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54歲,在一個本地的事業機關工作,我的老伴叫陳建明,比我大兩歲,也在同一個機關。
陳建明和我都快退休了,最近他身體每況愈下,常常犯起糖尿病和高血壓來。
上周三的晚上,陳建明突然說胸口疼,然後就暈倒在地。我看他倒下,吓得魂飛魄散,忙打電話叫了救護車,然後又打電話給遠在幾百公裡外的兒子李振東。
“喂,兒子,你爸突然暈倒了,我打了救護車,你快點回來吧!”我着急地對他說。
“什麼?爸中風了?”李振東聽起來很驚訝,“媽,你先去醫院,我這裡有重要的項目要開會,明天我就趕過去。
挂了電話,我很着急,心想兒子的工作也重要,但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呀。
救護車很快就來了,醫生給陳建明做了緊急救治,然後就把他送進了醫院的急診室。
到了醫院,陳建明被推進急診室做進一步檢查。醫生努力搶救,可陳建明還是沒有蘇醒過來。
我更加着急了,整夜無法入睡。天蒙蒙亮時,兒子李振東才匆匆趕到。我跟他說了陳建明的情況,讓他趕緊去看看父親。
我看兒子這麼匆忙,心裡很不是滋味。陳建明情況危急,兒子才剛到就要走,也不知道父親情況如何。
在兒子李振東離開後,我一個人在醫院照顧陳建明。經過醫生的再次搶救,陳建明終于渡過了危險期,被轉入了普通病房。
這時我才意識到,從我打電話叫李振東趕回來,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天一夜了,按理說從他那裡趕過來才需要6個小時車程,但他竟然拖到第二天晚上才到。
我本以為,當聽說父親病危的時候,李振東應該會火速趕回來才對。畢竟父親對他的養育之恩是如此之大,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這些年我對兒子的疼愛與付出,他卻這樣冷漠無情,我的心立刻就涼了半截。
當年兒子大學畢業後,就定居在一個遠方的大城市工作。兩年後,他找了一個城裡的女孩鐘麗麗結婚,還堅持要我們在城裡買房,全款支付婚房的首付。
我們也不想讓他離我們太遠,但他堅持要在城裡生活,我們隻能掏出積蓄,在城裡給他買下了一套婚房,從購房到辦理完婚禮,我們積蓄所剩無幾。
婚後兩年,兒媳鐘麗麗給我們生了一個孫子。因為我當時還在工作,無法長期照顧孩子,隻能臨時請了一個月的産假,就回到了機關工作。
臨走時,我拿出兩萬塊錢給了兒媳,一萬是給孫子的見面禮,一萬是讓她請月嫂來照顧孩子。
于是他提出由鐘麗麗的媽媽來照顧孫子。
我一聽很高興,覺得孫子有奶奶照顧是最好不過的了。本以為這事就這樣定下來了,沒想到一個月後,李振東打電話說,鐘麗麗的媽媽就直接留在他們家長期照顧孫子了,還要我每個月彙4000塊錢給鐘麗麗,作為她媽媽的勞務費。
我有些納悶,覺得奶奶看外孫怎麼還要收費呢?但李振東說這是應該的,不能讓人白勞動。
于是就答應每月給鐘麗麗轉賬4000元,由她再轉給她媽媽。
就這樣,從那以後,我每個月都會在1号準時把4000塊錢轉給兒媳鐘麗麗,已經轉了整整6年了。
陳建明在醫院住了一個月後,情況穩定了一些,終于可以出院回家。但這次突發的腦梗塞,造成了他半身不遂的後遺症,需要我長期照料。
這一個月的住院治療,花去了我們不少積蓄。我和陳建明的終身俸加在一起,一個月也就七千多塊錢。
加上陳建明回家後,又需要長期服藥和加強營養,這又需要一大筆錢。我一算賬,這月的存款已經不夠給兒媳鐘麗麗轉賬4000塊了。
本想着先欠兒媳一兩個月的錢,過段時間再補上。沒想到,剛過了1号,第二天鐘麗麗就發資訊問我這月的撫養費怎麼還沒轉賬。
我隻好耐心跟她解釋,由于公公住院的緣故,我們手頭比較緊張,想再欠她兩個月,過段時間一并補上。
兩邊争執着,我隻好打電話給兒子李振東,想讓他勸勸兒媳,給我們一點時間。
我聽後心如刀割,兒子也隻想着錢的事。
和兒子通完電話,我的心久久無法平靜。原來,我在兒子心中就是一個取錢機器,他連自己父親的病情也不關心,隻是一味地要我趕緊把錢轉給他媽媽。
我突然醒悟過來,我已經把兒子養大成人,完成了一個母親的責任。現在該是他自己承擔起義務的時候了,可他不僅不孝順父母,還隻會索取,完全不履行作為兒子的責任。
于是我當機立斷,給兒子李振東發了一條資訊:
“兒子,作為你的母親,我已經把你養育成人,我和你父親的任務完成了。你讓嶽母來照看孫子,要我們每月彙錢,本不該這樣的,但我們還是默默承擔了。
從今往後,我不會再給你們一分錢了,孩子是你和兒媳的,他的事由你們自己承擔。
發完這條資訊,我放下手機,出門去找了一個臨時工,以每月4000元的價格,來照顧生病的陳建明。
之後李振東又打來電話認錯,但我很堅決地表示,我已經不會再給他一分錢。
斷絕與兒子的經濟關系已經一年多了。現在我的生活重心完全放在照顧陳建明的身體上。
李振東和鐘麗麗很少回家看望。偶爾李振東回來,也不過是冷漠地打個招呼就閃人了,再沒有主動提起錢的事情。
有人勸我,畢竟就這麼一個兒子,還是不能跟他翻臉。說以後的生老病死,還需要兒子照應。
我已經盡力給他最好的了,他必須自己走自己的路。
雖然我和李振東的關系不再像從前一般親密,但我沒有後悔與他斷絕經濟來往。
隻要我和陳建明能夠互相扶持, 等過今天,就是最大的幸福。
人生在世,不可能一帆風順。但隻要我們掌握自己的命運,就不會被别人牽着走。
我決定斷絕和兒子的關系後,許多親戚朋友都勸我三思。他們說,兒子畢竟是自己血脈,将來生病之時還需要他照顧。
有一天,隔壁阿姨看我為這事傷心,就跟我聊起了她的故事。她說她也有類似的遭遇,但最後還是選擇了原諒兒子。
阿姨說,她養大兒子養女兒,把全部的愛都給了他們。可結果兒女成家後都很少回來看她,過年過節也不盡孝道。
但是有一天,阿姨突然得了重病,需要動手術。那時兩口子倆已經退休,兒女又不回來看他們,阿姨隻好硬着頭皮打電話叫兒女回來。
可是她打了幾十個電話,兒女都以工作忙為借口,推三阻四不肯回來。阿姨當時急得直流淚,她實在不忍心讓丈夫一個人承擔,隻能求助親戚鄰居。
“那段日子我過得很艱難,但也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阿姨說,“我不能因為兒女不孝就跟他們斷絕關系,因為生病老了還是需要他們的。
我回到家,看着病床上的老伴,他已經許久沒有開口說話了。我知道,他的時間不多了,我不應該在這時跟兒子翻臉。
第二天一早,我就給兒子李振東打了個電話,說想見見他。電話那頭他沉默了很久,才說最近工作很忙,會找時間回來。
過了一個星期,李振東如約回來看我,還帶着他的妻子鐘麗麗和孫子。他們在家裡待了一天,雖然大部分時間都很安靜,但孫子開心的笑聲讓我感到久違的溫暖。
臨走時兒媳鐘麗麗突然跟我道歉,說這些年辛苦我了,還一直彙錢給她媽媽。
我聽了,心裡一陣激動。我知道這對她來說不容易,但她還是選擇了妥協。我看得出兒子和兒媳的變化,他們終于懂事了,作為父母的我不應該再懲罰他們。
從那天起,我重新跟他們恢複了聯系。每周兒子都會打電話來問我最近可好,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告訴他。
我們的關系在慢慢修複中。
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我相信隻要兩個人都願意退一步,任何裂痕都可以修複。
雖然我們失去的時光無法彌補,但剩下的日子,我期盼和他一起度過。
過了一段時間,陳建明的病情越來越嚴重,經常半夜咳嗽輾轉反側,有時連飯都吃不下去。
“我這把老骨頭,在醫院也治不好什麼病,我就想在家裡靜靜走我的路。” 陳建明對我說。
我勸他去醫院的建議又遭到拒絕,心裡很是擔憂。陳建明看出了我的焦慮,就溫和地對我說:“老婆,你放心,我的日子是注定的,提前幾天晚幾天都無妨。
我聽了陳建明的話,淚水奪眶而出。我們結婚40多年,經曆了生活的風風雨雨,現在竟然要面臨分離,我簡直無法想象沒有他的未來。
“老公,你說什麼傻話!你會好起來的,我們還能再過幾十年的!”我哽咽着說。
陳建明虛弱地笑了笑,沒有回答。我知道,他的内心已經做好了離開的準備。
過了幾天,李振東打來電話,說想回家看看父親。我高興地答應了,開始準備好吃的,打掃房間,等待兒子的到來。
老伴的病來得那麼突然,我和兒子之間還有些隔閡,現在終于有機會一家人重新團聚,我萬分期待。
李振東如約而至,還帶着妻子鐘麗麗和孫子。一家人又聚在一起吃了頓飯,氣氛和諧溫馨。
這時陳建明對兒子說:“兒子,爸爸我時間不多了,你和麗麗以後要好好過日子,别讓你媽寂寞。
李振東聽了老父親的囑咐,眼圈立刻就紅了,他握着陳建明的手說:“爸,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媽,您就放心去吧。
我站在一旁看着父子倆,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陳建明微笑着看着我們,似乎已經準備好了與這世間訣别。
老伴的葬禮很簡單,李振東幫着料理了後事。告别式上,許多親戚朋友都來給老伴送行。
送走老伴的那天,我失魂落魄地一個人回到了空蕩蕩的家。李振東堅持留下來陪我,不讓我獨自面對第一晚的哀思。
“媽,您節哀。爸爸也不願意看到您這樣傷心,他希望您開開心心地活下去。”李振東看我情緒很低落,不停地寬慰我。
我知道,兒子說得對。陳建明希望我活得開心,我不應該讓自己沉浸在悲傷中。
隻要記住老伴的囑咐,堅強活下去,我們就還能天天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