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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寸金蓮的繼母情

作者:草根練劍

繼母,也就是人們說的後娘,在人們的潛意識裡,繼母往往是同狹隘、自私連在一起的,是否好些地方都有這麼一個說法:蠍子的尾巴,後娘的心。說明了人們對于後娘的一些不公正看法。但我也是遭遇了一個繼母後娘,卻沒有感覺到後娘的惡毒與狹隘自私,相反,得到了不少的母愛與關懷。

而我的繼母也象中國千千萬萬個母親一樣,樸實無華,善良寬容,加之她勤墾簡樸,持家有方,對于我的成長起到了非常積極的作用。我的父親對于我的教育是身教重于言教。而繼母卻是言傳身教并于一身,雖然她對于我的教育,不是刻意而為,但卻是在平平常常的日常生活中,以她那自有的處世做人規則,潛移默化的影響了我,教育了我,使我在一輩子的生活工作中獲益匪淺,受益頗多。

繼母來我家的時候,大概有五十幾歲吧,高高的個子,挺立的腰身,可就是踩着一雙三寸金蓮。繼母雖然是一雙三寸金蓮小腳,但走起路來卻是風擺楊柳,快捷利落。我記得上世紀六十年代初我繼母将近六十歲了,還踩着三寸金蓮走路去孝義。

孝義大孝堡有我的一個姐姐,也就是繼母第一個丈夫留下的女兒。

(三)三寸金蓮的繼母情

我記得上世紀六十年代初我繼母将近六十歲了,還踩着三寸金蓮走路去孝義

我們村莊到孝義大孝堡也有三十華裡之多。一個三寸金蓮的小腳老太太跑上三十多裡路,而且還都是坑凹不平的土路。如果遇到澆地那就更遭罪了,那時候農村澆地,大部分是大水漫灌,一到澆地時候,好些地方都是白茫茫一片,連道路都寖在水裡了,是以有時候遇到上澆地,還要左繞右繞多走不知道多少彎路。

而還有一種情況,那時候的交通狀況是非常不好的,好多管道上都沒有橋梁,遇上澆地,隻是在管道上搭兩根木頭椽子頂橋用。人走上去搖搖晃晃的。

你看吧!下面是湍急奔流而過的渠水,上面是隻有腳面寬兩根搖搖擺擺巅巍巍的椽子,看的人都心慌腿軟。男人們還好辦,而女人們,尤其是一個将近六十歲,況且是踮着一雙三寸金蓮的老太太要過那個椽子橋梁,那些個困難是可想而知的。

遇上那種情況,據繼母生前說:隻能是爬在那個隻有腳面寬的兩根椽子上,手腳并用,膽戰心驚,一點一點挪着前行。沒有經曆過那個場景的人是體會不到那個艱辛和無奈的,而同時也需要多麼大的堅強毅力呀。

繼母出生于清朝光緒三十二年,丙午年,也就是公元1906年,一生遭受的苦難,真是溢于言表。軍閥混戰,日本鬼子,二戰區,勾子軍,加之饑餓,疾病,更有好幾個親人的去世,都沒有擊倒她。在那樣的艱難困苦中,是什麼力量支援她挺了過來。

是她那堅韌不拔,自立自強的精神,是她那對于人生不離不棄的堅強信念激勵着她,鼓舞着她,使她度過了一個個的艱難險阻,進而對于後來的生活充滿了激情與希寄。

  

說起來繼母也是一個非常苦命的人。她的老家是孝義縣大孝堡鎮文明村(人們也叫小村)霍姓人家,她的第一個丈夫是孝義縣舊城樓南武姓人,聽說嫁過去沒幾年丈夫就去世了,留下一個襁褓中的女兒。

第二個丈夫是我們演武古鎮的一個王姓殷實人家,并且有了一個男孩子,但孩子十來歲時因病夭折了,禍不單行,同年第二個丈夫也因病去世了,隻留下繼母一個人孤寡的生活。

  

直到後來,我親生母親去世後的第二三年吧,經人介紹繼母與我父親走到了一起,成了我的繼母,也就是我們當地所說的後媽。

  

我們當地有句俗話;後娘難當,繼子難養。在我們當地就有有的家庭因為後媽與繼子的關系處理不好而維持不下去的。但是繼母自從到了我家直到她老人家上世紀一九八七年八十一歲時去世,差不多三十年的時間裡與我們生活在一起。

總的說來,繼母和我們的關系還是非常好的,非常融洽的,這個情景是所有親朋以及街坊鄰居們有目共睹的。雖然繼母沒有給予我生命,但是将近三十年的養育之恩,日常生活中那些潛移默化的教育,我是刻骨銘記在心,時刻感念不忘的。

  

我的繼母是舊中國典型的勞動婦女形象,勤勞持家,自立自強,熱情好客,待人真誠。繼母雖然沒有文化,大字不識,可是她會講故事,會唱小曲,當地的一些童謠民謠,俗語老話張口就來。

  

繼母說起話來,幹脆利落,辦起事來也是風風火火,幹淨利索。雖然沒有文化,但是記性好,悟性高。就是急性子,脾氣不好,口不饒人,刀子嘴,豆腐心,屬于那種心眼好,心地善良心直口快不會繞彎兒的人。

  

我記得繼母剛來我家的時候,已經五十多歲了,颠着一雙小腳,但是那時候是集體化,還得參加生産隊集體勞動,我們村莊是大村莊,土地多,路程遠,最遠的有七八裡地。難為了我那繼母颠着一雙小腳每天奔波幾裡地還要地裡勞作,想象是多麼的辛苦呀!記得那時候每每繼母勞動回來,兩個膝蓋上老是黃土痕迹滿滿,因為繼母是三寸金蓮,鋤地的時候不能圪就(土話指蹲下),隻能是爬在地上鋤地。是以褲子膝蓋處老是早早的就破了。

而在三年自然災害時期,繼母還經常颠着一雙小腳在石磨上,在槽槽碾上加工糧食。記得大約是1961年,吃大食堂剛剛解散。 原來吃大食堂時候加工糧食的鍋駝機磨坊也因為人們沒有多少糧食加工停止了。是以,人們加工糧食隻能是在石磨上或者碾子上加工。

而那時候糧食品種也比較單調,一般也就是高粱,玉米兩種。如果糧食多,還可以在石磨上預約生産隊的牲口來加工。但那時候糧食短缺,一個人一個月也領不了多少糧食,敷不住在石磨上加工,而且,如果使用生産隊牲口,一來要預約排隊(有時候等米下鍋等不得),再一個,使用牲口還得付一些費用(一般是用加工糧食的下腳料頂)。是以那時候好些人家因為時間和費用就是自己在石磨上加工。

記得那時候,我就經常随繼母加工糧食。糧食稍微多一些在石磨上,如果糧食不多,就在碾子上。

(三)三寸金蓮的繼母情

像牲口一樣,一步一步計算着腳步

在石磨上加工糧食,聽起來簡單,但要做起來,卻是非常辛苦的。那就的像牲口一樣,一步一步計算着腳步。隻不過牲口是拉着向前,人是推着向前。

那時候,我父親在汾陽營造社建設汾陽大禮堂,經常不在家。如果要加工糧食,就是繼母和我,到了要加工糧食的時候,往往是繼母颠着她的三寸金蓮,将疙落子(一種用條子編的放糧食等的容器,一般能放四五十斤糧食)裡的糧食扛到磨坊,我将推磨的其他用具拿上。

(三)三寸金蓮的繼母情

剛開始推磨的時候,也往往是我自告奮勇,搶的上去抓着磨杆就推開了。

剛開始推磨的時候,也往往是我自告奮勇,搶得上去抓着磨杆就推開了,那時候,那個石磨也有大小,一般小一些的還比較省力,如果是大一些的,那就比較吃力了。

而那個推磨并不是有力氣就行,有的人暈點低,推不了幾圈就頭暈腦脹得不行了。

(三)三寸金蓮的繼母情

“蠻張三,我來吧 ”随即蹬着她的三寸金蓮,把着磨杆一步一步轉起圈來了

我那時候剛八九歲,還沒有多大力氣,推了一會兒就不想推了,見狀,繼母一邊過來把着磨杆,一邊說道;“蠻張三,我來吧 ! ”随即蹬着她的三寸金蓮,把着磨杆一步一步轉起圈來了。要知道那時候繼母已經是五十多歲的人了,況且還是三寸金蓮,沒有推過那個磨的人是體會不到那個艱辛的。那可真是一步一用力,少了一步也不行,時間不長,繼母的汗珠子就下來了,見此情形,我急忙過去幫助繼母一起推。

那正是“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

而要是糧食更少一些,或者是加工一些别的東西,人們就到碾子上。而那個碾子也分兩種。一種是在那個圓圓的,大約有不到一米高的台子上鑲嵌有一塊也是圓圓的打磨出來的石頭碾子面,上面有一個大大的石頭圓滾子,也可以人推上走,也可以牲口拉着走, 比較大一些,高檔一些的碾子,它是适合加工糧食等數量比較多一些的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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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滾子在深深的石頭槽槽裡的來復原動,連接配接起了我們的生命之源

而還有一種碾,我們當地叫做槽槽碾。

槽槽碾是全紅沙石頭打造,大約長有三米左右吧!寬有六七十公分,高有六十公分左右,外表大體上就像中藥鋪裡碾中藥材的那個船形的碾子一樣,所不同的是,中藥鋪裡的碾子是鐵的,個頭小,而且是利用人腳蹬的。

我們那裡這種槽槽碾是石頭的,體形大,那麼大一塊紅沙石頭,中間打磨出一條大大的石槽,那個石槽也是中間深,兩頭淺,最深處也有四十多公分左右,寬也有差不多二十公分不到三十公分左右。再挑一個合适的,平坦地方,建一個磚頭或者石頭台子,将那個槽槽碾安上去,配套一個直徑八九十公分,厚大約有二十公分的圓石頭滾子,中間用有小碗粗細的木頭穿過,長的那頭安在碾子的裡手一根木頭柱子上,短的這頭,由人們推着來復原動。而且,在碾子的後頭,還要建一個與之配套的石頭墩子,以便人們加工糧食等的中間,将那個大大的石頭滾子推上去,也好像是那個石頭滾子的停車點,休息處吧!

  

就這樣的來復原動,石頭滾子在深深的石頭槽槽裡的來復原動,連接配接起了我們的生命之源,許多糧食等經過了無休止的來回碾壓,成為了我們那時候賴以生存的各種食材,也就是成為了我們的生命源泉,力量的支柱。  

那時候特别是上世紀六十年代,是我們家鄉的槽槽碾最為紅火的時候,你看吧,基本上每天一大早,隻要是普通天氣,不刮風下雨,家鄉的那個槽槽碾就開始有人忙活上了,那時候我們當地谷子也比較稀缺,是以,人們找門路搞到一些谷子,一般數量都不多,大多是在那個槽槽碾上碾。

還有的搗(當時我們将在草槽碾上加工糧食等統稱為搗)玉米糁糁(就是将玉米碾成相當小的粒,鍋開了以後,下到水裡,當主食。當時糧食嚴重不足,好多人家就是一天兩三頓這樣的飯食,人們稱之為沙沙念sasa),也有的搗高粱的。高粱一般是用磨來磨面,但是有的人家因為分下的糧食少,又為了節約,隻好将少數的高粱在槽槽碾上碾碎成了顆粒粉,做全高粱面窩窩頭,我們當地稱為料窩子。

還有有搗糕面的,有搗炒面的。 還有搗榆皮面的,榆皮面就是榆樹的皮剝下來,曬幹以後搗下的面。那時候我們那裡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以紅面為主,紅面韌性差,如果不攪上榆皮面,是沒法子做到鍋裡的。是以家家戶戶都離不開榆皮面,有的購買一些,也有的自己偷偷地剝下榆皮,自己加工。

也還有在槽槽碾上搗那個燈籠草,燈籠草,我們當地叫和尚花,也有叫鬼燈籠的,燈籠草的性質也和榆皮一樣,也是曬幹搗下以後,往紅面裡攪的,當地人們叫做“綠面面”。但它沒有榆皮面用得多。

也還有搗草籽的,草籽就是秕子草,我們當地也叫敗子草成熟了的籽,就是等那個秕子草籽成熟以後,将那個草籽锊下來曬幹,搗成面。但大部分人家是喂豬當飼料,也有部分太缺糧食的人家将草籽面攪到糧食裡吃的。

還有搗食鹽的,也還有少數搗辣椒的,那時候我們當地吃辣椒的還不是太多。如果遇到上一家搗辣椒的,那接下來的這一家就要賭咒了,遇到不吃辣椒的就更麻煩了,左掃右掃,甚至還得用水沖洗。

而在碾子上加工糧食等,同樣是繼母颠着三寸金蓮将糧食扛上,我拿着掃把,鐵鏟等工具屁颠屁颠地跟在繼母後邊。

那時候特别是上世紀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是我們家鄉的槽槽碾最為紅火的時候,你看吧,基本上每天一大早,隻要是普通天氣,不刮風下雨,家鄉的那個槽槽碾就開始有人忙活上了。如果去得遲了,還得排隊。

(三)三寸金蓮的繼母情

來復原動,連接配接起了我們的生命之源, 成為了我們那時候賴以生存的各種食材

開始碾糧食了,繼母将槽槽碾的肚子裡打掃幹淨,将要加工的東西倒到碾子裡,薄薄地攤開,再用力将那個大大的石頭滾子推下來,來復原動。同時我也是或左或右來回跑動,幫助繼母滾動那個大大的石頭滾子,就這樣的來復原動,石頭滾子在深深的石頭槽槽裡的來復原動,連接配接起了我們的生命之源,許多糧食等經過了無休止的來回碾壓,成為了我們那時候賴以生存的各種食材,也就是成為了我們的生命源泉,力量的支柱。

總之,凡是數量不多,不能在磨上加工的食用材料,大多是在家鄉的那個槽槽碾上加工完成。是以,家鄉的槽槽碾見證了我們家鄉那時候人們的那段艱辛心酸的往事。同時,它也見證了我繼母蹬着三寸金蓮在槽槽碾上辛苦勞作的身影。

(三)三寸金蓮的繼母情

一邊巅着她的小腳,盤着腿坐下來幫着父親拉開了鋸子

  而繼母雖然是個女流之輩,但能吃苦會持家。曾記得六十年代初期的時候,父親是個木匠,有時候做木活需要将大件木料鋸開,那就得兩個人配合,用大鋸鋸開。而那時候我才十歲多一些,不是幫助父親拉的圪流拐彎,要不就是拉不了幾下就不想幹了。

繼母見狀,一邊數話我;“真是莽張三”(‘莽張三’是小時候繼母經常數話我的用語,指做事情沒有恒心,堅持不下來),一邊踮着她的小腳,盤着腿坐下來幫着父親拉開了鋸子,而當時,繼母已經是将近五十多歲的人了,況且還巅着一對“三寸金蓮”,而且拉得還是像模像樣。

也曾記得跟随繼母拾麥子的情形。那是上世紀六十年代初,也是繼母來了我家的第二三年吧,那時候正是國家三年困難時期,人們普遍糧食不夠吃,況且那時候的白面也非常稀少,是以,那個時段好幾年的夏天,繼母都要颠着她的那雙“三寸金蓮”,頂着烈日去揀拾麥穗。

(三)三寸金蓮的繼母情

網絡圖檔 但就那樣,繼母仍然是不管不顧,去到烈日下揀拾那些少得可憐的麥穗。

夏至過後,生産隊的麥田收割完了,但那時候集體還不允許人們随便撿拾麥子,生産隊還要組織社員們集體揀拾過後,才允許人們随便拾麥。

那時候的麥子産量都不高,況且又經過生産隊集體揀拾過,留落下來的麥穗那是可想而知的。

你看吧!空曠的田野裡,晴空萬裡,天上沒有一絲雲彩,太陽把地面烤得滾燙滾燙的,太陽就像一個大火球,高高地挂在太空,直射的陽光曬得讓人無處躲閃,天氣悶熱得要命,一絲風也沒有,稠乎乎的空氣好像被凝住了。

況且,收割了麥子的土地上麥茬遍地,一不小心就會被麥茬紮住腳髁,但就那樣,繼母仍然是不管不顧,去到烈日下揀拾那些少得可憐的麥穗。

繼母謂之“磨茬茬”。

烈日之下,繼母仍舊是她的那身招牌打扮,上身黑華達呢斜襟褂子,下身黑華達呢寬檔褲子,腳蹬一雙 “三寸金蓮”黑達芙妮繡花鞋,頭頂上皂一塊白洋肚子毛巾,腰裡系一個圍裙改下的摘棉花包。我那時候也才十歲左右,屁颠屁颠地跟着繼母揀拾那些個麥穗。

那個情景是否真像唐代著名詩人白居易《觀刈麥》裡所述;

......

足蒸暑土氣,背灼炎天光,

力盡不知熱,但惜夏日長。

複有貧婦人,抱子在其旁,

右手秉遺穗,左臂懸敝筐。

聽其相顧言,聞者為悲傷。

家田輸稅盡,拾此充饑腸。

......

就那樣,一天下來繼母也能揀拾三五七斤不等,繼而繼母将那些麥穗搓下來,收拾幹淨,積存下來,再到家鄉的那個“槽槽碾”上搗成全麥面(我們當地叫一攬面)以彌補糧食的不足。

到了後來,給生産隊砸化肥,那時候叫肥田粉,一般是硝酸铵肥料,那時候是用牛皮紙包裝,如果受潮以後,有如石頭一樣,非常堅硬。記得那時候砸化肥的時候,一般老是我先用大錘将化肥砸成小塊,然後繼母再用小錘砸開,然後還要用篩子篩下來。還有砸石頭,那時候為了修公路,每個家庭都有砸石頭的任務,也是我先用大錘将大塊石頭砸成小塊,繼母再用小錘子砸成适合鋪公路用的小塊石籽。

再後來給人家望小孩子。望小孩子,當地土話的一種說法,指看小孩子,就是當時生産隊為了提高出勤率,讓年輕婦女們參加生産勞動,将她們的孩子托給一些老年婦女照看,那時候看一天孩子,掙二分工,如果一個工一塊錢分紅,看一天孩子能掙兩毛錢,如果要是五毛錢分紅的話,看一天孩子隻能掙一毛錢。

看着繼母做什麼也是巅着一雙“三寸金蓮”,幹什麼都不友善,那時候我就非常納悶,好好的一雙腳為什麼要裹成粽子一樣呢?

(三)三寸金蓮的繼母情

好好的一雙腳為什麼要裹成粽子一樣呢?

據繼母講;那時候的女孩子們都必須是纏足的,如果不纏足是要受到好些人們的白眼的,是嫁不出去的,嫁不出去就等于還得在家父母養着。是以不管父母是否忍心,都必須逼女孩兒纏足。

那時候就聽見繼母講“小腳一雙,眼淚一缸。”女孩子纏足是要蒙受極大的痛苦的。繼母說她四五歲上大人們就開始給她纏足了。

纏時先将腳拇趾以外的四趾屈于足底,用白棉布條裹緊,取其澀而不易松。等腳型固定後,穿上“尖頭鞋”,白天家人扶之行走,以活動血液,夜間将裹腳布用線密縫,防止松脫。到了七八歲時,再将趾骨彎曲,用裹腳布捆牢密縫,以後日複一日地加緊束縛,使腳變形,最後隻靠趾端的大拇趾行走。

總之說那纏足的痛苦和無奈是現在女孩子們無法想象的。

而人們把裹過的腳稱為“蓮”,不同大小的腳是不同等級的“蓮”,大于四寸的為鐵蓮,四寸的為銀蓮,而三寸則為金蓮。“三寸金蓮”是當時人們認為婦女最美的小腳。

女子纏足以後,她的“三寸金蓮”就變成了一個最隐私的部位,絕不可讓陌生男子看見。

  

但那時候我就見過繼母的小腳,小時候我非常喜歡看書。那時候我們那裡還沒有通上電,往往我在昏黃的煤油燈底下看書的時候,基本上已是夜深人靜了,也往往是繼母切理(切理當地方言指修理,這裡指修剪)洗她“三寸金蓮”的時候。

繼母先在火火上沙鏊裡熱上多半洗臉盆水,将她那切理腳的工具,小剪刀,小刀,磨腳石什麼的,拿出來,稍得等水熱了,稍得解她的裹腳布。那個裹腳布真正是又臭又長,好像有七八尺長吧,再一個平時也不見繼母她洗腳,好像十頭八天或者更長一些時間才見她洗一次腳,是以氣味很大。

  水大熱了以後,繼母将洗臉盆端到火火與炕的連接配接處,坐在炕沿上,就開始了她的洗腳。 

 “三寸金蓮”聽得好聽,但我看到的卻是一雙奇形怪狀蒼白的腳。除了大腳趾,其餘四個腳趾頭都向内彎曲,成了腳底的一個平面了,隻有一個大腳趾朝前,看上去非常突兀,而腳後跟的肉卻被裹到了腳心,真正是觸目驚心,慘不忍睹。

每每想起來都感覺是非常恐怖非常痛的。

 

 而繼母那個洗腳過程也是比較繁雜的,先是将腳焖到滾熱的水裡,焖一會兒再左洗右洗,洗了以後才慢慢地修剪,用小剪刀剪,用小刀削,用磨腳石磨,總之是非常麻煩的,好像得兩三個小時或者更多。

切理完腳以後,還要将兩條又臭又長的裹腳布及涼闆(方言指襪子)洗得幹幹淨淨,焙到火脖脖(火脖脖土話指火與炕連接配接部分中間的那一段)上焙幹,以備第明(第明方言指明天)早上,早早地起來裹腳用。

(三)三寸金蓮的繼母情

繼母說她四五歲上大人們就開始給她纏足了。

一切都清理完後,我給繼母将髒水倒掉繼續在煤油燈底下看書,而繼母躺在被窩裡往往還會說道;真舒服,今兒的覺又熬下來了,一個“熬”字充分展現了一個下層小老百姓的滿足感。

而中國女子纏足之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說法不一,較常見的說法是,南唐後主有宮女嫔娘,纖麗善舞。乃命作金蓮,高六尺,飾以珍寶,網帶璎珞,中作品色瑞蓮,令嫔娘以帛纏足,屈上作新月狀,着素襪行舞蓮中,回旋有淩雲之态。以後,此風從宮内傳向宮外。一般有些人認為這就是女子纏足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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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社會以小為美的“三寸金蓮”

到了宋代,女子纏足就逐漸從宮廷推廣到了民間,到了宋朝末年,社會上還興起了一股“以大足為恥”的風氣。到了明代,女子纏足的風氣更盛,都認為這是時髦,坊曲中的妓女無不以小腳為媚男子之具。

古人認為,女子的足小不盈握,惹人憐愛。由于足小,走起路來娉娉婷婷也會使男子浮想聯翩,可以“晝間欣賞,夜間把玩”。清末的中國學者辜鴻鳴說:“裹腳能使血液向上流,這使臀部變得豐腴性感。”他認為歐洲女子穿高跟鞋和裹小腳有異曲同工之妙。

古代有許多人,尤其是文化人大都是“拜足狂”,對“三寸金蓮”大加吟詠。例如宋代的蘇子瞻寫過一首吟詠女子纏足的《菩薩蠻》詞,被認為是最早歌詠女子纏足的詞:塗香莫惜蓮承步,長愁羅襪淩波去。隻見舞回風,都無處行蹤。偷穿宮樣穩,并立雙跌困。纖妙說應難,須從掌上看。

明代的唐伯虎唐寅也寫過一首《詠纖足俳歌》:第一嬌娃,金蓮最佳,看鳳頭一對堪誇。新荷脫瓣月生芽,尖瘦幫柔繡滿花。從别後,不見他,雙凫何日再交加。腰邊摟,肩上架,背兒擎住手兒拿。

  

辛棄疾《菩薩蠻》有:“淡黃弓樣鞋兒小,腰肢隻怕風吹倒”句,常常為人們引用。

  

女子的纏足,完全地改變了女子的風采和步态,其作用等于摩登姑娘穿高跟皮鞋,且産生了一種極拘謹纖婉的步态,使整個身軀形成弱不禁風,搖搖欲倒,以産生楚楚可憐的感覺。

(三)三寸金蓮的繼母情

以後,有些人幹脆把瓷酒杯制成“三寸金蓮”狀以“過瘾”了

中國古代有些男子簡直可說是成了“拜足狂”、“金蓮癖”。在宴席上,有些男子常用女子的金蓮小鞋盛上酒喝,稱之為“金蓮杯”。以後,有些人幹脆把瓷酒杯制成“三寸金蓮”狀以“過瘾”了。

  到了清代,卻禁止女子纏足,因為滿族統治者認為這是一種陋俗。順治元年(1644年),孝莊皇後谕,有以纏足女子入宮者斬。順治二年後,群眾所生女子禁纏足。

  

以後,到了康熙七年(1668年),卻對女子纏足開禁,于是纏足又風靡全國,不僅漢族女子纏足,連不少滿族婦女也紛紛學樣了。

  

清朝被推翻後,孫中山正式下令禁止纏足。到了“五四”時期,纏足更成為各派革命運動和激進分子讨伐的對象,陳獨秀、李大钊等人都曾撰文痛斥纏足對婦女的摧殘和壓迫。自從中國共産黨登上政治舞台後,毛澤東主席上司下的中國政府才真正消滅了小腳,中國的婦女才得到了徹底的解放。

以上是說道了繼母的小腳後對“三寸金蓮”的引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