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赫斯李 Paul Huxley | 打破規律是藝術家的使命
Paul Huxley
保羅·赫斯李
保羅·赫斯李(Paul Huxley)是英國皇家美術學院第一個開始進行抽象藝術創作的教授,引領英國抽象藝術數十年,他獨特的“二進制論”創作手法影響了幾代藝術家。
保羅·赫斯李所堅持采用的“二進制分割畫面”的藝術形式持續到現在已有四十餘年,這也正是他所闡述的“藝術家使命”的直接表現。當他還是個學生的時候,美術專業的教授們便教導他“不要分割畫面”,因為這樣做會打破畫面原有的均衡。然而保羅·赫斯李選擇了違抗師命,正是這種變革的藝術創新使他成為了知名的抽象畫家,并進而登上英國皇家美術學院的講台,成為了這所象征英國美術界藝術殿堂的教授。他的獨特藝術成為英國抽象藝術的裡程碑,鼓舞激勵了幾代藝術家。
Piccadilly Flags 2022
我們所要做的一切是打破規律!(All we have to do is breaking rules!)
——保羅·赫斯李(Paul Huxley)
打破規律是藝術家的使命
第一次接觸保羅·赫斯李的作品,腦海中立刻跳出來的幾個關鍵詞:秩序、冷靜、節奏感,正如從表面所看到的那樣,保羅本人也充滿了标準英國老派紳士的氣質,以至于很難将他和激情、晦澀的“當代藝術”聯系起來。學院出身、在學院出名直到現在還是英國皇家藝術學院司庫兼榮譽院士,标标準準徹頭徹尾的“學院派”,“資深皇家院士”這個甩不掉的頭銜有時候會讓人忽視了他的藝術本身,但倘若細細盤點,就不難發現這位老紳士踏出的每一個腳步,都充滿了勇氣與熱情,他獨特的藝術理念,為英國當代抽象主義藝術風格探索出一片純淨、清新的自留地。
The Link, 2012
Proteus XV, 2011
從17歲進入英國皇家藝術學院學習,保羅·赫斯李就顯示出了對非具象藝術的敏感和天賦。畢業後被著名批評家布萊恩·羅伯遜(Bryan Robertson)慧眼識英,參與在白教堂美術館舉行的“新生代”展覽,并憑“流動”系列脫穎而出。此後受邀造訪紐約期間,保羅·赫斯李便下意識地開始對自身“抽象系列”作品進行了早期的研究。直到今天,他還是一副自信、叛逆的姿态,敢吼上一句:“誰說抽象藝術不要分割畫面,我就是要打破規律!”于是,今天我們看到的他的作品,除了大量的符号感外,最明顯的視覺印象,便是迎面看到的左右半球迥異的“二進制分割畫面”。而這種反傳統的畫法,他已經持續了四十多年了。叛逆和創新,也影響了他那些著名的學生:克裡斯·奧弗裡(Chris Ofili)、 翠西·艾敏(Tracey Emin)……
1959, PH in Royal Academy Schools
Ri - Sun 2, 2008
從“白教堂”出發
1964年,他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個伯樂:倫敦十大美術館之一的白教堂美術館館長布萊恩·羅伯遜(Bryan Robertson)。
1950到60年代,這是白教堂美術館的黃金時代,也是整個英國當代藝術的活躍期,館長布萊恩·羅伯遜策劃的一系列在英國藝術界乃至世界引發了颠覆性的風潮的展覽。其中1956年的《這就是明天》(This is Tomorrow)讓英國藝術在戰後嶄露頭角,推出了日後的波普之父理查·漢密爾頓(Richard Hamilton),随後,1958年的傑克遜•波洛克(Jackson Pollock)個展,1961年的馬克・羅斯科(Mark Rothko)個展等,陸續推出了世界級的大師,白教堂美術館也日漸成為英國當代藝術的奠基之石。
Fluid Form 1, 1964
A View, 1962
1964年,白教堂美術館推出了六十年代新興藝術家的群展——“新世代”群展,在這次展覽中,保羅帶來的“流動系列”極具影響力,成為英國新抽象主義風格的開端之作,這使他赢得當年的史岱文森旅遊獎一等獎,而正是這個獎項,将他帶到美國,在那裡,他遇到了一生中的幾個摯友,也是今後藝術生涯中非常重要的夥伴,他們是這一時期的美國領先的藝術家,如馬克·羅斯科,巴尼特·紐曼,羅伯特·馬瑟韋爾和安迪·沃霍爾,他們的友誼因為在各自藝術風格上的大膽創新而保持了相當長的時間。
1964, ‘The New Generation’
Whitechapel Art Gallery, London
1964, PH in Chiswick studio
次年,保羅獲得美國哈克尼斯獎學金,在紐約居住了兩年,并舉辦了在紐約的首次個展,在這次展覽中,他試圖超越當時抽象繪畫所遵循的傳統的單一中心模式,開創性的将畫布區域進行劃分,此時創作的“鍵系列”作品開始顯露出畫面分割的特點。
Fable, 1982
Spanish Cubism, 1978
1977年,保羅創作出了“工作室系列”,這一系列将超現實主義作為靈感來源,并結合了立體主義的抽象繪畫作品在當時同樣是開創性的,為考證現代主義的起源提供了一個執行個體。80年代末,保羅又提出繪畫作品是兩個或多個不同形象互相作用的效果圖,他的色彩平塗,線條、明暗對比和拼貼的概念,在當時的英國藝術界都引發了不小的争議。對于保羅來說,在藝術生涯中走出的每一步,都極具探索精神,不管是否能獲得當時公衆的認可,時間都證明這些理念是超前的,都陸續被後來者的印證。
Studio, 1978
流動的韻律
——國王十字聖潘克拉斯地鐵站
1986年,保羅操刀設計了倫敦國王十字聖潘克拉斯站(King's Cross St. Pancras)的北部線和皮卡迪利線地鐵平台, “我想展現的這個概念,是與站台整體的内部結構和傳統的職能相一緻的,是以設計的藝術内涵與空間結構,都要服務于整個火車站的建築特色。是以我決定用最常用的材料:瓷磚,為了確定我使用的顔色與相鄰通道的那種三十年代經典英倫風的奶白色和藍色瓷磚相比對,我們專門向歐洲頂級的建築材料商定制了一批專用陶瓷釉料。”
King’s Cross St Pancras, 1985
國王十字聖潘克拉斯站是倫敦地鐵最大的換乘站,有6條線路的4條鐵道通過。它的第一個地鐵車站開啟于1863年,是在大都會鐵路上的一個車站,曾在1868年和1926年兩次整修。皮卡迪利和布朗普頓大北方鐵路的車站同該線其他車站一起在1906年12月開啟,城市和南倫敦線(北線的一部分)于1907年5月開通。
Design in progress
當人們步行到達和離開地鐵,以及坐上地鐵緩緩駛離站台的時候,目光都會掃過狹長的站台,站台後方和上方的空白相當于給保羅提供了一幅長長的條形畫布,保羅決定做一個創新性的設計,将靜止不動的畫面變作流動的膠片。“我決定在設計中使用顔色的漸變,從每個站台的一端到另一端,每一位旅客運動的腳步和目光将有節奏地同我的畫面發生關聯,每一個單獨的畫面就像一個抽象動畫電影中的幀,在連續的時間和運動過程中,觀賞者将自然而然地感受到一種獨特的韻律。”
Northern Line Southbound working drawing
Working model for Piccadilly Line Northbound
這種對抽象畫面的處理方法,在當時的英國藝術界是相對超前的,但對于保羅來說,卻是水到渠成的事:“在地鐵站台上呈現出來的這些設計的核心元素,或者說是靈感的來源,是字母K和A+。由于我的畫經常在同一幅作品裡融入兩種變化的形狀元素,是以這個解決方案和我的繪畫中的興趣點不謀而合。”
Work in progress laying terrazzo floor
Northern Line Northbound
“男人的女性側面”和“女人的男性側面”
保羅最受人矚目的作品當屬創作于1988年的“Anima”(男人的女性側面)和“Animus”(女人的男性側面)系列。在被分割為兩部分的畫布上,左邊是紅色系的模糊的曲線狀态,象征靈魂、精神、生命等内容的Anima,确切說應該把它想象成男人的女性側面;右邊是則是色澤飽滿、棱角分明的正方形間的排列組合,象征理性、意志、定義等内容Animus, 能看出是女人的男性側面嗎?這一系列,很容易想起幾年前那本火爆的暢銷書《男人來自火星,女人來自金星》。
Modus Operandi I, 1988
Quod Erat Demonstrandum I, 1988
這一系列是運用了——曲線+矩形的法則。赫斯李将畫布均分為二,以突出邏輯上的步驟和不定形的特征。在這個構圖形成的緊張氣氛中,畫面左側螺旋圖形在不斷運動的同時,還與右側的幾何圖案持續對話。兩側圖形按照各自的規律去向相反,将觀衆的視線從畫面的一端牽引到另一端。
Proteus I, 2001
Proteus II, 2001
“畫面一經分割,便會引發觀賞者的疑問。為什麼要将其分割成兩邊?這兩部分是相似的,還是不同的?而這兩邊又為何要放在一起?觀賞者在這思考的瞬間完全沉浸到了作品之中。”
對于保羅·赫斯李的創作,有人解釋“它們植根于古希臘的哲學思想”。“二進制論”以一種雙方互相獨立的原理,将世界的構成分為了精神和物質,而這二進制對立又成為了一種形式,它們所要表現的便是那種最終指向同一理想的“一進制論”。
有評論家說,保羅·赫斯李的觀念自始至終就很抽象。比如他總是選取拉丁語詞源作為作品标題,同之前的極簡主義和抽象繪畫中許多藝術家以“無題”為作品定題目的做法非常類似,均展現了一種與作品名看似不相關的“模糊感”。
Acrylic and emulsion
“我愛中國字”
2004年,保羅第一次來到了中國,吸引他目光的不是宏偉的長城,壯麗的故宮,而是随處可見的中文公共标志,标志中醒目的粗體漢字讓保羅覺得似曾相識。“這太讓我吃驚了,這些漢字竟然看起來這麼像我的畫,它們看起來就像是我以前做過的那些東西”保羅解釋說。
這些公共辨別中的粗體漢字所顯露出來的抽象美學讓保羅着迷,他開始給它們拍照,專注地研究它們,甚至将它們做成一個合集,作為後來一系列作品的靈感來源,“唯一的問題是,我不知道這些字是什麼意思,我實在不能将我不熟悉的内容正确地運用,我習慣在自己的工作領域當個專家,但不擅長我不太确定的東西,因為你知道,我的畫是非常精确的。”為了搞定這些漢字,保羅把他所記錄的内容一次性全部翻譯了出來,然後決定哪一個漢字可以為他所用。
Lu - Green, 2006
Gong, 2004
保羅說,雖然他是因為純粹的抽象美學而迷上了漢字,但後來,因為了解了它們的含義,很快又将研究的重點從字形轉移到了字義方面。2006年,他創作了一組由七副大型油畫組成的作品,分别命名為《Gong》(共)、《Zhu》(築)、《Lan》(藍)、《Tian》(天)、《Tian》(天)、《Geng》(更)、《Lan》(藍),每幅畫都使用了各自不同的抽象元素,通過排列他們的順序,大緻可以将字面意思翻譯為“通過人類的努力可以讓天空更加蔚藍”,2006年,這個系列的作品被中國北京國家藝術博物館收藏。
Hong - Red, 2006
Rang, 2004
在保羅眼中看到的漢字并不僅僅是資訊的載體,而是呈現出作為抽象形式存在的非常奇妙的藝術感,将漢字和色塊通過不同方式拼接,展現出西方現代主義繪畫一直在追求的簡潔、靈動與隽永的深意,它散發出蒙德裡安式的清新韻律,從某種程度上說,這種理念與中國古典繪畫中強調的深淺層次,焦枯留白有着異曲同工之妙,到2010年,保羅已經為漢字系列創作了20多幅作品。
2005, PH in Hammersmith studio
with studies for the China series
2005, Royal Academicians in China
Royal Academy of Arts, London
到底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搞上抽象藝術?赫斯李的看法則是,“抽象本身并不再現任何東西,而是以一種獨立的方式存在着。也就是抽象是一個純粹的結晶體。我認為對‘抽象是如何被創造出來的’這一過程的表現十分重要。就如同鐘表裡面的發條零件彼此互相齧合旋轉一樣,在“抽象”的内部也運作着某種機制,而我的關注是打開這種機制的鑰匙。”是以在他看來,那些我們再熟悉不過的漢字,隻是因為國别地域文化脈絡的不同,形成的對抽象符号的不同視覺感覺方式,而漢字本身的意義反而沒那麼重要。
After Venice 2, 2015
After Venice 3, 2015
正如他所說的那樣,“我不會拒絕任何東西和任何可能性”,他是英國皇家美術學院第一個開始進行抽象藝術創作的教授,他的大膽創新引領英國抽象藝術數十年,他紮根于傳統的現代主義之中,并在此基礎之上進行着多樣而獨特的抽象繪畫創作。他打破了傳統的平衡及協調的觀念,并開始在畫布上進行新的張力的探索。獨特的“二進制論”創作手法影響了幾代藝術家,其作品強烈的視覺沖擊力、微妙的内部動态聯系代表和引領了英倫的經典抽象藝術。
雖然已經畫了半個世紀,保羅·赫斯李仍會不定期的在英國乃至世界各地重要美術館和畫廊舉辦個展及群展,對于自己關注的“新鮮事物”,他也仍然孜孜不倦的創作,對于年輕一輩的藝術家,他是心中敬重的“元老”,但對于他自己,繪畫也許隻是一件十分有趣的日常活動,耗去時間,帶來無窮的生命力。
Poised 3, 2017
對話保羅·赫斯李
Q:進行抽象畫創作的理由是什麼?
P:抽象本身并不再現任何東西,而是以一種獨立的方式存在着。換句話說,也就是抽象是一個純粹的“結晶體”。我認為對“抽象是如何被創造出來的”這一過程的表現十分重要。
就如同鐘表裡面的發條零件彼此互相齧合旋轉一樣,在“抽象”的内部也運作着某種機制,而我的關注是打開這種機制的鑰匙。繪畫以最少的費用擷取最大的成效。這也是哲學、曆史、娛樂等所凝煉出的結果。好像是被叫做“思考的總體(whole world of idea)”吧?
Fermata, 2020
Q:創作過程如何?
P:在從事數十年的藝術創作活動之中,我建構起了我自己的體系。剛開始時一有點想法就開始在畫布上創作,然而畢竟是眼高手低。現在則是從最大限度地繪制小幅作品而開始。在最完美的模樣出現後,才把它放到八倍大小的畫紙上。接着把紙剪開,像拼剪貼畫似的,把預想的模樣擺出來,測試所有能夠讓模樣發生變化的可能性。最後,再把所測試出的模樣搬上畫布,而尺寸、比例之類的數值早已經在腦子裡面提前想好了。這種工序體系對我來說特别有幫助。不過我也一直警惕着這樣做的危險性,有時候怕自己為這樣的過程所困,就幹脆把整個步驟掉過來。
Slow/Stop/Reverse, 2016
Q:您說“藝術家不應為任何規律所束縛”,作為一名教授,您是如何教授學生的呢?
P:和我吵架最多的學生反而現在都成了那些比較傑出、出名的藝術家。(微笑)年輕的藝術家應當創造出其自身的“規律”。
當代美術的範疇多樣、毫無限定,是以藝術家們可以為個人制定自身的出發點,應當反複進行“追随規律并打破規律”的創作。當然,越是對年輕的藝術家來說,獨創性越是重要,教育的重心便落在增強獨創性這一點上。
Beta, 2015
Q:有沒有一些您和學生之間産生沖突的小故事?
P:有一次克裡斯·奧弗裡(Chris Ofili)喝醉了,在學校食堂的牆上畫滿了畫。其他學生們抗議,并罰他親自把自己的畫擦掉。早知道他會像現在這麼有名,就應該把那些畫留下來了。
翠西·艾敏(Tracey Emin)也是個讓人頭疼的“問題”。她經常不畫畫,而是在畫室裡擺起茶幾和桌子。那時候我經常說她“快畫畫”。那時候真沒想到她會走上裝置藝術這條路。
Left to right:
Eclipse, 2016, Three Ellipses, 2014, Sea Change, 2016, Encounter, 2012, Proteus III, 2001
Q:有沒有您所喜歡的南韓藝術家?
P:我喜歡白南準。我認為所有藝術的根本在于“變形”,而他便是把電視機遙控器、顯示器之類一般不被看作具有藝術性的事物加以變形,将其升華為一種藝術,這一點是我所欣賞的。白南準藝術家所代表的這種南韓美術的抽象性、概念性的傾向,同歐洲美術之間也有相通的部分。
德國現代繪畫課程
火熱報名中
特别增設線上授課
為照顧不能到京學習的成員
主辦方與導師共同商議
将特别增設線上工作坊講授
特邀導師:烏爾裡希·克裡博(德)、張一非
線上啟動時間:2022年10月15日
報名截止日期:10月13日
授課形式:線上視訊一對一交流
課程時長:1個月
策劃方:庫藝術教育
主辦方:藝時代(北京)國際教育咨詢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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