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
| 小說都不敢這麼寫 |
大概在1年半以前，我采訪過一位很特别的遊戲制作人，他叫曉明，他的作品叫做《七星傳》，一款在澀澀方面有着獨到了解、以娘化曆史人物為核心賣點的二次元手遊。那篇采訪的效果意外的好，隻看資料與傳播放眼茶館過去的所有專訪文章都可以排進前列，這裡面曉明離奇卻又勵志的人生經曆想必得到了很多人的共鳴。
而後來的事大家夥都知道，《七星傳》上線失敗，而且是放眼整個2022可能都“難尋對手”的曆史級慘敗。作為曉明的好朋友，我當然清楚《七星傳》和曉明本人過去這一年多時間經曆了什麼，甚至我本人都已經算是《七星傳》項目組的“幻之第六人”，多少給我留下了一些“獨一無二”的記憶。
當然，今天這篇文章不是拿來搞情懷的。《七星傳》将在3月9日也就是本周四正式結束在Qoo平台的營運，《七星傳》的故事也将暫時劃上一個句号，是以也是時候把一些東西交代清楚，而作為把《七星傳》與曉明介紹給大夥的人，這件事理應由我來做。
準備好你的酒或者飲料，把接下來的時間當作一場“夢幻泡影”。
01
萬惡之源
《七星傳》炸服的核心原因在于曉明本人缺乏身為遊戲制作人的項目管理/資産管控能力。
舉個很簡單的例子。《七星傳》上線後産品背景直接崩了，後來經過排查不是伺服器問題而是産品本身代碼存在巨大漏洞，但《七星傳》的技術團隊沒能在上線前發現該問題，甚至在炸服後4周都遲遲未能解決，直接導緻遊戲不得不得提前關閉新人注冊入口，錯過了遊戲最黃金的開服階段。
每天就是在不停的維護
正常情況下，這些技術人員應該早就提桶跑路或者主動走人了，但滑稽的是盡管發生了如此嚴重的營運事故，身為公司老闆與制作人的曉明都無法直接對《七星傳》的技術團隊進行人事上的幹涉，曉明給我的說法是他招不到人。
是的，《七星傳》項目組有個非常奇葩的設定。制作人以及核心管理層人在日本工作室，而技術、程式等人員則集中在中國内地某省會城市，平時的溝通主要靠線上工具，除非必要曉明很少會回到國内，很多管理上的權利也直接下放給了技術那邊的負責人。
資訊障礙、欺上瞞下、怠慢工作，在《七星傳》炸服的頭幾天，我算是見證了一場正兒八經的年度大戲，曉明的無力與掙紮我都看在眼裡，他也隻能看着《七星傳》一天天越來越糟。這個時候，曉明公司賬上的錢已經不多了，是以在《七星傳》情況還沒有走到無可逆轉的一步時，我建議曉明砍掉内地團隊，在上海組建一支新團隊。
曉明同意了我的建議，但他本人并不能長時間駐紮國内，而在日本組建一支技術團隊的難度更大。說白了，他在國内缺個代理人。恰巧，當時我有一位好友kiro正好從上家公司離職，雖然知道《七星傳》這個項目可能前途未蔔，但我還是把他介紹給了曉明。
随着kiro的入職，《七星傳》算是正式進入了一個看似有“希望”的新階段。但顯然，故事不會這麼簡單。
02
希望黯淡
kiro是在去年10月以營運負責人的身份入職的。不久，kiro憑借極強的工作能力獲得了曉明的認可，在與曉明多次溝通後kiro理所當然的成為了《七星傳》項目的上海負責人，kiro開始在上海組建新的技術團隊。
kiro也确實有能力，在他的安排下《七星傳》上海分部很快組建了起來，新的工作場地也有了着落，幾個核心成員也都來自上海的頭部大廠，比之前的“草台班子”不知道強出多少倍，而他們的首要任務就是對《七星傳》進行“重做”，kiro希望用“重做”後的《七星傳》跑出一些有效的測試資料，進而尋找發行與投資。
當然，這裡的“重做”沒到回爐的程度。隻是根據kiro和上海團隊的評估，《七星傳》的代碼一團糟，系統問題一大堆，工作量相當的大，而留給項目組的時間并不多。4個月，kiro決定以4個月為期限，如果4個月《七星傳》還沒有一些實質性的進展，那就承認失敗。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唯一的差別是這次《七星傳》是站着死的。項目經過kiro和上海團隊的努力看到了一點點希望，但距離真正的曙光還差了很遠，早期埋下的坑填補的難度超過了他們的想象。kiro告訴曉明他決定退出，而kiro的退出也意味着《七星傳》短暫的“複活”計劃宣布失敗。
曉明回到上海跟新成員們在順風飯店吃了個很倉促的散夥飯，他還不想承認失敗。那之後，曉明又想過很多辦法，甚至包括找家裡的關系要熟人投資之類的，但都以失敗告終。在這篇文章釋出的前兩周，曉明甚至已經動了衆籌的念頭，而我告訴他衆籌起不了多大的作用，這個不靠譜的想法也被徹底打消。
現在，曉明一個人孤零零的回到了日本，而《七星傳》暫時是沒有重新上線的可能了。
03
奧特精神
如果你看過之前的的采訪文章，那你應該多少記得，曉明在做《七星傳》前曾在日本經營過一間女仆咖啡廳，但實際上在做《七星傳》前，曉明還幹了一件事兒并且一直持續到了今天，那就是做周邊生意。
曉明在國内有合作的工廠，他從日本的一些遊戲、動畫公司那裡接周邊制作需求，自己出生産方案，然後再交由國内合作的代工廠按照規格資料批量化生産。
曉明說，每年日本有很多娛樂公司要在國内做線下演出與活動，演出與活動期間會頻繁大量的使用真人演出服，而這裡面有一小部分是由曉明這邊的工廠提供的。說到這裡我突然回憶起，曉明當年因為穿着自制的賽文Cos服在日本東京的街頭行走而上過新聞熱搜這件事。現在回想，原來一切都是有淵源的。
周邊生意一年大概能有小幾百萬人民币的流水，除了維持工廠的日常開支，曉明自己還是能賺到不少。在關閉女仆咖啡廳後，經營咖啡廳存下來的積蓄與工廠穩定的周邊生意收入成了支撐《七星傳》的經濟命脈。
但命運女神總是喜歡跟人開玩笑，曉明尤其受到“照顧”。新冠疫情對線下實體經濟的沖擊摧枯拉朽，曉明合作的工廠從21年上半年開始全面停擺，近期才慢慢開始恢複，而中間接近2年的時間曉明失去了最穩定的收入來源，恰好這兩年曉明因為個人決策的問題将大量的資金“浪費”在了《七星傳》上。
公司資金短缺——項目急需用錢——項目趕鴨子上架——開服成績炸裂——團隊分崩離析——後續缺口無力彌補，最壞的事情接連發生，資金鍊應聲而斷，最終拖垮了曉明和《七星傳》最後的希望。
“很多人看到《七星傳》的第一反應就覺得這遊戲是靠打擦邊球賺錢的，而其實在我的設想裡，《七星傳》的劇情、世界觀與核心故事才是整個項目的靈魂所在。我一直以來的想法就是從IP的角度去做《七星傳》，哪怕哪天遊戲停運了，《七星傳》的故事也會以各種載體延續下去，漫畫、小說、同人、劇集甚至CosPlay，這些都是記憶符号，甚至其中一些我也早已同步在做了”。
上面這段是21年我采訪曉明時他對于《七星傳》商業規劃的回答。現在看來，如果幸運女神可能稍微不那麼調皮一點，那麼沒準真的會有新的結局路線被點亮。
現在是2023年3月7日，距離《七星傳》停服還有2天。曉明奔波在日本街頭，想要找到一筆錢把自己的生意盤活，當然也包括《七星傳》。至于《七星傳》會以什麼樣的形式存續，且看天命。
“搞了幾年遊戲，投了上千萬，一分錢沒賺到，還欠了一屁股的債”，曉明調侃自己如果不做遊戲，應該已經在日本開上了勞斯萊斯。“那你後悔嗎？”，我不假思索的問出了這個憋在心裡很久的問題，“其實作在還來得及，至少疫情已經過去，而一個有經驗的經商者懂得怎麼将這個寶貴的機會抓住。”
螢幕那頭的曉明沉默了許久，我知道這是繼續頭鐵的信号。
懂得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