咽下去順暢。戰士們吃大鍋飯能打仗、能沖鋒,我們吃大鍋飯能知道戰士的甘苦。"這以後,誰也不敢再提改竈的建議了。

有一次,雪楓同志生了病,炊事員悄悄給他做了病号飯,說是病号飯,其實就是一碗面條而已。他知道有幾個戰士也生病,就讓炊事員送給這些病号吃。炊事員、警衛員都不忍心送,他就親自端去,自己仍然與同志們一樣吃高粱面和山芋幹。他對己薄、待人厚,他的美德不僅為部隊的同志所知曉,就連淮北抗日根據地的人民群衆也競相傳頌。有一次,他生病發燒,炊事員又偷偷下了一碗面條,恰巧,附近有一位老大娘也生病發燒,他聽說後,便叫通訊員将這碗面條端給了老大娘。開飯時,他邊吃着山芋幹,邊笑着對周圍的同志說:"你别小看了這山芋幹,就是它養活了豫皖蘇邊區的人民和我們的部隊,以後戰争結束,生活富裕了,也不能把它忘記。"老大娘病愈後,得知那碗面條是司令員送的,激動得熱淚橫流,逢人便講。當時,豫皖蘇邊區的人民隻要坐在一起,不談"彭司令"不成話題;凡是認識他的老百姓,見了面都樂意跟他攀談,有時還親熱地開個玩笑。

雪楓同志的生活儉樸,他自己的行裝配備與戰士沒有什麼差別。一次,被服廠在發放服裝前,派了一個同志專程來給支隊首長量體裁衣。彭司令員一針見血地批評說:"你們被服廠還很能琢磨出新花樣嘛!好哇,要量的話我不反對,回去對你們上司講一下,就請先将部隊每個戰士的身材都量一遍,然後再來給我量!"被服廠的同志受了批評後心悅誠服,連聲檢讨說:"首長,我們錯了!"由于彭師長的嚴格要求,四師多數幹部都和戰士一樣,衣食住行,不鬧特殊。這些無聲的模範行動,像鏡子在指戰員們的心靈中映照着,潛移默化地陶冶着戰士們的思想情操。

雪楓同志既是率兵打仗的出色軍事指揮員,也是優秀的政治工作者和宣傳鼓動家。抗戰時期,他親手創辦的《拂曉報》是戰士們争相傳閱的報紙,内容豐富,戰鬥性強,加之刻寫嚴整,油印精美,在新四軍中赫赫有名,受到過毛主席的表揚,被譽為是辦得好的軍隊報紙之一。每當他下部隊聽到有意義的事情,總是鼓勵會寫寫的戰士将它寫成報道,投給《拂曉報》社。他本人也是《拂曉報》的積極通訊員,經常親自撰寫社論,經常審閱重要文章。他寫的文章深入淺出,文筆流暢,明快生動,入情入理,深受廣大幹部戰士的喜愛。他組織建立的拂曉劇團,是活躍在淮北地區的一支文藝輕騎兵,經常深入部隊,演出的節目豐富多彩,對宣傳抗日起了很大的作用,同時也大大地豐富了部隊的文化生活。他一手建立和培養起來的騎兵團,是一支能征善戰的勁旅,在著名的曹圩子、小朱莊、小朱集、官莊等一系列戰鬥中,殺得敵人潰不成軍,抱頭鼠竄。雪楓同志對這"三件寶"關懷備至,悉心培育。正因為如此,新四軍在豫皖蘇邊區獲得了"天下文明第一軍"的光榮稱号。這是人民群衆發自内心的贊賞!而在這贊賞之中,我們的雪楓師長又花費了多少心血啊!

當時,怕影響部隊情緒,彭師長殉國的消息對部隊一直是保密的,可這密又怎能保得住?噩耗像鉛塊一樣沉甸甸地壓在人們心上,像利刀一樣刺痛着人們的肺腑。戰士們默默承受着巨大的悲痛,将仇恨化作勇猛殺敵的力量。

1945年1月,公開悼念雪楓同志的活動開始了。5日,淮北區黨委作出了《關于追悼彭故師長雪楓同志的決定》。21日,華中局、新四軍政治部作出了《關于紀念彭雪楓同志的決定》,叙述了雪楓同志的生平事迹,介紹了雪楓同志的犧牲經過,并作出了三條決定:一是将淮北永城縣改名為雪楓縣;二是将在淮北舉辦的抗大四分校改名為雪楓軍政大學;三是将彭雪楓同志一生光榮奮鬥的事迹寫成傳略公布我軍各師,作為戰士教材。

2月5日,在洪澤湖畔的半城鎮舉行追悼雪楓同志的大會。大會由張愛萍師長主持。追悼會會場布置得莊嚴肅穆。會場上懸挂着毛澤東、朱德、劉少奇、彭德懷、陳毅聯名獻的挽聯:

同二十年艱難事業,即将徹底完成,忍看功績輝煌,英名永在,一世忠貞,是共産黨人好榜樣;

千萬裡破碎河山,正待從頭收拾,孰料血花飛濺,為國犧牲,滿腔悲憤,為中華民族悼英雄。

到會的軍民泣不成聲。騎兵團所有的戰馬都佩帶着黑紗,垂首而立;拂曉劇團的演員們,一個個都哭成了淚人。淮北各地人民自發地從各個不同的方向彙集到洪澤湖邊,靈車運往安葬地點沿途幾華裡的原野上,形成了兩道厚厚的人牆,哭聲震天。許多群衆按照家鄉的風俗,沿途擺上一張張小方桌,點燃香燭,供上酒菜,全家老少肅立路旁,為彭故師長送葬。

人民懷念他,戰士懷念他,黨更懷念他!中共中央送的挽聯上寫着:

為民族,為群衆,二十年奮鬥出生入死,功

垂祖國;

打日寇,打漢奸,千百萬同胞自由平等,澤被長淮。

毛澤東主席親筆書寫的挽雪楓詞,寫道:"雪楓同志在與敵鬥争中犧牲了,全民族和全黨都悲痛這個損失。為了補償這個損失,應該學習雪楓同志的英勇精神,更加努力擴大解放區,擴大八路軍、新四軍,促成聯合政府和聯合統帥部,使日本侵略者在有效的聯合打擊下早日消滅,使獨立民主的新中國早日實作。"

朱德總司令送的挽詞是:"雪楓同志在中國人民抗日救國的前線上,身先士卒,英勇犧牲,這是雪楓同志個人的無尚光榮,也是中國共産黨、八路軍、新四軍和中國人民的無尚光榮。"

黨中央和毛主席、朱總司令、中央其他上司同志以及華中局、新四軍軍部獻給雪楓同志的挽詞、挽聯,頌揚了彭師長一生的革命業績,表達了對他的沉痛哀悼之情。

在追悼會上,張愛萍師長朗誦了他為彭故師長寫的挽歌,寫道:

"二十年來為了人民為了黨,

你留下的功績輝煌。

首戰長沙城八角亭光榮負傷,

樂安事變榮獲紅星章,

雪山草地百煉成鋼,

在豫東燃起抗日烽火,

在淮北粉碎敵寇"掃蕩"。

對黨堅貞,為民赴湯,

英勇善戰,機智頑強,

是我們的榜樣。"

這首挽歌,傾注了淮北軍民的懷念之情,震蕩着我們的心扉。

随後,舉行了安葬儀式,彭故師長的棺木被安放在墓穴中,上司同志和各界代表一起鏟土掩埋。鄧子恢政委發表了墓前演說,對彭故師長光輝的一生給予了高度評價。

後來,聽參謀長張震同志回憶了雪楓同志犧牲的詳細經過:當彭師長率西進主力越過津浦鐵路後,盤踞在蕭永宿地區的頑軍,無理阻攔我軍去路。為掃除前進障礙,我軍橫掃了盤踞在這一帶的反動武裝,一舉殲滅了據守在蕭縣以南小朱莊的頑軍王傳绶部,極大地威懾了路西頑軍。我軍取得立足點後,又乘勝驅逐路西頑軍一部,同時擊潰頑第一縱隊,并争取了該部第三支隊起義。

這時,叛軍劉子仁部在永夏地區勾結頑僞向我圍攻,企圖阻止我軍西進。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劉子仁欠下我軍的一筆筆血債,今天應該償還了!彭師長在經過周密偵察、精心謀劃以後,于9月3日晚指揮部隊對叛軍發起了強襲。我軍首先包圍了保安山大廟裡的叛軍指揮機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勇猛突入,搗毀了叛軍指揮所。叛軍拚命逃竄,師長指令我騎兵團咬住不放,猛砍猛殺。這時,叛軍一部反撲過來,師長指令騎兵團正面出擊,并令三十一團迂回其側翼沖擊,戰鬥進行到拂曉結束。這一仗,不僅消滅了叛軍的有生力量,也使頑軍路西防線迅速崩潰。緊接着,彭師長又率領部隊揮戈西進,對敵僞展開攻勢,連克黃莊、鞠集、馬莊等據點,迅速恢複了蕭永宿地區。這一帶的廣大群衆重見天日,歡欣鼓舞,一片歡騰,紛紛找到新四軍傾訴三年來的苦難。

随後,我軍又直指永城、夏邑間的八裡莊。這裡為頑、僞、土匪"混血兒"李光明支隊盤踞着。這條地頭蛇在這一帶為非作歹,四處騷擾,老百姓怨聲載道。我部隊一到,望眼欲穿的老百姓如同見了救星,上了年紀的老大爺、老大"娘都圍着彭師長,含着淚水說:"彭司令啊,自從你們一走,就塌了天,快除掉那幫害人蟲吧!"

李光明支隊為了阻止我軍西進,不僅在八裡莊修築了圍寨,還在寨子的西南角修了一個小圩子,并于小圩子的中間修了一座很高的碉堡。八裡莊四周的情況,在這碉堡上便可一目了然了。

1944年9月10日那天早飯後,彭師長騎着他那匹名叫"火車頭"的大白馬,帶着騎兵通信班,親自到各團布置任務。對擔任主攻的二十五團、打援的三十二團和做預備隊的騎兵團,都作了詳細訓示,戰前又對部隊進行了一次動員。

入夜,戰鬥打響了。二十五團在輕重火器的支援下,英勇地越過了八尺寬、一人深的外壕,從北、東兩面同時攻入八裡莊,李光明支隊大部在朦胧中為我軍俘獲,隻有其支隊司令部與另兩個大隊仍頑固地據守西南圩子。

11日淩晨3時許,大寨的戰鬥結束後,彭師長在八裡莊的天主教堂内親自審問了兩個俘虜來的僞大隊長,研究了攻打西南圩子裡的部署,然後又親自去偵察了地形。彭師長敏銳地發現,敵人正利用中央大碉堡觀察,并以一挺輕機槍嚴密封鎖我們進攻圩子的路線,使我軍在接敵運動中傷亡很大。他立即指令二十五團調來特等射手封鎖敵人槍眼。沒過一會兒,敵人的機槍就啞巴了。彭師長便指令部隊發起總攻。天亮時,敵人支援不住,突圍逃跑。彭師長一面告訴二十五團奮力追擊,一面告訴騎兵團進行截擊。他站在圍牆的高處觀察、指揮,但見八裡莊外煙土飛揚,殺聲震天,騎兵團出擊了,戰馬在敵人中間橫沖直闖,敵人既無還手之力,也無招架之功,紛紛棄械投降。彭師長高興得拍手叫好!

不消幾分鐘,戰鬥便接近了尾聲,成批的俘虜向師指揮所押來。彭師長正要騎兵團将其支隊長押來訊問,突然一顆流彈飛來,彭師長不幸中彈倒下,他的眼睛向參謀長注視了一下,刹那間便失去了光芒。經醫生檢查,打中他心髒的那顆子彈還沒出來。

雪楓同志就這樣為了民族的解放,流盡了最後一滴血,犧牲時年僅三十七歲。他死得實在太早了!

【饒子健,1909年9月—2000年9月,原名饒國漢,湖南省浏陽縣人。一九二七年參加工農自衛軍并加入中國共産主義青年團。1930年加入中國共産黨。1955年被授予中将軍銜,第五屆全國政協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