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艱難時刻(小說)

作者:雨街過客

大家聚集在屋子裡,空氣中似乎飄蕩着火藥味,人人都臉色嚴肅,心思重重。文家梁眉頭緊皺,聶婉婷目光呆滞,王璐生左瞅瞅手指,右瞧瞧手掌……

這是博弈與實力的碰撞,這是正與邪的較量,這是生與死的抉擇。一旦失控和失敗,就可能萬劫不複,後果凄慘。

那揭秘者,離這裡不遠,他也在等待着……

師傅掃視了一圈,然後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文家梁,你認為我們要怎麼做?”師傅問道。

文家梁東看看,西望望,說:“我沒有料到,會跟那些人發生利益糾葛,惹上麻煩。既然沖突已經發生了,就隻能迎頭而上。退避是沒有用的,逃跑也來不及了。”

師傅聽了,點點頭。

“田沃豐,你覺得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

“我認為,一定要幫助他。如果我們袖手旁觀,不動于衷,他很難逃出李的魔爪。據說,李有三百個爪牙,各個角落都有他的耳目。我們要馬上行動起來,先求自保,然後突圍,最好能夠等到大環境的轉變,大趨勢的到來。”

聶婉婷冷笑地說:“老田呀,什麼是大環境,什麼是大趨勢,你要解釋清楚,否則,我聽得好像墜入了雲裡霧裡,不知道是什麼。”

屋子裡的人,也嚷嚷起來,好像異口同聲地說:“是啊,是啊!”

王璐生瞪着眼,氣呼呼地說:“大師兄向來說話,虛虛實實,飄飄渺渺,我有時似懂非懂,有時非懂似懂,更多的時候是不知所雲。”

屋子裡的氣氛,仿佛是火藥,引線點燃了,接下來可能是爆炸。也許,人在危急時刻,容易偏激和沖動。這是求生的本能,也是人性的使然。

師傅看到了苗頭不佳,預感到情況不妙,于是“噌”地站起來,面露愠色,大聲說:“大家都靜一靜,讓田沃豐把話說清楚。要是他說得不對,你們再糾正補充。關鍵時刻,不許内讧!”

懾于師傅的威嚴,他們才平息下來,否則,我必然遭遇尴尬,收不了場。

我咳嗽了兩聲,說:“我所說的大環境是指官場商場法律法院官心民心等綜合因素,李盤踞本地那麼長的時間,擁有那麼大的勢力,壟斷那麼多的行業,單靠打打殺殺,肯定辦不到。他必然要勾結官場,撐着保護傘,才能恣意妄為。他拉那些官員為他服務,而那些官員也需要他為自己充當撈錢的工具。兩者的關系,說文雅點,是互惠互利;說難聽點,是狼狽為奸。”

王璐生說:“你說的這些,誰都知道。”

“是的,這些常識,一般人都知道。大趨勢呢?中國掃黑除惡的運動,大約十幾年一次,已經有幾次了。至于這運動掃多久,除多深,效果怎麼樣,則要看上級的決心、拿捏和把控了。從各種網絡資料和以往的經驗看,有的運動,開頭轟轟烈烈,中間星星點點,結尾平平淡淡;有的運動,雷聲大,雨點小,最後不了了之;有的運動,猶如秋風掃落葉,氣勢猛烈,春風來了,又生根發芽。老百姓,容易受到黑惡勢力的剝削欺淩,有一些人曾經遭到黑惡的盤剝,他們都希望那運動,真正做到狂掃深挖,傷筋動骨,達到滌蕩乾坤,寰宇清淨,說人話就是黑惡勢力永遠壓制,永不複生,不要死灰複燃……”

“大師兄,分析各種問題,總是滔滔不絕,頭頭是道。廢話少說,你猜測一下,如果到來的運動,會是怎麼樣的呢?”丁婉婷笑嘻嘻,插嘴問道。

“我也猜不了,我隻是分析罷了。因為運動的把控,是高層在做,普通人隻是參與者、旁觀者和評論者。或許底層與中層高層有些互動,可是往往決定不了什麼……”

文家梁說:“當下,我們怎麼辦?”

我說:“也許,轉折點就要到了。因為十幾年搞一次掃黑除惡運動,我判斷這個時間點就要來了。至于掃多久,除多深,我們是不清楚的。為什麼不清楚?小人物,不敢妄議時政,隻能推斷一番。”

“師兄,像你這麼說,我們隻能蟄伏起來,等待轉折點和等候時間點了。”文家梁問。

我說:“除了等待,我們還可以千方百計地搜尋他們的罪證,假如真的出現轉機,就順水推舟,把那些罪證呈上去,作為審判的證據,或者将之擴散,讓更多的人知道,醞釀成輿論風暴,引發更多的人關注那事件,去探究那事件的來龍去脈。我們不能和那些人硬碰硬,畢竟力量相差太大了。”

文家梁說:“我們可否發動那些受害者起來,共同對付那些人?行動像梁山泊好漢那樣,匡扶正義,除暴安良,那才轟轟烈烈,風風火火”

丁婉婷笑着說:“也許很難發動那些受害者。雖然他們是受害者,但立場不堅定,小恩小惠,便可以擊垮他們。大家都知道的,村裡的選舉,街道選舉,有些人容易被收買,随時改變立場。一點錢,他們就倒戈了,賣掉選票了,根本不會顧及道義,隻在乎個人的小利益。這些人,少寄托點希望,就多認清點形勢。”

王璐生悠悠地說:“聶婉婷說的,很有理。現在,我們要操作起來,可能沒有那麼容易。比如,怎麼蟄伏?如果我們幫了那個揭秘者,必定惹禍上身,招來禍患,那些人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我捏了捏手心,說:“那些人在本地橫行霸道慣了,怎麼會咽下這口氣?有仇必報,有恨必鬧,不會對那個揭秘者心慈手軟,放過他的。是以,我們要做好幾個預備方案,以防不測。”

杜布凡憂心忡忡地說:“幫那個人,讓我們好幾個人跟黑惡勢力發生糾葛,引來災難。聽說,那些家夥,手裡不僅有砍刀,還有槍支。如果碰上厄運,我們都會被他們追殺,刀傷和槍傷是難免的,甚至弄成殘疾,丢掉性命,也是有可能的。這樣的付出,很不值得。”

師傅接過話,說:“你的擔憂,是有道理的。幫他,肯定連累我們;不幫,他必定走投無路。李的心狠手辣,本地的人都傳得沸沸揚揚。剁手剁腳,殺人滅口,把人弄消失,這是常用的伎倆。眼睜睜看着他橫遭非命,隻要良心不泯,都會于心不忍。這是兩難的抉擇。幫他一人,搭上好幾人難料的不測,這代價确實太高了。”

“這該怎麼辦呢?”好幾個人都在問。

我接着說:“跟那些人周旋,隻能智鬥,不能盲鬥。我們最好藏在暗中,盡量不要暴露。一旦暴露了,就趕緊逃到其他縣市,千萬不能在本地逗留。”

“怎麼智鬥,怎麼隐藏,最好羅列出來,做成文案,讓大家都來執行。”杜布凡補充說。

師傅站起來,說:“你們好好商量怎麼辦,我有點事出去一下。”說罷,匆匆離去了。

我心裡嘀咕:“關鍵時刻,師傅去哪?真的有事,又是啥事?”盡管我有嘀咕,還是裝成若無其事,風輕雲淡的樣子。我隐隐約約地預感到,情況越來越錯綜複雜,頭緒越來越淩亂不堪。

師傅一離開,屋子裡的人,仿佛從胸前挪去了一塊大石頭,終于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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