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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爾大公夫婦和英國國王夫婦
當地時間9月20日，英國國王查爾斯抵達法國，開始了他繼位以來的首次國事通路。當晚，法國總統、安道爾大公馬克龍在凡爾賽宮設宴招待英國國王。
作為一個君主，由于本國曆史的原因，查爾斯不出意外地擁有了一長串富有象征意義、或虛或實的頭銜，他的完整頭銜是：大不列颠及北愛爾蘭聯合王國及其各王國和領地之國王，英聯邦元首，信仰守衛者，蘭開斯特公爵，諾曼底公爵及馬恩島領主。而在共和制的法國，法國總統由群眾選舉而來，其完整頭銜是：法國總統及安道爾大公。
按常理來說，大公（Grand Duke）是君主制國家元首的一種稱謂，在封建時代地位介于皇帝/國王與公爵之間，曆史上強大的封建專制王權為了凸顯自身的優越性，也會将皇帝的直系子孫封作大公，比如哈布斯堡奧地利、沙皇俄國。在經曆過暴力革命推翻君主制的法國，總統是如何被冠以大公頭銜的？安道爾和法國究竟是怎樣的一種關系？
安道爾位置
一、安道爾是哪裡
安道爾，位于法國和西班牙之間的比利牛斯山脈中，國土面積468平方公裡，是一個内陸迷你國家。
從地形上看，安道爾三面為高峻的山脈環繞，最高峰科馬佩德羅薩山海拔達2946米，全境僅南向西班牙的地區地形相對開闊平坦。境内無可通航大型船隻的河流，但東北部有一個窄小的卡莎隘口（EI Pas de la Case）可用于南北交通。在古代戰争中，這一地形有利于位于北面的一方防守，同時也有利于北方在戰備充分的情況下向南發起突然進攻。
安道爾憲法規定，安道爾為君主立憲制國家，法國的民選總統自動獲得“安道爾大公”君主頭銜。這一現狀的形成最早要追溯到法國和西班牙中世紀的曆史。
805年，安道爾當地一支反抗阿拉伯人入侵的小部隊為法蘭克王國查理曼大帝作向導，使其順利率軍穿越比利牛斯山脈，奪取了今天北加泰羅尼亞的部分地區。為表感謝，查理曼允許當地自治，并以聖經地名“隐多爾”為其命名，後該名演變為安道爾。
查理曼大帝
819年，查理曼之子“虔誠者”路易正式頒布敕令，确定了現代安道爾的邊界，并宣布賜予安道爾獨立領地地位，封西班牙的烏格爾伯爵為當地領主。後來，烏格爾伯爵将安道爾并入烏格爾教區（除了安道爾，這個教區還包含西班牙加泰羅尼亞西北部的部分地區）。到這個階段，安道爾的世俗統治權歸屬西班牙貴族，而宗教管理權歸屬烏格爾主教。
從本質上看，安道爾國家起源于阿拉伯帝國對歐洲基督教文明的入侵。為了抵禦阿拉伯帝國繼續向北侵蝕基督教文明，基督教君主在此與天主教會合作維持宗教影響，同時，安道爾的地形恰好還滿足了基督徒向南“收複失地”的戰争需求。
收複失地運動
二、安道爾和法國是怎麼産生聯系的
進入13世紀下半葉，随着法國中央集權的加強，法國整體實力上升，開始觊觎安道爾的主權。
從安道爾被賜封為獨立領地到13世紀，由于家族聯姻，安道爾的世俗統治權先是從西班牙烏格爾伯爵轉移到卡斯蒂利亞王國手中，又從卡斯蒂利亞王國去到法國貴族手中。當世俗統治權來到法國的富瓦伯爵手中時，法國一方開始聲稱其對安道爾擁有完全主權，包括宗教管理權。
1278年，法國富瓦伯國繼承人與西班牙烏格爾主教發生糾紛，在阿拉貢王國的調解下，烏格爾主教和富瓦伯爵達成《納貢協定》，明确安道爾有義務向雙方繳納貢品，法國擁有世俗統治權，而西班牙擁有宗教管理權。
雖然世俗統治權被正式劃歸法國，但是安道爾向南開口的山谷地形，其實更加有利于西班牙的加泰羅尼亞地區對其施加影響，安道爾的官方語言至今仍是加泰羅尼亞語。西班牙人，尤其是加泰羅尼亞人，仍然惦記着安道爾的完全主權。
三、法西博弈中的安道爾
15世紀以後，随着收複失地運動結束，西班牙崛起，對法國在歐洲大陸的優勢地位發起挑戰。
在法國這一方面，15世紀後，富瓦伯國被并入納瓦拉王國。1589年，由于瓦盧瓦王朝絕嗣，納瓦拉的亨利·德·波旁獲得了法國王位，成為波旁王朝的開國君主亨利四世。
西班牙無法容忍法國強大，海峽對岸的英國仍觊觎法國王位，于是英、西兩國數次結盟夾擊法國，但都被亨利四世擊敗。為了鞏固西南邊界，1607年，波旁王朝正式釋出法令，強調安道爾的世俗統治權屬于法國，安道爾于被正式歸入法國波旁王室領地。
亨利四世
整個16世紀，西班牙憑借地理大發現打破了歐洲大陸的權力平衡，一旦西班牙穿過安道爾境内的山口，幾乎沒有地理屏障的法國西南部大片地區必将很快落入西班牙之手。是以說，安道爾對于法國防禦西班牙的進攻具有重要戰略價值。
在國家利益面前，法國和西班牙兩個大國圍繞安道爾來回博弈、互不相讓，加泰羅尼亞地區時常派出小規模軍隊企圖奪取安道爾。法國一方堅決不交出對安道爾的世俗統治權，牢牢把控着安道爾的行政和财政，一直到法國大革命爆發。
法國大革命爆發後，奉行君主專制的西班牙堅定地站隊反法同盟，法國于1793年被迫放棄對安道爾的宗主權，西班牙短暫地擁有了安道爾的完全主權。
但是，1806年，拿破侖為進軍西班牙，重新收回了對安道爾的宗主權。
法國和西班牙以暴力競争安道爾完全主權的企圖一直延續到19世紀中葉。一方面，此時的西班牙退出了歐洲大國行列，國内沖突激化，經過卡洛斯戰争和一系列暴力革命，西班牙王室和其背後天主教會的統治羸弱不堪。另一方面，法國也深陷普魯士崛起、即将統一德意志的恐慌中。而且由于19世紀60年代法國正處于第二帝國時期，拿破侖三世仿照伯父拿破侖稱皇帝，為了彰顯自己“繼承”伯父皇位的合法性，拿破侖三世格外尊崇教皇，甚至直接派兵保護梵蒂岡教皇國，是以也不敢自己打臉染指宗教采邑。
1854年西班牙反君主專制革命
1868年，在法國和西班牙的首肯下，安道爾建立獨立國家，并頒布憲法，确認法國國家元首和西班牙烏格爾主教共同擔任安道爾國家元首，但行政長官不再由法國派遣和任命，改為安道爾議會推薦、兩位國家元首任命。
四、為什麼是“大公”
按照中世紀的封建層級，皇帝之下的等級即“大公”。法國早期的十二大貴族就包括6位宗教貴族爵位。同時，從封建時代開始對于西班牙來說，安道爾始終是主教的采邑，是一個封建統治下按時繳納歲貢的領地，也适用“大公”這個封建貴族等級。在雙方協商下，安道爾将國家元首名定為“安道爾大公”，安道爾國名定為“安道爾大公國”。
二戰後，随着法國經濟衰弱，保皇黨徹底被架空，但由于大量前殖民地移民流入，法國國内仍需要天主教鞏固認同，法國一方繼續預設安道爾的宗教屬性。而西班牙一方兜兜轉轉又複辟了波旁王朝。安道爾大公的頭銜是以保留至今。
在此後的曆史中，安道爾和法國、西班牙的關系逐漸步入正常國家間交往的軌道。與法國在水資源管理、基礎設施建設、技術轉移等領域展開合作，而西班牙加泰羅尼亞則保留着對安道爾的文化影響。在貿易方面，西班牙是安道爾的第一大貿易夥伴，法國則是第二大，但數額并不大。
文史君說
安道爾國家的形成源于收複失地運動，作為一個山間關隘邊的小國，見證了西班牙從崛起到衰弱、法國從弱小到稱霸歐洲大陸再到國力下滑的大國興衰。在法西兩國的妥協下，安道爾成為了世界上最後一個宗教采邑，安道爾大公最終也成為了與法國總統頭銜捆綁的一個“文化虛銜”。
參考文獻
France Diplomatie. Andorra–France Relations.2012.
La France en Andorre-Ambassade de France à Andorre-la-Vieille. Les relations bilatérales. 2022.
（作者：浩然文史•Andr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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