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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效應 | 李楠,怎麼老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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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中國籃協開出“禁賽三年”的罰單,李楠剛剛起色的教練生涯也戛然而止。

CBA季後賽12進8的生死戰,缺少吳冠希和劉志軒兩大主力的江蘇隊,在客場出人意料的領先上海隊。最後1分多鐘,比賽行将結束,江蘇隊仍然手握4分領先。就在此時,李楠選擇換人,随後,江蘇以極其業餘的方式連續4次失誤,并在防守端極為懈怠,将勝利拱手讓出,送上海晉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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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一幕拙劣的表演,因為“他們将觀衆當傻子”,這場普通比賽演變為“社會影響極其惡劣”的熱點事件,令當事各方裹挾其中,令姚明不得不揮淚斬馬谡。在籃協開出的CBA曆史最重罰單中,李楠最終被禁賽三年。

四年一個輪回,FIBA籃球世界杯從上一屆轉眼之間來到這一屆,四年前從國家隊下課的李楠,好不容易在CBA的叢林中和江蘇隊一起艱難“蘇醒”。可因為帶隊消極比賽被重罰,李楠再次陷入巨大風波。

李楠的教練生涯備受質疑

2009年10月28日,李楠在全運會結束後宣布退役,很快他便在八一青年隊走馬上任擔當主教練。來年,中國男籃聘任鄧華德擔任主教練,李楠被招入國家隊教練組,從此開啟了自己連續7年的國家隊助教生涯,先後輔佐鄧華德、揚納基斯和宮魯鳴三任國家隊主教練。

但7年國家隊助教期間,李楠卻幾乎浪費了所有零星的執教機會。

2011年南京東亞男籃錦标賽,李楠頂替被禁賽的國家隊主教練鄧華德帶領國奧隊征戰。結果,國奧隊半決賽在領先14分的情況下卻被賬面實力不如自己的日本隊逆轉。這是李楠第一次帶領國字号球隊在球迷面前亮相,由于是在南京比賽,加上對手是日本隊,比賽異常敏感,這場在家門口的失利也導緻李楠被口誅筆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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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亞洲挑戰賽,以助教身份和中國男籃結束奧運會回國後,李楠再度挂帥國奧隊,隊中有代表中國男籃參加裡約奧運的鄒雨宸,以及還未進入國家隊的胡金秋、方碩、吳前、陶漢林等人。結果,國奧隊在複賽中爆冷不敵印度隊,甚至險些輸給中國台北隊(5分險勝,中國台北隊核心劉铮因傷退賽)。四分之一決賽,國奧隊又出人意料地輸給伊拉克隊,最終僅獲第5,一時間,李楠再次被千夫所指。

甚至2017年在男籃紅隊上崗前,李楠還再次遭遇滑鐵盧。全運會預賽,李楠臨時成為山東男籃主教練,麾下擁有丁彥雨航等精兵強将,被視作奪冠熱門球隊。結果,小組賽對陣新疆隊,山東隊領先20分卻慘遭逆轉。最終,山東隊連預賽都沒闖過就被淘汰,這也使得山東省體育局震怒。有知情人透露,如果李楠帶領山東隊在全運會上取得好成績,他将成為山東隊的主教練帶隊征戰CBA,結果,李楠搞砸了,一時間,外界再次罵聲四起。

世界杯失利墜入谷底

但李楠最被質疑的,還是2019年籃球世界杯。當時,他在家門口帶隊失利,無緣直通東京奧運會,創下中國男籃自參加奧運會後第一次無緣奧運的尴尬。作為主教練,上任剛一年多的李楠最終黯然下課。

奮鬥了兩年多,李楠肯定不曾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2017年5月10日,中國籃協成立中國男籃紅藍兩隊,李楠任紅隊主教練,杜鋒任藍隊主帥。紅藍兩隊成立之日起就決定了李楠和杜鋒的競争,二人最終隻有一人能留下執教合并後的國家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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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李楠帶領男籃紅隊在亞運會決賽大比分逆轉伊朗隊拿到冠軍,加上世預賽客場赢下南韓隊,最終,李楠赢下和杜鋒的競争,在2018年9月26日擔任新一屆中國男籃主教練,紅藍兩隊模式告一段落、合并成一支國家隊。

轉眼來到2019年,躊躇滿志的李楠卻迎來一個又一個壞消息。前一年年底被NBA火箭隊裁掉的周琦,在半年左右的時間裡幾乎無球可打。雖然保持個人訓練,但久疏戰陣和訓練不系統,導緻周琦個人競技狀态大幅下滑。

與此同時,手術後的丁彥雨航恢複并不理想,還在随國家隊赴美參加NBA夏季聯賽時再次重傷被迫第二次手術,隊長周鵬更是在世界杯前夕意外受傷無奈退出國家隊。這不僅導緻中國男籃的實力大幅下滑,更動搖了球隊的信心,甚至有人出現失眠。就連李楠之後都說,很少聽說過一支球隊大賽前連傷兩員大将,小丁和周鵬的受傷退賽,導緻國家隊鋒線捉襟見肘,不得已,李楠隻能讓趙睿頻繁客串小前鋒。

世界杯的正式考驗,中國男籃首戰有驚無險的赢下弱旅科特迪瓦隊,但第二戰面對波蘭隊,各種匪夷所思的問題壓垮了中國隊。面對被外界低估的波蘭隊(最終獲世界杯第8),中國男籃先是核心後衛郭艾倫第三節進行不到半節就5犯被罰下,後又出現周琦第四節32秒一次進攻犯規送給對手球權、最後7.2秒發球失誤被斷。加上李楠一些引發争議的戰術布置和用人,中國男籃在大好形勢下被波蘭隊加時逆轉。

這是中國男籃在小組賽最關鍵的一戰,赢球不但出線希望大增,而且球隊士氣高漲,反之一切可能成為泡影。此時的李楠雖然已經是身經百戰,從質疑聲中站起,但一次次意外情況,還是将他推到了無能為力的邊界。郭艾倫提前被罰下時對着李楠抱怨裁判吹罰不公,可李楠幾乎是面無表情。屢次信任的周琦出現緻命發球失誤後,李楠更是表情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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輸掉這一場後,主場作戰的中國男籃,現場開始響起“李楠下課”的聲音,中國男籃的信心也進一步崩塌。小組賽第三場,中國隊不敵委内瑞拉隊,無緣小組出線。在這之後,中國男籃又參加了排位賽,周琦和郭艾倫的狀态依然是起伏不定,整支國家隊,李楠除了易建聯,幾乎無人可以托付重任,最終,中國隊以小分優勢不敵亞洲競争對手伊朗隊無緣直通東京奧運會。世界杯後,李楠也在質疑聲中下課。彼時,是李楠教練生涯乃至籃球生涯最黑暗的時節,外界對他的質疑達到頂點,“勉為其楠”等一系列冷嘲熱諷紛至沓來。

李楠自此告别國家隊,也在大衆視野中消失許久,直到2020年5月底以顧問身份加入江蘇隊。8月中旬,李楠替代貝西諾維奇執教江蘇隊,開啟CBA執教生涯,但前兩個賽季,李楠帶領的江蘇隊分列聯賽倒數第一和倒數第三,直至本賽季帶隊打進季後賽才止住頹勢,才讓備受質疑的執教生涯迎來複蘇。

李楠為何如此艱難?

差別于很多人,李楠的籃球生涯長時間維持在一個“高點”。

球員時期,他是八一隊的主力小前鋒,随隊8奪CBA總冠軍,一度是聯賽三分王。在國家隊,他連續參加四屆奧運會,三次助隊打進奧運前八,常年擔任國家隊隊長。

戰功赫赫,責任心強,李楠在球員生涯後期就經常被隊友和記者戲稱為“李指導”。王治郅曾這樣說:“(我)最佩服的就是李楠,他就跟教練似的,平時都會跟大家講一些東西,很有教練的範兒”。2007年,李楠傷病纏身,在國家隊的競争中處境不利,極其器重李楠的時任男籃主教練尤納斯對他說:“你别打了,我送你去教練組,你做我的助理教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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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經曆和認可,使得李楠的教練生涯起點極高。退役第二年,他便進入國家隊教練組擔任助理教練,獲得國家隊重點培養。彼時,他隻是八一青年隊的主教練。李楠在國家隊有口皆碑,外教和隊員溝通效果不佳,往往是李楠和大家的交流能起到更好的效果。他喜歡鑽研業務,上進心很強,多次到美國、歐洲學習充電,但這些東西終歸是“皮于表面”,從負責單項事務的助理教練到成為統籌全局、發号施令的主教練,兩字之差的位置,缺乏在CBA教練組深耕,也導緻李楠未來的執教生涯荊棘遍布。

“經驗就是能力,場次積累太少,這個是主要的。高水準執教的場次積累,我覺得還是少了一些。在我當(國家隊)主教練這三年當中,實際上真正的洲際大賽打得并不是特别多,因為隻是參加了一個亞運會,而且是局限在亞洲。”2019年卸任國家隊主教練後,李楠曾這樣總結。而在執教江蘇隊的第一場後,李楠坦言:“CBA有時候比國家隊還要難,我需要盡快去适應。”

“我不希望一場球把中國男籃捧上天,覺得你們是什麼英雄,遠遠沒到這種地步。沒必要為這場比賽沉迷過多的時間,不要好起來就感覺自己輕飄飄,一不行了自己又垂頭喪氣、互相懷疑,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不可能打完這一場,我們就是亞洲冠軍了,就有絕對優勢了,再換個地方你再輸個十分、二十分都有可能。”李楠曾這樣說。

可亞運會後,李楠帶隊大比分逆轉伊朗拿到冠軍就被外界捧上了天。而在2019年世界杯後,唯結果論的競技體育,又讓李楠墜落谷底。很多人質疑他的戰術布置和用人,但事實上,強如名帥也會有争議,一如尤納斯08奧運會對陣西班牙最後時刻換下王治郅。具體來說,讓李楠備受質疑的和波蘭一戰,中國隊的政策原本做得不錯,波蘭隊的實力也被大大低估,這才出現了場面膠着。而這屆世界杯,李楠也确實運氣太背,如若丁彥雨航和周鵬兩員鋒線大将不受傷,或至少有一人健康,鋒線極其吃緊的中國男籃,也不至于被波蘭逆轉。

無論是打球還是執教,李楠都是一個嚴于律己、努力發狠的球員,這是他成功的關鍵,卻也影響了他的執教成績。全運會預賽執教山東隊失利後,就有知情人表示李楠一定程度上是背鍋俠,“有一種說法是山東這些本土球員不願意李楠賽季帶隊,覺得他帶隊大家太累,是以都不好好打。”

李楠說:“年輕球員滿足感比較強,沒有競争欲望,他找不到動力。在俱樂部裡邊待得很安逸。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這一點實際上還是挺要命的。”為此,他在江蘇隊從細節入手幫助球員改掉壞習慣,一次次激發球員的競争欲望。賽會制期間,李楠要求江蘇隊球員出發去球館比賽不能在大巴上玩手機,提前為比賽做準備、提高專注度。但基礎本就偏弱的江蘇隊,提升的速度還是肉眼可見的偏慢,執教第三年,李楠才終于有所收獲。

李楠的江湖氣

從球員生涯後期到教練,李楠一直都是大家口中的“楠哥”。比他小的球員這麼叫,比他大的一些球員也這麼叫。

除了賽場上的過硬表現,李楠的硬漢氣質和好性格讓他人緣極佳。鐵軍八一隊信奉“輕傷不下火線”,李楠也和劉玉棟一樣能忍則忍。02年夏天,李楠腰間盤突出、膝關節損傷、眼睛感染病毒性角膜炎、右臂陳舊性骨裂,不得不手術後,李楠輕描淡寫的回避着記者對他傷病史的追問,反而不停反問記者:“還記得劉玉棟的10粒碎骨嗎?它們有黃豆那樣大嗎?”

04年,李楠打封閉堅持代表中國男籃參加了雅典奧運會。回國後,李楠10月9日對困擾他多年的右臂進行了手術。李楠的這次手術并不是小手術,時長三小時。為了取出幾塊遊離的碎骨,醫生将李楠的骨刺刮了出來。一向能忍的李楠,甚至也感覺到很疼,麻醉藥沒能起到太大作用,不得已,醫生給李楠打了鎮靜劑,可李楠還是覺得疼。

但9天後,他剛剛拆線便跑到八一隊的訓練場,讓時任八一隊主教練阿的江都極為震撼,“他傷得那麼嚴重,我沒有想到他會來,真的沒想到。他完全有理由要求休息,這是老隊員的一種職業精神,非常值得年輕隊員們好好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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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老隊員能打成一片,和年輕球員,李楠也能迅速拉近距離,“我覺得這和我的性格有關,你看,不光是在國家隊,在八一隊我也可以和那些小隊員們一起吃飯、打鬧、玩遊戲。在國家隊也是一樣。”05年,年輕的孫悅剛進國家隊和隊友交流不多,直到李楠開始和他一起玩足球遊戲,孫悅才變得開朗了許多。

在圈内,球員時代的李楠講義氣、善打架,每逢沖突,幾乎都能看到李楠的身影。有一年,李楠所在球隊在湖南和美國一支球隊打比賽,結果發生沖突,李楠直接把對方的黑人球員打進休息室再也不敢出來。2005年斯坦科維奇杯,中國男籃和波多黎各發生沖突,還是小将的易建聯被對手欺負,一身便裝的李楠抄起一把隊醫剪繃帶的剪子就沖了上去。

“我的朋友非常簡單,都是在籃球圈裡面。因為很小離家出來,大家能走到一起非常不容易,能夠到一起,能夠珍惜,特别喜歡回憶過去跟以前的隊友在一起訓練、生活,感覺非常高興。”李楠說。廣交好友的李楠,在北京奧運會時被隊友叫作“老大”,而他也總是樂呵呵的應着。甚至在執教男籃紅隊時,他還和球隊的年輕球員一起玩吃雞遊戲,随隊到美國訓練時和球員一起玩投籃機。

也正是這個江湖氣,在一定程度上左右了李楠的選擇。籃協對李楠的處罰出爐後,籃球媒體人楊毅這樣說:“他(李楠)心動了一下,他放了春江一馬,對他們來說這叫江湖。”

過去的執教生涯,實戰經驗太少,促使李楠一再遭遇滑鐵盧。趕上時運不濟的2019年,使得他在無數人的唾罵中黯然下課。蟄伏兩年多好不容易才剛有起色,李楠卻又迎來重擊。

四年前離開國家隊時,李楠引用了《中庸》的一句名言:行遠自迩,登高自卑。意為想到達遠大的目标,要一步一個腳印。但現在,李楠的所有抱負,都變得茫然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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