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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笛零元購啟示:叛逆在群衆面前什麼都不是

​迷笛零元購啟示:叛逆在群衆面前什麼都不是

​迷笛零元購啟示:叛逆在群衆面前什麼都不是

文/六神磊磊

南陽迷笛音樂節遭遇老鄉洗劫,大車小車,把營地哄搶一空。

當地正在努力追贓挽回影響,上司的頭想必非常大,比幸福大街還大。

有個叫“冰鎬警告二号機”的網民說,這起迷笛音樂節的“零元購”事件有非常大的音樂史意義、現代藝術史意義、社會史意義。那麼多搖滾音樂愛好者、嘻哈音樂愛好者、重金屬音樂愛好者、現代文藝青年的叛逆、熱情、浪漫被少數刁民擊穿了。

我看到一個非常生動的視訊,有個大姐在營地堂而皇之拿東西,挑挑揀揀地往包裡裝,聽對話是還把人電腦都揣走了。面對質問,她理直氣壯地說“那裡根本就沒有人的,知道不?”“就是沒有人的!”旁邊沒有人,就不算偷。

而此時此刻,平時叛逆不羁的搖滾青年隻能怯生生地在旁邊,沒有了Squawking沒有了Wail,也不見了Flaming以及swing,什麼黑麥、畸零、硬核重金屬都瞬間歸零了,“我們決不妥協”也說不出來了,“樂與怒”也消失了,隻能在邊上硬着頭皮嗫嚅說:“老鄉,你這樣是不對的,不文明不禮貌……”

瞧,你收拾不了的叛逆孩子,老鄉的三輪車分分鐘就收拾了;你教不會的文明禮貌用語,幾個老鄉瞬間就教會了。

沒有任何笑話搖滾愛好者的意思,因為換成我們武俠小說愛好者,結局也将是完全一樣的大敗。将慫比慫,假如是我遇到老鄉零元購,我能說什麼?難道我還敢上去降龍十八掌?旋風掃葉腿?我會比這些樂迷還慫,隻能說别的東西您看上了就拿,那包衛生紙您能不能留給我,這兩天肚子不好,沒有這包紙我怕回不了鄭州。

老鄉不懂藝術,然而這一幕,真的是極好的藝術,我覺得話劇天才都編不出這樣的好劇。它告訴了我們一個深刻又淺顯的道理:叛逆,其實是文明的共生品,沒有文明就沒有叛逆。

在文明的世界裡,我們叛逆着,還誤以為自己在社會的角落,事實上恰好反了,我們是在文明的核心。文明不是為了主流人群而存在的,主流人群從來不需要保護,文明的意義恰恰是保護非主流。

如果一個社會發展出了叛逆,那說明文明已經到了比較高的次元。它是矯情的,也是脆弱的。當窺探已久的老鄉們終于下決心越過圍牆,呐喊一聲,殺進營地,裡面矯情的高維世界就像被二向箔擊中,什麼叛逆什麼嘶吼,什麼朋克什麼先鋒,都會瞬間塌陷成簡單的二維,一切物品都隻分為兩種:可以搬走的東西,和死也搬不走的東西。

《笑傲江湖》裡,江湖人士一開始似乎都很叛逆:祖千秋酗酒成性,不戒大師诃佛罵祖,漠北雙熊标榜吃人,桃谷六仙到處擡杠,藍鳳凰當擦邊部落客……他們比迷笛還迷笛,比搖滾還搖滾。

但他們叛逆的根本原因是什麼?無非是因為在聖姑任盈盈的治理路線下,還比較講規則,講文明,大家都比較有嘻嘻哈哈的空間。

等到了西湖牢房打開,完成股權結構改革,聖姑不再管江湖閑漢,朝陽峰下,哪裡還有什麼所謂“叛逆”?祖千秋、老頭子、藍鳳凰、漠北雙熊這些搖滾青年哪一個不戰戰兢兢?一切的個性都給你抹平,一切的叛逆都給我塞進褲裆,管你《誰誰誰和誰誰誰》,管你是《在别處》還是《二手玫瑰》,都别矯情,少給老子整些沒用的,每天準時打卡上班開會。

否則不需要别的,派一千名老鄉出來,和你們聊聊你叛逆的事。

這就是本次迷笛最深刻的寓示。在營地,本來搖滾的人一點也不搖滾,而老鄉非常搖滾;當脆弱的假搖滾碰上硬核的真搖滾,我們就隻能又搖又滾。

​迷笛零元購啟示:叛逆在群衆面前什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