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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李強家門口,我按響了門鈴。李強和李鳳笑容滿面地迎了出來,跟我打招呼:“爸,您辛苦了!快請進吧!”我抱了抱兒子,然後跟兒媳也親熱地拉了拉手。李鳳連忙招呼我到客廳歇歇腳,還上前來接我的行李。我笑着說:“這點東西讓我自己提吧,我還能行!”
李鳳像是意識到我的失望,連忙說道:“對不起啊爸,我們這裡暫時也沒有更大更好的房間了。您就先住這裡,過些時候我們再想辦法,或者搬到大點地方?”我向來寬容大度,也不好當場露出不悅來,隻好說:“沒關系,讓我先住幾天,熟悉熟悉再說吧。” 晚飯後,李強和李鳳陪我聊了會天,叙叙舊。不一會兒兩口子就都累了,準備睡覺去了。我一個人在這個小房間裡,四周靜悄悄的,心裡空空的,很不習慣。躺在小床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着。
吃過早飯,李強李鳳出門工作去了。我一個人在家,無所事事。看看這房子,到處都是缺修的地方,但我這老頭子又幫不上忙。又想起昨晚那個鳥不拉屎的小房間,心裡莫名煩躁。
中午李鳳回來做飯,我跟她抱怨房間太小,沒辦法好好休息。李鳳賠着笑臉說:“對不起啊爸,我們現在條件就是這樣,您就将就下吧,等我們賺了錢,會給您置辦一個大點更舒服的房間。”我哼了一聲:“要等到猴年馬月吧,就你們那麼點工資,指不定啥時候才能置辦呢!”李鳳顯然有些不高興,但還是忍着沒有說什麼。
接下來的日子我過得心煩意亂。每天面對着那個丁點大的房間,即便出來活動也無聊得很。偶爾跟李鳳抱怨幾句,她也是一副沒辦法的樣子。漸漸的,我開始懷疑李強他們是不是故意給我這麼差的房間,想趕我走。這天中午,李鳳又建議我去養老院住:“爸,您年紀大了,還是去養老院合适,那裡的條件肯定比我們家好得多,對您的身體也有好處,您考慮考慮吧。”我一聽大怒,立刻反唇相譏:“我才67歲,不要把我說得跟行屍走肉一樣!我是你爸,你讓我去養老院,你們過意不去嗎!”李鳳趕緊解釋,但我已經聽不進去了,憤怒地回到房間,并重重摔上了門。
那天中午,李鳳做好飯後去小區買菜,我趁她離開的時候走到客廳,無意中看到茶幾上放着一份養老院的宣傳冊。原來,他們已經打算把我送到養老院去!我氣得渾身發抖,一瞬間隻想遠遠離開這個不孝子不孝媳的家。等李鳳回來,我頭也不回地拎起包就往外走。李鳳在後面大聲問我要去哪,我頭也不回。最後關頭,我似乎聽到李強在後面焦急地呼喚我的名字,我知道他們一定很着急,但我就是偏不回頭。出了小區的大門,我直直地向前走去,也不知道要去哪裡。 我氣沖沖地走啊走,也不知不覺間走出幾裡地。太陽漸漸偏西,我這才發現自己迷路了。四下看看,周圍一片郁郁蔥蔥的樹林,隻有窄窄的一條土路。
我累極了,腰酸背痛,雙腿也開始發軟。樹林裡陰陰涼涼的,我打了個寒噤,肚子也在咕咕叫着發出抗議。我這才想起,自己匆忙離家時什麼都沒帶,身上連一分錢都沒有。我四下張望尋找能遮風擋雨的地方,好歇歇腳。順着樹林深處傳來的潺潺水聲,我看到了一座破舊的木屋。
我小心翼翼地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屋裡空空蕩蕩,隻有一些雜物。至少有地方能歇會兒了。我狼吞虎咽地喝了幾口井水,驅散了一點饑渴感,然後和衣躺在地上昏睡過去。
我不禁後悔昨日一時沖動就離家出走。大過年頭兒女團圓時,我卻在這破爛木屋為一口飽飯奔波,實在難堪。我現在才體會到,李強李鳳未必是要趕我走,也許隻是條件所限,暫時沒有更好的安置。
我磨磨蹭蹭地朝回家的方向挪動,又累又餓,步履蹒跚。終于,當我看到李強家的大門時,淚水奪眶而出。我輕輕敲了敲門,門很快打開了。李強和李鳳兩人顯然守在門後,臉上盡是擔心與欣喜。“爸!”李強大喊一聲,上前抱住我瘦削的肩膀。李鳳在一旁哭得泣不成聲。我心想,我果然回到家了。
洗過熱水澡,我感覺精神好多了。李鳳為我做了許多好吃的,我狼吞虎咽地吃着,眼淚便止不住地流。吃過飯,李強向我鄭重道歉,還向我保證會逐漸改善我的生活條件。我擺擺手說:“我也有錯,不該一時生氣就走了。咱們慢慢改善就是,我可以等。”
從那以後,我不再挑三揀四,反而盡量幫着他們分擔家務。我掃掃地洗洗碗,做些簡單的菜,雖然力有未逮,但也為年輕人分憂解難。我時常感慨,人老了最怕孤單,是以和家人在一起才是我的快樂。李強和李鳳也對我更孝順,我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老頭子。 轉眼間,我在李強家已經住了大半年。這半年來,我過得很是滋潤,李強和李鳳也對我非常孝順,常常噓寒問暖,讓我這把老骨頭感到無限溫暖。
日子一天天地過,我也樂呵呵地老去。雖然房間還是那麼小,但我已經看開了。我學會自己打掃衛生,保持房間整潔。李鳳總說,等他們賺到錢就給我置辦個大點的房間,我也不再執著,隻是笑笑說:“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行,你們也不容易。”
為了減輕他們的負擔,我盡量幫着做家務和照看孫子。我起了個大早去菜市場買菜,學着各種家常菜的做法,努力使出老李家的手藝來。李強和李鳳每天下班回來都笑眯眯的,說爸您做的菜可太好吃了!我就感到自己還是很有用的。
李強家的小兒子李澤甯我最寶貝。每天我陪着他做作業,教他識字,帶他到公園玩耍。我教他種各種花草,告訴他樹木草地的奧秘。李澤甯長得像極了我,聰明伶俐還很乖巧,我簡直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疼愛。有一次我們去騎自行車,李澤甯不小心摔倒了,我心疼壞了,連忙抱着他左看看右看看,生怕他受傷。李澤甯倒是沒事,反而安慰我道:“爺爺别擔心,我沒事的!”我這顆老心才放下來。
日子一長,我和李強全家就像一家人一樣親密無間。我會做各種好吃的給他們嘗,李鳳也時常給我買些衣物日用品。李強一有空就陪我聊聊天,關心我的身體狀況。我也不再沒心沒肺,而是盡量幫着分擔家務,照顧孫子。真的就像李家的老人一樣,過起了幸福快樂的晚年生活。
直到有一天,李強興沖沖地跟我說,他們決定搬到市區買套大點的房子,還特地給我置辦了一個陽光充足、空間寬敞的大卧室!我激動得說不出話來,隻是淚眼朦胧地擁抱着李強。這就是我夢寐以求的生活,我的兒女沒有讓我失望。
時光飛逝,轉眼我在李強家已住了十年。這十年來,我過得無憂無慮,被孩子們妥妥地照顧着。我的骨頭越來越脆弱,但我的心卻年輕着,因為有家人的陪伴。
李強升職加薪,他們又搬到了高層較高價的電梯大廈。我的新房間面積更大了,布置也更加溫馨。這些年李強和李鳳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我感激不盡。李澤甯長大成人,當了我們李家的驕傲。我教他讀書識字,他端端正正讀完大學,找到不錯的工作。如今他自己也賺錢養家糊口了,我這個老頭子看在眼裡,欣慰不已。
孫子們一個個也長大成人,相繼成家立業。過年的時候,李家三代人團聚一堂,那景象熱鬧非凡。我這個家長坐鎮老人之首,哈哈大笑着跟他們開玩笑,不亦樂乎。李家的年年有餘,那都是我幾十年辛勞打拼的果實,我心滿意足。
雖然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精力充沛的中年人,但是有李強和李鳳這對金牌保姆,我的生活還是過得蠻滋潤的。晚年生活有人陪伴是最大的幸福,我時時刻刻感激着李強一家。即便偶爾身體抱恙,也有他們細心照料,我一點兒也不覺得辛苦。
我已經九十高齡,兒孫滿堂,李家人丁興旺,我也算功德圓滿,人生無憾了。
這些年我和李強、李鳳相依為命,三代同堂,其樂融融。李強夫妻倆對我一如既往的孝順,我也盡我所能地照顧他們生活起居。我教導他們讀書識字,他們供我以衣食住行;我栽培他們成家立業,他們扶我終老。這三十年的父子恩情,即使轉世投胎我也難忘。
如今李強身居高位,李家發迹緻富,大房小房一個個買下房産,還置辦了不少生意。我這個老頭子看在眼裡,自是欣慰的很。畢竟我當年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他今天的成就,也是我一生勞動的回報。
我的房間依舊保持着最好的狀态,李強和李鳳把我當成李家的寶,無微不至地照料。即使我身體每況愈下,他們也雇了專業護工日夜看護我。不論我什麼要求,都有護工滿足我。真是巴不得我多活幾年,享受天倫之樂呢!
我已然古稀之年,即使卧病在床也感到十分幸福。因為李家人從不嫌我麻煩,總是想方設法地延續我的生命。兒孫們也經常來看我,彙報工作與生活。我雖然行動不便,但躺在病床上聆聽他們的聲音也感到無比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