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山丘
編輯 | 王姨、昕宇
“如果看看利拉德目前的處境，你會好奇，他是否還會再代表開拓者隊出戰。他們連續兩年沒進季後賽，而利拉德今年7月就将年滿33歲。個人預計，他會在休賽期和球隊好好讨論如何補強球隊。如果不行，那麼他的未來會在哪裡，将存有許多疑問。”
上面這段話來自于The Athletic記者Shams Charania，他在節目中報道稱，利拉德因為小腿傷勢将提前結束本賽季的征程，并就此展開，給出如上評述。
這不是利拉德第一傳出離隊流言，但之前的每一次，最終都不了了之。自從2012年首輪第6順位被開拓者選中以來，利拉德始終堅持一人一城，也是以成為勇士隊“水花兄弟”之後，為選中自己的球隊效力時間最久的NBA球星，“忠誠”二字，幾乎成了他的代名詞。
可現實面前，“忠誠”到底值幾個錢？如果開拓者的狀況沒有改善，利拉德還有繼續堅守的必要嗎？他的“一人一城”，到底該被嘲諷，還是獲得人們更多的尊敬？
忠誠其實很廉價？
曾幾何時，“忠誠”是NBA球員最引以為傲的标簽之一，可時移世易，人們的價值觀卻在悄然發生變化。
“如果他們給你那麼多錢，那麼忠誠其實是很容易的事。”這是一位NBA總經理在接受ESPN記者Baxter Holmes采訪時，針對利拉德的評價。言語間，質疑甚至嘲諷的意味，相當明顯。
表面上，這話挑不出什麼毛病。畢竟1.2177億美元讓人很難拒絕，利拉德去年夏天同意以這個價格和開拓者在原有合同基礎上再續約兩年，等到新合同結束，他将馬上年滿37歲，并從開拓者領走總計近5億美元的工資。說句Yes，不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嗎？
1984年，NBA在勞資協定中增加了一項名為“拉裡-伯德條款”的簽約特例，允許那些合同到期的自由球員，可以突破工資帽的限制，與母隊簽下一份年限更長，薪金漲幅更高的合同，目的就是幫助球隊留住自己的招牌球星，鞏固當地球迷市場。
可即使因為伯德條款，球員在與母隊續約時能獲得比簽約其他球隊更優厚的報價，卻依然未能阻止NBA超級球星的加速流動。
最近的一個典型案例是詹姆斯-哈登，他在2020年拒絕了火箭隊為其開出的一份兩年1.03億美元的提前續約報價（創造了當時的曆史紀錄），執意離開，說明金錢并不是球員決定去留的唯一考量因素。
事實一次又一次地證明，單靠金錢往往不足以讓NBA頂級球星留在他們所在的球隊，過去十幾年時間裡，越來越多的超級球星做出了更貼近哈登，而不是利拉德式的選擇，離開效力多年的球隊，去另一個地方攜手其他球星，組建超級球隊，追逐自己的冠軍夢想。
利拉德當然也渴望勝利，在迄今為止11年的職業生涯裡，他多次入選全明星、最佳陣容，成為開拓者隊史得分王，被總經理喬·克羅甯譽為“開拓者隊史最佳”，主教練昌西-比盧普斯也稱他是“開拓者永遠的門面”，然而始終有一個巨大的真空無法填補，那就是總冠軍。
用利拉德本人的話來說，“我唯一沒有做到的事情就是赢得總冠軍，也是以沒能得到足夠的承認。我們生活在一個見人就問‘你有幾枚戒指?’的時代。這就是為什麼我如此渴望赢得冠軍，僅僅是為了讓我之前所有已經取得的成就，變得更加圓滿。”
但利拉德并不希望通過“抱團”的方式赢得總冠軍，他曾不止一次公開表達過類似的态度。在他心中，德克-諾維茨基、揚尼斯-阿德托昆博這樣的奪冠經曆，才是他想要的。作為NBA最好的Rapper，利拉德甚至把這寫進了歌詞：
“不想加入超級球隊，可能是我的阿喀琉斯之踝，
赫克托耳，我已經拿起盾牌，
努力在這條孤獨的路上，靠近德克和希臘怪胎……。”
利拉德拒絕為總冠軍加盟超級球隊，卻被一些人解讀為不求上進，安于現狀，隻要有錢賺，有機會确立隊史第一人的地位，就願意在波特蘭養老，并是以懷疑，利拉德的忠誠，是虛僞的忠誠，廉價的忠誠。
對此，利拉德本人曾做過解釋：“人們對于我有關忠誠的了解一直都是錯的，他們以為我是對一支球隊忠誠，但實際上，我是對自己忠誠，忠于真我。而我這個人，是一個願意随所乘船隻一同沉沒的人，特别是當這艘船一直沒有虧待我時。做一個真實的人，堅持到底，繼續戰鬥，這就是我。”
忠誠是一劑毒藥？
去年夏天，利拉德和與他同年進入聯盟的布拉德利-比爾先後與母隊續約，當時名記John Hollinger曾經撰寫了一篇文章，指出這兩筆續約對各自球隊的危害，标題就叫《布拉德利-比爾和達米安-利拉德的合同讓奇才、開拓者陷入困境》。
Hollinger曾是ESPN的王牌記者之一，目前供職于The Athletic，除此之外，他還曾經被灰熊隊挖去做過多年高管，他的這篇文章，也是從球隊管理的角度，分析了“忠誠”的代價。
Hollinger将球員的續約談判，比作一場戰役，而開拓者和奇才在這場戰役中，選擇了“無條件”投降。
文章提到：即使是莫蘭特、錫安這樣的超新星，在他們的續約合同中，都有所讓步——兩份合同都不包含球員選項，錫安更是同意接受嚴格的出勤條款，隻有達到規定條件，才能拿到全額薪水。然而開拓者奇才卻最大限度地滿足了利拉德和比爾的要求，開出了勞資協定允許的最優厚報價。
其中比爾的情況更加特殊，甚至獲得了一個不可交易條款，這意味着在雙方未來幾年的合同期内，奇才隊将完全失去的主動權，即使有一天，他們想要調整方向，像去年夏天爵士處理魯迪-戈貝爾和多諾萬-米切爾那樣，用超級明星換未來，比爾也完全可以用簡單的一個“不”字，毀掉他們嘗試的努力。
需要注意的是，最近幾年時間裡，NBA幾乎已經沒有球員在續約合同中再獲得這樣的待遇，最近一個擁有交易否決權的球員，還是尼克斯時期的卡梅羅-安東尼。更早之前，獨行俠也給過諾維茨基一個交易否決權，但部分原因是當時諾維茨基降薪續約，主動做出了讓步。
Hollinger認為，對奇才管理層來說，最聰明的做法是兩年前比爾處于狀态巅峰時将他送走，這樣至少可以獲得朱-霍樂迪式的回報（3個首輪簽和2個首輪互換權）。然而現在，他們在沒有其他球隊有空間搶人的情況下，給了他一份五年2.51億美元的超級頂薪合同，還在上面加上了不可交易條款。
尴尬的是，奇才這麼做的結果，是本賽季長時間混迹于樂透區，比爾整個賽季隻出戰了50場比賽，提前兩周被雪藏，放棄對附加賽的沖擊。這和利拉德的情況，簡直如出一轍。
有證據表明，即使像利拉德、比爾這樣的超級球星動辄簽下9位數合同，他們的實際價值依然高過球隊付給他們的薪水。以利拉德和比爾現在的能力和表現，他們當然也值這個價錢。
問題在于他們的年齡：利拉德奔着33去了，比爾稍小一點，但今年6月也将年過而立，等到他們的新合同執行到最後兩年時，大機率會成為球隊難以承受之重。
像勒布朗-詹姆斯和斯蒂芬-庫裡這樣的例子畢竟是少數，更多明星球員，會在29到33歲之間，狀态急轉直下，比如布雷克-格裡芬、拉塞爾-威斯布魯克、肯巴-沃克，當然還有華盛頓球迷無比熟悉的約翰-沃爾——過去兩年，奇才管理層神奇地從這份聯盟最糟糕的合同中解脫出來，但現在，他們似乎又像傳說中的西西弗斯一樣，再次嘗試将巨石推上山頂。
某種程度上，開拓者也面臨着類似的困境，他們在去年的交易截止日前先後送走CJ-麥科勒姆、諾曼-鮑威爾和羅伯特-考文頓，目的就是清理薪金空間，做一次“不完全重建”。而現在，他們不僅沒能重返季後賽，還似乎被利拉德的合同再次套牢。
這麼看來，利拉德和比爾的忠誠與堅守，似乎真的成了阻礙球隊前進的一劑毒藥。
忠誠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什麼時候為自己，為了幸福和内心的平靜做出好的商業決定，變成一件壞事了？”凱裡-歐文今年全明星周末期間面對記者關于球星頻頻申請交易離隊的質疑，給出了這樣的回應。
就在不久之前，歐文突然提出交易申請，導緻籃網不得不在賽季中途調轉航向，推翻重建。于是，原本的籃網球迷分化成了好幾撥，一部分轉向達拉斯、一部分轉向鳳凰城，當然還有一部分，從此成了“路人”。
這已經不是歐文第一次通過交易申請逼迫球隊交易自己。早在2017年，他就在局面大好的情況下，主動離開騎士，不僅毀掉了球隊奪得第二冠的計劃，也讓自己的職業生涯，從此走向“成仙”之路。
而他的好友凱文-杜蘭特，更是因為2016年離開效力多年的雷霆轉投勇士而永遠“蒙羞”。包括勒布朗-詹姆斯，雖然先後帶領三支球隊奪冠的功績前無古人，但三次“決定”，也同樣成為他職業生涯最大的“黑點”。
過去十年時間裡，NBA在新任掌門人亞當-蕭華的帶領下，進入了一個全新的時代。聯盟高舉進攻大旗，各種高比分、神資料層出不窮；他們推出了附加賽，季中錦标賽也在籌劃當中；他們出售胸前廣告，甚至與博彩公司合作……。所有的一切，都以利益為導向，相應的，電視轉播合同和球隊市值也的确不斷飙漲，看上去一片繁榮。
可繁榮背後，也有不少質疑的聲音：正常賽打成了全明星，大家都不防守擺開了對轟，資料注水，比賽精彩畫面有餘，激烈程度不足，經常出現半場花，甚至一節花，失去了競技體育最核心的魅力。
超級球星的頻繁流動，也為聯盟不斷增加新的看點。但久了以後，便開始麻木。今年交易截止日，拉塞爾、戈登、珀爾特爾、沃倫等多名球員被交易回當初選中他們的球隊，兜兜轉轉，曲線實作“一人一城”，好玩的同時，也折射出這個時代的浮躁。
在浮躁的大環境下，能夠緊跟潮流，是與時俱進，當然無可厚非。但選擇堅守，就顯得更加難得，同樣值得尊敬。
“我讓球迷覺得沒白花錢買票。當他們來看我的，會看到一場表演，會為此感到興奮。他們也能見證勝利，獲得季後賽的體驗。年複一年，我一直為人們提供這樣的經驗，看看周圍，到處都是我的球衣，熱愛并未褪色。十年了，除了總冠軍，還有什麼我沒給到大家的？”利拉德在一次接受采訪時談道。
是啊，一個夏天的招兵買馬，或許就能換來總冠軍，但感情的培養，是需要時間的。如果把球員和球隊的合作比作一段感情，一場婚姻，那麼不管貧窮、富有，疾病、健康，都能選擇堅守，從一而終，無論怎樣，都不該被質疑，被嘲笑。
如果利拉德的堅守，是廉價的忠誠，那麼這樣的忠誠，不是太多，而是太少。
是以，我是真心希望，今年秋天，還能在再看到利指導身披開拓者戰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