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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遊戲陪玩,差點掉入老男人的陷阱(完)

作者:貓妹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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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大約15540字,閱讀需要15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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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的職業是全職陪玩,很多人對這個行業不了解,覺得聽着就不健康,其實都是誤解。

這兩年陪玩剛剛興起,其實說白了,就是陪寂寞的玩家一起打遊戲。随着行業發展,陪玩可陪的項目也慢慢多了起來。不光陪着打遊戲,還可以下單音樂,就是給老闆唱歌;下單電台,就是陪老闆聊聊天。

還有線下陪玩,在老闆玩劇本殺、狼人殺這種需要湊人頭的遊戲時,如果人數不夠,也可以點線下陪玩,随叫随到。

陳海龍的有錢在我們陪玩圈子裡是出了名的,之前有一次兔兔拍賣金額慘不忍睹,被同廳的勢利眼冷嘲熱諷,陳海龍在最後兩分鐘趕來看到這一幕,沖冠一怒為紅顔,下了兩百萬人民币的存單,一戰封神。

從那次以後陳海龍的個人首頁爆了,通路次數基本要趕超我們平台合作的當紅流量小明星。動态下面的評論數一直在往上漲,大家都明白隻要圈到這個老闆,自己至少可以有一陣子不用累死累活的打單子了。

「陳海龍是我們圈内最豪氣的老闆,誰不想圈住他?我估計他的私信裡肯定很多找上門的自拍照。」希希姐是這麼說的。

我沒趕上陳海龍的鼎盛時期,這些事情都是希希姐告訴我的。希希姐是我們廳的廳管,她是一個深谙人心、精明到可怕的女人。

陪玩中不乏高學曆,但大部分都是在校學生兼職掙點零花錢,現實裡畢業找到正經工作就不做陪玩了,很少有像希希姐這樣把陪玩當全職事業,認真研究鑽研的高才生。

不過沒人會覺得她大材小用了,因為她僅僅兩年,就賺到了普通人努力半輩子都賺不到的錢。用希希姐的話說,當時也沒想着要把這事兒當個正經工作來幹,但是玩着玩着發現很多老闆都是真的傻,你撒個嬌賣個慘說自己拍賣沒單要被罰款還要加班,那些小老闆就願意刷錢,你賣慘賣得再狠點,他們就算借網貸也要給你刷。

「但是你不用去做這種掉身價的事情,」希希姐擡眼看了看我,「你隻要保護好你的嗓子和這張臉就可以了。」

我是被精心包裝好的魚餌,隻為了釣陳海龍這隻大魚。

希希姐是在一個基本沒什麼人的直播間看到我的,當時我剛畢業沒找到工作揭不開鍋,就先加了個公會當小主播掙掙時長低保,我沒想收禮物找老闆,就想着能吃飽飯就行。希希姐給我刷了一千元的禮物,讓我唱首歌,等我唱完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不在直播間了。沒過幾天,我就收到了她發過來的私信問我能不能加個聯系方式,有份工作很适合我。

這份工作就是成為兔兔的替代品,留在陳海龍身邊圈住他和他的錢。

如果兔兔是希希姐的人,那兩百萬刷出來,希希姐至少能吃到一套二線城市房子的首付。兩百萬,任誰看了都眼紅,誰不想把這個大金主撬過來呢?

但是陳海龍對兔兔的專情程度大家都望而卻步,他在其他公會也養了無數個小陪玩,不過拍賣給别人幾萬幾萬的下,給兔兔就是十幾萬十幾萬的下,明眼人一看便知,沒人能撼動兔兔在陳海龍心中的地位。

「那你為什麼不去拉攏兔兔?反而要找我當她的替代品呢?」我忍不住發問,「正主比替代品更有用吧?」

希希姐喝了口酒,慢悠悠地說:「那個兔兔也不過是個大學生,這輩子見過一個兩百萬就昏頭了。」

看我沒明白,她拿出手機滑了滑遞給我,是一張聊天截圖。

「她也沒清白到哪去,急着千裡送圈多點錢,被陳海龍回絕了。陳海龍把聊天記錄發給我看,我直接發給那小兔崽子家長,現在她早就涼了,不跟我合作,那我就斷她财路。」

陳海龍和希希姐是很好的朋友,時不時地也給希希姐刷點錢,隻不過刷得不多還全憑心情。自從兔兔不幹了以後,希希姐看出來陳海龍每天興緻缺缺,上線聽會兒歌單就下了。

「隻要你幫我把陳海龍套牢,我們這波就是雙赢,這輩子都不愁吃喝的那種雙赢。」

「那為什麼你不自己去圈陳海龍呢?」我又問。

「陸曼曼,你真的問題不少,」希希姐無奈地看着我笑道,「能圈我早圈了,不過陳海龍還是喜歡兔兔那款。比起用不能保證成功率的個人魅力,我還是傾向于制造出下一個兔兔。」

「而你,就是我打造的兔兔 2.0 版。」

2

我用叫曼曼的一級号蹲了一周,終于蹲到陳海龍上線點歌單。

「感謝老闆的歌單,這是我來做陪玩的第一單,希望老闆能喜歡我的歌。」

這個開場白也是我跟希希姐商量又商量後定制的。陳海龍喜歡等級低的新人号,沒有男人能抵抗得住一個女人的第一次。

果然,唱完歌我收到一條私信提醒:「你會唱《忽然之間》嗎?」

這首歌是他以前最愛聽兔兔唱得。

我沒回,直接下線。因為我知道,魚上鈎了。

和兔兔極度相似的聲線會讓他意猶未盡,等我回消息的過程更會讓他一直想着我。

晾了他幾個小時,我從希希姐給我提供的情報中,挑選了一個陳海龍平時線上最多的時間回他,「會呀。」

「我給你下單,你加我微信發語音唱吧。」陳海龍的消息來得很快。

在和陳海龍的對話中,我所說出的每個字都是希希姐幫我提前演練過的,是兔兔的說話方式。

隻不過我和兔兔的差別是,我不會急着自己送上門。

「你會發現很多陪玩她們遊戲技術不好,長得也沒那麼美若天仙,甚至可以說很一般,聲音也平平無奇,但就是有老闆給她們砸錢,其實靠的就是一個感覺。隻要你給陳海龍的感覺是他想要的,那我們就成功百分之八十了。」

我一直在仔細鑽研希希姐說的這段話。

我不是什麼叱咤情場的高手,甚至沒有好好談過一場戀愛。據說單親家庭的孩子總是額外缺愛,也許我是個極端個例。我從小到大就沒得到過愛,也已經習慣自己一個人過着沒愛的日子,我沒談過戀愛也沒狂熱的喜歡過别人,是以,怎麼給人喜歡的感覺,對我來說有點難。

但是既然要做,既然想賺這個錢,我就要努力,不成功不罷休。

在我和陳海龍加上微信的兩個月後,陳海龍終于邀請我去一趟悉尼,去陪他吃頓飯。

「放心,我不是對你有什麼企圖。」他在電話裡再三強調,「你可以慢慢考慮,不着急的,你考慮好了來還是不來,告訴我就好。」

陳海龍的聲音出乎我意料的年輕,聲音裡藏着溫柔和寵溺。

這兩個月,我們每天都會聊天,除了給他唱一首他喜歡聽的歌,還會随着他的話和他聊聊天。不過希希姐教我要欲擒故縱,通常聊幾句我就說要休息了。

陳海龍的補單也很自覺,每天都下完單才來找我。

他和傳聞中的一樣出手大方,我每天收到的酬勞,都遠遠超出我正常一首歌的價格。

但是陳海龍這個人也有點奇怪,他雖然每天點我唱歌,又好像對我這個人沒什麼好奇心,沒有問我要過照片,也沒提起過任何有關我私人生活的話題。

「他應該是真的很喜歡你的聲音,」希希姐給我支招,「據我了解,他已經在悉尼長期定居了,平時工作忙也抽不開身。像他這樣的男人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欲望,身邊也不缺倒貼的漂亮女人,對你沒什麼好奇心也正常。不過,他既然邀請你過去,說明還是對你有點興趣。」

「你去吧,兩個月,也差不多可以收網了。」

「也許是我一開始把這件事想得太難了,」我輕輕感歎,「他人挺好的,不像傳說中那麼不好相處。」

我很感激陳海龍,僅僅兩個月,他給我下的單子已經徹底改變了我的生活。我搬進了進階較高價的電梯大廈,徹底擺脫了吃不起飯的困境,從頭到腳煥然一新。

我第一次這麼暢快地嘗到金錢帶來的甜頭。

希希姐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長地看着我:「你對他有點好感吧?」

「事兒少又多金的老闆,誰能沒有好感呢?」我聳聳肩,「你我心裡都清楚,這是一條大魚。」

「有好感是好事,能讓你發揮得更真實,不過我要提醒你,别對這種人動心,他們這種情場老手,你玩不過他。」

「嗯,我明白。」

我怎麼會不明白呢,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要歸功于這場交易,但本質,這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圈套啊。對着一個獵物動真感情?我沒那麼天真。

不過陳海龍的做派比我想象的更紳士。

他定好機票後給我單獨轉了賬,讓我自己定酒店。

「我幫你定住處的話怕你覺得不安全,是以還是你自己定比較好,吃完飯司機再送你回去。」陳海龍在電話裡低聲交代,「我工作比較忙,你想待幾天都随意,我會讓司機陪着你,錢不夠就和我說。」

「你是不是很累了?」我沒有跟他讨論關于這趟行程的安排,反而關注了一些細節:「你的聲音聽起來很累,悉尼那邊也淩晨了,先去休息吧。」

悉尼的時差比中國快 3 個小時,不關心他的錢隻關心他的健康,是一個小小的暗示。

他在電話那頭笑了一下,「嗯,你注意到了啊,謝謝。今天确實有點累,我先休息了。」

陳海龍轉給我的酒店錢我沒有領,在他睡着以後退還了。

我想讓他知道,我不圖他的錢,我不是一趟飛機過去就能被他搞定的女人。

3

三天後,我踏上了一班前往悉尼的航班,陳海龍給我定的是頭等艙。

專屬的登機通道,帶着「陸」的尊稱,比經濟艙舒服不知道多少倍的座椅、寬敞到可以平躺的空間、賣相精緻的飛機餐……這些昂貴又美好的奢華就圍繞在我身邊,我曾經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很不真實,但近在咫尺。

但我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按捺住,不要心急。

因為在這場釣魚遊戲裡,我的設定不是貧困潦倒、等待救援可憐小女孩,而是自立自強的新時代女性。

我特意做了功課,從穿着打扮到拎的包包,全都選了質感很好價格很貴又沒有明顯 logo 的牌子。

導購小姐變着法地誇我「衣服架子」、「真有品味」。

我問她我看着像做什麼的?她想了想笑眯眯地答,「像國外留學回來的名媛。」

對了,這就是我的人設。

早上八點的航班,我四點就起來收拾了。陷進頭等艙又軟又大的座椅,我忍不住有點犯困。

迷糊中,腦子裡又回響起希希姐的話:「隻要你給陳海龍的感覺是他想要的,那我們就成功 80% 了。」

這一趟,我至少也要把勝率提高到 80%。

九個小時四十分鐘後,我會抵達悉尼,陳海龍的司機在機場等我。

我沒有給陳海龍發消息,甚至從上飛機前一晚開始我就沒有打開過微信。

落地,開機。

果然,兩條來自陳海龍的未讀消息提醒彈出視窗。

「安全落地了告訴我。」

「司機已經到了。」

勉勉強強算得上關心的兩句話,我的小目的已經達到了。

「好的,知道了。」

我不想像陷入戀愛一樣無腦且絮叨地和他彙報我的行程。

「我上飛機啦,我下飛機啦……等等」

這種話隻有關心你、愛你的男人才有興趣聽,可陳海龍不是,我知道。

司機看上去已經提前到很久了,他貼心地接過行李,為我打開了漆黑的車門。

空調溫度适宜,音響裡放的是我聽不懂的古典樂。

司機輕聲提醒我:「陸小姐,如果您介意音樂吵的話,可以關掉。」

「不用了,很好聽。」

千萬級别轎跑裡的音響,确實比我那幾百塊錢在淘寶買的耳機音質好不少。

「您腳邊的紙袋是先生給您準備的外套,這邊和國内有溫差,如果您冷的話可以穿上。」

「好的,謝謝。」

我沒有着急去打開紙袋,今晚我也不會穿上這件外套出現在他面前。

我不是言聽計從的小貓咪,但如果他對我産生了征服欲的話,那就事半功倍了。

司機沒有問我的酒店位址,直接把車停在一個郁郁蔥蔥的日式小庭院門口。

「你好,陳先生。」

我第一次見到了他。

「你好,曼曼。」

和他的聲音相符,陳海龍本人确實很年輕,應該隻有三十歲上下。

他起身幫我拉開座椅,示意我坐下說話。

他很高,我一米七的個頭站在他面前,也會感到輕微的壓迫感。

坐在陳海龍對面,我能更清楚的從不算亮的燈光下觀察他。

幹淨硬朗的長相說不上帥氣,但是看着很舒服,他的睫毛很長,燈光透過在他臉上打出一小片暖暖的陰影。

不知道是陳海龍還是這裡暧昧氛圍的緣故,我沒來由地有些動心。

不能這樣,我隻是來釣魚的。

我在桌子下掐了掐手指,用痛感做提醒。

店裡隻有我們兩位客人,這位老闆應該是包場了,給我的面子很足。

「沒穿車上的外套嗎?」陳海龍的語氣很輕柔,像是在和情人講話。

「這邊的溫度我還挺适應的。」我笑道。

菜在我來之前就已經點好了,陳海龍沒有給我參與選擇的機會,反而是在每道菜上桌的時候輕聲向我介紹。

很聰明,先給點體貼的甜頭,讓女人意識不到自己隻是附屬品,也沒有選擇權。

聊天時他靠我很近,話語中帶出的暧昧和寵溺,讓我有點沉迷。

吃完飯,他讓司機送我回酒店。

「好好休息。」

「你也是,晚安。」我回道。

透過車窗,我看到陳海龍上了另一輛車,朝着和我們相反的地方駛去。

司機遞來一個信封,「陸小姐,這是先生讓我轉交給您的。」

「等很久了吧,辛苦。」接過信封摸了摸厚度,我了然地放進包裡。

不用打開看就知道,裡面是一沓錢。不過是澳币還是人民币就不知道了。

如果是澳币就證明他有意承擔我在這裡的花銷,如果是人民币,那就算是遣散費。

大機率是澳币,我看到他送我出來時眼底的笑意,應該對我算滿意吧?

「我還以為他會是個糟老頭。」希希姐打來視訊,關心我這邊的進度。

「我也沒想到。」

「他回去以後沒給你發什麼消息嗎?」

「沒有,」我頓了頓,「我在想這錢到底要不要。」

「你傻呀?」鏡頭劇烈晃動了一下,希希姐的臉湊近鏡頭,「給你你就用,這是你應得的,對付男人不要一味地清高,該讓他出血的時候就得讓他出出血。」

挂斷電話,我卸了妝窩在床上,盯着那一沓厚厚的澳币看。

雖然我早就知道陳海龍出手闊綽,但拿到這一沓厚實作金的感覺還是很不一樣。

想起今天在日料店的陳海龍,有些下垂的睫毛,輕柔低沉的語氣,那結實的小臂抱起來會是什麼感覺呢?

我突然有些雀躍地緊張和心動——

如果他是個普通人就好了。

我突然驚醒,不該這樣想,如果希希姐在,肯定是要大肆嘲笑一番我現在的想法。

我應該明白的,陳海龍這樣令大部分女人深陷其中的形象,都是用金錢堆砌出來的。換句話說,如果陳海龍真的隻是個普通人,我也看不上他。

失去了金錢光環籠罩的陳海龍,還是那個魅力四射的老闆嗎?

我重重地倒在床上,眼神茫然地環顧四周,這間房的價格不菲,不是我能随便消費的水準。我隻不過是偶爾闖入其中,時間一到,這一切都會被回收。

任何美好事物都是有時間限定的,陳海龍也不例外,他是釣魚遊戲限定獎勵。

第二天我一覺睡到中午,手機裡收到兩條今早來自陳海龍的未讀消息:

「昨天晚上還有會要開,比較匆忙,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抱歉。」

「給你轉賬怕你拒收,這幾天好好玩玩吧,放松一下。司機會在酒店門口等你。」

我斟酌了很久回複道:「好,你也多注意休息。」

如果我說謝謝就生分了,雖然這本就是場交易,但我還是想在有限的時間裡更靠近陳海龍一點。

「你的聲音現實裡聽起來比手機裡好聽。」陳海龍回複得很快,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誇我。

我看出他想拉近我們的距離了,從第一句話開始态度就和以前不同。

成年人的世界,我也不必不解風情。

「下次有機會可以唱歌給你聽。」

我不急着表明這次就要再見,放長線,慢慢來。

「好,我很期待。」

接下來的幾天我專心逛街,把信封裡的那筆外快揮霍得幹幹淨淨。

陳海龍也像他之前說的一樣,沒再給我見面的機會。

我們隻是一起吃了頓飯,僅此而已。

4

回國後,陳海龍對我态度變了一點,他不再在陪玩軟體上給我下單,而是直接在電話後開始大額大額的轉賬。

希希姐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隻要時不時地讓陳海龍去派單廳裡刷個幾萬過流水就好了。

再次見到陳海龍,是他來了上海看項目,在商務酒會上被灌了個爛醉,司機打通了我的電話。

我馬上起來洗頭發,化了個裸妝,換上随意又修身的衣服裝作匆匆來遲。

陳海龍的狀況有點狼狽,面紅耳赤地半躺在總統套房的大床上,意識不清,嘴裡一直重複着我的名字。

「陸小姐,實在是沒辦法,先生一直嚷嚷着要見您。」司機一臉歉意地說,「這麼晚了,真的不好意思。」

「沒事,你回去休息吧,辛苦了。」

我在床邊俯下身仔細打量着陳海龍,這是我們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

這樣一個在生意場上叱咤風雲的男人,現在躺在床上意識不清地重複着我的名字,倒像個癡情的年輕小子。

85%,我在心裡默念。

我并沒有多做什麼,規規矩矩地伺候了他一晚上,脫衣服、脫鞋、擦臉、喂水、蓋被子。

甚至在他醒來以後,馬上給他端上一碗醒酒湯。

陳海龍醒來見到我有些驚訝,看來是不記得昨晚的事了。

「你被灌多了。」我笑了笑,「還以為你這種男人不會被灌醉呢。」

他一臉抱歉地說:「真是麻煩你了,我請你吃頓飯吧。」

接下來的幾天,他沒有工作,我也理所應當地被他留下,住進了那間整個上海最奢華的總統套房。

該發生的都發生了,我的第一次給了陳海龍,他也對我更加呵護備至。

他在上海的最後一天,吻着我的手背說:「陪我回悉尼。」

感覺到了,100%。

在悉尼的日子相當無聊。

我被陳海龍養在酒店裡,他給我配了一台車和一張不限額的信用卡,親了親我的額頭和我說:「好好享受。」

那一瞬間得到的寵愛讓我感覺自己是陳太太,我不得不承認,很令人心動。

他比我想象中忙很多,可能兩三周才會來找我一次,聽我哼幾首歌,然後睡我。

我每天就用他給我的信用卡出去消費,回來再幫希希姐過過流水。

希希姐對現況很滿意,她吃的錢多又穩定,還被全公會通報表揚。

一來二去,我的号就變成了消費榜的前十,很多男陪玩給我發私信問我要不要一起玩。

我就是在清空私信的時候注意到了十七。

「曼曼姐姐,要聽我唱歌嗎?」

和其他人複制粘貼的文本不一樣,他發來一條語音。

是很清澈,帶一點點沙啞的少年音。

我鬼使神差地給他下了十單音樂。

接下來我每天的消遣,就變成了待在酒店裡下單給十七,聽他給我唱歌。

十七會彈吉他,我最喜歡聽他自彈自唱。

我經常會想,我現在有一點點被十七聲音迷住的感覺,是不是就和陳海龍當初聽我唱歌的感覺一樣。

他想要的是什麼?我想要的,又是什麼呢?

5

今天陳海龍看起來心情不錯,沒有一進門就急着脫我的衣服,反而開了一瓶香槟。

「曼曼,」他拍拍沙發,「過來坐這裡。」

我聽話地坐到他身邊,他身上有淡淡香水味混雜着煙草味,我悄悄嗅了嗅,是好聞的味道。

「你今天心情很好?」

「是啊,還不錯。」陳海龍解開兩顆襯衫的扣子,「今天要完成一件大事。」

「哦哦。」

要完成?還沒完成嗎?該不會和我有關吧?我心裡冒出三個問号,故作鎮定地喝了口酒,不敢再追問,生怕自己的期待落空。

「今天有沒有想我?」

我震驚地把目光從酒杯轉移到陳海龍的臉上,他從來沒有問過我這種問題,難道喝了幾杯他就已經醉了?

他懶懶的眯着眼看我,笑了,「怎麼?我問這種問題讓你很緊張?」

「你心裡不知道答案?我有過不想你的時候嗎?」我撒着嬌答道。

陳海龍帶着笑刮了刮我的鼻尖,「花言巧語?」

「才不是,」我給自己又灌了一口酒,冰涼的液體滑下喉嚨,讓我很快冷靜下來,「想不想聽歌?」

「好啊。」

「《忽然之間》?」

陳海龍喝酒的動作頓了下,「不了,随便唱你想唱的就好。」

唱歌的時候我用餘光瞄到陳海龍一杯接一杯喝了不少,我心裡有點疑惑,他好像還挺能喝的樣子,怎麼在上海那天那麼容易就被灌醉了?

「寶貝,我有說過嗎?你唱歌真的很好聽。」陳海龍向我伸出手,我順勢坐到他腿上。

「你說過呀,」我摸了摸他的臉,有點燙,「你喝多了吧?」

「沒有。」陳海龍搖了搖頭,莫名地有點可愛,「你把眼睛閉上。」

我當然聽話,心裡有了點小小的期待。

我以為會是一張銀行卡,沒想到的擺在我面前的是一枚鑽戒。

「要嫁給我嗎,曼曼?」

我驚訝,我的心髒忍不住雀躍狂歡。

是的,我想,我想跟陳海龍在一起,也許早在一次又一次的交手中,我就愛上了他。

這一刻,夢想成真,來不及想太多,我隻知道我不想再釣魚了,我想成為陳太太。

我接過鑽戒的手都在顫抖,我把這條肥美的大魚釣回了家。

雖然我對陳海龍的一切都一無所知,但這不妨礙在一次又一次纏綿後,我對他的漸漸沉迷。

我無比确認,我是愛着陳海龍的。

就這樣,沒有單膝下跪,沒有玫瑰,沒有見證人,我窩在陳海龍的懷裡,成為了陳太太。

接下來的幾天,我沉浸在成為陳太太的喜悅中,希希姐之前對我的警告我也不以為然。

我已經一隻腳踩進豪門了,我的人生馬上就要變得不一樣了。

十七每天都會給我發消息,我實在沒有心情回複,每天都忙着在小紅書上選婚紗、選禮服、選婚禮場地……忙碌且歡喜。

陳海龍明顯沒有我這麼激動,他跟我求完婚就去工作了,微信沒有消息,也再沒來找過我,我不以為然,隻當是他工作忙。

在見不到陳海龍的日子裡,我懂事地扮演好未婚妻的角色,對陳海龍突如其來的忙碌也找好了借口,隻當他是在為了我們婚後的幸福生活努力。我花錢甚至沒有從前那麼大手大腳,也開始心疼他的賺錢不易。

我才知道,原來愛情真的會使人失去理智。尤其女人,在自以為得到愛情後,會變得能夠包容一切,不光會拼命給對方犯下的錯誤找借口開脫,還會給自己進行「我現在很幸福」的洗腦,隻為了保護心裡自以為的完美愛情。

我以為找到了通往幸福人生的捷徑,我要牢牢抓住陳海龍。

哪怕現在的他讓我有點琢磨不透,我也舍不得放手。

因為,那邊連接配接着我向往的生活。

6

陳海龍在消失一個月後,重新出現了。

像沒事發生過一樣,他恢複了以前來找我的頻率,隻不過越來越少聽我哼歌了,總是一進門就急着吻住我……

每次纏綿過後,我向他提起結婚的種種具體,他總說再緩緩,等他忙完這個項目。

我雖然有些不開心,但還是對自己未來丈夫的話深信不疑,我摸着手上閃閃發亮的鑽戒,就像把我的幸福餘生緊緊抓在手裡。

不知怎的,我有些害怕,怕煮熟的鴨子飛走,于是我更加殷勤,費盡心思地取悅陳海龍。

我沉浸在自己對未來婚姻生活的想象裡,直到一張房卡出現在我面前,狠狠割裂了我的幸福泡沫。

我是在幫陳海龍挂西裝的時候發現的那張房卡,它悠悠地從深黑色西裝口袋裡掉落了出來,優雅的燙金字型标注了一間超高層的房間,也同時揭穿了一個殘酷的真相。

我突然清醒,我和陳海龍在一起的時候,很久沒有掐過手指了。

我甚至忘記了,我從始至終隻是一個代替品。

第二天陳海龍走得很早。

我看着床單上的塌陷和另一半被掀起的被子陷入沉思。

我拿起手機,點開十七的聊天框,上面有一長串我已讀未回的消息。

「醒了嗎?」

他回複地很快,給我種一直都在等我消息的感覺,「怎麼啦姐姐,是想聽歌了嗎?」

「想來悉尼玩玩嗎?」

我不願意多想那張房卡的事,關系中的不對等,導緻我很沒有自信。我心裡很清楚,如果我再深究,恐怕連住處都成問題。我隻想購物,不停地攝入煙草和酒精,一切能麻痹我頭腦的事我都不顧一切地去嘗試。

是報複嗎?我在喝得爛醉的深夜無法入眠,嘴唇結了血痂的傷口被我咬了又咬,我滿腔的嫉妒找不到出口。

我恨,恨自己,恨陳海龍,也恨那個被他包養在另一個房間的女人。

在我以為他愛上了我,我們馬上要有新的開始時,他給了我迎頭痛擊。

既然你對我沒有真心,那我的真心也不想給你,我要大肆揮霍他給我的錢,我要用他的錢給别的男人花,我要做遍會令陳海龍發怒的事。

你不是養别的女人嗎,那好,那我就用你辛苦賺來的錢養男人。

十七被我養在了比我低一樓層的套房裡。

我喜歡他的臉,精緻得甚至超過女孩子,我喜歡他低頭擦彈吉的樣子,他蹭到我時細軟的發,我也喜歡他年輕的清澈嗓音,喜歡他唱歌給我聽。

他隻有十八歲,身上散發着少年荷爾蒙的味道,時不時冒出一兩句稚氣的撒嬌讓我會錯亂地覺得他是我的弟弟。

十七的身世很可憐,他和我一樣是單親家庭,父母都懶得管他,考上了大學也沒錢上,隻能在外面打打零工,晚上回家接歌單勉強維生。

他很懂事,從來不會問我不來找他的時候在做什麼,也不會問我多要錢。

我不在的時候他就抱着吉他在房間裡接歌單,我問他為什麼還要接,我可以給他錢的。

他說我賺錢也不容易,能給他付房費已經很感激了,他不能那麼不知廉恥,靠唱歌也能養活自己的。

我心疼地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腦袋,把他抱在懷裡。

也許是因為他的年紀,也許是因為他的嗓音,也許是因為他的懂事,我愈發地把他當做弟弟般疼惜,我經常會離開前偷偷在他外套裡塞些現金,我不想他因為缺錢而走上跟我一樣的路。

我甚至還在想,等以後我的計劃成功了,就可以資助他回國繼續念大學。

7

「我看到兔兔了。」

打開希希姐的聊天框發送完這句話,我就急匆匆地追了上去,跟在她身後。

那張我在希希姐給我的檔案裡看了無數遍的,我照着練習化妝化了無數次的臉,剛剛就出現在我眼前。

「挺好的呀,媽你不用擔心啦,我同學很好的,」熟悉的聲線對着電話那頭說,「嗯,估計還要再在這裡待幾天呢。」

她手上提滿了購物袋,和剛來悉尼那時候的我一樣。

我拿出手機,不停地按快門。

我的手在發抖。

我開着車尾随她到了一家酒店門口,不是我在陳海龍西裝裡見過的那張房卡的酒店。

我在車裡猶豫,究竟是坐以待斃,還是去問個清楚。

深吸一口氣,我跟着兔兔的背影走進酒店。

「您好,我是剛剛進去那個女生的姐姐,她跟家裡鬧别扭離家出走了,我剛出差回來,能不能問一下她是什麼時候入住的?我好和家裡說一聲,讓他們别擔心。」

我意識到這個謊言的拙劣,忙着補充,「我真的是她姐姐,你看我們是不是有點像。」

前台小姐禮貌地沖我笑笑,「您稍等,我看一下。」

希希姐給過我兔兔的個人資訊派上了用場,我從善如流地答出了前台小姐對我抛出的問題。

「謝謝,我現在回去告訴家裡,麻煩您了。」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在車裡我冷靜了很久,給希希姐打了電話過去。

希希姐很冷靜:「她怎麼在悉尼?」

我深吸一口氣,「你說呢?」

「至少現在是你被求婚了不是嗎?」

「他是在兔兔來悉尼的第二天和我求的婚!你确定他不是在開玩笑嗎!」我的語氣逐漸失控,我不想在希希姐面前表現得這麼不冷靜,我不想讓她覺得我真的愛上陳海龍了。

雖然事實如此,真丢人。

「有錢人都愛玩,你就讓他玩好了,反正他現在也沒少給你什麼。」希希姐不以為然,「你緊張個什麼勁?」

「嗯,」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那我先挂了。」

原來陳海龍不是把對兔兔的喜好轉移到我身上了,他隻是不喜歡女人主動投懷送抱。

原來他向我求婚那天不聽歌,是因為早就聽本尊唱過了。

我對他而言也許一直是個高仿?

也對,誰能拒絕一個更年輕,更貌美的女孩子呢。

她們渾身上下充斥着膠原蛋白,肉體輕盈而年輕。

我找了一個私家偵探,幫我調查陳海龍每天都去哪裡,做什麼。

當那厚厚一沓照片放在桌上的時候,事情還是超出我能想到的最壞程度。

他至少在五家酒店養了五個不同的女人,當然,最近入住的就是兔兔,陳海龍最近去找她也最頻繁。

我狠狠抽了口煙,去敲開了十七的房門。

他以為我工作上遇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一直軟聲細語地安慰我。

十七的聲音好像有種魔力,聽着就能讓我的煩躁的心情平複很多,我也漸漸恢複理智。

不能讓事情再這樣發展下去了,我必須要扳回一局。

「老公,注意安全。」

我幫他扶正領帶,婚戒在我的手上一閃一閃地宣誓主權。

陳海龍捏住我的肩,吻了吻我的額頭,我睡眼惺忪,裝作依依不舍的樣子。

實際上他睡在我身邊的每一分鐘,都讓我惡心到無法入眠。

我制定了一個計劃。

先是默默收集他找女人的所有證據,我還給私家偵探支付了一大筆額外的費用,讓他幫我查陳海龍還有沒有其他的破綻。

同時我也在積極地辦理結婚需要的手續,明裡暗裡的和陳海龍表達出想盡快結婚的意思。

先結婚再離婚。

我還要在離婚的時候,用我收集到的所有證據,敲他一大筆。

這次陳海龍走了,應該又是幾周不來,我打算先把十七送回國。

我不能在自己身邊留下把柄。

「你在國内乖乖等我,我這邊事情都處理好了就回國找你。」

十七用力地抱了抱我,「姐姐,你忙起來一定要注意身體。」

不知道為什麼,他今天的這句「姐姐」讓我的心沒來由軟得不行。

我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獨有的少年幹淨味道,暗自決定盡快行動。

可惜我忘了,我一直都在陳海龍的地盤,我也高估了自己。

待宰的羔羊不管怎麼跑怎麼跳怎麼折騰,都也隻是瀕死前的掙紮罷了。

8

再次見到陳海龍,是我被綁在折疊椅上,被冷水澆醒。

我費力地睜開眼,四周大部分是漆黑一片,頭頂昏黃的燈光,照射出陳海龍朦胧的面孔。

我突然想起了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在一個日料店,也是這樣昏暗的燈光,那會我在想什麼呢?

現在,又發生了什麼?

我是在送十七去機場的路上突然失去意識的,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清楚他究竟對我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有多清楚,隻能故作鎮定地問:

「老公,怎麼了。」

「别裝了,陳夫人,」陳海龍難看地扯了扯嘴角,「到現在還在打你們的如意小算盤嗎?」

「什麼意思?」我咬着牙佯裝聽不懂。

「别浪費我的時間,陸曼曼。」陳海龍大手一揮,拿出厚厚一沓照片抽在我臉上。

離譜的厚度和漫天飛舞的照片提醒我,我現在像極扒光了衣服,赤身裸體被送上舞台的跳梁小醜。

陳海龍拿出錄音筆,摔到地上。

我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他沒那麼不好相處。」

「你對他有點好感吧。」

「你我心裡都清楚,這是一條大魚。」

「我在想這錢到底要不要。」

「給你你就用,這是你應得的,該讓他出血的時候就得讓他出出血。」

我的身體開始止不住的顫抖,指甲深深嵌進肉裡,我再沒辦法保持清醒假裝無事發生,更深的恐懼從天而降。

他什麼都知道。

他早就什麼都知道,卻一直冷眼旁觀着我們算計他。

巨大的羞恥感和恐怖淹沒了我,我顫抖地閉上眼,等待着眼前的惡魔對我進行審判。

「還沒完呢。」陳海龍狠狠捏住我的下巴,用力朝一邊甩開,那力道像是在丢什麼垃圾。

水泥地上的錄音筆窸窸窣窣,緊接着發出了我交代給私家偵探「特殊任務」時的聲音。

我全身的力氣一瞬間被抽空,張了張口,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你們這些女人為什麼都這麼不知好歹呢?」陳海龍冷笑道,「你現在擁有的一切,難道不應該感謝我幫了你嗎?窮酸的賤女人,覺得自己有點皮囊就能翻身做主了?」

「把眼睛睜開啊?你難道不好奇你用我的錢偷養的小白臉現在怎麼樣了嗎?」

我睜開眼,不想還口,他打我也好罵我也好,我隻想這所有的侮辱和難堪盡快結束。

「放心吧,我替他又找了一個富婆,他現在正趕着去奉獻自己。」

我狠狠咬住下唇,看着他一臉譏笑的表情,濃烈的鐵鏽味道充斥口腔。

「真沒想到啊,陸曼曼,敢用我的錢包養男人?你也是真蠢,居然都不知道調查調查他在國内究竟是做什麼的。」陳海龍狠狠踢在我身上,我重重地摔在水泥地上,劇痛襲來。

「他還挺上道,我一開口他就明白,全都給我交代清楚了。我告訴你陸曼曼,我是你主子,你他媽就是一條不值錢的賤狗。敢反口咬我?呵呵,膽子夠大啊。」

陳海龍的進階皮鞋用力踩上我的肚子,使勁碾壓:「嗯?賤狗?還找人調查我?真當自己是我夫人了?」

「你自己做了虧心事還怕人知道嗎?」我吃痛地蜷起身子,顫抖着說。

「我?我做什麼虧心事?」陳海龍停下蹂躏我的動作,冷笑道,「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呢?」

「是啊,我是沒資格說你。但是你養這麼多女人,身體還受得住嗎?你不是不行嗎?」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血腥味嗆得我頭疼,「你要是能滿足我,我也不用特意從國内找男人。」

我知道這點一定能讓陳海龍惱羞成怒,「你要殺要剮,還不如給我個痛快,好趕緊去找你的下一個陳夫人。」

「你猜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你們的計劃的?」陳海龍蹲下身,那眼神仿佛要把我吃了。

「謝謝你這一番所作所為,給我添了不少樂子。本來花我點錢也不是什麼大事,你把自己賣給我,我給你花錢是理所應當的,這錢怎麼用我也不管你。沒想到你本事大了,竟然還敢用我的錢去包養小白臉?還想在最後撈我一筆,和小白臉遠走高飛?」

「你早就知道了?」粗糙的繩子磨得我渾身發痛,身上的很多地方已經血肉模糊。

「是啊,從你第一次出現。陸小姐,你的模仿技巧很拙劣,用不用我把本尊帶來讓你好好學習一下?」

「還有,你請的那個私家偵探,你真覺得自己有本事請到他?我就是想看看你還能玩出什麼花樣,讓他配合你而已。一切你看到的,都隻是我想讓你看到的。」

怪不得,當時付了額外的酬勞,也沒多查出陳海龍的任何破綻,他滴水不漏。

「哦對了,在上海那次是我裝醉,看看你會不會主動獻身。不過你很規矩,沒有自己爬上床,這點我很意外。」

陳海龍說的話一句一句就像尖針刺在我身上,我的心早已千瘡百孔。

我以為他是我費盡心思網住的大魚,卻沒想到,我才是那條被他看中的傻魚。

完了,一切全完了。

我絕望地閉上眼睛,祈禱這一切盡快結束。

9

我被陳海龍關在房間裡,沒有一絲光亮,沒有食物,也沒有水。

躺在潮濕冰冷的水泥地上,我把和陳海龍在一起的所有細節回憶了一遍又一遍。

痛不欲生又悔不當初。

我以為的愛情,隻是一個早就設計好等我鑽進去的圈套。

我以為的溫柔夫妻,不過是冷笑着站在場外看我出醜的狠毒男人。

我陸曼曼,真是瞎了眼。

說到底,是他給我的錯覺太深,讓我忘記了我隻是一個求職失敗、躲在出租屋裡連飯都吃不上,隻能去直播軟體上賣笑的女人罷了。

從一開始,我的一切為了勾引他而刻意為之的細節,對他而言一直是小醜,畢竟他養的其他女人不會像我這樣自不量力。

我的一切都是陳海龍給我的,我住的地方、我的車,肯定都被他監視了……而我太蠢,他給的東西我就放肆大膽地用,竟然妄想算計他?

他吻了我的額頭告訴我「好好享受」,我便信以為真的享受了。

他是不是雇傭着專人監控着自己的每一個女人?是偷窺欲嗎?

不過如果從頭再來,我還是會選擇一樣的路。

應有盡有的快樂人生,誰不想體驗一把呢?雖然很短暫。

我又想到了那個讓我放心不下的十七。

真諷刺啊,我還想着他那麼可憐,唱歌又好聽,等回國以後可以讓他去學音樂。我把他當弟弟,但我忘了,他也不過是被我的消費值吸引來舔我的男陪玩之一,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國内究竟做着什麼樣的勾當。

也許這就和每個陪酒小姐都會标配的悲慘家世一樣,十七也給自己安排了一個。

我竟然蠢倒覺得自己可以像陳海龍一樣,可以主宰别人的人生。

他在暗地裡看着這一切,就像看一個笑話。

我很困,好想睡覺,我可能是快死了。

意識慢慢陷入昏迷中時,我後悔了,如果沒死的話,希望我醒來的時候,這一切都隻是場噩夢。

警察的手電筒照到我身上時,我的狀況很慘,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有些都已經感染化膿,渾身沾滿了排洩物。

林景看到我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個破敗不堪的女人。

我在病房接受警察調查的時候很冷靜,我沒有說出任何關于陳海龍的事,我隻說不記得了,不知道為什麼被關在那裡,沒有得罪什麼人,我隻是出國玩了一段時間。

陳海龍把我關在漆黑的房間裡整整三天。

這是後來警察根據我的失蹤時間推斷出來的。

我竟然是在國内,陳海龍在折磨我之前,把我帶回了國。

他離開之前把那些照片和錄音筆都帶走了,現場除了我以外其他一切都幹幹淨淨,毫無任何破綻。

林景在不忙的時候常常來看我,我覺得他對我的關心有點過了,已經超出了正常警察對受害者關心的範疇。

保險起見,我在他給我削蘋果時直接挑明了,短期内我沒有接受任何人好感的打算。

「林警官,謝謝你這段時間的關心,我……」還沒等我說完,削好的蘋果堵上了我的嘴。

「我沒别的意思,我對一個病号也不會有什麼企圖,我隻是覺得你……挺不容易的。」林景把削皮刀仔細收到抽屜裡,「我那天出警打開門的時候,心裡特别難過,明明一個這麼好的女孩子,為什麼會受到這樣虐待。」

我垂下頭,低聲說道:「是我罪有應得。」

陳海龍當然不可能心疼過我,但是我今天變成這樣也怨不得他。

至于十七,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對我動過真心,纏綿時說過的情話大概算不上數。

出院後我補辦了身份證和手機卡,用新手機登入上微信,我看到了希希姐的未讀消息。

「如果出院了,聯系我。」

她的下場應該也好不到哪裡去。

我和希希姐約了晚飯,我們都默契地不想再去原來那家商量釣魚計劃的酒吧了。

希希姐身上的傷和我不相上下。

「終于見到陳海龍本人了,英俊多金,你為他神魂颠倒也不是沒有道理。」她扯着嘴角擠出一抹苦笑。

「其實我從見他的第一面開始,大概就喜歡上他了吧,」我頓了頓,打趣道:「誰想錯過多金又帥氣的大叔呢?不過我想做陳太太的下場未免也太慘了點。」

「你還是經曆得太少了。」希希姐點了根煙,給我也遞來一根,「我們摔了這麼大一個坑,我不甘心,總想找找原因。」

「陳海龍的資訊防範做得很完善,一直查不到蛛絲馬迹,還好老天有眼,之前你用過他給你的信用卡給我廳裡刷單,我順藤摸瓜最後才找到他。」

從希希姐的口中,我才了解到陳海龍的基本資訊。

陳海龍,1989 年生人,标準富二代,家裡經營着上海當地數一數二的五星級酒店。他在上海上完國中就去了悉尼讀書,學習成績還不錯,隻是大學畢業後一直是無業狀态。他和我說的項目忙、公司忙也都是假話,他根本從來就沒有工作過。

他在悉尼包養女人的事情早不是什麼秘密,我沒見到他的時間,他其實都是在和兄弟喝酒,或者跟其他女人厮混,這就是他所謂的工作忙應酬忙了。

希希姐聯絡到了幾個曾經被陳海龍包養過的女人,她們後來也被抛棄,過得都不怎麼順心,有人甚至還想回去找陳海龍要錢,但她們連陳海龍這個人都找不到。

「夫妻?她們還覺得自己是陳海龍的夫妻而不是玩物?」我忍不住打斷希希姐的叙述。

希希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真的覺得自己是第一個在酒店套房被陳海龍求婚的女人嗎?」

我一下子明白了。

求婚、獨寵,并不是我一個人專屬的待遇,而是,陳海龍早就開始用這樣的手段蠱惑女人。

「他到底為什麼要這樣?」我發問。

「我猜,大概是他的生活太無聊太乏味吧。」希希姐自嘲地笑了笑,「我們以為是我們把他玩弄在股掌中,沒想到我們才是他無聊生活的小小調味料。玩弄人心,看着女人沉迷在他編制的美夢裡,最後再一掀桌子,揭露殘酷世界的真相,多有意思啊。」

「至于我們,就是送上門的兩個小醜,逗他開心的。」

我無法想象,陳海龍的目的,他們的生活充斥着金錢、酒精和欲望,他們玩世不恭,用玩弄人心當作下酒菜、調味劑的嘴臉,我想想就渾身戰栗。

他們是魔鬼。

希希姐安慰地握了握我的手:「回去以後不要再想了,就當是做了一個噩夢,有錢人的想法我們永遠都猜不透,我們也玩不過他。

「你的人生還很長,千萬不要因為這些事情走不出來,我們已經付出了代價,不是嗎?」

10

告别希希姐之後我在街上閑逛着,空氣中彌漫着的味道讓我心情突然很好。

我閉着眼深吸一口氣,還是無法準确地形容出這是什麼味道,如果硬要說的話,是那種充滿人氣兒的、忙碌的、鮮活的味道。

睜開眼時,我看到林景站在對面的街上,手裡提了兩杯奶茶,他沖我笑眯眯地揮了揮手,說了兩個字。

他說的是:「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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