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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唐裡的美女

作者:楚天抒懷

先唐裡的美女

作者:洞若(鄢文龍)

先唐裡的美女

讀了一輩子的文學作品,發現真正的創作主體是男性文人,而男性文人的人生理想不外是:

“修、齊、治、平”;

先唐裡的美女

“達則兼濟天下”;

“緻君堯舜”。

如果耽于女色,無異于自暴自棄,玩物喪志。自然,在唐以前,刻畫美女而能得到認可的,少之又少,屈指可數。

要說經典,也就是一詩兩賦。

先唐裡的美女

《詩經·衛風•碩人》裡,寫到美人,最吸引我們的恐怕要數: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蛴,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我們才不管她是誰的女兒,誰的妻子,誰的妹妹,誰的小姨?

打聽這些細節完全是下一步的事兒,眼下我們一下子就被這位美女的驚才絕豔吸引住了。

先唐裡的美女

什麼叫“光彩奪目”?原來,這就是。

先唐裡的美女

什麼是“驚豔”?當然,這就是。

先唐裡的美女

你看看!她那纖纖玉指,就像春天的茅草一般鮮嫩,十指削尖,白裡透紅;

你瞧瞧!她那皮膚,白嫩細膩,凝如油脂;

不是嗎?那脖子頸修長柔美,如蝤蛴一般豐潤光潔;

不是嗎?那牙齒潔白燦然,有如瓠子一般小巧整齊;

先唐裡的美女

哎喲喲,她的前額方正修潔,蛾眉彎細,細得眼睛不願意拐彎;

哎喲喲,她的美麗眸子像一朵流雲,顧盼生輝,嫣然一笑,勾魂攝魄。

簡直,簡直就是電影特寫的鏡頭,尤物移人,飄然欲下。

而這一切,都得益于奔流直瀉的四個博喻。

先唐裡的美女

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賦》呢,寫到美人,恐怕忘不了“東家之子”:

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國,楚國之麗者莫若臣裡,臣裡之美者莫若臣東家之子。東家之子,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 ;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然此女登牆窺臣三年,至今未許也。

就在周匝渲染中,就在增之與減之不可中,就在着粉與施朱不可中;就在“眉如”“肌如”“腰如”“齒如”的博喻與鋪排中,将“東家之子”長得恰到好處、要眇宜修、“腰如束素”的體型和盤托出。

好像笨拙,好像太民間,好像借用的是數學上的排除法,卻正是“清明上河圖”中最耀眼的一顆明珠。

先唐裡的美女

曹植的《洛神賦》裡,寫到美人,最無法忘記的是洛水女神那飄忽迅捷的飛動之美:

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禦。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内鮮,明眸善睐,靥輔承權。瑰姿豔逸,儀靜體閑。柔情綽态,媚于語言。奇服曠世,骨像應圖。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踐遠遊之文履,曳霧绡之輕裾。微幽蘭之芳藹兮,步踟蹰于山隅。

這裡,以更大的篇幅,更恢宏的氣度,更大的活動空間,更鋪張的描寫,化方寸獨幕喜劇為巨幅大畫,化靜态描寫為動态展示。

同樣是比喻,不再僅僅滿足于博喻,而是别出心裁三次連用對喻,全篇在對仗中流動,于流動中呈現整齊美,于整齊中彰顯出參差變化之美。

先唐裡的美女

那“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極具動感,仿佛身臨一場3D電影;

那“淩波微步,羅襪生塵”,如見其人,仿佛正朝我們款款而來。

原來,“明眸皓齒”一詞,竟是“皓齒内鮮,明眸善睐”的節縮。

我要說,這種描寫美女的絕妙,在描寫的演化史上,前無古人,恐怕亦少有來者。

先唐裡的美女

剩下的,也許我們隻能在南朝的宮體詩中瞥見。

但那已經被視為是狹邪、病态、不健康,也正一直接受着正統文學家們的讨伐,畢竟是一種靡靡之音,一種變态,一種不可救藥的堕落。

先唐裡的美女

看來,要欣賞名家筆下美女的千姿百态,隻有走進宋詞。

2022年11月7日于天沐溫泉谷

作者介紹:

先唐裡的美女

洞若,原名鄢文龍。教授,作家,學者,江西省聯考國文命題人。曾任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副院長,複旦大學古籍整理研究所進階通路學者。

中國思辨教育研究會副會長,中國修辭學會副秘書長,中國國文現代化學會理事,中國模糊語言學研究會常務理事,全國國文學習科學委員會常務理事。

出版散文集《月在波心》《月點波心》、傳記《周德清評傳》《晚唐巨擘鄭鹧鸪》《姚勉評傳》、文學評論《颠覆與超越——史鐵生文學作品的修辭化生存》等著作18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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