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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祿山朝觐
華清宮内的正殿上群臣依次排列,李隆基端坐中央,南向而坐,面露笑容,期待着他的寵臣安祿山。依禮制,安祿山朝觐時當行趨步禮,也就是小步快走。可李隆基體諒他身體肥胖,免了他此禮。看着安祿山碎步快行,殿上衆人都暗自心驚,唯恐這團肉山突然倒下。安祿山邊行邊哭喊着“陛下”,肥胖的肉臉上挂滿了鼻涕眼淚。
到了近前,安祿山想要跪下哭訴,可太過肥胖,沒法下跪,隻好全身往地上一趴,号啕大哭道:“臣總算能見到陛下了,臣冤屈啊。”李隆基趕緊安慰道:“莫哭莫哭,有什麼委屈與朕說來,朕給你做主。”安祿山撐起半個身子,不斷抽泣道:“臣本胡人,陛下寵擢至此。臣日日所思都是報效陛下,不想被右相楊國忠所嫉,造謠中傷,臣死無日矣!”說罷看了一眼楊國忠,又趴在地上傷心大哭。
楊國忠在一旁聽了,捏了捏袖中的助情花香丸,頗是尴尬。李隆基也沒想到安祿山一來就直指楊國忠,好言安慰道:“且莫哭,朕知道你這胡兒一片忠心,不疑有他。至于右相嘛,咳咳,他一直說你忠心,誇你能幹,切不可信了外界的謠言啊。”
楊國忠在一旁面色更是尴尬,他攻讦安祿山一事滿朝文武皆知,可皇帝就這般赤裸裸幫他掩蓋,倒讓他有些羞愧。見楊國忠在旁面紅耳赤,李隆基趕緊道:“右相還不快來,将胡兒攙扶起來。啊,朕記得往日胡兒上朝時都是你扶掖着,可見親熱。今日位居右相,更當親昵才是。”
楊國忠起身過去先是好言勸說安祿山,又扶着他的胳膊想将他扶起,可這安祿山實在過于肥胖,楊國忠使出吃奶力氣也沒法攙扶起來。李隆基見了,又讓身旁的宦官魚朝恩一起上去幫忙攙扶。楊國忠、魚朝恩一人一邊,費力地架住安祿山的兩隻胳膊,費盡氣力還是未曾将他擡起。安祿山趴在地上,此時也不亂哭了,小眼珠子不斷亂轉,碩大的屁股不斷聳動。楊國忠無奈,與魚朝恩說了幾句,二人退後一步,一人扶住安祿山腰帶,一人撐住肋部,要将他扶起。
這番卻是使對了力氣,二人從後方一起發力,将安祿山的肥胖身軀勉強擡了起來。就在楊國忠使勁擡時,脖子突然被一團肉包裹住,鼻尖嗅到一股異臭。原來是安祿山伸開兩手将楊國忠、魚朝恩二人的脖子夾到了腋下,撐持着站了起來。被安祿山腋味一熏,楊國忠頭腦頓時一片昏暗,有作嘔的感覺,硬生生将已到喉口的嘔吐物壓了下去。待安祿山站起來之後,楊國忠費力将頭從他腋下抽了出來,用手捂住嘴巴,跌跌撞撞走回原位。
楊國忠勉強将嘔吐之意壓下,擡頭一看,卻見安祿山被兩名宦官扶掖着在自己對面坐定。看到安祿山,楊國忠雖然内心極為厭惡,可還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不想安祿山鼻子一哼,眼睛往上一翻,看也不看他一眼。楊國忠氣在心中,又沒法發作。此時卻聽李隆基朗聲道:“東平郡王,守望邊疆,勞苦功高,勤勉有加,賞錢萬貫,帛千匹,馬百匹。”聽着李隆基給安祿山的賞賜,楊國忠又妒又恨,嘔吐之意頓時湧上,哇的一聲,一口清水在殿上吐了出來。
正月初九日,李隆基又加祿山尚書左仆射,賜實封通前一千戶,與一子三品官,一子五品官,奴婢十房,莊宅各一所。正月二十四日,又加閑廄、苑内、營田、五方、隴右群牧都使,支度、營田等使。安祿山為死黨吉溫求官,吉溫順利得到武部侍郎這一要職。
天寶十三載二月,安祿山又上奏稱:“所部将士讨伐奚、契丹、九姓胡、同羅等,功勳卓著,乞陛下能夠打破正常,越級封官賞賜。”安祿山甚至請李隆基寫好委任狀,由他在軍中直接授予部下,李隆基又大度許可,于是任命為将軍者五百餘人,任命為中郎将者二千餘人。
楊國忠怒火中燒
安祿山接連被封賞,寵信如此,讓楊國忠妒火中燒,他跑去華清宮找了楊玉環,準備發一通牢騷,責備皇帝偏心。見到楊玉環後,楊國忠還沒來得及抱怨,鼻子先是抽動幾下,好奇道:“妹妹身上用的是什麼香,這般好聞?”楊玉環笑道:“瑞龍腦而已,陛下賞了十枚,昨日祿兒入宮,我賞了他三枚。”一聽這話,楊國忠頓時爆發:“好哇。什麼好東西都給了那胖雜胡。給雜胡些瑞龍腦也就罷了,可陛下近日不斷升遷,還給他将領任命權。我這右相當得是朝不保夕,不知哪日就得讓給這雜胡?”
楊玉環也不理他,端坐在榻上,把玩着一隻小狗。這隻狗高六寸,長一尺餘,毛發卷曲,乖巧聰慧,一看就讓人愛憐。楊國忠忍不住看了幾眼,問道:“這隻狗怎麼這般奇特,我怎的沒見過?”楊玉環笑道:“這是拂菻狗,聽祿兒說,是從極西那邊弄來的,真是可愛。”
一聽又是安祿山進獻的,楊國忠頓時怒火中燒,兩眼死死盯着那隻小狗兒,恨不能一把将它掐死。這隻拂菻狗很有靈性,似乎感受到了楊國忠的敵意,将狗頭一下子鑽入楊玉環懷中瑟瑟發抖。楊玉環趕緊将狗摟在懷裡,兩眼怒視楊國忠,責備道:“你堂堂右相,與一隻狗兒較勁做甚?你老說祿兒想搶你相位,我看他根本沒這心思,哼,說不定是别人看上相位哩。”
聽說還有别的人要搶相位,楊國忠頓時緊張起來,賠禮道:“妹妹,剛才是我不是,你不要計較着。回頭我讓人給這狗兒做一身錦繡衣服,且當賠罪可好!”楊玉環将狗兒從懷裡挪了出來,親了一口道:“才不稀罕,我家天威大将軍自有衣服。”楊國忠這才知道,狗兒名字叫作天威大将軍。
楊國忠賠笑道:“妹妹,剛才是我不是,不該與天威大将軍動氣。你且說說,是誰要搶相位?”楊玉環看狗兒安定下來,這才道:“太常卿、翰林學士張垍。”楊國忠很是狐疑:“他怎的能為相?”楊玉環道:“陛下最近老是誇獎張垍,說他贊相禮儀,雍容有度。那日親口與他說,要罷了左相陳希烈,以他代之。”這張垍,乃是李隆基的女婿,娶了甯親公主,長得風流倜傥,頗有文采,很得李隆基賞識。
楊國忠很是緊張,這左相陳希烈已年邁,屍位素餐,乃是自己可以操控之人,換個張垍,卻不一定能操控得住,連忙問道:“張垍怎麼回複陛下?”楊玉環眉目閃動,想了想才道:“他隻說了兩個字,不敢。”楊國忠大怒:“他這哪裡是不敢,實是想要。”楊玉環笑道:“你整日裡想着對付祿兒,不曾想到自己窩裡着火了。我看張垍還真不錯呢,模樣生得俊,詩也寫得好。有個翰林寫詩說,天上張公子,宮中漢客星。”
看楊玉環滿臉花癡模樣,楊國忠心煩意亂道:“待我去找陛下說說,這張垍就是一纨绔,靠着父輩的恩蔭得了官,娶了公主,哪能任左相?這國家大事,豈是兒戲?”見楊玉環還在那裡犯花癡,楊國忠怒道:“妹妹,看看你什麼樣子。這張垍可不是什麼好人。李太白當日不被陛下所喜,就是他的讒言。”楊玉環倒是大吃一驚:“這我倒是不知,這幾年我一直納悶,怎麼李太白在京裡好好的突然就不為陛下所喜,不得不離京了。”
楊國忠哼了一聲道:“這等小人,怎可為相?”楊玉環道:“也罷,這事你不要與陛下說了,我和陛下說一下吧。張垍尚年輕,性情浮動,磨練些年再提拔為相不遲。”楊國忠大喜,趕緊向楊玉環道謝。楊玉環卻道:“你也莫謝我,隻是為太白出口氣。這些年,寫我的詩隻有太白最稱我心哩。”
臨走之時,楊國忠問道:“妹妹這隻狗是公的還是母的?”楊玉環翻了個白眼道:“公的。”楊國忠一臉鄭重道地:“這可不行。我到宮外尋個最好的師傅将這隻狗閹了。”楊玉環聞言大怒,面前桌上金盤正好盛有果子,她拿了一個對着楊國忠就擲了過來。楊國忠側身讓過,邊往外走邊嚷嚷:“妹妹,這事你還得聽我的,古往今來,這宮裡就是飛鳥也不能有一隻公的。”
安祿山告辭離京
三月初一日,今日安祿山要陛見告辭離京。李隆基原先預備以女婿張垍為左相,可這幾日聽了一些枕邊風,覺得張垍确實不适合為相,也就不提此事,可又生出他念,想起了憨厚的忠臣安祿山。李隆基當日先傳右相楊國忠等人入華清宮便殿,命太常卿、翰林學士張垍草诏。當聽到李隆基雲“以安祿山為同平章事”時,張垍怨恨地看了楊國忠一眼。這幾日宮内有風聲傳出,雲張垍年輕浮誇,尚需曆練,入相無望,背後搗鬼之人自然是楊國忠。
楊國忠也沒想到,就在安祿山要離開長安之時,皇帝突然動念要以他為相,大腦一時有些混亂。片刻之後,楊國忠定下心神,開口道:“陛下,臣以為,祿山不識文字,命之為相,恐四夷輕侮于唐。”李隆基思索片刻之後,才颔首歎道:“右相所言甚是,诏書就不要拟了。”
議定不以安祿山為左相後,李隆基才接見安祿山,為他餞行。看着安祿山滿臉憨厚之色,李隆基不由心生愧疚,将自己的外氅解開,親自上前給安祿山披上。安祿山得了李隆基所賜的外氅,眼淚頓時就流淌出來,費力趴下,以頭叩地,嗚咽道:“因陛下之隆恩臣得享高位厚秩,每日感泣。臣愚蠢無取,唯有獨守孤忠,以仰戴隆恩,誓以報效陛下。臣夙夜黾勉,思竭犬馬之力,以圖尺寸之功,為捍禦外艱,使陛下之威震于四方。”
李隆基笑道:“你也這麼會說話了,很有些斯文氣。你先去好生守着邊疆,得些戰功可再入朝來。各處有什麼稀罕物事,你尋覓了送些給你阿娘,讓她開心着,她可是一直記着祿兒,說你的好呢。”安祿山擦了擦眼淚,笑道:“隻要有稀罕的,吃喝玩樂的,祿兒都記着阿娘哩。祿兒這一走不知何日再相見,頗有些舍不得阿娘。”
李隆基笑道:“你回去範陽,什麼時候想來長安就來好了。我回頭讓右相給你再置辦一座更大的宅子。你的長子安慶宗有多大了?明年來京與榮義郡主完婚吧,兩家是親戚了,更親密些。”楊國忠一聽讓自己幫安祿山置辦宅子,頓時又有惡心之感。
李隆基再三安慰安祿山,又命高力士送他一程,君臣二人方才依依惜别。安祿山一走,李隆基頗有些動情,很舍不得安祿山離去。楊國忠看着安祿山總算走了,心中方才舒坦,這胖子對他是從不給好臉色,可在皇帝面前,自己不得不顯出寬容之态,以笑臉面對安祿山的鄙夷。
長樂坡在滬水西岸,舊名産阪,隋文帝時改名,後一直沿用。高力士送安祿山至此,兩人舉杯餞别,直至目送安祿山翻身上馬迅速馳去。讓高力士大為驚歎的是,安祿山在馬背上身手矯健,絲毫沒有在皇帝面前的肥胖臃腫形象。
高力士回到華清宮後,李隆基問道:“此番入觐,胡兒可還歡喜?” 高力士遲疑片刻後道:“我看他很有些不快,雲未曾得了宰相之位。” 李隆基奇道:“不以祿山為相這事,乃是今日方才定下,他哪裡得來的消息?”
楊國忠在旁道:“此事今日一早所議,所知者不多,我看必是張垍走漏了消息。”李隆基大怒:“這安祿山乃是胡兒,不知道禮數也就罷了。張垍乃名門之後,久讀詩書,怎可如此亂語,洩露消息?”李隆基當即下令,黜女婿張垍為泸溪郡司馬。李隆基怒氣未消,又道:“此後再有言祿山謀反者,一律縛送範陽,交由祿山處置。”楊國忠在旁腹诽不已,卻又不敢逆了龍鱗。
安祿山一路快馬疾行至淇門,轉乘船沿衛河而下,沿途纖夫肩負繩闆于岸上牽拉,每十五裡一換。船上擺放了兩把椅子,安祿山坐在椅上,嚴莊、高尚等侍立兩側,一行人看着衛河兩岸風光。道人楊松筠也坐在椅上,手持拂塵,仙風道骨,閉目養神。
見安祿山心事重重,嚴莊在一旁将衣袖一拂,朗聲道:“使君此番入觐,陛下多有賞賜,為何不快?可是這番未曾得了相位?”安祿山急道:“陛下待我甚厚,雖未得相位,我也是極為感激。隻是那楊國忠極是可恨。我此番離開長安後,不知道他又造我什麼謠呢。”
高尚身材高大,相貌威武,頗有武人風範,聽了安祿山的話,嗤之以鼻道:“楊國忠這等奸人,又有何懼?使君手握萬千健兒,大不了提兵入京清君側。”安祿山面孔頓時變紅,費力地想站起來呵斥高尚。嚴莊在一邊淡淡一笑道:“使君為人寬厚,對陛下一片忠心。可那楊國忠奸詐谄谀,詭谲戾狠,使君不得不防。”
安祿山胸腹不斷顫動,良久後才費力地擠出一句話:“陛下待我之恩,祿山縱粉骨糜軀,不足以報萬一。”嚴莊撫須哈哈大笑道:“這話不是我教給使君的嗎?使君可是記得極牢。”高尚也大笑道:“使君今日坐鎮一方,手握雄兵,戰将千員。楊國忠這等宵小,可一戰而擒,何必自縛手腳?”
安祿山正要再說些什麼,坐在椅子上的楊松筠睜開眼,大聲道:“避天下之順,從天下之逆,不足取也。楊國忠乃天下之逆,使君為天下之順,應當順天而為。使君當效法三代聖王禹、湯、文武,功業施于四海,垂于萬世子孫。何必瞻前顧後,自慮吉兇,畏首畏尾,徒生煩惱?”嚴莊、高尚一起點頭稱是,安祿山則在椅上不斷低喃:“順天而為,順天而為。”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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