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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女作爆火,他打造了一部飽滿的懸疑片

作者:部落格天下
處女作爆火,他打造了一部飽滿的懸疑片
将角色融于環境中,互相助力營造張力,這也是崔睿對這部電影的整體設想——從節奏、情緒、戲劇沖突、影像風格上,打造出一部飽滿的懸疑片。
處女作爆火,他打造了一部飽滿的懸疑片

作者|董飛、編輯|孤鴿

這個端午假期,《消失的她》的上映,讓燥熱的夏日中透着一絲冷靜:年輕夫婦結婚周年慶,一場本該歡樂的異國旅行,竟成為親密關系中的人性試煉場。随着多重反轉,真相揭開,觀衆紛紛用“沉浸”“瘋癫”“意外”等強情緒化詞描述影片。

作為一部“嚴防劇透”的懸疑片,《消失的她》并不擔心被反複觀看。第一遍看的時候,主要理清故事反轉,感受人物情緒;第二遍看,還能尋找到更多的線索,體悟附着在上面的隐喻,了解人物背後的複雜人性……

這部影片是青年導演崔睿的長片處女作,卻展現出極為娴熟的叙事和排程能力。在《部落格天下》的采訪中,能感受到這位青年影人的自信銳氣和寬廣視野,他将好萊塢叙事技巧引入到本土化故事中,帶給觀衆更多風格的觀影選擇。

故事的主題是“選擇”

崔睿将《消失的她》定義為一部“新型黑色電影”。

傳統意義上的黑色電影,往往描繪社會陰暗、道德垮塌,男主無法逃脫悲劇宿命,女主外表性感、内心狠毒,并引誘男主走向深淵。《消失的她》有着傳統黑色電影的犯罪、懸疑元素,反派主角,但在主題表達上更積極。

早在劇本初創環節,崔睿便排除了“一黑到底”的設定,希望為故事賦予全新的意義:在揭露社會問題的同時,還能給觀衆一個正向的積極引導。“殺妻騙保當然是現實發生過的惡性事件,但怎樣激發觀衆對生活的積極态度呢?”這是他思考的問題。

最終呈現在片中,倪妮飾演的陳麥在為閨蜜複仇後,嚎啕大哭,堅定邁向未來;面對屢教不改的丈夫,李木子情願再多原諒他一次,哪怕代價是付出生命;海底星空之後,是明麗的陽光和燦爛的麥田……影片中這些真摯的情感,萦繞在每一個普通人的日常中,這樣的處理,消解了罪案的冷硬,讓觀衆化仇恨為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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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她》海報

“影片的核心議題是‘選擇’。”崔睿說。《消失的她》用幾幕簡短的閃回,精準地交代了男主角何非自卑性格的形成:父親酗酒、母親賭博,自帶原生家庭傷痕,性格天然帶有缺陷。當他來到大城市,從送外賣到做酒吧服務生,也曾積極嘗試過不同職業。現實中這樣的群體大有人在,但何非卻被巨大的欲望吞噬,選擇了最錯的那一條路。

在崔睿看來,這也是何非這個角色的現實意義:“每個人的生命中都會面臨諸多蹉跎和外界蹂躏,在十字路口的每個選擇都源于内心,一念成魔,一念也能成佛,心向光明才能以積極的心态為人處世,人和事務的關系也會良性循環。”

影片的色彩運用同樣是黑色電影的全新嘗試,“黑色電影的色調不一定是陰暗的,更多的是通過強烈的對比和反差來探讨我們人性的一些話題。”片中,何非與假李木子初見的一刻,便将反差運用到了極緻:兩人紅綠衣服的色差與背景顔色構築了極具視覺沖擊力的一幕。

處女作爆火,他打造了一部飽滿的懸疑片

《消失的她》劇照

在崔睿看來,何非穿綠色衣服,本質上是種僞裝,他把自己躲進東南亞茂密的叢林和氤氲的霧氣中,就像一隻“變色龍”;李木子的紅色,既是黑色電影中常見的蛇蠍女人的鮮明呈現,同時紅色意味着跳躍和憤怒,暗示了她迫切讓對方交代事實。由此,“高飽和的紅色和綠色,營造出了一種針鋒相對的不協調感”。

除了明顯的色塊,影片中散落在角落的細節,也與故事主題形成暗合。比如變色龍、電鳗、毒蛇、蠍子等動物的選用,就是劇中人物性格的寫照——五彩斑斓的冷血動物。随着故事展開,崔睿專門為動物們“加戲”,水中的電鳗緩慢遊走專心覓食,被踩碎的蠍子将毒性徹底釋放,以此暗示角色在迷霧中真實的心理變化。

影片中,梵高的畫是重要的呈現元素,很多構圖和場景呈現,完全是按照梵高畫作去打造的,比如李木子與何非約會的麥田,場景設計就完全遵照了《麥田》的構圖設計。作為梵高的小迷弟,崔睿将梵高的印象派畫作手法沿用到了類型電影創作上——在現實的基礎上做出了風格化加工,除了對應角色的職業外,也有着豐富的寓意。

随着“海底星空”圖出現在大銀幕,觀衆的淚腺受到強烈刺激。“多年後,當觀衆想起《消失的她》,或許很難想起具體的情節,但一定不會忘記海底星空圖,這個瞬間是獨屬于《消失的她》的,我希望用這個瞬間去紀念李木子的為愛執着和付出。”崔睿說。

建構表演的空間

《消失的她》除了周密的懸疑叙事外,演員的出彩表演,也帶給觀衆極大震撼。導演崔睿的講戲方式是,喜歡為演員建構情境,在情境裡引導演員釋放自我,進而完成表演。這樣的模糊化導戲,能探索出更多可能和層次。

故事中,負心男何非為了一己私欲,炮制了妻子失蹤懸案,從假裝疑惑到刻意僞裝,從扭曲到崩潰,角色情緒的起伏,對演員的表演提出了較大挑戰。

對于觀衆而言,何非這個角色前半段隐藏得越深,最後的反轉就會越驚喜。崔睿對表演的要求是:前半段切勿激動和急躁,盡量收斂情緒,傳遞出表演的“刻意感”;而當真面目被揭開之後,就要徹底釋放、歇斯底裡、近乎瘋狂。同樣,作為“布局者”的陳麥,也需要在真相揭曉之前收斂克制,直到複仇完成才能徹底釋放。

拍攝過程中,崔睿和演員朱一龍反複溝通“要表演到一個什麼樣的幅度,能恰到好處,既有一些誇張性,又不會讓觀衆看的時候覺得太誇張,太假了那種狀态”。崔睿詳細向演員介紹攝影機的運動幅度、整個場景的美術設計、燈光的呈現方式等,讓演員明白自己所處的空間,然後去釋放自己。

處女作爆火,他打造了一部飽滿的懸疑片

朱一龍 飾 何非

這也是朱一龍演藝生涯面對的全新角色,極具挑戰性。從讀劇本時對角色的了解,到拍攝現場看到環境後的了解,是一個探索後找到感覺的過程。最終,他完美創造了影片中最高潮的一幕:随着頭發的掉落,何非内心的陰暗也正式曝光,當他斷掉身上的插管,走出病房,發現騙人者終被人騙,微顫的眼眶、開合的嘴唇,崩潰呼之欲出。

同時,人物造型上,朱一龍也有突破,去年的《人生大事》中他曾“自毀形象”,理了平頭,而這一次“更慘”,幾乎推成了青皮的秃頭。“我們是在鏡頭裡面去展現他從一個比較正常的男士發型到秃頭的這個過程,是以我覺得這個沖擊力是極強的。”崔睿說。

除了謎底揭開時的高潮戲,片中何非與李木子在沙灘約會的一場戲,也給人深刻印象。在這個場景中,兩人處于互相試探的狀态,何非本來想去挑戰這個迷局,而李木子處于守勢,但是當兩人坐下來後,李木子逐漸占了上風,以柔克剛。崔睿覺得,隻靠台詞無法營造出電影感和沖突性,于是加入了演員的動作和複雜的排程。

鏡頭裡,李木子提着高跟鞋從遠處緩步走來,繞着何非,像一隻獵鷹盤旋盯着獵物;随後兩人的對話,猶如跳華爾茲,彼此僞裝、試探;何非破局失敗被奚落,一個360度環軌推鏡,不僅放大了角色的内心感受,同時将遠處的沙灘和海洋捕捉,使畫面更具壓迫感。在這種氛圍裡,誰的情緒被打破,誰就輸了,顯然何非這個角色最後敗下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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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她》劇照

崔睿自己也很滿意這場戲,“說實話,這場戲也是整個電影中我最喜歡的一場,是我在拍攝中非常精心設計的一場。”

将角色融于環境中,互相助力營造張力,這也是崔睿對這部電影的整體設想——從節奏、情緒、戲劇沖突、影像風格上,打造出一部飽滿的懸疑片。

拍讓觀衆記住的電影

在《消失的她》正式上映前,崔睿發長微網誌表達了他的心情:追尋電影夢10餘年,有背井離鄉,有徹夜難眠,有艱難坎坷,有沮喪迷茫,太多的不易,讓這一刻更為值得珍惜。

崔睿出生于北京,後旅美8年,研究所學生畢業于美國南加州大學導演系,執導過多部獲獎短片,并于2019年以聯合執行制片人的身份參與了曆史戰争片《決戰中途島》的拍攝。“我很鐘愛商業類型片,我也很執着于做這樣的東西。”他說。

回國後,崔睿經朋友介紹,結識了陳思誠。彼時,陳思誠創辦的壹同制作正在擴充力量,在看完崔睿的過往作品後,陳思誠很欣賞他的商業自覺性和創作理念。而崔睿也很喜歡陳思誠導演的《唐人街探案》系列,認為陳思誠在商業類型叙事上做得很成熟,兩人一拍即合。随後《消失的她》的導筒便交到了崔睿和另一外青年導演劉翔手裡。

處女作爆火,他打造了一部飽滿的懸疑片

影片于2021年11月開機,2022年3月正式殺青,受疫情影響,海外取景拍攝受限,劇組選擇在海南打造了可控的拍攝環境。何非玩弄“曼德拉效應”的東南亞風情街道,就是劇組打造。有些場景還保留了下來,友善觀衆近距離體驗,也帶動了當地旅遊業發展。

對此,崔睿認為這是國産電影工業化程序中的重要一步,“我們可以在國内完成對海外的取景,設計出海外的制景”。而在可控的場景中,也更便于打造影片風格。

熟谙好萊塢商業叙事規律,崔睿更多地考慮是如何将在海外積累到的知識和技巧,運用到中國本土化的文本上,“用技術去講好一個很接地氣的中國人的故事,這很關鍵。”《消失的她》有一個本土化的故事,但風格又極具國際視野,正是這種融合的結果。

他希望能夠通過自己的創作帶給國産電影一些更新的類型,或者類型融合,“就是給觀衆更多的選擇”。據悉,壹同制作的招牌IP《唐人街探案之青年偵探團》也将由崔睿執導。

回想起在海外求學成長的經曆,崔睿比較推崇的導演是克裡斯托弗·諾蘭,認為他能在不同的商業叙事中彰顯自己的風格,并一直保持風格。此外,對崔睿影響較大的電影是他的校友亞曆桑德羅·岡薩雷斯·伊納裡圖執導的《鳥人》,該片以一個過氣演員的視角,戲劇化地讨論了藝術創作者與創作環境的關系,獲得了當年奧斯卡最佳影片獎。

處女作爆火,他打造了一部飽滿的懸疑片

《鳥人》

在崔睿看來,邁克爾·基頓飾演的“鳥人”是當今影視創作者的典型寫照:勝負就是硬币的兩面,可能一戰成名,可能一戰敗北。但“鳥人”的動人之處,就是他為了目标可以孤注一擲和不懈努力,最後也會看到光明。這個故事對他的激勵很大。

“我有一個明确的目标,我想做好的電影,能夠讓觀衆記住的電影,為了這個目标我可以付出所有一切。”崔睿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