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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穿男裝稱謂男性化,伍錦霞被質疑與女伴同志,年過半百仍未嫁

作者:心做呀

中國香港著名導演許鞍華曾言及,“假如你問我,你願意做許鞍華還是伍錦霞?我一定會回答:伍錦霞!”

大約100年前,伍錦霞可謂人如其名,一生縱情恣意,如錦書寥若晨星,似雲霞光彩照人。

伍家祖上曾在廣東發迹,輾轉多地,終在美國舊金山落腳。伍錦霞的父親伍于澤,是出生在美國的第二代華僑,他經過數年奮鬥,創辦連鎖咖啡店,遂在當地安身立命。其膝下共有10個子女,伍錦霞排行第四,因是長女而備受寵愛。

伍于澤雖說是在美國經商,但心中從未忘記祖國。他很熱愛中華文化,常常在家教孩子們說中文,即使能有免費的教會學校上,他還是想方設法地把子女全都送進能教中文的學校就讀。

在伍于澤的熏陶下,年幼的伍錦霞對中華文化頗感興趣,無論是在父親開的咖啡店,還是在學校,她總是格外注意會說中文的人并主動與他們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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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美國政府頒布的《排外法案》讓華人都被迫留在唐人街生活,1920年末,就有廣東的粵劇劇團到國外的華人戲院巡演。最著名的兩個華人戲院,一是“大舞台”,二是她家門口的“大中華”,劇團都是來自國内的廣州、香港等地。

伍錦霞身在美國,周圍能夠涉足中華文化的途徑極少,于是家門口的大中華戲院理所當然地成為她了解粵劇文化的福地。往後的日子裡,她經常去大中華戲院看劇,慢慢的,她發現戲院裡除了在演粵劇,還會播放好萊塢的電影。

伍錦霞像是打開了一個新地圖,眼前的光影、人物和峰回路轉的劇情曾讓她一度癡迷。為了能實作觀影自由,還是中學生的她當機立斷報名要做兼職售票員。

每當夜幕降臨,伍錦霞就急匆匆地趕到戲院上班。她看着買票的觀衆魚貫而入,等到了正式開場時間,她關上售票的視窗,再悄悄溜進觀衆席的角落,專心緻志地欣賞影片。

而好萊塢影片裡流行的個人意識與粵劇中歌頌的民族大義背道而馳,兩種截然不同的藝術形式也在伍錦霞的内心碰撞。再加上國内外在政治和軍事方面均戰火不斷,這讓身為華裔的她對自己今後的道路有了思考。

1935年的一天,伍錦霞剛從大戲院散場,回家就一直悶悶不樂。飯後,伍于澤把她單獨叫到書房。

他先倒了一杯茶,邊遞給伍錦霞邊問:“大丫頭,今天你看的哪部影片,為什麼你看起來很不開心?”

那天放映的是《十九路軍抗日血戰史》,當伍錦霞從投影的螢幕上看到以紀錄片形式出現的畫面是日軍的坦克部隊正在一寸寸碾過東北三省的土地,她不禁想到在太平洋的另一端,遙遠的祖國和同胞們,會面臨什麼樣的傷痛和屈辱?

此刻她雙眼含淚,微微擡起頭答道:“您從小就教育我們要銘記自己是華人,心中藏之,無日忘之。”

他心裡突然咯噔一下,緩緩起身,走近她說:“你今天到底遇到了什麼事?你想做什麼?”

面對父親的追問,伍錦霞冷靜再三,正色道:“我想要拍電影,我要用電影為中國人抗戰呐喊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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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錦霞的話擲地有聲,讓他刮目相看,但經商數年的他深知政治形勢複雜,他比不得孑然一身的伍錦霞,家裡家外他有許多要顧忌的地方,但他由衷為女兒的赤誠感到驕傲。

頃刻間,書房裡一片寂靜。窗外的寒風掠過窗邊,二人四目相對也未感受到絲毫涼意。從伍錦霞的眼中,他能窺見此女内心熾熱,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燒。

半杯茶的功夫,伍于澤看着她,張口問:“你可記得橫渠四句?”伍錦霞點了點頭,轉而開腔道:“我記得,這四句話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在你們小的時候,為父常教導你們要牢記自己的出身,也要求你們無論何時何地都要會說中國話。” 伍于澤握住她的手,繼續說:“這幾句話就是激勵你們求學要刻苦上進,将來也能明辨是非。我願意支援你的夢想,也相信你能堅守正途。人這一生,能為自己負責,就不算白活。”

談話結束,她得到父親的首肯,信心大增。為了盡快落實拍電影的事,她再次觀看了那部紀錄片,并了解到是黎民偉帶着攝影師冒險在前線拍下這些珍貴的影像資料,其中有的人前一秒還笑對鏡頭,後一秒就中彈倒地。

那時的伍錦霞,才20歲出頭,身高約有一米五,又身處異國,若要模仿花木蘭上陣殺敵大概是天方夜譚。可她總想着,應該為飽受戰亂的同胞做些什麼。

此次有了拍電影的契機,她每天都在積極查閱相關資料,由于大批美籍華僑的抗日熱情持續高漲,她靈機一動就決定要策劃拍攝抗日主題的影片。伍于澤為滿足她的心願,同年為她投資創辦了一家電影制作公司。

當夢想照進現實,她仰賴父親的資助大膽邀請了法國人保羅·埃法諾和華人攝影師黃宗霑共同擔任攝影顧問,又在好萊塢日落大道租了一家電影廠,經過數日辛勞,最終成功将影片《心恨》拍攝完畢。

兩個月後,影片在三藩市首映便大獲好評。媒體對伍錦霞的印象是:她發亮的藍黑色頭發梳成男式童花頭,穿深藍色的長褲,特别定制的灰白色外套裡面是一件T恤。她的臉部輪廓分明,嘴唇線條柔和,看上去像17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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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怪,她的長相偏英氣,就連服飾上也愛穿男裝,性格豪爽大氣,她從不化妝,可是發型很講究,多一寸少一寸都不合心意。熟悉她的人包括一些片場同僚都會從善如流地叫她“霞哥”,有的晚輩會跟着叫她“霞叔”。

事業上的進展,給伍錦霞帶來了許多曝光的機會。她作為幕後人員,應當是沒有露面的可能,可她卻敢打破慣例和影片的女主角韋劍芳出雙入對,一同奔赴各地接受媒體通路。據知情人透露,她們在拍攝期間就已形影不離,轉眼間,有關她們的绯聞迅速占據各大報紙頭條。

三人成虎,随着這類新聞不斷發酵,對她們也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困擾。某次宣傳活動開始前,韋劍芳主動找到伍錦霞交談。

“霞哥,外面這些記者亂寫文章,看過的人也許都以為我們之間有不正當的親密關系,你難道一點都不擔心嗎?” 韋劍芳有意避開人群,拉住她輕語道。

伍錦霞一貫随性,從不理會外界對她的種種猜測,在她的世界裡,電影是第一位的,其他根本無足輕重。

她仰起臉看了看韋劍芳,調皮眨眼道:“那些事,既影響不了我們,你又何必計較?總而言之,我信任你,欣賞你,朝夕相處的情分難道還怕那些人信口胡謅就消失了嗎?”

幾句話簡明扼要,韋劍芳的顧慮是以煙消雲散。給女主角吃了一顆定心丸後,她轉念一想,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若能借着媒體的這股東風為宣傳電影造勢,吸引更多人的注意,豈不是兩全其美?

心有盤算,路由人走,伍錦霞在《心恨》大爆後,面對其他片約時公開宣布:無論拍什麼電影,韋劍芳必須是女主角!此後,她和韋劍芳惺惺相惜,漸漸成為台前幕後的最佳搭檔,年深日久,彼此間的情誼愈發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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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伍錦霞和女主角韋劍芳攜影片《心恨》來到香港,當時香港是英國的殖民地,香港最大的皇後戲院,原本隻放映西片,結果卻破例上映《心恨》,為了應和市場,片名亦改為《鐵血芳魂》。

影片表面上是催人淚下的言情戲,實則暗含精忠報國的底蘊。此片傳遞了海外華人一緻聲援抗戰的信念,不但在美國和香港兩地放映,收獲空前盛譽,還出口到東南亞地區,再度引發衆多愛國志士的追捧狂潮。

憑借這部影片,伍錦霞一躍成為華裔女性導演的楷模,中外媒體齊聲稱她為“好萊塢的愛國女導演!”刹那間,各類誇贊她才華過人的文章紛至沓來,在那個網絡并不發達的年代,她的英勇事迹逐漸家喻戶曉。

在香港停留的幾年時光,伍錦霞陸續拍攝了《民族女英雄》、《十萬情人》、《妒花風雨》《一夜夫妻》還有《女人世界》共5部電影,其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是影片《女人世界》,它又名《36女天罡》,片中演員清一色均為女性,且來自36種不同行業,構思精妙之處堪稱史無前例。

樹挪死,人挪活。盤旋香港數年,伍錦霞完成了從門外漢到職業導演的蛻變。她要求自己能像雄鷹在天地間展翅高飛,而不是固守陳規,1939年5月,伍錦霞登船離港,又回到了舊金山。

她在好萊塢潛心研究B級片,也就是短期内能拍攝完成的小成本電影。有了之前投石問路的經驗,1941年她就拍出一部名為《金門女》的電影,上映後依舊好評如潮。

她對電影藝術的高度敏感,不僅讓她短短幾年就在業内聲名鵲起,還為她成功拓展商業版圖打下堅實的基礎。後來,她成立了自己的銀光電影公司,嘗試做電影發行,也和知名的邵氏電影展開戰略合作并大賺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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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國共内戰結束。同年10月1日,新中國成立,遠在海外的華僑同胞一片歡欣鼓舞,激動之情不可言喻。

或許是厭倦了名利場的你争我奪,又或許是渴望自由、感念人間真情可貴,1950年初,伍錦霞決意暫退影壇,和女伴一起移居到紐約。

生活還在繼續,伍錦霞在紐約換了一條跑道重新開始,她出資開了家專做粵菜的餐館,起初叫“寶寶餐館”後更名“伍錦霞餐館”。至此,曾經那個叱咤風雲的第一女導演搖身一變就成了熱情好客的餐館老闆。

她願意接納任何有求于她的華人,無論是戰亂中流離失所的難民,還是戰後退伍的軍人,又或是從國内來美舉目無親的同胞,她始終竭盡全力給予幫助,讓他們免受無家可歸的痛苦,不僅提供免費食宿,還想方設法地給他們介紹能保障生活的工作。

這家餐館,從那時起就成了這些華人的專屬食堂,她很講情義,有時候真像是江湖大哥一樣,用心照顧想要在紐約生存的華人。她像是把熒幕上的電影搬進了現實生活,又像是遊離在現實生活以外的電影人物,可近可遠,卻讓人無法挪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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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有商業頭腦,在美食遍地的華人街,要想讓餐館的生意紅紅火火定是一件難事。比起研究菜品,她更願意為往來的食客提供暢所欲言的場所。

由于她的别出心裁,這家餐館幾乎每天都是座無虛席,除了那些需要她照拂的華人,還有很多知名影星慕名而來,有好萊塢的著名演員馬龍•白蘭度,還有得過四次亞洲影後桂冠的林黛。餐館還多次上過《紐約時報》的專欄,被衆多美食家評為二星食府,級别類似今天的米其林四星餐廳。

1961年,伍錦霞受香港著名影星小燕飛的邀請複出,執導從影生涯中最後一部影片《紐約唐人街碎屍案》。

此片是影史上最早的中外合拍片,片中提及紐約的戲院、中國的舞龍舞獅和舊金山的唐人街風景,似乎是伍錦霞借助鏡頭在回看自己的種種經曆,同時也在向無數觀衆呈現她眼中的大千世界。

1970 年,伍錦霞發現自己患有重疾,她感慨命不久矣,在女伴的陪同下傳回舊金山,逐一走訪自己還在世的親友。花開花落終有時,面對生死,伍錦霞從不貪戀,唯有釋然。半年後,伍錦霞病逝于紐約,終年56歲,一生未嫁。

《紐約時報》曾為她釋出訃告:“在紐約經營餐館,在香港制作、執導電影的一位影劇導演、監制、餐館主人,一位偉大的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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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中國女導演魏時煜為表達對全世界的女性電影先鋒的尊敬并紀念伍錦霞的百年誕辰拍攝了一部名為《金門銀光夢》的紀錄片,較完整地講述了她的傳奇故事。

誰也沒有想到,她能在男性當道的電影行業争得一席之地,當初那個傻得可愛的電影迷竟能成為20世紀某一時期舉足輕重的名導。

在那段風雨飄搖的日子裡,她單薄的身影穿梭在舊金山、香港和紐約等地,為電影事業打拼的同時也為華人赢得了榮譽,心底那份深深的民族自豪感永遠煥發生機。

時過境遷,伍錦霞這位名聲大噪的卓越女導演在資訊技術蓬勃發展的今天卻鮮為人知。她生活過的一切痕迹,就像是一杯不續杯的咖啡,齒頰留香,隻能在過去的時空裡留下濃墨重彩的篇章。

文 | 愛吃奶酪的傑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