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世青賽：餘晖之下南斯拉夫“黃金一代”的閃耀

克羅地亞民族英雄——博班的“世紀飛踹”造就了一幅曆史名畫，内戰導火線就此引燃巴爾幹半島，南斯拉夫——這個缺乏文化底蘊、民族認同感的聯合體不久後迎來了它的忌日。從民族獨立運動的時代背景來看，南斯拉夫的解體似乎是順應曆史潮流的湧動，而随着東歐劇變的渲染，這次大變革也足夠的突然與迅速。但若從足球角度來看，事情就沒有這麼樂觀了。

上世紀90年代不可一世的貝爾格萊德紅星充當着歐洲足壇的攪局者，“三個火槍手”普羅辛内斯基、薩維切維奇、潘采夫在意大利之夏險些擋住馬拉多納和阿根廷人的去路，博班、蘇克、米哈伊洛維奇等前南球星在足壇長河中印下了深刻的标尺。而更加令人難忘的1987年世青賽，标志着南斯拉夫“黃金一代”的崛起，也象征着隕落巨人的壯麗餘晖。

1987年的盛夏，足球盛會來到了南美“長廊”智利，盡管隻是青年賽事，但當時南斯拉夫的陣容已足夠閃耀。斯蒂馬奇是球隊後防核心，年輕時這位前克羅地亞主帥球風穩健、意識超群，不僅對抗兇悍，也能合理控制失誤，頗有少年老成的感覺。中場球員普羅辛内茨基是球隊的大腦，他技術精湛、過人如麻，組織意識也尤為出色，可稱作“歐洲巴西”的代表性人物，當屆賽事他也榮獲最佳球員。作為球隊頭号射手，蘇克擁有無所不能的“金左腳”，他射術精良、跑位詭異，擺脫過人的本領也超乎常人，在禁區内能拉奏小提琴。

本屆世青賽也是博班嶄露頭角的時刻，當時的他更像是普羅辛内茨基和蘇克的結合版，司職中前衛的博班球風華麗，能運用眼花缭亂的動作擺脫防守，同時博班具備極強的進攻屬性，他突施冷箭的本領博得了“佐羅”的綽号。

在那屆世青賽上，群星璀璨的南斯拉夫主打433進攻陣型，斯蒂馬奇與米哈伊洛維奇搭檔中衛，尤爾維奇坐鎮後腰，在他身前是博班與普羅辛内茨基這對雅士，鋒線上蘇克居左、米賈托維奇居右，頂在最前端的是高中鋒博克西奇。單從紙面實力來看，這支由巨星胚子組成的南斯拉夫便是奪冠的頭号熱門。

斯蒂馬奇回憶稱，當球隊抵達居中的酒店後，上千名女性球迷在此彙聚一堂，呐喊聲、尖叫聲與笑聲連連不斷，受到如此熱情款待，相信南斯拉夫的小夥子們嘴上不說心中卻樂開了花。“斯蒂馬奇可能比我們都更在乎女球迷。” 普羅辛内茨基開玩笑稱。

但南斯拉夫的球員非常清楚，本次南美之行絕非度假，更不是巡演，如今面對的是迷妹們的愛慕，但倘若成績不佳，等待着他們的将是教練的謾罵及國人的批評。

到達揭幕戰場地後，南斯拉夫的支撐者突然銷聲匿迹了，很多人甚至“叛變”了，因為他們的首戰對手正是東道主智利。然而即便有八萬球迷助力，南美球隊依然無法堪當南斯拉夫人的對手，4-2的比分印證了巴爾幹猛虎的實力。

“前幾場比賽，我們真的就像成年隊踢青年隊一樣，這就是對手和我們的差距。”回憶小組賽階段，博班輕描淡寫的說道。如果說米蘭名宿略有誇大的成分，那也僅限于與東道主的揭幕戰。接下來的兩場比賽，南斯拉夫4-0完勝澳洲、4-1輕取多哥，無論從結果亦或場面來看，大洋洲和非洲的球隊未能讓南斯拉夫人神經緊繃，小組賽對于博班和他的隊友來說似乎比想象中還要輕松。

而四分之一決賽情況就不同了，若想晉級四強，南斯拉夫的小夥子們務必跨越巴西這道“盧比孔河”。

從第一分鐘起，南斯拉夫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強度，巴西隊的整體實力不亞于東歐勁旅，兩隊互有攻守、局勢膠着。正當裁判估摸着吹響終場哨時，普羅辛内斯基的絕殺進球拯救了南斯拉夫，半決賽向他們張開了雙臂。

這場驚險又刺激的勝利，猶如為南斯拉夫球員注入一針興奮劑，晉級的喜悅遲遲在更衣室的空氣中流轉。半決賽前，喜悅上頭的博班和斯蒂馬奇參加了智利克羅地亞人社群舉辦的晚宴。

博班回憶稱：（在晚宴上）見到了漂亮的選美冠軍還有她更漂亮的模特朋友，是以我們為了她們就呆在外頭直到早上六點。”美女與美酒相伴，徹夜的狂歡，兩名年輕小夥忘情享受着青春的光彩。不幸的是，第二天一早事情敗露，當他們一身酒氣，睡眼惺忪傳回酒店時，被主教練約齊奇抓個正着，他面色垂青、怒不可遏，嚴肅得像一尊雕像。“收拾行囊趕緊滾蛋！”約齊克下達了最嚴厲的懲罰，即使對面是兩名不可或缺的主力球員。

年輕球員哪敢跟主帥叫闆，博班和斯蒂馬奇就像被開除的問題學生那樣，收拾好行禮，與隊友一一告别。可同伴們卻對約齊奇的“暴行”深感不滿，他們奮起反抗，逼宮主帥要麼讓二人留下，要麼全隊一起離開。無奈之下，約齊奇隻好收回成命。也許他早就料到了這一幕，而這既讓博班和斯蒂馬奇長了記性，又促進了全隊的團結，更傳遞了一個關鍵的信号：任務還沒結束！

半決賽迎戰薩莫爾領銜的東德，南斯拉夫2-1驚險過關，決賽他們的對手是柏林牆另一邊的球隊。

賽前，西德是媒體更為看好的一方，普羅辛内茨基、米亞托維奇和斯蒂馬奇停賽令南斯拉夫實力大為折損，但好在博班挺身而出，他在全場比賽第85分鐘的進球讓南斯拉夫半隻手觸摸到獎杯，然而僅僅兩分鐘後西德便扳平了比分。随後的時間雙方陷入僵持，直至點球大戰的來臨。

（博班決賽進球）

這一晚，運氣的天平向東方傾斜，打進絕平點球的維特切克自信滿滿得走向十二碼，而幾秒後他卻不慎失手，南斯拉夫人則幹脆利落得連入五粒點球，最終他們在“天涯之國”加冕冠軍。

回憶激動人心的奪冠時刻，博班感慨道：“我們非常自豪也非常開心，但我覺得這不隻是對南斯拉夫來說很有價值的一次勝利，也是對我們一起長大的這一代人以及我們無價的友誼，我們配得上這次勝利。”斯蒂馬奇表示:“去智利之前我們隻是有天賦的男孩，從比賽回來後我們成了世界冠軍，這說明我們可以走得很遠，我們未來作為成年球員會有所成就。”

正如斯蒂馬奇所言，3年後的意大利世界杯，南斯拉夫的小夥子們書寫着故事的續集，小組賽力克哥倫比亞，八分之一決賽淘汰西班牙，四分之一決賽少打一人的情況下120分鐘逼平阿根廷，足以展現球隊的強勁與堅韌。

斯托伊科維奇、潘采夫、普羅辛内茨基、蘇克、博班等“黃金一代”成員光芒萬丈，青春洋溢的他們甚至還未到最美好的年華。然而，正當人們為南斯拉夫的光明未來翹首遠望時，僅一年後戰火便悄然而至，轉眼間“南斯拉夫”從實體化作空洞的名詞，而那支才華橫溢的“歐洲巴西”也四分五裂，它隻有過去，不再有現在和未來了。

（仰卧撐/徐堯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