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葉蓁
編輯丨康曉
出品丨深網·騰訊新聞小滿工作室
“為俏江南打拼十幾年，我不僅一無所獲，還面對名譽損傷和CVC如狼一樣的追殺。”3月20日上午，張蘭在北京家中接受騰訊新聞《深網》專訪時表示。張蘭紮着馬尾，身着白衣白褲，立領的白襯衫外套着鵝黃色的毛衣，盡管近期遭遇信托基金被擊穿的輿論壓力，但整個人看起來精氣神仍然不錯。
近日據媒體報道，3月3日美國聯邦地區法院公布的一份判決書顯示，張蘭與歐洲私募股權公司CVC Capital Partners（以下簡稱CVC）的糾紛仍在繼續，張蘭總共欠對方1.42億美元（約合人民币9.8億元）及其利息，張蘭用家族信托基金購入的一套紐約較高價的電梯大廈也即将被執行還款。
張蘭設立的海外家族信托基金被擊穿接管，引發熱議。根據新加坡高等法院2022年11月2日公布的判決，法院同意，張蘭的債權人即CVC設立的La Dolce Vita Fine Dining Company Limited(甜蜜生活美食有限公司)，将接管張蘭設立的家族信托項下銀行賬戶，理由是張蘭對信托資産的一系列幹預行為。
張蘭對這一系列判決感到憤怒，“我現在已經上訴，證據準備的很充分了。”張蘭告訴《深網》，“我不在乎錢，更在乎的是我的名譽”。
張蘭向《深網》反複強調，信托基金事件并非與CVC沖突糾紛的核心，從一開始，CVC的目的就是為了空手套白狼奪走俏江南，通過虛假指控俏江南存在财務欺詐，來當機了自己出售俏江南股權的合法所得收入。
“沒有任何證據和判決能證明我存在财務欺詐。”張蘭向《深網》表示，“2013年年底，是CVC亞洲兩位負責人管文浩和梁伯韬到北京苦苦哀求自己合作，而在簽訂股權轉讓協定之前，CVC就曾經花了3600萬來做盡職調查，包括三大會計事務所和貝恩咨詢入駐；僅半年後，CVC指控張蘭财務欺詐後，又讓畢馬威2015年春節緊急進駐調查，但是畢馬威沒有發現财務問題，CVC為此還拖欠了畢馬威2300萬費用。”
張蘭不了解，七年前，貿易仲裁機構為何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支援CVC當機了自己的信托賬戶1.4億美金。在張蘭看來，“這1.42億的欠債就是俏江南被資本算計，我沒有算計别人，是以不丢人。說明我做的很好，豬被養肥了，狼自然就來了。這是CVC欠我的，我沒欠任何人，我怎麼會向黑惡勢力低頭。”
對于當年被CVC掃地出門失去俏江南控制權，張蘭認為原因之一是“中國企業家不成熟，中國律師不成熟，遭到境外資本的霸淩”。在當年與CVC簽訂的合作協定裡，張蘭認為因為過于信任CFO和中國律師團隊，埋下了很多大坑，包括雙方發生争議要按照香港法來解決。
3月20日，張蘭在直播中聲稱，“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咱不就是一個中國企業被血洗了嗎？”在張蘭看來，CVC不會滿足已經查封的信托相關資産，還會通過做低自己的資産價格來國内繼續向其追債。
張蘭向《深網》表示：“CVC血洗了很多中國企業，大娘水餃、珠海中富，包括俏江南，對我來說，不僅僅是血洗，還一直咬着不放。當時收購的時候估值2億多美金，其實隻付了我1.42億美金，到賬沒多久就封了，官司一直打到今天。”
“信托被擊穿，源于昔日代理律師的郵件”
家族信托的優勢在于，委托人可以借助信托資産的獨立性來隔離風險，是以可以避免委托人由于企業經營風險、婚姻風險等出現的家族财産分割問題。家族信托也因其風險隔離功能而備受高淨值客戶群體青睐。但為何張蘭的離岸家族信托未能發揮“風險隔離”功能？
2022年11月2日，新加坡高等法院公布判決，法官認定，盡管兩個銀行賬戶以SETL公司的名義存在，但張蘭保留了其中資金的實益所有權，La Dolce Vita Fine Dining Company Limited作為張蘭的債權人有權對該等資金進行追索。
同時，法院在上述判決中明确了張蘭所設立家族信托項下資金的實際權利人為張蘭，La Dolce Vita Fine Dining Company Limited作為張蘭的債權人有權對該資金進行追索。
張蘭告訴《深網》，“新加坡等法庭之是以裁定我輸特别重要的一個證據，就是因為她曾在俏江南合作過的代理律師的一封信件，那個信件的内容說張蘭是這個家族信托基金的收益人，我沒那麼傻，設立了信托基金，又告訴律師我是信托基金的執行人。”
根據新加坡高等法院公布的判決書，Success Elegant Trust是張蘭為兒子汪小菲及其子女的利益而設立的家族信托，信托聲明日期為2014年6月3日。
曠日持久的鬥争
如果不是因為俏江南折戟IPO，張蘭也許不會跟CVC有以後的那些恩怨。
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資本為避免周期風險開始大規模投入餐飲業。全聚德、小肥羊等餐飲企業紛紛上市，張蘭也開始尋求與資本聯姻。2008年下半年，鼎晖投資以等值于2億元人民币的美元，換取了俏江南10.53%的股權。
2011年3月，俏江南向中國證監會送出了于A股上市的申請。2012年1月30日，中國證監會例行披露的IPO申請終止審查名單中，俏江南赫然在列。A股上市未果，張蘭轉而尋求港股上市，然而，市場的寒流和對估值的分歧導緻俏江南未能在2012年底搶灘上市。
張蘭向《深網》表示，兩次上市未果更多是大勢使然，包括商務部相關政策和VIE結構引發的風波。
鼎晖需要下一位接力者，CVC适時而至。
2013年，在德銀、瑞銀的引薦下，CVC管理層在香港四季酒店宴請張蘭。2013年8月，CVC與張蘭第一次簽署協定。張蘭曾對騰訊财經回憶，按照最初協定，CVC需在9月支付收購款，但CVC并未按期支付，猶豫後，張蘭在10月決定發函終止協定。
後來CVC管理層熱絡的态度，讓張蘭改變了想法。張蘭對《深網》表示，當時，CVC亞洲負責人梁伯韬大打感情牌，甚至提出要把價值連城的貴重收藏品送給她。
2014年4月，雙方才聯合公布了聯姻，細節包括：CVC持股82.7％，張蘭以盛蘭控股（Grand Lan Holdings Group (BVI) Limited）的名義持股13.8%，俏江南公司管理層持股3.5%。張蘭繼續擔任俏江南董事長，并與CVC團隊合作，繼續在俏江南的戰略方向上發揮重要作用。
但僅僅半年，雙方的關系就從相愛到相殺，開始對簿公堂。
2014年春節，張蘭收到了第一封律師函，被禁止進入公司；2014年的第三次股東大會，張蘭未獲邀參加。張蘭與CVC沖突激化點，是她發覺自己所持有的僅是一家開曼殼公司的少數股權，公司注冊資本1萬美元，而真正俏江南的股權已被質押。
張蘭告訴《深網》：“自己隻收到了1.42億美金，半年後就被當機了。”此前，張蘭在2017年對騰訊财經《棱鏡》回憶，CVC在給付資金時設定了“各種的條件，完成業績後（CVC）再給你多少，最後給到我就是1億多（美元），不到2億。”
“失去創始團隊，被CVC接管的管理團隊又如何能發展好俏江南？”張蘭聲稱。
2015年年初，雙方沖突由“動口”更新成“動手”。2015年農曆正月初七夜晚，北京觀湖國際1号16層俏江南辦公室，CVC管理層、律師與張蘭發生正面沖突和推搡，姚家園片區警方出面才暫時平息了這場争鬥。
2015年3月，CVC以涉嫌轉移公司資産向香港法院申請當機資産令，張蘭個人資産被當機。
據2015年3月《金融時報》報道，香港高等法院法官鐘安德(Justice Andrew Chung)解釋這一指令的決定時稱：“（CVC）已經支付了極為可觀的款項，至今仍無從得知這些款項的下落……”法官駁回了張蘭關于“沒有充分證據證明存在資産散失的切實風險”的主張。
在官司過程中，張蘭合作的第一家香港律師事務所，僅僅幾天就被張蘭取消合作，原因是她發現該律師事務所和CVC亞洲負責人梁伯韬有私下聯系。時至今日，張蘭依舊告訴《深網》：這1.42億美金是她所得的合法款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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