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社北京11月28日電 題：台灣梅派弟子魏海敏憶梅葆玖赴台盛況：戲曲在兩岸間始終青春
中新社記者 李晗雪 李雪峰
不久前的一場“兩岸戲劇名師對話”，讓疫情下難以相聚、同台的兩岸戲曲藝術家久違地齊聚一堂。言談間無需彩排的名段對唱，難忘懷的交流往事，絲絲縷縷的同門情誼，顯出這場對話的别樣親切。20世紀大陸劇團首赴台的熱鬧景象倏忽眼前，這份情牽兩岸的審美共鳴似乎從未減淡。
資料圖為1988年，香港，梅葆玖（右）與魏海敏合影。 中新社發 受訪者 供圖
“文化的交流，好像使得兩岸人們的心更聯結了。”近日，中新社記者線上專訪師從梅派傳人梅葆玖的台灣平劇藝術家魏海敏，再次聊起兩岸戲曲交流的往事與她對戲曲在兩岸發展延續的信心。
台灣從來不缺票友。魏海敏說，50年代台灣就有很多票房、票社，學校裡也有“國劇社”，演出時還會請來專業演員為參演師生化妝。票友之中，喜愛梅派的又尤多。魏海敏有機會從小熟悉梅蘭芳大師的聲音，正有梅派戲迷的功勞。她十來歲還未從劇校畢業時，就因是梅派新秀受到許多票友喜歡，票友們贈給她梅蘭芳的唱片、卡帶，還給她唱腔上的指導。魏海敏自認，能在拜師梅葆玖前脫去唱腔的“奶黃子味”，票友朋友們功不可沒。
料圖為1996年，梅葆玖（左）赴台灣演出期間，與弟子魏海敏合影。 中新社發 受訪者 供圖
“台灣觀衆思念戲曲流派、思念梅蘭芳大師、思念傳統藝術，這種思念在1993年(大陸平劇表演團體赴台)達到一個高峰。”魏海敏解讀，她在台灣的老師輩自大陸來台後一直演出傳統老戲，使戲曲這份珍貴的中華文化能鮮活地儲存在台灣。隻不過，他們來台時大多20歲上下，來台後全靠從前所學、又要摸索面對不一樣的觀衆，成長十分不易，故在特定流派的“道地”上，或有欠缺。是以大陸20世紀80年代起将傳統老戲恢複起來後，台灣觀衆對大陸戲曲如饑似渴。當1993年大陸名角兒來台，“觀衆簡直是川流不息”。
魏海敏回憶，那時觀衆白天看戲，晚上就到演員們住的酒店探望。梅葆玖、葉少蘭、張學津……每位名角兒都有大批粉絲。魏海敏無論何時去酒店，梅葆玖的房間都滿是人，隻要沒有戲就被請去吃飯。“好像是在舉辦一個盛大的慶典，人人都好開心，酒店滿滿都是人，房間裡也都是人。我們有這麼多角兒、這麼高超的藝術，揚眉吐氣了！”
魏海敏說，梅老師累到嗓子都啞了，但戲迷的熱情一次都未拒絕。“老師說梅蘭芳大師很希望來台灣，但一直沒有機會；現在他能代表父親來台灣，有這麼多觀衆朋友喜歡他，一定要把全部的時間給他們。”
資料圖為2008年，梅葆玖（左）在台灣科技大學辦講座。 中新社發 受訪者 供圖
後來梅葆玖一直與台灣戲迷持續互動。過年時他總會親自去照相館洗劇照，寫上新年賀詞簽名寄給親友、戲迷，其中一部分就是送給台灣的戲迷朋友。魏海敏幫忙轉交過好幾次，包括給名伶顧正秋、政界人士辜振甫等。魏海敏說，他們中許多人年輕時看過梅蘭芳的戲，是以看梅葆玖分外親切。
師從梅派二十年來，魏海敏自覺慢慢體悟到為何梅派藝術讓大家那麼喜歡。她說，首要就是梅蘭芳大師刻畫女性絲絲入扣，“他不隻是演一個女人，而是有女人味的女人。”平劇是中華文化的精髓，代表着中國人的審美，梅蘭芳叙述女性人物時，一個畫圓的手勢，就能展現出東方審美中的女性特質。“他在性别轉換上達到了極緻，建立了‘非仙即後’、風格化的表演。”
魏海敏說，後輩們沾了前輩很多光，一直在運用他們的藝術與觀衆交流。但新生代演員以前輩藝術高度為目标的同時，也要繼承他們的創作精神，跟着時代向前走。
資料圖為1993年，梅葆玖（左二）赴台演出，弟子魏海敏（左一）與衆多友人、戲迷朋友到機場迎接。 中新社發 受訪者 供圖
對她而言，這意味着诠釋出更多元、豐富的女性形象。近年來，她在新編平劇中塑造了突破傳統女性角色的王熙鳳、樓蘭女、曹七巧等形象，令觀衆眼前一亮。她很高興地告訴記者，她的新戲在大陸有不少年輕粉絲，他們認為她的表演與衆不同。可惜的是，目前受疫情所阻，無法與他們有更多交流。她很希望能在大陸舉辦戲迷見面會，與年輕朋友聊一聊她對傳承梅派、對如何了解不同女性角色内在的想法。
“現在的年輕人是我很喜歡的族群。年輕觀衆裡熟悉戲曲的是少，但也是以沒有門戶之見的包袱，隻要踏進劇場、覺得好看，就一眼愛上。平劇很豐富，裡面有我們的曆史、文學、音樂，還有人生的況味，很值得推敲。年輕人不怕推敲，一推敲就吸收得更快。”魏海敏說，在台灣，她也看到了戲曲演藝團隊與觀衆的年輕化，而年輕人的新觀念正為戲曲帶來“意外之喜”。
“不要忘了，梅蘭芳大師的年代，看戲、演戲都是年輕人多。”魏海敏笑說：“戲曲一直都是很青春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