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林先生
作者：小雅
我今年53歲，是數以億計農民工裡的一員，目前與老婆兩個人正在沿海地區打工。
我老婆比我小三個月，如果是那些有正式工作的城裡人，這把年紀早該退休了，可以過上每個月什麼活也不用幹就拿錢的日子。
可是，我們在外打工幾十年，遇到了不少黑心廠，直到現在15年的基本社保都沒有繳齊，自然不可能過上拿錢的好日子。
再者，我們膝下有一子，今年27歲，還沒有結婚，這成為了我們的一塊心病。
直到現在，我都記得兩年前兒子接到女友的分手的短信後痛哭流涕的樣子，那時，不僅兒子感到傷心欲絕，我與老婆也感到十分内疚。
女方之是以選擇分手，是因為我們無法滿足她們家的要求，拿不出彩禮錢，更不用說在大城市買房子了。
雖然兒子沒有責怪我們，事後還安慰我們說是他們有緣無分，但我很清楚，要想給兒子娶老婆，彩禮錢和婚房是硬性要求。
我們隻好回到工地上，拼了命幹活，希望盡快給兒子湊齊結婚的費用，讓兒子成家立業，也好圓了我們抱孫子的心願。
正當我們忙着賺錢給兒子娶老婆時，昨天二弟的到訪打破了我們生活的平靜。
昨天是元旦節，我與老婆都休假，由于假期隻有一天，是以我們沒打算出去玩，隻是想着吃頓好的，然後好好補補覺。
早上七點多，睡得正香的我被手機鈴聲吵醒了，我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睛，摸到手機，掃了一眼号碼，發現是二弟打來的。
我接通了電話，跟二弟打了招呼，二弟告訴我已經來到了我所在的城市，是專程來看我們的。
聽到這話，我趕緊一邊喊醒老婆，讓老婆買些好酒好菜招待二弟，另一邊穿上衣服就去火車站接二弟。
一個小時後，我把二弟接回來了，老婆也買菜回來了。接着，老婆去準備午餐，我與二弟聊了起來。
二弟比我小5歲，與我同父異母。我兩歲的時候，我媽因病去世了，一年後我爸經人介紹娶了繼母。
繼母是一個善良大度的女人，對我視如己出，即使有了親生骨肉，也一直十分疼愛我，還一直教導二弟要尊重我這個哥哥，告訴我随時可以管教弟弟。在繼母的教導下，我與二弟兩個人手足情深，感情一直很好。
20年前，33歲的我為了賺到錢養家糊口，供兒子讀書，決定外出打工。二弟知道後，全力支援我，說他會照顧好兩位老人的。
外出打工後，我每年隻有一次機會回農村老家看望我爸和繼母，在家隻能呆十天。這些年來，我爸和繼母都是二弟負責照顧。
3年前，我爸因病去世了，他去世之前，二弟和二弟媳婦守在病床前衣不解帶地照顧，而我隻來得及見他最後一面。當我感到内疚時，二弟總是寬慰我：“哥，我們是親兄弟，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聊着聊着，我了解到了二弟的近況，他告訴了我一個好消息，那就是我爸在世時蓋的老房子拆遷了，分到了40萬拆遷款，現在拆遷款已經打到了二弟的賬上。
聽到這話，正在洗菜的老婆停止了手裡的動作，看向了二弟，又看向了我，眼神裡充滿了懇求，我趕緊給老婆使眼色，示意她不可以開口。
看到我的反應，老婆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低下了頭，沒有再吭聲。
老婆的意思我明白，她希望可以分到一部分錢，哪怕是幾萬塊錢，都是好的，畢竟我們現在急需給兒子娶媳婦，錢對我們而言是十分重要的。
可是，我不能開口，隻因這筆拆遷款與我沒關系。
之是以說拆遷款與我沒關系，是因為兩點。第一，被拆遷的房子是我爸在10年前蓋的，力氣是我爸和二弟出的，錢也是我爸和二弟湊的，我壓根沒出錢出力。
第二，我爸去世之前，立下了遺囑，把自己這些年省吃儉用攢下的4萬塊錢給了我，那套新蓋的房子整個給了二弟。
在我爸的葬禮上，繼母拿出了遺囑，問我們是否贊成這樣的配置設定方案，我與二弟都點了點頭。是以，這套房子真的與我沒有半點兒關系。
雖然我知道我要是開了口，二弟答應的可能性很大，再不濟也願意借我一點，但是我不知道自己猴年馬月才能還清。不管怎麼樣，我也不可以坑二弟，這些年來他孝敬我爸和繼母，為家裡出了很多的力，我本來就虧欠他，又怎麼好意思開口呢？
于是，我一句話都沒說，讓老婆做了一桌好酒好菜招待了二弟，我們喝了個痛快。
下午三點，二弟提出要回去了，我想着自己畢竟是租房子，二弟留下來也不友善，便沒有挽留，親自把二弟送到了火車站。
等我回到家裡，老婆拿出了一張銀行卡遞給我：“半個小時前，老二發了消息給我，說在枕頭下面留了東西，讓我們一定要收下，不收下就是不把他當兄弟。”
此時，我的手機裡也來了一條資訊，是二弟發來的。
“哥，你是不是不把我當兄弟？還是覺得我會為了錢不顧兄弟之情，明知道你在努力湊錢給大侄子娶老婆，依然會袖手旁觀？我告訴你，你小看我了。我這次去你家，不是為了看你，而是為了幫我大侄子娶媳婦的。拆遷款我們一人一半，别想推脫，那張銀行卡裡有20萬，密碼是大侄子的生日，你千萬别給我送回來，不然我再也不喊你一聲哥了。”
拿着銀行卡，我與老婆面面相觑，很快，老婆就哭了起來：“二弟這份恩情我們怎麼報答得起？”
我拿着銀行卡，陷入了沉思，想了一晚上都沒想清楚是不是給二弟還回去。一方面，我真的是受之有愧，另一方面，二弟的脾氣我知道，我要是送回去，他真的會跟我翻臉。
今天我上班後，看到我愁眉苦臉的樣子，同僚感到十分好奇，問我怎麼了，我把事情都告訴了他。
聽到我的訴說，同僚給我出了主意：“這是你二弟和你繼母的一份心意，你還回去就是拂了他們的好意，讓他們不高興，還是收下吧！等到你兒子娶了媳婦，你們不忙了，可以早點兒回去給你繼母養老。以後你繼母生病住院了，需要人伺候了，你們兩個人就承擔起來。還有，你二弟不是隻有一個女兒嗎？你可以叮囑你兒子，要一輩子把堂妹當作親妹妹看待，給堂妹撐腰。”
我想了一下，覺得同僚的話說得有道理，也在内心深處發誓一定會報答二弟一家，我會好好孝敬繼母，保護大侄女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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