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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個朋友,号稱從不雞娃

我有一個朋友,号稱從不雞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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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十三姐

前幾天和兩個朋友一起去了趟南京。那天在馬路上走着走着,走到了一個三叉路口,朋友A指着不遠處先鋒書店的招牌,說:“我們去先鋒書店逛逛吧!那可是先鋒書店哎!”

朋友B說:“怎麼,那個書店很特别嗎?”

A說:“對啊,很有情懷的哦!”

B說:“是嗎,怎麼個有情懷法?”

A說:“嗯......反正它就是一個不賣教輔的書店,你說有沒有情懷。”

B說:“一個不賣教輔的書店有啥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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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呢,如果兩個中年老母之間無法共享的東西隻能有兩個,那麼一個是「男人」,另一個是「對一個不賣教輔的書店的定義」。

當她們把目光聚集到我身上時,好像這個定義的裁判權落到了我身上。在那個寒風凜冽的三岔路口,我好像進入到了人生的三岔路口,果然,不管在哪裡,教輔的壓力始終能給到我。

我一秒之内腦海中呼嘯而過了一萬匹羊駝,但我突然想起來,這事有點蹊跷。

那位“不喜歡書店賣教輔”的A老母一向号稱自己是「雞娃狂魔」,而那位說“不賣教輔的書店不是好書店”的B老母一直說自己「從不雞娃」。

是不是很迷惑?

我有一個朋友,号稱從不雞娃

這讓我有了一些很新的發現,這年頭,什麼是“雞”什麼是“佛”已經肉眼難辨,隻能用心去感受,去體悟。

我們幾個一起去過很多地方旅行。上次在仙居一連住了三天,「雞娃狂魔A老母」隻給她家娃打過一個電話,話不多,基本是噓寒問暖。

而「從不雞娃B老母」可就很戲劇了——

一天早上我還沒睡醒,聽到隔壁房間傳出朗朗書聲,還是英文的。跑去一看,「從不雞娃B老母」正在捧着iPad看自己的兒子背英語課文。

你這叫「從不雞娃」?

她說:“我還沒睡醒,被我兒子一個視訊電話吵醒了,非讓我聽他背英語,我也沒辦法啊,我真的不雞娃啊!”

好家夥!我帶你們出來玩,你們給我上馬克思辯證唯物主義課!

我有一個朋友,号稱從不雞娃

玩辯證,這屆老母有很多确實是内行,但不自知。

我窮盡一生所學,消耗了幾萬加侖腦細胞,逐漸想明白了這個事。

到底為什麼有人說自己很“雞”而我們并沒有感受到,而有人說自己“從不雞娃”可我們卻沒法相信?

比如這位「雞娃狂魔A老母」吧,她家孩子在公立國小,氛圍堪稱一片祥和,連作業都沒有更别說考試了,在她嘴裡孩子的學校就是菜場國小裡的戰鬥菜,天天放學後孩子們就開始瘋玩,一到周末和假日就輪流組織周邊遊,肉眼可見的“快樂成長”。

而我這個朋友呢,居然每天給兒子布置兩張練習題!

于是她覺得自己是“雞娃狂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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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說另一位「從不雞娃B老母」,孩子在體制外幼稚園大班,盡管才幼稚園,人家那氛圍比聯考還濃烈,全員正在為幼升小披荊斬棘,各種窮追惡補,搞完英文搞中文,搞完中文搞體育,絕對不能給孩子留死角,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而我這個朋友呢,居然隻給娃報了一個藝術類的課外班,宣稱“絕不内卷”!

于是她說自己“從不雞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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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哪有什麼絕對意義上的“雞”或“躺”,圈子本身已經決定了一大半解釋權。

另一半解釋權歸自己,但大家對此的了解力并不是相通的,就像人類的悲喜一樣。

幾年前我的一個鄰居跟我說,她女兒非讓媽媽給她報個口語班,說班裡的同學一個個的不是倫敦音就是倫敦鄉下音。

我們在一次聚會上談到她女兒英語演講比賽得獎,大家羨慕得要命,佩服她雞娃有術,然後她來了句:“我一點都不雞娃”,誰能信呢。

我倒是有點信,就那種學校氛圍,每個家庭都在拼命,隻有她隻給娃教育訓練了個英語,還是在孩子要求下才這麼幹的。

這屆孩子都變異了還是咋滴,自己吵着鬧着要求被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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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孩子都被“圈子”影響了思路,你說大人能不被裹挾嗎。

有些家長覺得自己“躺平”,其實是在“雞”圈裡躺;有的家長覺得自己很“雞”,其實是在“躺”圈裡“雞”。

辯證論史上有個經典問題:巧克力味的屎vs.屎味的巧克力。其實意思就和兩種家長差不多,最後難分誰是真的雞,誰是真的躺,反正并沒人真的覺得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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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子”其實是我們大多數人的資訊繭房,别說是大圈子了,哪怕在同一所學校裡,不同的小圈子也是認知的壁壘。

我兒子上國小的時候,在自己班裡一直被認為是學習認真、全能發展的“别人家的孩子”,我就這麼偷着樂地過了兩三年,直到有一天聽說别的班某些孩子得了哪些獎,考了哪些證,規劃了哪些路,才發現,哇哦,我這個媽當得跟玩兒一樣。

有趣的點來了:别的班媽媽見我啥獎啥證都沒有,評價我是“天下第一佛系媽”,而我們自己班上家長反倒總問我給孩子做了哪些教育訓練和輔導......

在平靜如鏡的湖面上,一滴小水花都能顯得很洶湧;到了驚濤駭浪的大海裡,小水花看起來真的好不努力啊。

你永遠不知道圈子的圍牆在哪裡,是以最糟心的事其實就是比來比去。不管是跟圍牆裡的比,還是跟外面的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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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回到了開頭對于“不賣教輔的書店是不是好書店”的定義上了。

有的媽媽覺得:隻要不看見教輔,我就得到了暫時的放松和解脫。就好比“隻要我不體檢,我就沒毛病”。

而有的媽媽覺得:隻要看不見教輔,我就産生了一點點焦慮和不安。就好比“如果我不體檢,我就懷疑我有毛病”。

這兩種歸根溯源是同根同源,沒啥本質差別。

其實還有第三種:教輔這東西吧,看不見也沒啥,一旦看見了就會糾結買不買,糾結到最後大機率還是會買,但“買”既是開端也是結局,買了就是看了,看了就是會了,于是就平靜了。

是以教輔這東西本身沒有對錯,取決于人看待它的角度。我現在連打坐冥想都墊一本《故事寫做大師班》在屁股底下,這是屬于我的教輔書,我憧憬着萬一靈魂在冥想中發生了突變,知識點會順着電磁場進入我大腦,我就賺了。

我有一個朋友,号稱從不雞娃

扯遠了,其實我想說,每個中年老母都有一套自己的哲學,而這套哲學很大程度被你所處的圈子包裹着,在自己的資訊繭房裡消滅着自己的意志,慢慢把自己變成了曾經不想成為的人。

比如我吧,或者很多人也這樣,都有過這種經曆,曾經覺得自己可以與衆不同,抗壓能力強,隻要孩子快樂健康,不強求不逼迫,覺得自己是一個特别開明和豁達的家長,把自己感動得不行。

到後來越來越把控不好了,不想讓孩子落後,不希望娃成績不好,沒人不希望自己孩子成為學霸,為此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加之以教輔報之以課外班,覺得自己為了孩子成材大費苦心,又把自己感動得不行。

反正都是自我感動,怎麼對沖都是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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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實挺難的,其實别管是在哪個圈子,誰還不是第一次當家長嗎,一定會有很多錯,但我們現在好像被各種壓力壓得能停留在自我感動階段就算不錯了。

我希望的是我和朋友們有一天談起“自己跟孩子的關系”時,我們不光隻有“我是雞娃狂魔”或“我從不雞娃”這樣的結論,還有些更溫暖的東西,更幸福的感覺,更滿意的成就感,更讓人羨慕的親子關系,更可愛有趣的生活美感......而不全是輔導作業的無奈,管不住娃的怒火,成績上不去的憤恨,叛逆期的殚精竭慮......

不雞娃也好,堅持卷也好,每一條路都不應該以犧牲愛和良好的親子關系為代價。赢到最後的不一定是某個很會雞娃的朋友,也不一定是某個堅持躺平的朋友,而很可能是那個全家共同修煉出了love&peace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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