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那個曾愛你如生命的人吧,記得他的一颦一笑,記得他許你一生的諾言,記得他的溫柔多情,記得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皮膚味道,甘醇而自然。可多年後,你愛的不過是回憶裡的那個人,虛無缥缈。
很多年後,我總是計劃着一段又一段的旅行,麻木而卑微得希望它們能重新整理掉曾經血肉模糊的記憶,終結一段已經死亡的時光。可我始終分不清這個死亡的概念究竟歸屬于現實還是遊離在小小的黑暗的内心裡。
已經很習慣在城市遊走中越過高山跨過湖水臆想你等待的眼神,突然你就出現在我的身邊,牽起我的手,眼神迷離得對我說:哎,你又走錯方向了。
一瞬間淚水就浸濕了眼眶,冷風吹痛了臉龐,有點小小的難過,是平靜過後的不舍,是無從抗衡的内心悸動。我想我再也看不見你了,每一條血管裡都是撕裂發出的抗拒聲音,但我無能為力。我歇斯底裡地怨恨,隻為證明這場注定破滅的感情曾經真實存在過。人往往就是需要通過一些自行強迫的行為來證明曾經自己認定的擁有。
在日漸沉寂的日子裡,有一些畫面不斷出現在黑暗無邊的夢魇中,你慌亂逃跑,我追趕不上,最終遺棄了我們的結局。于是我開始回憶一些碎片,支離破碎。
我們前往一段旅行,是我想了多年的一個地方,麗江。沒有華麗頹敗的豔遇冠名,坐在人潮湧動的火車車廂裡,透過陽光照射進來的玻璃窗,我看着你眼睛下突兀的淚痣,裝載了無數的情感劫難,頓時眼睛生疼。前世不滅的姻緣注定延續今生,生生不息。于是我們不期而遇,輾轉,告别。
客棧地闆是木質的,走在上面發出陳舊的吱吱呀呀聲音,我躺在床上,把腿放在你的腿上塗抹暗紅色的指甲油,空氣中彌漫着松香水的濃郁味道。藍色蠟染窗簾随風高高飄起。走在石闆鋪就的路上,光腳能感受到真實,我們毫無目的的走,看兩邊垂落的柳葉飄飛,陽光慵懶。細碎花瓣落在發間,你溫柔得取下來,我将它放在嘴間感受生命垂落的無聲無息。路上都是神情或淡然或暧昧的人,内心湧動,随時迷路,随時相遇,随時分開。
午後我坐在綠茵濃密的客棧走廊,偶爾有新的旅客住進來和離開,都不過是過客。你在我旁邊和主人的薩摩耶玩耍,你身上所擁有的溫柔氣息如今成為我内心最疼痛的一把刀。
我們住在一個20平米的出租房,白天各自工作,為生活忙碌,晚上漫步大街,在溫情的節日裡互送對方心儀的禮物,香水、戒指、圍巾、襯衣……你帶我出席你朋友間的聚會,笑着介紹我的身份,細胞的每一處都是發酵的香味。這種人與人之間的順其自然能很自然得傳遞一份長久的安定感。床頭是玻璃窗,每天清晨在有陽光時,可以聞到落在被子上香噴噴的味道,我身邊的你呼吸均勻。那是我的愛情,我的夫妻。
7天的麗江旅行是我和你最後的分開旅行,我們有1年的同住生活。那些習以為常的舉動和相處方式都無需刻意表露。這樣的默契是一份恩賜。
然後我奔赴你的婚禮,那是一場盛大的演出。你說你并不愛她,但你像被困住的木偶做了婚姻中的被動者。你在殿堂上對台下的我笑,流水般寂靜無聲。那張已經在感情中耗盡太多新鮮水分的破碎的臉再也不被撫摸,你我都已經疲憊,是以選擇半身而退,得不到完整。我知道我該毫無起伏得祝福你,我的心終究失去了承受跌宕的能力,此後再無艱難。白色西裝很适合你,我将這幹淨的臉孔深深紮進腦海裡,滲透出了鮮紅的液體。
在空蕩的房間裡,我常常聽到有人和我對話。他說第一次見我在他對面吃飯,眼神閃爍,神情淡然,然後他在微醉的狀态下認定了這一生我們的糾纏,像植物般迅速生長,直到枯萎,來年春天,或許我們還會發芽,生長,可我們彼此不再認識,各自在生命裡孤獨。
一個人吃飯的時候會向慈祥的阿姨多要一點辣椒,那是你喜歡的口味,你說你們北方人對吃的都比較偏重口味。于是我會加一點,再加一點,調制出一份與你口味相似的菜,就像是親手為你而準備的,内心無比安詳。
溫情而浪漫的節日裡,夜空亮起來你的星星,溫暖如初。我在房間裡關燈一個人看恐怖片,街上流動的燈影和人群彌補了靈魂的孤寂,語言的空洞。
多年後,我内心已如退潮的江河。玻璃杯落在地上碎了,還割破了手,但還是想拾起來粘合好放在别人看不見的地方,即使以後再也不用。但幻想最終遠離了身體獨立生存,我不再知道此時的你自行旋轉的生活群體是以何種姿勢維持着,不知道你是否已經改變了當初的很多習慣,或許曆經人生潮起潮落後的你已成熟不少,但那曾經屬于我們的幾年裡,我依稀記得我曾深愛時的力度,記得你所有那幾年裡的生活習慣,記得你領口和袖口間散發出來的泡沫味道,因為那是屬于我們的幾年。而多年後,你終将成了我回憶中的人,我愛的,也不過是這段已逝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