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曾潔 實習生 何雨婷
蜀，一個古老的文字，在甲骨文、金文中就已出現。相傳，古蜀國經曆了5個王朝，但在正史中幾乎不見記載，隻在一些地方志等文獻資料中略有記載。要了解古蜀的曆史，就不得不依賴考古發掘與研究成果。
作為古蜀文明發展的第一個高峰，三星堆揭示了一個充滿創造力的青銅王國，被認為是20世紀最偉大的考古發現之一。2019年到2020年，為進一步探明三星堆遺址的聚落結構和古蜀文明的祭祀體系，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結合物探、遙感等手段，對三星堆一、二号祭祀坑所在區域進行考古勘探與發掘，新發現了6座祭祀坑。
金面具殘片
10月31日，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三星堆遺址工作站站長、三星堆博物館館長雷雨做客成都金沙遺址博物館“古蜀文明系列講座”，以“從三星堆看古蜀文明在中華文明中的地位”為題，通過直播，分享了三星堆的考古發掘經曆、研究成果，帶領觀衆探究撲朔迷離的早期古蜀文明。150分鐘的講座，吸引全網26萬次觀衆觀看，一同探秘充滿想象力的古蜀世界。
三星堆新發現了什麼？
衆多文物值得期待
2020年9月，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聯合國内多家科研機關和院校，正式展開新6坑的考古發掘工作。伴随着多學科、多機構的聚力，現代科技手段的充分運用，黃金面具、龜背形網格狀器、青銅神壇、着裙立發人像……一系列超乎想象的新發現不斷湧現。
截至2022年9月，三星堆6座新坑共出土編号文物15109件，近完整器4060件，其中不乏從一出土就備受關注的“明星文物”，也有一些目前仍在修複且值得期待的器物。
講座中，雷雨特别介紹了幾樣“爆款”。
神似“燒烤架”的龜背形網格狀器
3号坑出土的青銅頂壇人像，目前尚在修複中。雷雨透露，“等修複完成後，青銅人像的樣貌可能和我們日常的認知有較大差異，會是想象不到的‘逆天’的神器，很值得期待。”
6号坑的木匣子在發掘之初被寄予厚望，“在三星堆沒有發現過真人大小的木匣，本以為打開能發現很多東西，結果肉眼一樣東西都看不見，最後階段才在靠底的地方發現一把玉刀。”雷雨介紹，後來研究推測，玉刀是紡織用具，這個箱子裡很可能是存放過紡織品，“看不見的東西就要更為小心，清理過程非常漫長。”
7号坑的龜背狀網格型器形似燒烤架，是“前所未見”的器物。玉器被合頁式的銅器夾着，想要在不傷及銅器的情況下打開，雷雨直言“是非常燒腦的事情”，他期待找到打開銅器的方法，看看玉器上是否有紋飾甚至是文字。
8号坑除發現青銅神壇外，還有一件青銅豬鼻龍形器引起學界關注。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副教授趙昊是8号坑的發掘現場負責人，他認為這類豬鼻龍形器與建築有關，可能是屋脊的裝飾。但雷雨在講座中猜測，這類器物或與排水有關，像故宮太和殿門前那種排水設施，“按照三星堆器物的規律，許多是3個一組，但青銅豬鼻龍形器在整個坑裡隻發現了一件，很可能暗示着還有類似的祭祀坑沒有被發現，這也給我們的考古工作帶來了很多期盼。”
三星堆人去哪兒了？
古蜀國或有“雙首都”
過去，學界普遍認為三星堆遺址和金沙遺址這兩個古蜀國的都城在年代前後上屬于無縫銜接的關系。但根據碳14測年結果，4号坑的年代下限已經進入西周，衆多與金沙遺址風格類似的器物出土，也進一步證明三星堆五期文化與金沙基本同時存在。
金沙金冠帶上和三星堆金杖上都發現有鳥魚圖案，兩地出土的銅虎也有着極為相似的張口、卷尾特征，三星堆出土的身尾分制的石虎也是非常典型的金沙風格。此外，三星堆以前出土的玉器皆為冷色調，與金沙出土的暖色調玉器大相徑庭，此次6号坑新發現的顔色鮮豔的暖色調玉器，例如玉凹刃鑿，進一步佐證了三星堆文明與金沙文明的聯系。
鳥形金飾片
雷雨在講座中大膽推測，三星堆作為“首都”發展的同時，金沙文明也發展了起來，不排除兩個“首都”并列的可能。三星堆後期有補築城牆的痕迹，而且不止一處，人都走了為什麼還在補？新發現器物與金沙的聯系，可能說明了在一段時間裡，三星堆和金沙均作為古蜀國的兩個大型聚落并存。
近年來，随着考古工作的開展，由三星堆遺址和上遊鄰近地區數十個同時期中小型遺址共同組成的複雜社會之聚落形态也初露端倪。這些發現，為探究當年古蜀國的曆史經曆提供了線索。
三星堆的“坑”是什麼？
專家學者衆說紛纭
目前，對三星堆新發現的6座坑的性質，學界尚無定論。
有專家主張“祭祀坑”的說法。三星堆考古出土了大量具有神學色彩的器物，迄今為止尚無法對其進行準确命名以及具體功能的推斷，總體上認為其與神靈、祭祀等活動相關，是以考古界多數人主張将這些器物坑均命名為“祭祀坑”。
2022年6月，三星堆考古研究團隊宣布将8号坑新發現的頂尊蛇身銅人像與1986年2号坑出土的青銅鳥腳人像殘部拼對成功，并新命名為鳥足曲身頂尊神像。這次拼對成功，不僅是三星堆考古的重大成果，也說明了幾個“祭祀坑”很有可能是同時形成的，可以推測當年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三星堆人把神廟的東西掩埋起來，形成了“突發事件掩埋坑”。
雷雨更贊同器物掩埋的說法。不過，将同時期的器物掩埋進不同的坑裡，也有可能是三星堆人的某種禮制，不是狹義上的“祭祀”行為。
在講座最後，雷雨談到，三星堆的發掘，從根本上改變了世人對古蜀文明發展水準的傳統認識。古蜀文明從整體上來看沒有達到中原夏商周文明的高度，但不可否認的是，三星堆文化在藝術想象力和創造性、大型銅器鑄造、黃金的鍛打利用等方面，已超過了當時的中原。
獨特瑰麗的古蜀文明昭示了中華文明發展過程中的多樣性，證明了中華文明從多元走向一體的發展程序。随着考古發掘的進行，承載古蜀文明輝煌的三星堆，必将對中華文明和世界文明的研究提供更多的思考空間，煥發出更加奪目的光彩。
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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