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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檔票房冠軍《滿江紅》名副其實嗎?

國師張藝謀指導的影片《滿江紅》,以熟悉的面孔、新鮮的組合,外加“懸疑+古裝+喜劇”的題材,在宣傳時期着實令人眼前一亮。而影片上映後,随之而來的票房争議、内容争議也持續不斷。

看完影片之後,有驚喜也有遺憾,如果将近些年張藝謀導演的幾部作品在心中做個排序,個人覺得《滿江紅》既不靠前、也不靠後。

它的新穎與優越之處在于大膽嘗試以“舊元素、新組合”的電影表達形式彰顯意識形态,而“懸疑”“古裝”“喜劇”三個标簽正成為影片的最大賣點。

然而這次嘗試是兼具實驗性與挑戰性的,《滿江紅》是春節檔成功的一部商業片,但可能隻是一部綜合評價中等微微偏上的電影。

它引發了一些思考:懸疑作品叙事如何上升立意廣度與高度?曆史題材背景作品真實性與藝術性該如何取舍?當今中國喜劇電影如何擺脫與觀衆脫節、流于一笑而過的尴尬困境?如何擺正女性地位?

首先談一談“懸疑”。

影片中的故事設定在南宋時期,講述嶽飛死後四年,宰相秦桧将與金國會談的前夜,所攜密信離奇失蹤,金國使者被殺,宰相府上下搜尋密信,找尋兇手的故事。這封密信不但是兩國交流的重要信件,也是奸臣秦桧勾結外部勢力的重要證據。

故事圍繞“找信尋兇”展開,卻最終上升至“舍小身、為大義”的家國情懷,結構精巧、曲折回環。正如電影編劇陳宇表示“懸疑是一種技術,對我來說這樣的訓練并不難,難點在于它如何導向一個更大的命題,以及解釋人性的力量。”

承繼張導近幾年“以小博大”的創作思維,表面平平無奇、看似膽小怕事的小兵張大(沈騰 飾)實則與下人同胞們布下一個大局:竊取信件,将秦桧的罪行公之于衆,并還嶽飛清白。

少年将軍孫均(易烊千玺 飾)是張大非血緣關系的三舅,本是親兵營副統領的他也被卷入這場局中,并逐漸轉變為制勝之棋。

宰相府内文官、武官各有算盤,一封信亦給予立功的好機會也成為日後能拿住宰相的把柄,每個人都為圖自己的後路試圖留下一杯羹。

明暗之間,一個固定的地點、一群固定的人物、一個時辰的時間,節奏緊促、資訊量足,上演一出好戲。美中不足在于孫均的轉變仍有些刻意、何立過于白給。

接下來談談“古裝”。

“古裝”最直覺地展現在于視覺層面,《滿江紅》前端整體呈冷色調,陰郁的藍色兜兜轉轉的門廊巷落,迷宮般的府邸外部結構曲折複雜、内部結構幽深隐蔽。

宰相與何、武大人的房間内設定大量屏風、花格窗棂,且較為陰暗。居處深幾許、人心易難度。

影片的建築結構特征與角色的明争暗鬥、鈎心鬥角、叙事的回環穿插形成統一,然而拍攝地選址山西太原古鎮雖滿足了視覺上凸顯磚石肌理的滄桑之感與幽閉神秘的氛圍,卻并不符合影片的原型曆史背景——山西太原古縣城實則為明朝洪武年間的建築,而非南宋建築。

相比于建築,影片中人物的服飾更加貼近緣故事時代的風格。

南宋時期,女裝呈現稍“窄、輕盈、簡約”的審美特征,具有“輕裝化、開放性、外衣化”的顯著藝術特色。而此着裝風尚的形成,正與南宋社會獨特的社會環境、“求簡從便”的着裝觀念、“腰肢纖袅”的審美趣味等因素息息相關。影片中瑤琴與女伴的服飾正符合上述特點。

值得一提的是,瑤琴發間的花朵,從片頭的鮮紅至片尾枯槁的橘色,外衣從紫色變為綠色,盡顯“流光容易把人抛,紅了櫻桃,綠了芭蕉”的變遷與無奈。

秦桧身邊兩位侍女的裝束則在狹窄修身的基礎上更具風姿飒爽:藍玉衣着藍色交領襦衣與藍色短袖半臂,綠珠着綠色交領襦衣,外套一件綠色長袖圓領袍,二人腰間皆系有束腰,十分幹練。

兩人雖聾啞,卻身手矯健利落,同時擔任宰相的近身護衛,在服飾設計上亦剛柔并濟。

秦桧的服飾為公服,這類服飾在古裝電視劇中亦不少見,展腳幞頭、圓領大袖、襯褙子、革帶是最顯著的标志。

身為宰相府總管的何大人用扇、衣着較為輕便、頭戴圓頭的開元内樣幞頭、這種幞頭流傳自唐朝,也為宋朝官員所戴,後托兩根緞帶式的“尾巴”,而不是“雙翅”。

影片中幞頭表面覆有細密的黑色網格,說明面料更為堅挺,近似“烏紗帽”,更顯合理的文官地位。

相比之下身為宰相府副總管的武大人内着甲胄,為武官。

宋代官服的色彩根據官員官位高低而定,由高至低應分别着:紫色、绯色、青色、綠色。

影片為協調畫面美觀對服裝顔色進行了色相、飽和度、明度上的調整,并設計了暗紋豐富細節的層次、提升質感,整體大緻符合這一官服制度規律。

最後來談一談“喜劇”。

從個人觀影體驗來看,卷卷所看的場次上座率接近滿座,男女老少兼備,觀影氛圍好,影片中的笑點均起到了逗人一笑的作用。

影片中大量的喜劇元素是通過“反複、誤會”來實作的。何大人打斷長大講話敲幾敲扇子、武大人腰間佩刀丢幾丢、主角團為尋找證據伴随着融入豫劇與搖滾元素的配樂在宅邸間轉幾轉......都是“反複”帶來的喜劇效果。

“誤會”在片中出現的也不少,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處在張大問孫均究竟記不記得丁三旺說過“再”。

孫均不記得,于是二人看身邊兩個随從當時也在場,便問他們還記不記得聽過這個字,随從們也不記得,倒沒認真聽,下次一定仔細聽。屆時孫、張二人欲悄悄商讨下一步對策,兩個随從便湊上前來“認真聽”,反倒被斥責。

“古裝、喜劇”二者誠然會存在一些沖突,在相聲、獨幕喜劇都愈發難得觀衆一笑的今天,傳統喜劇、黑色幽默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都面臨着一些瓶頸。

一般意義上,喜劇的内容越貼近當今的文化語境與生活習慣,越能夠自然地引發觀衆的共鳴與歡笑,而基于特定曆史背景的“古裝”題材又限制了這種現代化語境,而需要一定程度上契合傳統的風俗習慣。

在這二者之間取舍、推敲,更為一種考驗。《滿江紅》在這一方面處理得不錯,但也難免遭遇這種沖突本身帶來的尴尬。

《滿江紅》中的女性形象無疑給觀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片尾出現的小女孩兒是希望與美好願景的象征。

然而影片中的部分台詞,以及對瑤琴受刑片段的單獨設計并不妥當,主創試圖展現士可殺不可辱的氣節,以及通過精神高潔者但肉體受辱的對比凸顯女性形象的堅韌忠義,但仍未突破男凝視角對于女性角色的诠釋,未實作真正換位到女性角度思考。

雖然之後借孫均之口坦白都是演戲,并未侮辱瑤琴,但仍可以删去 此段或使用更加令人信服的、含蓄的表達方式。

從“懸疑”“古裝”“喜劇”三點切入,《滿江紅》是一部優點與缺點都比較明顯的影片,也是中國電影發展中類型融合與創新的一次具有思考價值的探索。

争議是閱聽人與創作者之間火花的碰撞,是多種思維的外現,帶給未來中國電影市場新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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