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憶的《長恨歌》,一個女人四十年的情與愛,被一枝細膩而絢爛的筆寫得哀婉動人,其中交織着上海這所大都市從四十年代到九十年代滄海桑田的變遷。生活在上海弄堂裡的女人沉壘了無數理想、幻滅、躁動和怨望,她們對情與愛的追求,她們的成敗,在我們眼前依次展開。
王安憶看似平淡卻幽默冷峻的筆調,在對細小瑣碎的生活細節的津津樂道中,展現時代變遷中的人和城市,被譽為“現代上海史詩”。
王琦瑤,王安憶《長恨歌》中的女主角,在日常生活中冷靜睿智,但在人生中的婚姻大事上三次都完美錯選。
王琦瑤,上世紀30年代初出生的一個弄堂女孩。16歲時,出落得花容月貌,在一所女子中學讀書。
王琦瑤一位形影不離的同學好友,在王琦瑤的美貌光芒的對比下,她姿色平平,甚至有點難看。這位好友覺得王琦瑤跟他在一起就像對她得垂憐,為了報答王琦瑤,她處處時時站在王琦瑤的立場考慮問題和事情。有個偶然的機會,她可以帶人到電影拍攝現場參觀,她第一時間就想到要帶王琦瑤去開開眼界。就是在這裡,王琦瑤第一次觸電,因為她的美是一種剛剛好的狀态,就像一位鄰家女孩,沒有攻擊式的美,被一位導演選中試鏡頭。雖然試鏡頭效果并不好,但導演将她推薦給了一名攝影師程先生,程先生後來成為王琦瑤一生的追求者。
程先生是一名非典型的知識分子,他畢業于鐵道學院,在一家洋行供職,有着客觀的收入和有趣的愛好攝影,他是當時很多婚适婚女青年母親眼中的結婚對象。程先生總能抓取到王琦瑤美的特色,他拍攝的照片刊登在上海生活雜志的封面,王琦瑤就此成為“上海淑媛”的代名詞。這時她又與另外一名女同學蔣麗麗成為好朋友,并漸漸與吳佩珍疏離。蔣麗麗家庭條件優越,可以帶王琦瑤參加很多晚會,王琦瑤也是以見識了上流社會。王琦瑤成為晚會上大家争相認識的人,但王琦瑤表現得總是很謙和,并沒有因為自己上了雜志封面而驕傲。
當年,為了給發生澇災的河南募捐善款,上海某報社決定組織一次上海小姐大賽,籌集善款将全部用于赈災。蔣麗麗由于家庭原因,使她成為一位任性的女孩,她自作主張甚至有點霸道地讓王琦瑤參加這次上海小姐選美大賽。并與攝影師一起出謀劃策,定制選美的出場衣服,首飾。選美大賽準備過程中,程先生對王琦瑤的追求表現得很明了,他總是前往蔣麗麗家中與他們商量對策,或者帶來一些選美的消息。王琦瑤對攝影師的追求故作不知,而蔣麗麗則一心一意在追求攝影師,甚至向王琦瑤傾吐心事,他如何喜歡攝影師。在攝影師獨具匠心的裝扮設計下,王琦瑤美得恰到好處,最終奪得第一屆“上海小姐”第三名,前兩名為軍政要人的千金和情婦,唯有這第三名名副其實,那年她18歲。
王琦瑤“上海小姐”這個稱号在傳遍上海,王琦瑤本人則表現得不以為意。選美結束後,她從蔣麗麗家中搬出,并與蔣麗麗斷絕了聯系。期間,她私下與攝影師程先生約會,在沒有更好的追求者的情況下,程先生是個不錯的結婚對象,但她隻是王琦瑤的備胎,因為她是“上海小姐”。
這時,她接到一個邀請,是一家百貨樓開業的剪彩嘉賓。剪彩倒過程也簡單,剪彩結束後,又邀請她吃飯。就是在酒席上,王琦瑤認識了她改變的一生的第一個男人——李主任——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
她起初誤以為李主任是百貨樓經理,就問了一些化妝品品牌的問題,後來才知道搞錯了,原來這個李主任是一位國民黨中的軍政要員,他是開業百貨樓的大股東,難怪周圍的人都對他畢恭畢敬。
李主任是了解女人的。他有一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妻子在老家,還有兩位妾室,一處在北京,一處在上海,與他厮混過的女人更是不計其數。是以李主任對于女人是了解的,甚至年齡越大,越挑剔。
其實在選美大賽那天,他是為“二小姐”捧場的,但他在見到王琦瑤後,心中莫名的柔軟與傾心,就把花投給了“三小姐”王琦瑤。他對王琦瑤的唐突問題一點也不惱怒,認為她的問題很天真,是個不解時事的小女孩。
剪彩事件之後,李主任接連在第二天、第三天約王琦瑤吃了兩次飯,每次都是李主任和司機車接車送,因為李主任的車牌号在上海是聞名的,弄堂都對她家投來羨慕的目光。第三次吃飯後,李主任給王琦瑤買了一支碩大的戒指,這次分别了一個月。
在王琦瑤焦急的等待中,李主任才再次約王琦瑤。
王琦瑤見到李主任,哭得梨花帶雨,李主任心疼極了。李主任也把話題挑明,做他的外室,給她租一間較高價的電梯大廈,她也可以選擇同時繼續讀書。王琦瑤很幹脆,隻想了一會就說,她又不要做女博士,女學究,是以選擇不再繼續讀書,隻做李主任的溫柔鄉。
那年王琦瑤19歲。
正如蔣麗麗母親所說:王琦瑤那樣家庭的女孩子,一旦見過世面,隻能走那條路了。
李主任把王琦瑤安頓在愛麗絲較高價的電梯大廈,這個較高價的電梯大廈在繁華的百樂門附近,一條僻靜的弄堂裡,這個愛麗絲較高價的電梯大廈外表看很不起眼,但較高價的電梯大廈裡邊都布置的如夢如幻,裡邊住着很多個“王琦瑤”。
在王琦瑤租住的這間較高價的電梯大廈裡,李主任買了整套花梨木家具,曳地的床罩、窗簾,布置得溫馨浪漫,尤其是幾個大衣櫃,有意讓王琦瑤以後慢慢去填滿以打發時間。剛剛搬進愛麗絲較高價的電梯大廈時,李主任天天陪着王琦瑤,讓王琦瑤感到很滿足,她很乖巧,從不問李主任的家庭與工作,也不提任何要求,使李主任越發珍惜她疼愛她。
但浪漫惬意的日子很短,半個月後,李主任匆匆離開,沒有說去哪裡,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他的身份地位工作性質決定他必須這樣。
王琦瑤就等待,有時是三五天,有時是一星期,有時甚至兩星期,一個月。在以後的日子裡,王琦瑤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等待。王琦瑤每日看着樹木的光影從西挪到東,打發時間,她甚至認為日子應她甚至認為日子應該是光影而不是光陰,日子就在這等待中一天天消逝。
即便是等待,她最終也沒有見上李主任最後一面。
因為她在家等不下去了,就出去逛街等待,但李主任就在她外出的時候回來了。他知道自己到了人生的最重要關頭,想要與王琦瑤見上最後一面。李主任左等右等等不到王琦瑤回來,剛坐上汽車離開,就從汽車後窗看到王琦瑤坐在一輛三輪車上,兩輛車甚至并行了一段距離,最終還是拉開了距離。
這是兩人最後一次見面,李主任看到了王琦瑤,王琦瑤卻沒有看到李主任。一個月後,報紙上刊登從北京到上海的一架飛機炸毀,其中一名叫張秉良的男性死者就是化名的李主任。這年是一九四八年。
癡情的程先生在這期間多次到王琦瑤家找她,但她家人都隻說她去外婆家去了,其他的不肯透露。攝影師甚至跑到蘇州王琦瑤外婆家去找她,結果自然是一無所獲。
王琦瑤在外婆的娘家躲避了一年後,又回到上海,搬進了平安裡的弄堂。她上了兩個月的醫士教育訓練班,專門為病人打針,以便維持生活。
王琦瑤穿中規中矩的褲子上衣,很少穿旗袍,但她的美依然掩蓋不住。
大家知道她是個寡婦,雖然不了解她具體底細,但給她介紹了對象,是一位老師,三十歲,但已謝頂,王琦瑤嫌棄,自然沒有成功。
再有人介紹,她認為均逃不過上次的老師的那樣情況,就一一拒絕。
日子久了,王琦瑤與弄底一位貴婦人嚴太太成了好朋友,嚴太太丈夫解放前是一家企業的老闆,解放後上交國家公司合營,他丈夫擔任經理。
通過嚴太太又認識了她遠房表弟——康明遜,一個典型舊式大家庭的少爺。康明遜父親有兩房太太,但康明遜是唯一的男孩,但又是二房所出,他從小被養在大房,她自國小得察言觀色,甚至讨好大房及大房的姐妹,以換得大媽對他的喜歡,他叫大房為娘,隻能叫二房的生母為二娘。
通過康明遜,又認識了康明遜的朋友薩沙,一名早期共産黨領袖的混血後代。四個人經常在一起偷偷打麻将,喝茶聊天,就是在這期間,康明遜識破了王琦瑤“三小姐”的身份,但他不露聲色,處處照顧王琦瑤,兩個人心照不宣,互相愛慕對方,終于兩個人開始偷情。
康明遜舊式大家庭,自然不會找王琦瑤這樣背景的一個人;王琦瑤又起點太高,不願意為普通人家妻子。王琦瑤的外婆說得沒錯:這孩子一開始根沒紮正,再扳回來就難了。
果然,王琦瑤懷孕了。康明遜害怕了,不敢承擔任何責任,不敢承認王琦瑤懷的是他的孩子。
王琦瑤無奈,隻好設計勾引并嫁禍薩沙。薩沙自然半信半疑,但還算有擔當,陪王琦瑤去醫院檢查并約好流産的日子。但這時薩沙的姨媽從蘇聯通路中國,薩沙去北京見姨媽,并被姨媽帶回蘇聯,未能陪王琦瑤去醫院做手術。
王琦瑤最終也沒有選擇做掉孩子,而是堅持把孩子生下來了。
王琦瑤決定生下孩子後,因為當時正值三年自然災害,糧食供應不上,在一次在糧店購買糧食時,遇到了久未謀面的程先生。程先生看王琦瑤一個人大着肚子采購,就幫她送回家。
之後,因為兩個人都是單身,在食物貧乏的年代,就合并夥食。程先生采購做飯,忙裡忙外照顧王琦瑤。
程先生是一個真正的君子,每天晚上忙完後,在王琦瑤家裡記賬,無論多晚,他都會回家。
王琦瑤生下了一個女孩,程先生把王琦瑤安頓好就離開了。
王琦瑤說不好意思在自己最困難的時候賴上程先生,實際她從來沒有愛上程先生,因為有一次程先生把手放王琦瑤肩膀時,她本能地表現驚吓。是以程先生明白自己永遠也不會得到王琦瑤的内心,就理智地選擇離開。這是王琦瑤第二次錯過程先生。
王琦瑤一個人帶着女兒薇薇長大,女兒薇薇沒有她漂亮,沒有她精明,但薇薇比她運氣好。王琦瑤幫薇薇挑選了一位男朋友。薇薇的男朋友在恢複聯考後考上了一所大學,畢業之後成婚又去美國留學,接着把薇薇也辦了出去。王琦瑤擔心薇薇傻,沒有心眼,一門心思幫着丈夫辦出國手續,做出國準備,不知道為自己考慮是否會被甩。但王琦瑤多慮了,薇薇比自己有福氣,一年後,順利到美國與丈夫團聚。
現在隻剩下王琦瑤一個人了,因為社會風氣開放,年輕人熱衷于舉辦各種舞會,但又不知道舞蹈的精髓,就邀請王琦瑤這樣的熟悉老上海上流社會的人作指導,王琦瑤恍惚又回到40年前的老上海了,舞會,西餐,那個遠離的時代又回來了。
王琦瑤整天跟一群少男少女玩耍、聊天、吃飯,做年輕人的心靈導師。在這期間王琦瑤跟一個年齡可以做自己兒子的男孩同居了,這個男孩被稱為“老克臘”,因為他崇尚一切老的物件,老上海的風情,自然包括老的上海小姐王琦瑤,讓王琦瑤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一位自己原來還像年輕時那麼有魅力。
但結果來得太快,兩人同居後,老克臘終于認識到,所謂的看上去年輕的風韻猶存的“上海小姐”到底不是同一輩的人,枕頭上留下的黑色的染發劑的污垢,清晨醒來時未化妝的臉,老克臘沒打招呼就離開王琦瑤。
這時,王琦瑤的另一個忘年交“長腳”,自稱是印尼“橡膠大王”的孫子,實際上是上海貧民窟的一個小癟三,每天淩晨頂着刺骨的寒風去販賣魚掙錢後請朋友花天酒地,沒錢了就消失不見說是香港度假去了。“長腳”因為見多識廣,倒賣起了外彙,有時也掙些錢,但很快就和朋友揮霍光了,他喜歡那種一擲千金的感覺,别人都崇拜他的感覺。
“長腳”看出王琦瑤家裡的桃心木櫥櫃是個老物件,也推測出王琦瑤存的有黃金,他這時急需錢,就想到了半夜去偷王琦瑤的金條。這盒黃金是李主任留給她的,這麼幾十年間,雖然有康明遜、程先生,“老克臘”,但王琦瑤心底終究認為她與李主任才是夫妻,李主任對她才是有情有義,李主任留給她的黃金是個心靈寄托。
王琦瑤一直沒睡,他發現了“長腳”,“長腳”害怕了,求她饒過他,王琦瑤本來要放過他,但長腳的一句話,奪走了王琦瑤的生命,長腳說“阿姨,你放過我吧”,王琦瑤自認為自己年輕有情調,與這些年輕人無差别,沒想到竟然叫自己阿姨,王琦瑤拉下臉來,不許長腳離開,還說要送他去派出所,長腳狗急跳牆掐死了王琦瑤,一代名媛一名嗚呼。
她命喪于自己的認知不清,小事上永遠明智,大事上總是拎不清。王琦瑤不是一個個體,代表了跟她一樣家庭出身,一樣擁有出衆外貌的女孩,屬于自己的不屑去要,總想靠自己的美貌躍入不屬于自己的階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