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公元535年，哥特戰争爆發，這是一場被後人評價為“查士丁尼時代最慘烈的戰争之一”的戰役，對于當時的羅馬帝國，乃至于整個西方世界都有着舉重若輕的作用。
托提拉
對于這場戰争，大部分學者都喜歡對羅馬這一方面進行深入研究；不過當時帶領哥特軍民抵抗羅馬軍隊的哥特國王托提拉，他在這場戰争裡也發揮着不小的作用。
被譽為“歐洲啟蒙時代文學史之父”的Edward Gibbon評價他是“富有遠見的”；但來自拜占庭的作家Jordanes則認為他是“意大利災難的制造者”。
托提拉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他是榮光還是災難制造者？
一、戰争爆發的背景
托提拉是東哥特王國倒數第二任國王，關于他的生平，除了Jordanes所著的《哥特史》外，少有記錄。
狄奧多裡克一世
托提拉這一生都與哥特戰争息息相關，仿佛他就是為了這場戰争而降生的。作為東哥特的上司人，他帶領着殘兵敗将絕地重生，一度戰勝号稱“歐洲最強”的羅馬軍隊，收複失地，盡管他最後仍然逃不了兵敗被殺的結局，但他的存在卻生生拖垮了整個拜占庭帝國，改寫了帝國的曆史。
是以，要想了解托提拉，就必須得先了解哥特戰争。
東哥特人原本是日耳曼人中的一支，随着狄奧多裡克大帝進攻奧多亞克王國、西羅馬帝國滅亡及日耳曼人大遷移等事件的發生，狄奧多裡克建立了名義上屬于東羅馬的東哥特王國。因其多次對外用兵，東哥特的領地從一開始的意大利中部和北部，擴充至西西裡島、達爾馬提亞、普羅旺斯等地方。
查士丁尼
值得一提的是，在東哥特王國蓬勃發展的這段時間中，羅馬帝國卻陷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沉寂時代”，一直到查士丁尼大帝的出現，羅馬才又煥發出璀璨的光芒。
然而當羅馬開始煥發生機時，東哥特的噩夢也在同一時間到來了。
在這裡需要提示的一點是，在東哥特王國中生活的除了哥特人之外，還有西羅馬的遺民，兩個民族之間的差别很大，尤其是宗教差異。
狄奧多裡克在位時，他并沒有強迫兩個民族一定要相融，為此他給予了非常多的寬容，但他的繼任者明顯沒有他的手腕。随着東西基督教會第一次分裂的結束，越來越多的意大利元老開始偷偷聯系拜占庭帝國，畢竟對于這幫出身西羅馬的元老們來說，相比起東哥特，東羅馬似乎才是更得他們心意的地方。
阿瑪拉珊薩
另一方面，雖然西羅馬已經滅亡了，但它的政權仍然存在，也同樣擁有東部的領土；查士丁尼上位之後便想要收回這部分領土；但是狄奧多裡克在位時，東哥特一直與東羅馬保持良好關系，查士丁尼實在沒有借口将這部分土地收回。
恰逢此時狄奧多裡克去世，他的繼承人阿塔拉裡克也在登基不久後去世，此時東哥特隻剩下一個攝政王阿瑪拉珊薩孤立無援。
反羅馬派貴族見新王已死，便策劃了一場刺殺，這一頓操作下來，東哥特國内陷入了一場不小的混亂，策劃這一切的貴族們以為可以借機奪權，卻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貝利塞留
查士丁尼趁此機會，一邊宣揚說要“複興羅馬帝國往日榮光”，一邊打着為狄奧多裡克複仇旗号，以貝利塞留為主将，指令軍隊進攻東哥特王國，這場兩敗俱傷的戰争就此拉開序幕。
二、戰亂中的王
托提拉是在一片混亂中登基為王的，當年橫跨歐亞非三大洲的羅馬帝國現在雖然隻剩下一個東羅馬，也不是失去國王的東哥特能夠抵抗得了的。戰争一開始，羅馬軍隊就勢如破竹地占領了西西裡島，随後一路前進，拿下重鎮那不勒斯，兵臨拉文納。
公元540年，貝利塞留攻陷拉文納，苦苦抵抗6年之久的維吉提斯認輸，他向貝利塞留投降，并被押送至君士坦丁堡。
羅馬軍團
值得一提的是，維吉提斯之是以會放棄抵抗，并不全因為首都被圍，更大的原因是因為東羅馬曾允諾過會保持東哥特原樣，包括一些政治政策和宗教政策。然而羅馬人不僅沒有兌現這些承諾，反而對哥特王國以及哥特人造成了非常大的傷害。
《哥特史》中是這樣記載的：“他們（羅馬官員）……濫用職權，巧取豪奪……激起了意大利居民的不滿……”可見投降之後的東哥特人不僅沒有保有應得的權利，反而一步步淪為羅馬人的“戰利品”，但是這時候後悔已經晚了，畢竟他們的國王維吉提斯已經被關押在君士坦丁堡了。
為了能夠反抗羅馬人的統治，維吉提斯的侄子烏萊亞斯找上了西哥特王國，為加強聯盟關系，他還推舉伊爾德巴德為東哥特國王，此人正是當時西哥特國王的侄子。
哥特士兵
伊爾德巴德是一位合格的君主，他勵精圖治，深得人民的喜愛，并“有望成為下一個‘狄奧多裡克大帝’”，可惜的是，這麼一位優秀的王死在了一場刺殺之中。沒辦法，隻能再選一個，但是這次被選中的愛拉裡克遠不如伊爾德巴德優秀，最後愛拉裡克被哥特人謀殺，而出于愛屋及烏的心理，最終哥特人選擇了伊爾德巴德的侄子托提拉。
對于托提拉，Jordanes是這樣評價的：“處事明智，行動果斷”，盡管他曾經評價托提拉是“災難的制造者”，也不得不承認他是“東哥特人自由獨立的最後守衛者”。
的确，托提拉的才能不輸他的叔叔伊爾德巴德，再說他原本就是軍人出身，在軍中擁有很高的威望。
阿波羅雕像
另外，為了得到哥特人的認同以及将更多的哥特人聯合起來，他下令沒收轉投拜占庭方面的貴族的土地，并免除了平民們的租稅；而為了擴大軍隊，他鼓勵奴隸和隸農參軍，宣布解放他們，賦予他們平民的身份。
這一系列舉措果真為他赢得了不小的反響，擴大了軍隊的同時也讓哥特人重新團結起來。
三、東哥特人的“阿波羅”，羅馬人的“魔鬼”
後世許多史學家稱托提拉是東哥特人“最後的引路明燈”，這句話其實一點也沒錯，就連他們自己也視托提拉為“阿波羅”——一方面稱贊托提拉在戰場上像太陽神一樣戰無不勝，另一方面也從側面印證了他對東哥特的重要性。
的确，自從托提拉率領東哥特人與羅馬人作戰以來，說一句“絕地重生”也不為過。
進攻的哥特人
為了重新占領那不勒斯，他一邊向羅馬人展示自己的良好形象，麻痹他們的神經，赢得他們的支援，一邊派兵圍攻那不勒斯周邊的城鎮，收集金錢及征收國稅，導緻周邊羅馬軍隊收不到軍饷，擾亂了他們的軍心。
事實上，查士丁尼不是不知道那不勒斯的情況，同時也派遣援軍前往那不勒斯，可惜中途就被托提拉截獲，這導緻城中人愈發慌張。這時托提拉提出，如果那不勒斯人不在3個月内交出這座城市，那麼他的軍隊将會踏平這裡，反之哥特軍隊會成為他們新的保護者。
最終，托提拉憑借着他的“真誠”赢得了居民和将士們的信任，如同當年貝利塞留攻陷那不勒斯那樣，兵不血刃地拿下了這座城市。
羅馬城
從這裡我們便可以看出，托提拉有勇有謀，“攻心計”他用得最得心應手，憑借着這份能力，在與拜占庭的戰鬥中，托提拉一往無前，屢戰屢勝；但是這樣的托提拉犯了一個緻命的錯誤——他放棄了羅馬城。
本來拿下那不勒斯後，他的确将羅馬城列為了下一個攻打目标，原本他已經将羅馬城的城牆拆除，城中貴族盡在他手中，隻差一步便可将這座城市收歸囊中。可惜貝利塞留利用了他的虛榮心，誘使他放棄了羅馬城——這是托提拉一生中最大的敗筆，這為他後續的失敗埋下了伏筆。
公元552年，哥特軍隊與羅馬軍隊在塔吉奈形成對峙，并于6月底展開決戰。
哥特軍隊
由于戰略上的失誤，托提拉不敵羅馬軍隊，最終兵敗塔吉奈。不過一次的失敗其實并不能促使哥特軍隊走向滅亡，但是在塔吉奈戰役中，托提拉被刺傷，在那個醫療并不發達的時代裡，小小的刺傷也會成為奪命的傷口。
是以，在逃至Caprae後，托提拉遺憾離世。
四、兩敗俱傷的結果
托提拉一死，哥特戰争基本就宣告結束了，可戰争雖然結束了，戰争帶來的影響卻遠遠沒有結束。
一方面，東哥特王國為了反抗羅馬的統治，幾乎是傾國之力來進行這場戰争，托提拉一死，整個王國的生機與希望似乎就這樣随他埋在了六英尺之下，慢慢地便消失在了曆史長河之中。
戰争後化為廢墟的城鎮
另一方面，作為勝利者，東羅馬其實也好不到哪裡去，在與托提拉作戰期間，巴爾幹和亞洲各行省受到了法蘭克人等民族的攻擊，這些民族也借此機會發展自己的勢力，隻待未來某一天，将東羅馬這個龐然大物吞噬殆盡。
除此之外，因為這場戰役，原本繁榮富庶的米蘭城、那不勒斯、羅馬城等城市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原本繁華的都市隻剩一片死寂，就如同後來學者評價的那樣“這場戰争造成的損失是無法估量的” 。
結語
卡爾·馬克思曾經評價道，他表示如果托提拉是在狄奧多裡克死後馬上繼位的話，或許他真的能夠創造出超越狄奧多裡克的成就，帶領意大利走上更加繁榮的道路——可惜的是，“如果”永遠不會成真。
曾經的東哥特版圖
在經曆過幾代國王更疊之後，原本富庶的東哥特隻剩下一堆亂麻，維吉提斯想要拯救這個國家，但他向羅馬舉起了白旗；伊爾德巴德死得太早，而他的繼任者愛拉裡克不僅沒能“收拾舊山河”，反而破壞了此前伊爾德巴德所有的努力——到這個時候，其實王國已經搖搖欲墜。
擺在托提拉面前的隻有兩條路：要麼帶領王國尋找一個新生的希望；要麼成為王國的“殉道者”，除了這兩條路外，他别無選擇。是以哥特戰争與其說是“托提拉帶領人民反抗東羅馬”，不如說是“托提拉帶領哥特民族向羅馬進行最後的複仇”。
托提拉是東哥特最後的救贖，在他之後，再也沒有人能拯救失落中的東哥特，在他死後，那個曾經繁華無比的國家也隻能随着這位“最後的守衛者”，永遠遺失在曆史的長河中。
參考文獻：
《哥特史》
《羅馬史》
《羅馬帝國衰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