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創作大賽#
一個12歲的女孩被親生父親強奸了。
持續多年。
然而,當人們把她從“魔窟”中解救出來的時候,她沒有表現出一點的感激。
反而充滿恨意。
她絕望地拍打着關上的門,并發出了厲聲的質問:為什麼要分開我們?
什麼情況?
又一部毀三觀的電影?
先别罵。
因為對于常年被父親性侵的她來說,确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隻知道。
警察帶走了她的父親,她的“夫妻”:
達爾瓦
Dalva
2022年,《達爾瓦》亮相戛納電影節,獲得影評人周單元獎。
如今,在豆瓣上,開分8.2。
一部有着當下視角的冷門佳片。
看片前,Sir聽到不少議論,比如有影迷說,這是另一個視角的《洛麗塔》。
确實如此。
但如果你隻是把它當作《洛麗塔》視角的補充,可能也是小瞧了它。
在這段扭曲的“愛”中。
我們看到的,卻是一個女性在這樣環境裡,所普遍經曆的反抗與成長。
01
另一個《洛麗塔》?
《洛麗塔》是個從男性視角來講述的故事。
這句話不是貶義。
因為無論是男性視角也好,女性視角也罷,最主要的,是看待事件的态度。
而非性别。
當年這個故事的靈感來源,是一位50歲的大叔誘拐11歲的少女,以父女的名義,穿行各州長達21個月。基于“犯罪”的出發點,無論是在小說中,還是在庫布裡克、阿德裡安·萊恩的電影中,我們看到的,都是一種“客觀”。
比如一個成熟男人對一個未成年少女的控制與迷戀。
以及受害者的複雜心态。
但《達爾瓦》不同。
這同樣是個成年男性誘奸自己12歲的女兒,并穿行各地的故事。在女導演的鏡頭下,并沒有沉溺于過程,而是一開場,便是上述警方抓捕父親,将她解救出來的場景。
而之後的83分鐘内。
隻聚焦在這個12歲的女孩,等待庭審期間的心理上。
這便使得它和《洛麗塔》有了明顯的不同。
一個例子:
女主角的形象。
《洛麗塔》中,尤其是1997年的電影版,主打一個少女的性感。
男主第一次見到女孩的鏡頭中,草坪上的灑水器淋濕了少女的裙子,光着腳的她顯得無比“性感”。
但《達爾瓦》呢?
明顯不同。
當達爾瓦準備見入獄的父親時,她化上了精緻的妝,耳環、項鍊、口紅。
但。
這不但使她顯得與她的年紀相當違和。
也與身份證上的女孩,判若兩人。
是的。
導演艾曼紐·妮可無意于凸顯女孩“性感”的一面。
對她來說,那隻是表象。
是男性視角下,用來自我說服的借口(所謂性感引發沖動)。
對于戀童癖來說,重點是性感與否嗎?
不是。
重點在于未發育的身體。
就像《洛麗塔》的原型,那個11歲的少女。
性感嗎?
顯然我們不能這麼認為。
用“性感”來作為罪犯們犯罪的誘因,其實無意中,就已經忽視了大部分的罪惡。
而另一方面呢。
從女性的視角出發,你或許更可以對受害者感同身受。
《洛麗塔》裡不是沒有寫過反抗。
就像這個鏡頭。
在男主沒有注意到的角落,洛麗塔獨自躺在床上哭泣。
這昭示着她的不情願。
但在《達爾瓦》中,我們則更能看見一種驚悚感。
還是上述她去見父親的場景。
當父親出現時,達爾瓦條件反射似的,迅速脫下了裹在身上的粉色羽絨服,露出了自己預備已久的衣服。
一件露背的蕾絲短袖背心。
她在對父親示愛?
還是說,她本能地覺得就該如此?
我們不知道。
但隻是這一個鏡頭就讓我們意識到,達爾瓦不隻是一個禽獸的“玩物”那麼簡單,那種“成為父親的女人”的思想已經深入骨髓,堅固成牢了。
她受害的不止是身體,還有思想。
而這,才是我們最害怕的地方。
是以。
既然已經有《洛麗塔》《一樹梨花壓海棠》兩部佳作珠玉在前,但我們依然還需要另一個版本的《洛麗塔》。
一個從受害者角度出發的叙述。
道理很簡單。
在不同的視角下,我們或許更可能看清事情的本質。
也更能感同身受,一個女孩内心的破碎。
02
性侵,更是洗腦
是的,與《洛麗塔》不同,《達爾瓦》闡述性侵的重點不在那些過程,而在心理影響:
這是一個成年人,對未成年的洗腦。
親生父親性侵女兒的情況屢見不鮮。
去年,台灣有性侵12歲女兒的父親被判刑4年的懲罰,河南有長期性侵女兒的父親被判刑12年的案例。
而上個月。
印尼甚至有57歲男子性侵女兒9年産7子的禽獸行為。
新聞裡人們紛紛譴責父親。
卻很少會關注受害者的心理,甚至覺得,把她們解救出來就萬事大吉了。
但現實呢?
《達爾瓦》的一開始就呈現出這樣的結果:在青少年保護機構看來,他們解救的是一個被戀童癖男人迫害、侵犯的可憐女孩。
但在達爾瓦眼裡。
她是作為一個“女人”,被人剝奪了她與夫妻在一起的權利。
為什麼會這樣?
當然是父親“教育”的結果。
父親告訴她,一個“女人”,該是什麼樣子的。
三個帶有女性導向的物品:
珍珠耳環,金項鍊,黑色絲襪。
在父親的“熏陶”下,達爾瓦認為,這些物品是評判一個女人的重要标準。
影片裡有一個細節。
達爾瓦在觀察為自己檢查身體的女醫生時,目光落在的還是她的飾品上。
耳環,項鍊,眼妝。
以此,去印證、共鳴、認同她自己的女性身份。
是的。
因為長期缺失與同齡人的社會交往,她被父親迅速“催熟”了,也沒有了女孩該有的天真與輕松。
她對女性的了解是符号化的、刻闆印象化的。
是男性灌輸的結果。
而與此同時。
在父親的“教育”下,她甚至對于“愛情”與“性關系”的差別也是混亂的:
心理醫生問:“對你來說,愛一個人和發生性行為之間有差別嗎?”
達爾瓦搖搖頭,她回答道:
“如果有愛,一個女人就應該知道怎麼去做。”
怎麼做?
在青少年保護中心,她将對父親的情感投射在了一名男護工身上。
一次喝醉後,被送回宿舍時。
她用手勾上了他的脖子......
是的。
她也完全不懂得“性”與“愛”的差別,甚至于在“愛”這個詞裡,她完全混亂了男女之愛、朋友之愛、親情之愛……
她被父親完全“洗腦”了。
但。
這隻是達爾瓦一個人的遭遇嗎?
如果你回頭再去想象,那些帶有男性凝視的女性符号,那些界限模糊的男女關系,這何嘗又不是我們現實社會中女性的普遍困境呢?
大到一個女性的穿着打扮。
小到一次酒桌的低俗笑話。
這個社會長期以來存在着各種各樣的“教育”,如果你拒絕,那就是“玩不起”,就是“不合群”。
也是是以。
如果說《洛麗塔》中呈現的是洛麗塔用甜美的肉體換取、維系她破碎的生活。
顯現出一種凋零與枯萎。
那麼《達爾瓦》。
則是達爾瓦痛苦地将身上的“性感”一層層撕下,回到該有的樣子。
就像是倒放的電影。
從一開始臉上與運動服不相比對的深色口紅與完美的盤發。
到去監獄裡看望父親後,摘掉了自己的耳環。
直至最終,她剪掉自己在父親示意下留的長發。
此時,她的重建才算結束。
而停滞在她身上的時鐘,又開始重新走了起來。
03
審視與覺醒
說實話,這些年女性主義電影盛行,Sir也跟着看了不少。
這些電影的一個共通點,就是都在講女性覺醒。
講這個世界如何不公。
女性如何尋找自我。
女性覺醒,這個詞對于成年人來說,可能不算問題,“獨立”、“自我”,現在說起來,幾乎已經成了“老生常談”,但對一個孩子呢?
一個12歲的孩子,如何奢求她找到自我?
是以《達爾瓦》的特别之處在于,它提供了一個範本:自我凝視。
什麼意思?
對于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她會注重自己的身體語言:
她讓自己的好友教她怎麼“正常走路”。
也會在意同齡人的言論:
在學校的公車上,她聽到同學們嘴裡聊到,其他女孩被性侵後,身上長了很奇怪的大包時,她會回去檢查自己的每一寸肌膚。
看似都是很小的事。
但累積之下,在一次次的自我凝視、自我審視之中。
她也會慢慢地開始關注起自我,找回一點點自己來。
沒錯。
讓她覺醒不是什麼大道理,也不是某個人的言傳身教。
而是這個真實的世界。
以及平等目光下的自我審視。
達爾瓦以前的生活是不正常的。
她的父親從不讓她和其他人接觸,于是接二連三地搬家,就連她的母親都找不到她,她也一直活在父親告訴她的世界中。
一個情節是她剪了頭發後去鄰居家。
從對白我們知道。
即便是鄰居,她也從未與他們見過面。
但是之後呢?
她進入了真實的世界,和同齡人一起上學,發現這個世界與父親告訴她的完全不一樣。
于是。
在第一次進入教室之後,她便發覺了自己的格格不入,擦掉了口紅。
是以,能夠破除謊言,喚醒洗腦的,沒有什麼捷徑。
隻有把這個真實的世界展現出來。
去感受它、親曆它。
讓舊有的“信念”崩塌,讓全新的自我覺醒。
而這。
也是《達爾瓦》更有普世價值的地方。
說到這裡,Sir想起了2017年的《嘉年華》裡的一幕。
小米來到海灘邊。
望着瑪麗蓮夢露雕像下的紅色指甲,伸手摸了摸,又對着它的裙底拍了一張照片。
雖然會讓人覺得羞恥。
但,這也象征着她對女性身體的憧憬與好奇。
而這樣類似《達爾瓦》般的審視,也為小米心裡對于自我覺醒,埋下了種子。
是以。
在電影裡,讓女性擁有自己的目光,非常重要。
它并非是去對身體、容貌等産生焦慮的“審判”。
而是站在與自己平等的地位中,凝視自己,接受自己,了解自己。
最後,完善更好的自己。
本文圖檔來自網絡
編輯助理:小田不讓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