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孝公(前381~前338年)去世後,商鞅被秦惠文王嬴驷殺掉,給人的感覺後者在洩憤,導緻後人一股腦把商鞅之死歸咎到秦惠文王身上。
實際上,秦孝公雖是商鞅的伯樂,但本人已有除掉商鞅的打算,隻是他不友善那樣做,因為他《招賢書》上明明白白寫着“賓客群臣有能出奇計強秦者,吾且尊官,與之分土”,豈能出爾反爾!
顯然,殺了商鞅等于失信于天下,勢必影響人才流入秦國的熱情,秦孝公本人也會背上過河拆橋、忘恩負義的罵名。但是為了平撫因變法而引起人們的憤怒及抵觸情緒,商鞅做個替罪羊再合适不過。是以,秦孝公臨終前也不給商鞅安排任何後路,任其如一隻羊扔到狼群那樣身臨險境。
繼位的秦惠文王自然明白父親的意圖,更清楚弄死商鞅對于他收攏人心的重要意義,是以他需要立刻擺出個姿态給那些群情激憤的看。但是,秦惠文王也找不到殺商鞅的恰當理由,他也在意天下人的眼神,是以最後隻能拿“私怨”來充當遮擋布。
什麼是私怨呢?原來商鞅在推行新法時受到了太子嬴驷一黨的阻撓破壞,為了讓新法推行下去,商鞅殺雞儆猴,割下了嬴驷老師公子虔的鼻子。以私怨報複商鞅有損秦惠文王的形象,但不損國家形象,不影響國家利益,是以秦惠文王的借口隻是給公子虔報仇。當然,最後商鞅逃到鄭縣與秦軍打了一場小規模的戰争,正好又被安上了“謀反”的罪名。
商鞅對于自己的結局早有預料,于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出行時前呼後擁,他被上千衛隊緊緊裹在中間。秦孝公去世,商鞅也沒去吊喪,生怕自投羅網,而是在封地商於精心謀劃逃跑路線。
商於之地位于秦、魏、楚三國交界,由商與於中兩塊地組成,呈西北——東南走向的條狀,共長約600裡,東西兩端若築塞,南北倚山為險,可以自成一國。春秋争霸時期,楚晉都想占有這個地方,于是楚國在商修城,晉國在於中修城。後來,楚國都城被吳國攻破,秦國出兵助楚國打跑吳國,楚以商於之地答謝。從武關進入商於,然後能直達關中,可見其位置對于秦國的重要。
值得一提的是,商鞅在秦孝公去世三年前才得到商於之地,加上秦國限制其武裝力量的滋長,是以三年下來商鞅自掏腰包隻雇了千餘人的衛隊,還有就是從當地組織起了千餘老弱病殘士卒,七拼八湊起了二千多良莠不齊的私人武裝。當時商鞅形同過街老鼠戰戰兢兢,這些力量足矣保證他的出行安全,若要固守商於或闖關守塞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求生是人之本能,商鞅不能在封地坐以待斃,否則直接就成了甕中之鼈,但是他想出逃也是困難重重,不過他自信有逃出秦國的本領。那麼,商鞅如何規劃逃跑路線呢?
首先逃往楚國不可以,一是需要過秦軍把守的武關,二是當時楚國與秦國關系比較密切,商鞅到楚國被遣傳回秦國的可能性非常大;
其次是魏國也不願意收留商鞅,商鞅已經派人到魏國通過氣兒,得到了否定的答複,是以離商於比較近的魏城上洛也不能做選擇。不過,魏國的态度透露出一點中立,這倒是給了商鞅一絲打擦邊球的希望。
再則巴蜀也行不通,道路難走不說,還需經過楚境,而且那還是一個商鞅完全陌生的地方。
最後,商鞅決定來個冒險行動,用最快速度進入關中,然後進入崤函通道(當時還沒修建函谷關,由魏國掌控),然後坐木筏走黃河水路,進入南韓。到了南韓後,如果不被接納,那麼再到别的國家。總之,商鞅認為,隻要到了關東,他就成了出籠小鳥。
但是要想到達崤函通道最佳路線必須經過秦國的鄭縣,該城有五千守備,商鞅認為自己二千多人馬可以應付,于是直接闖關。但在商鞅制定的戰功爵位等級制度刺激下的秦軍無比勇猛,商鞅的軍隊被打的四散潰逃,本人被殺,屍體被運到鹹陽車裂。
商鞅為什麼沒有活路?
一、他不應該接受秦孝公的封地,因為秦國推行郡縣制,不會允許諸侯林立的局面出現,是以商鞅那塊進嘴的肥肉遲早要吐出來。縱觀秦朝曆史,凡是被封侯賜地的人都沒有善終,商鞅、魏冉、範雎、呂不韋、嫪毐、白起等等,不一而足。
二、商鞅通過嚴刑峻法把老百姓轉化成了戰争奴隸,老百姓為了秦國這個戰争機器的運轉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耗盡一生。是以,老百姓苦于戰争,但被牢牢綁在戰争上不能脫身,成了戰争奴隸,而那個慰籍人心的“二十級軍功爵位”就如毒品一樣讓人精神興奮,又将人體摧殘。是以,老百姓對始作俑者商鞅恨之入骨,這點在趙良勸告商鞅的話中得到印證。
相秦不以百姓為事,而大築冀阙,非是以為功也。刑黥太子之師傅,殘傷民以駿刑,是積怨畜禍也。教之化民也深于命,民之效上也捷于令。今君又左建外易,非是以為教也。君又南面而稱寡人,日繩秦之貴公子。——《史記•商君列傳》
三,商鞅打爛了宗室貴族的金飯碗,讓他們沒有尊嚴地過活,這幫人最恨商鞅,也最有報複商鞅的資本。毋庸置疑的是,消弱貴族的積極意義在于加強了中央集權,避免了“三家分晉”與“田氏代齊”的場景在秦國上演。
結語:
從春秋争霸到列國争雄,秦國的生存壓力與日俱增,尤其在咄咄逼人的魏國面前顯得力不從心,是以到了秦孝公時,秦國的變法圖強已經刻不容緩。
商鞅變法通過壓榨老百姓,給秦國解決了兵源問題,使秦國的軍事力量倍增,在與魏國在河西之地争奪中逐漸占了上風,并有了向東方擴張的原動力。
通過壓制宗室貴族,将權力集中到君王手裡,避免關鍵時刻被他們掣肘幹擾,提高重大決策實話的效率。反觀楚國一直沒有解決這個問題,是以楚國一直是一個沒有凝聚力,外強中幹,一盤散沙的局面。
但是,列國變法并不傷民,唯獨商鞅變法将民變作奴隸,他的變法隻有功利,不講人情,是以他得善終的幾率遠遠低于其他變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