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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流行到泛濫 平行宇宙為何有點不行了?

作者:星星飛翔
從流行到泛濫 平行宇宙為何有點不行了?
從流行到泛濫 平行宇宙為何有點不行了?
從流行到泛濫 平行宇宙為何有點不行了?

◎李勤餘

從陣容愈發龐大的漫威宇宙,到讓觀衆眼前一亮的動畫電影《蜘蛛俠:縱橫宇宙》,再到最近熱映的《閃電俠》,好萊塢商業電影似乎不約而同地愛上了“平行宇宙”的設定。近年來,國内影視作品玩“平行宇宙”的也為數不少,比如主打“穿越”的《你好,李煥英》《夏洛特煩惱》,刻畫“輪回”的《開端》《想見你》。不管你是否喜歡,它們所使用的創意事實上都是“平行宇宙”的變體。

“平行宇宙”本是個天文學的概念,是指從某個宇宙中分離出來,與原宇宙平行存在着的既相似又不同的其他宇宙,後被借用到影視中——2018年出品的《蜘蛛俠:平行宇宙》更是直接将“平行宇宙”用于片名中,也因其“平行宇宙”新鮮概念而廣受好評。

可是,如果說曾經的“平行宇宙”是跳脫超級英雄電影同質化、定式化的創新,那麼如今流行到泛濫的“平行宇宙”顯現出的則是無可挽回的疲态和頹勢——越是要挖空心思地将無窮無盡的幻想世界收入囊中,越是顯出其精神核心的貧乏與幹枯。

說“平行宇宙”流行到泛濫,首先表現為借用此概念的影片越來越多。《蜘蛛俠:英雄無歸》實作了“三蛛同框”,《蜘蛛俠:縱橫宇宙》集合了滿螢幕的蜘蛛俠,而《閃電俠》也不示弱,召喚出了不同年代的蝙蝠俠,甚至還有真的活在“平行宇宙”中的尼古拉斯凱奇版的超人。

說“平行宇宙”流行到泛濫,其次表現為其關聯的領域越來越多。漫威宇宙從第四到第五階段的規劃,首先向觀衆承諾的就是“多”——從《尚氣》裡的塔羅秘境到《黑豹》裡的瓦坎達,再到《蟻人》裡的量子領域,用盡全力擴張版圖的企圖和野心已昭然若揭;《頭号玩家》更是把各種經典電影、遊戲關卡、流行音樂乃至文化标簽,與“平行宇宙”關聯,再一股腦兒地塞進一部電影裡。

說“平行宇宙”流行到泛濫,還表現為其“模式化”越來越嚴重。“平行宇宙”相關題材的電影裡常常會出現一個“電車難題”:選擇拯救身邊的人,就有可能擾亂整個世界的正常運作秩序;選擇拯救現實世界,就隻能眼睜睜看着身邊的人犧牲、逝去——如《蜘蛛俠:縱橫宇宙》裡的邁爾斯該不該救父親,《閃電俠》裡的巴裡·艾倫該不該救母親。

如此種種,似乎都在傳遞一個信号——重要的不再是幻想的深度,而是幻想的數量和體積,是幻想勾連的領域。似乎唯有“多”,才能符合市場的期待,才能促進消費主義的再生産。

這樣的“平行宇宙”,帶來的不僅是越來越重複的幻想世界,漫威宇宙中有恐龍橫行的遠古時代,也有飛船密布的科幻世界;有載歌載舞的非洲文化,也有神秘莫測的美洲文化。這些世界看似與現實生活有着巨大差異,但細究之下,它們隻是由各種各樣的刻闆印象雜交後的産物,而内在的同質化與重複性已經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就好像《蟻人》中的量子領域原住民和《銀河護衛隊》裡的任意一個外星文明并沒有什麼差別。

這樣的“平行世界”,帶來的是越來越多的高度模式化、流程化的超級英雄——像《閃電俠》的“平行宇宙”裡替換超人的是超女,然而她在電影中完全淪為工具人;漫威的《永恒族》一口氣就推出了十多位新英雄,幾乎是初代《複仇者聯盟》的兩倍,可是能讓觀衆記住的又有幾個呢?

“多”并不意味着“好”。金子之是以珍貴,不是因為它多,而是因為它稀少。對于好萊塢電影還在絞盡腦汁地為觀衆提供的缺乏新意和想象力的“平行世界”,大陸影視創作者應引以為戒。

缺乏新意和想象力的“平行宇宙”隻是對現實世界符号化、扁平化的摹本,真正的“平行宇宙”應該是對另一種世界運作機制、日常生活圖景的想象,是對現實世界的關照和反思。

科幻外衣包裝下的《開端》《想見你》将矛頭指向了網絡暴力、校園霸淩給人們帶來的傷害,用主人公的冒險故事告訴我們:防範悲劇發生的方式,永遠是善意的表達;結束無止境惡性循環的路徑,隻能是自省、了解與寬容。這正是“平行宇宙”的精髓——未來并非注定,我們完全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去改變不合理、非正義的事物。

“平行宇宙”也能為人的成長提供參照物,以便讓我們在世界的不确定性中尋找能夠固定“自我”身份的方法。《你好,李煥英》《夏洛特煩惱》用有笑有淚的情節講述了我們應該懂得珍惜親情、愛情的樸素人生哲理,契合了當代人最迫切的心理需求——我們都希望擺脫現實的混沌和迷惘,重新獲得人生的定位。

好萊塢電影中“平行宇宙”的大行其道,與人們總是抱着對幻想體驗的憧憬和對虛構世界的喜愛息息相關。但用消費主義堆砌起來的“平行宇宙”根本沒有真正的想象力——大多隻是赤裸裸地販賣市場/消費關系的處所,觀衆對幻想世界的天真信任消解為轉瞬即逝的感官刺激,并從中獲利。同樣,衆多把“穿越”“輪回”當作套路、法寶卻缺乏深刻精神核心的國産仙俠、玄幻影視劇,也很難獲得觀衆的認可和喜愛,隻會讓審美疲勞來得更猛烈。

為此,我們應該警惕從商品社會、消費主義中誕生的“平行宇宙”:一方面,它的濫用有可能将非自然的文化産物“自然化”,讓觀衆沉溺在自我複制、繁殖的商業産品中不可自拔;另一方面,它也可能用典型的符号秩序加強觀衆的黏性和惰性,讓人們失去思考的能力。

真正有價值的“平行宇宙”設定,應當是鼓勵觀衆關注此前可能忽視的社會、生活問題——這也正是文藝創作應該不斷探索、創新的意義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