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深深的懷念

作者:山水情懷無限好

深深的懷念

2018年8月24日(古曆7月14日),是個肝腸寸斷的日子,我親愛的小弟李天民突然離家人而去,從此,陰陽相隔,再也見不到他的音容笑貌了。當時我在北京,得知噩耗,已是第二天清晨,從小弟的手機微信訃告上才發現這一驚天秘密。因為我重病一場,大難不死,且在康複之中,親人怕一時接受不了,便有意隐瞞于我。由于多方阻攔,隻能讓女兒代表我們赴故鄉為小弟送行。沒有親自參加追悼儀式,成為我終生遺憾。

1953年5月13日(古曆4月初一),小弟出生在蒲城縣城内。家在縣城文廟東二百米處,座北朝南。父母經營縫紉鋪多年,小本生意,養家糊口。家裡三代人,大哥李揚,1950年參加中國人民志願軍。二哥李天成辍學随父學手藝。姐姐李桂英、三哥李洪林、四哥李天貴分别在縣城上學。大嫂蘇雲俠正在哺育侄兒李登寬。那年,我還不到5歲,是個小淘氣。小弟的降生,父親老年得子,全家人别提有多高興。

天有不測之風雲,人有旦夕之禍福。由于母親兒女多,負擔重,身體嚴重透支,常年患病,不幸于1954年6月11日(古曆5月11)清晨突然辭世。大難從天而降,簡直是五雷轟頂,天塌地陷。父親年近花甲,欲苦無淚,全家老小哭成一片。母親已去,以土為安。處理完喪事,當務之急便是小弟今後的撫養問題。父親經過苦思冥想,無奈之下,便決定将小弟送給翔村的一戶好人家。小弟被抱走後,姐姐哭泣不停,在家人和姐姐的再三哀求下,第二天,父親才同意把弟弟接回家。居住在大荔縣段家鄉解放村的外爺、外婆和舅父、舅母,對于此情此景,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便伸出救助之手,盡撫養之責。舅父母隻有女兒王菊梅一個,沒有兒子,成為心病。娘親舅大,父親便同意讓舅父母接回大荔撫養。弟弟因禍得福,在大荔一呆就是8年。外爺、外婆百般疼愛,舅父、舅母精心荷護,一年四季,吃的好、穿的好、玩的好,從沒有受過半點委屈。從牙牙學語,到朦胧懂事,從小聰明伶俐,總讨老人和表姐喜歡。

由于家庭發生如此變故,父親蒙受巨大打擊,留下一群孩子,既當爹又當娘,整天淚水往肚裡流,也無心經營生意。1956年,國家對工商業者進行社會主義改造,父親響應号召,積極參加。由于母親去世,家裡孩子又多,公私合營後,沒有了經濟來源,在城裡難以生活,父親決定隻留下二哥一人在縣公立的縫紉社工作外,便舉家遷回原籍蒲城縣龍池鄉埝城新莊子務農。1958年,二哥考慮到父親年邁,弟弟們又小,便辭去工作自願回鄉,替父排憂,為家解難。三年自然災害期間,由于天災人禍,天氣大旱,五谷絕收,野草挖完,樹皮扒光。當時,家裡老少14口人,隻有二哥和大嫂、二嫂是生産隊的主要勞動力,年終分紅,一個勞動日掙的工分僅值8分錢,每年到頭都要給隊裡倒找數百元錢,成為多年“倒找戶”。弟弟在大荔,情況要好一些,三年自然災害基本上沒有受多少苦,一是家庭人口比較少,二是災情比較輕。時不時舅父帶上弟弟,過河給家裡送一些糧食過來做為補貼,以度饑荒,以解燃眉之急。為度過難關,姐還把父親的戶口臨時又遷到城裡,每月按居民标準供應20多斤糧食,成為全家的救命糧。記得有一次,父親領着我從姐姐家裡帶了半袋糧食乘車傳回,在黨睦下車時不小心将糧食撒了一地。當年公路全是碳渣路,父親和我費了不少時間,一粒一粒把糧食揀幹淨才步行回家。也多虧大哥省吃儉用,刻扣自己,經常寄錢,貼補家裡。六十年代初,是最困難的歲月,隻是以能老少平安,走出危機,全靠老父親多方周旋,也多虧大哥出錢,二哥出力,全家配合,戰勝困難。

由于受封建思想的影響,雙方老人一心想促成三哥和表姐的婚姻大事。三哥是新時代青年,當時他已在蒲城縣衛生院任秘書,思想比較前衛,加之又是近親,他堅決不同意。這樣,彼此便傷了感情。1963年,舅父一氣之下便将小弟從大荔送回蒲城。小弟的歸來,雖然經曆了一場風波,但認祖歸宗,也是人生之幸。這樣一來,确定二嫂負責父親和四哥,大嫂負責我和小弟平時的衣帽鞋襪。剛回到家,加之年齡小,一時還不适應。父親管教,也聽不進去,時不時就出門跑走了。父親讓我把弟追回來,當時,自己也不注意方式和方法,連拉帶扯的把弟追回來,父親看到不免心疼,還當面批評了我幾句。現在回想起來,的确欠妥,在此,給小弟道一聲,真的對不起!後來,他先後在埝城和龍池上國小和中學。在學校他認真聽講,尊敬老師,團結同學,品學兼優。第一批就加入了少年先鋒隊,并擔任隊長。放學後,經常幫助家裡掃地、整理衛生,給羊割草等力所能及的活。他喜歡笛子,無師自通,自學成才,吹奏的歌曲像模像樣,非常動聽。1968年春,我應征入伍,小弟特别高興,幫我收拾行李,離别時,一直送到村頭,揮淚而别。

上世紀七十年代初,全國各地普遍恢複了招工制度。小弟中學畢業,在姐夫和姐姐的鼎力幫助下,1970年9月,被罕井礦務局白堤立井煤礦招工,成為該礦機電科的一名小電工。他非常珍惜這難得的機會,愛崗敬業,遵守制度,按時上班,虛心向老師傅學習請教,掌握電器修理技能,不到半年時間,他就能單獨工作,成為一名行家裡手。經常深入井下,修理電器,排除故障,確定勞工安全。由于他追求進步,思想先進,工作積極,成績突出,多次被機關評為先進工作者。分别于1972年3月、1975年1月,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産主義青年團和中國共産黨。他忠實履行諾言,不忘初心,積極發揮共青團員和共産黨員的模範帶頭作用,多次被授予先進共青團員和先進共産黨員稱号。

1972年4月中旬,我從部隊第一次休假回故鄉,在家看望了老父親和兄嫂後,便北上去罕井探望姐姐和小弟。分别四年之久,兄弟相見分外熱情,他主動給我介紹煤礦和他的工作情況,從職工食堂打來熱氣騰騰的飯菜。晚上在集體宿舍與他同榻而卧,共訴衷情,長夜交談,親情濃濃。

對于他的婚姻大事,老父親和舅父母都非常關心。王寶珠,是遠方姨媽家的寶貝女兒,家住龍陽東王村。逢年過節,常在外爺家相見,大人、小孩之間都比較熟悉,也比較了解。經過舅父和舅母從中穿針引線,便促成了這門親事。兩人關系确定後,因為小弟在煤礦上班,寶珠當時還未招工,加之當時通訊不便,相距較遠,雙友善出現沖突,随時可能分手。1974年春節,我二次探家,父親對小弟的婚姻大事憂心忡忡,便把我叫到床前,說“你兄弟年齡已不小了!”,讓我親自去東王莊給遠方姨媽好好做做工作,盡可能讓兩個娃不計前嫌,言歸于好。父親還講“如果這個事能說成,就權當你給我行孝了!”。老父親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隻好硬着頭皮去。自己是一個不善言詞的人,到了姨媽家,笨嘴笨舌地說了一通,不管怎麼樣,總算說通了,雙方皆大歡喜。春節過後,王寶珠在蒲城縣西門外機械廠參加教育訓練,我陪同小弟專程上縣去看他未婚妻,讓彼此增進感情。弟弟考慮我多年在外,把縣上的各種小吃嘗了個遍。知道我喜歡秦腔,當晚陪我一起觀看縣劇團在勞工俱樂部演出的古典傳統戲《十五貫》,看完戲騎自行車回家,已是深夜,父親還一直在等我倆。

煤礦畢竟是一個高危險行業,父親對弟弟的安全總是不放心。臨終前,他一再讓大哥想辦法給弟弟調整個工作機關。1976年8月15日,慈父因病與世長辭,享年83歲。大哥不忘父親囑托,想了不少辦法,求了不少人,終于在1976年10月把弟弟調到華陰秦嶺發電廠運轉分廠。開始仍從事電器修理工作。由于他工作認真,踏實肯幹,任勞任怨,受到大家和上司一緻好評。後被選調到總廠機關服務公司,先後從事營房和食堂管理等工作。多年堅持以工代幹,做到服務周到,關心群衆,無私奉獻,淡泊名利,亷潔自律,不計報酬,作出了很大成績,多次被廠裡評為先進工作者。1979年5月1日,在哥哥、姐姐和嫂子們的關心和張羅下,為弟弟和王寶珠舉辦了喜慶溫馨的婚禮。當時我因在部隊工作忙而未能參加,非常遺憾。為了弟弟夫妻團圓,大哥經過多方努力,先後把寶珠從臨潼斜口調到渭南氣象局,然後又調進秦嶺發電廠。1986年12月,受組織派遣,我和王林明同志去湖南出差。從鄭州傳回途中,專門在華山羅敷車站下車,去秦嶺發電廠看望小弟夫婦和侄女,當時姨媽正好也在。對于我第一次到來,一家大小特别熱情,弟弟親自下櫥,佳肴美酒招待我和小王,倍感溫暖。爾後,又分别去澄縣、蒲城和渭南,看望兄嫂、姐姐、姐夫及家人。

1987年金秋季節,小弟一家三口專程從陝西到蘭州來看望我們,還帶來不少故鄉的土特産。正巧,在他們來的前兩天,三哥夫婦也來到蘭州。我們手足三弟兄和三妯娌及孩子們,彼此分外親切,共叙家常,親情濃濃。遺憾的是,十餘天裡,因為我和雷淑俠工作較忙,兩個孩子又上學,沒有用太多的時間去陪他們在蘭州好好轉轉。因為當年,還沒有在外邊酒店吃飯的習慣,也沒有那個意識,是以,每日多為家常便飯,不過頓頓有肉、有酒,也樂在其中。

1991年初春,組織派我和邵潤生幹事去陝西調查一名機關幹部的違紀問題。到西安,軍區幹部訓練大隊為我們配了一輛北京吉普車,司機是個四川兵小廖。路過秦嶺電廠,順便去看望了小弟一家。他熱情款待我們,并按排我們三人住在電廠的招待所。聽說我們都沒有上過華山,便建議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去飽攬華嶽的壯麗風光。征得我們同意後,小弟便給機關請了假,并準備了登山所需的手電筒、拐扙、食物和礦泉水等。當年還沒有攬車,第二天半夜,他身背重物,并當向導,陪同我們去登山。爬到“回心石”,我們個個氣喘籲籲,弟弟一再鼓勵,反複加油。終于爬上“百尺峽”、“千尺幢”、“蒼耳嶺”、“金鎖關”,登上北峰、中峰、東峰和西峰。美中不足的是,那天天陰、霧大,沒有看上日出。另外,山上雪大、路滑,加之天色已晚,南峰沒有上去,留下些許遺憾。上山容易,下山難,夜晚下山,困難重重,腳下三尺積雪,路旁萬丈深淵。多虧那天夜晚,天上有一點星光照路,我們四人互相攙扶,終于在淩晨一點左右才下了山。當時,沒有交通和通訊工具,天又冷,弟弟便在路邊店給他的朋友打通電話,叫來車把我們接回招待所,結束了難忘的華山之旅。

小弟一直對我很尊重,不過對我看得過高,認為我當兵時間不短了,又當過政委,還調到軍區機關工作,應該有一定的權力。1997年,他大女兒高中畢業,便向我提出想讓女兒當兵的打算。在當年,說句實話,如果有權有勢的人,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一定會辦成、辦好。可我調到軍區機關,隻是從事文秘工作,整天和故紙堆打交道,很難接觸到上司和有關職權部門的人員,基本沒有什麼職權和話語權。我是個隻會工作,不善交流、不善言辭的人,怎麼辦呢?弟弟從來沒向我求過什麼,再說,他幼年喪母,沒有享受過母愛,童年可憐,人生不幸。我苦思冥想,硬着頭皮找了有關部門和一些人,但結果卻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讓人失望。我不敢直接告訴弟弟,隻好讓侄兒将實情告訴他。弟弟聞聽後,無法接受,一肚子怨氣,認為我不願意給他辦。怎麼說呢!隻能怪我這個當哥的無能。事過多年,再給弟弟道一聲對不起了!

2005年隆冬,我去澄縣看望姐姐和姐夫後,大外甥姚安琪和小梅夫妻吳明放開車陪我去秦嶺發電廠看望弟弟一家。正趕上為大女兒訂婚,見了他的兒女親家,還一塊用了餐。我行了禮,表示恭賀。第二天,弟弟又陪我去華陰西北合成制藥廠,看望了老戰友趙發文。又一起去華嶽廟參觀并留影。小弟本已安排好第二天上午讓女兒未婚夫呂鵬開車送我和外甥回西安。我是個從不願麻煩人的人,再說路程較遠,孩子工作又忙,不忍心讓送我們。不等天亮,我便與外甥悄悄地出了門,搭乘長途汽車傳回西安了。到西安天還早,外甥便請我去東門外老孫家吃羊肉泡馍。回到小外甥姚鋼家,還沒顧得上給弟弟去電話,結果他先打過來了,說已到了樓下。原來,他打算讓我們用過早餐後,再讓孩子開車送我們。結果發現我們已走,他沒顧上吃飯,就坐上孩子車一路追到西安。上樓後,小弟泣不成聲,委屈的哭了。他說“哥!你們怎麼能這樣?我又不是外人,你連聲招呼也不打就走了!”。來還帶了兩瓶茅台酒和不少東西。現在回想起來,的确做得欠妥、失禮,沒有考慮弟弟的感受,而讓他傷心落淚。在此,哥再次向弟表示道歉!真的對不住了!

我入伍在外幾十年,家裡的侄兒、侄女、外甥、外甥女等結婚從未參加過,一是路比較遠,二是工作比較忙,三是交通也不象現在這麼友善。2006年金秋,唯獨參加了弟弟大女兒的婚禮。當時,主要考慮他是我們一母同胞中最小的一個,二是自己感到有愧于弟弟。是以,盡管工作忙,便給機關請了兩天假,從蘭州趕到陝西華陰,總算了卻了心願。

在外多少年,故土難離,鄉愁難解,魂牽夢繞,落葉歸根。我2006年退休後,軍區給我配置設定了一套位于西安灞橋長樂東路的經濟适用房。2010年底,由于軍區清理住房,時間比較緊,要求比較嚴。2011年3月計劃裝修,開始想讓小外甥幫忙,因為之前他曾親口許諾,但真正求他時,卻一推六二五。當時,夫妻雷淑俠正在患病期間,兒子又面臨轉業,我一人在西安,舉目無親,再說對裝修一竅不通,真是困難重重。情急之下,首先想到了我的小弟天民。我專程去了渭南,并談了我的想法。沒想到弟弟二話沒說,滿口答應。因為他剛在渭南買了一套樓房,并裝修不長時間,有豐富的經驗。說幹就幹,雷厲風行,他對家裡作了簡單安排,就與我一同去西安。去時,還從他家帶了不少裝修材料和生活用品,包括電線、燈泡、被褥、帳篷、水桶、拖把、掃帚等。到西安後,親自調選裝修隊,并根據住房面積、結構,進行設計和管線布局。他不講條件,更不計報酬,與我一同住在地下室。一日三餐,基本上都是在城鄉結合部的路邊店吃的。現在想起來,當時,連一頓象樣的飯都沒有讓他吃過。因為我走的急,來西安時沒帶幾件換洗衣服,弟弟便不支聲在街上給我買了一條褲子和一雙皮鞋,品質非常好,是我很受感動。在裝修的日子裡,他操盡了心,西安大明宮、韓森寨、半坡等裝修材料市場幾乎全跑遍了。采購的裝飾材料,價亷物美,耐用實惠。由于弟弟的鼎力相助,終于把房子裝修好,為我分了憂、解了困,是我們住上了寬暢、簡潔、明亮的房子。

2002年初夏,我在西安接到小弟電話,說三哥發病正在蒲城縣醫院搶救。姐姐、我和弟弟分别從澄縣、西安和渭南趕到縣城探望。因為病情危機,縣裡醫療條件有限,便決定轉院。弟弟和我,還有侄兒寬心、李健、侄女女婿等,當天乘救護車陪同三哥去西安救治。弟弟和我就住在長樂坡家裡,每天都去醫院看望哥哥,探問病情,關心生活。當時,我的住房隻是簡易裝修,他看到櫥房的地闆磚在出租時損壞嚴重,便和我一起去輕工市場買回地闆粘,親自丈量、裁剪、鋪設,非常美觀、實用。還為我在義烏小商品貿易城購買了電子鐘和郎頭、闆手、起子等工具。在西安南苑門,我買了一支水寫筆,他便用廢飲料餅制作成小水桶。我們弟兄倆抽時間還去浐河邊一起練字,互相鼓勵。等三哥的病情穩定後,他才傳回渭南。

2012年秋,我與小弟相約,并從縣養老院接上四哥,一起回故鄉看望了二哥和三哥。看到三哥出院後身體恢較好,我們也放心了。第二天上午,三哥請我們弟兄四人去龍陽鎮吃羊肉泡馍。飯後,我想與小弟徒步去洛河岸,當年,這條路留下我們太多的足迹,留下了美好的記憶,因為,對岸就是我們的外爺外婆、舅父舅母家。結果二哥和三哥都要求去,考慮他倆年齡已大,孩子用車把我們拉到北灣坡下,然後徒步走到洛河岸邊。時過境遷,觸景生情,渡口已經廢棄多年,但依稀還能看見當年的一些痕迹。近在咫尺,卻無法過去。我們弟兄四人跪在岸邊,遙望對岸,淚流滿面,念念私語,百感交集,感謝老人們的大恩大德。小弟遺憾沒有帶香紙過來,隻是我們四弟兄在岸邊拍照、留念,依依不舍地離開。

2013年古曆2月14日,是二哥八十歲華誕。兄弟、姊妹、妯娌、侄兒、侄女、外甥、外甥女和親戚朋友等,在龍池鎮酒店舉辦了祝壽儀式。氣氛熱烈,祥和溫馨,我和弟弟等先後都緻了賀詞,感謝二哥對全家大小作出的無私奉獻,祝他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本來壽宴将要結束,當我得知埝城村黨支部慶弟書記也前來祝壽,他又在蘭州軍區21集團軍當兵多年,我便前去敬酒。當兵的人,戰友相逢,格外親熱,我便讓小弟又開了一餅酒,我倆開懷暢飲,誰也勸不住,反到是自己把自己灌醉了。我這個人,生活上沒什麼嗜好,吃飯特别簡單,隻要能吃飽就行,因為三年自然災害連樹皮都吃過了。上中學期間,也很少吃馍,多為蕃薯和菜團。入伍後,有兩個愛好,一是抽煙,二是喝酒。煙瘾比較大,特别是在機關工作,經常要寫材料并熬夜,煙一根接一根地抽,有時一天兩包也不夠。因為患有嚴重的十二指腸潰瘍,醫生勸我必須戒煙。但戒了多少年,戒了多少次都沒有戒掉。直到外孫趙子樂降生,為了孩子的健康,終于在2011年底才把煙徹底戒掉了。喝酒,可能是遺傳,我們弟兄6人,除大哥和四哥不饞酒外,其他都貪杯。我開始喝酒是1968年“八·一”在邊防學的,從此,一喝便多,一喝便醉,神魂颠倒,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作出了多少荒唐事。那天,酒後出言不遜,因為我家縣城老宅問題,而傷了弟妹的家人。當時,隻圖發洩,不計後果,也不知都說了些什麼。事後,感到十分後悔,再三給弟妹道歉,但畢竟造成影響,沖突難一消除。對此,讓小弟也兩頭為難,手足無措。怎麼說呢!要怪隻能怪我一人。我是個特别愛面皮的人,怎麼好意思再登弟弟家門呢!從此,與弟弟聯系也少了,多年再也沒有去過渭南。

2015年9月中旬,小弟小女兒考上大學并入學後,夫妻二人便随旅遊團來北京。當時,我和雷淑俠住在女兒那裡,距離鳥巢比較近。弟弟突然來電話告訴我他們一行參觀鳥巢的大概時間,讓去國家體育中心三号門相見。聽到這個消息非常高興,我便叫上夫妻去鳥巢迎接,總怕誤了時間。等我兩趕到,正好他夫妻二人随團也來了。我們邊走邊聊,有說不完的話,本想讓他兩在北京多呆幾天,但導遊不同意,因為随團,要求統一行動。晚上本想去酒店看他兩,在一塊吃個便飯,導遊講,他們住在五環外,路較遠,也不告訴具體位址,很是遺憾。我們四人隻是在鳥巢附近照了張相,給小女兒上大學行了1000元禮,便戀戀不舍地分手道别。

2017年,四哥先後兩次患病住院、作白内障手術,弟弟和大侄兒李登寬,第一時間從渭南趕到蒲城,晝夜陪同、護理。數十天裡,不厭其煩,端飯喂藥,擦屎擦尿,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但從無怨言。在他兩精心陪護下,四哥轉危為安,眼睛也恢複了視力。當時,我們正在海南,因為諸多原因,帶孫女李圓圓在當地上幼稚園,她奶奶身體有病,每天都是由我接送。三月初,在我騎自行車送孫女去幼稚園的路上,被後邊的機車直接碰飛,孫女和我多處受傷,血流不止。多虧老天長眼,隻是外傷,死裡逃生,大難不死。當時,弟弟幾次催我回去,讓我左右為難,那邊,四哥孤身一人,無兒無女,按照常理完全應該回去探望。這裡,孫女爸媽不在身邊,又剛發生過車禍,受到很大驚吓,她奶奶有病在身,如果我一走,孩子接送就成了問題。過後,我也了解當時弟弟的心情,同胞七人他最小,當時,大哥、三哥已過世,二哥年過八旬,二嫂又剛去世,姐姐常年伺候患病的姐夫,年齡又大,難以脫身。是以,他一下沒有了主心骨,催我回來,完全在情理之中。當年,四哥已75歲,多次患病,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征得二哥、姐姐和我同意,便與侄兒登寬請來風水先生和匠人,選好方位,抓緊箍墓,并保質保量。事後,受到族人和村裡鄉親的一再誇獎,這件事辦得非常好、也辦得非常及時。

2017年,我先後三次回老家。第一次,6月中旬從海南回西安,先去蒲城接上四哥一起去看望二哥。2016年5月1日,二嫂因病去世,從此,二哥獨自一人在家,非常孤單,見人話也少了,身體也大不如前。二嫂長期患病,二哥忙前忙後,伺候十餘年,突然去世,對他的打擊特别大,精神幾乎全垮了。雖然養育了四女一兒,但怎麼也比不上一個老伴。第二次,弟弟打來電話說二哥病危,我當天便買站票連夜返陝,第二天清晨一出西安火車站,地上冒煙,氣溫特高。等趕到老家,姐姐、弟弟已先我一步到了。經了解,才知道二哥是因中暑摔倒,當時身邊又無一人,延誤了時間。小弟代表大家,他舅父也出面,幾次催其兒女盡快把老父親送往醫院或請醫生來家救治,但都被拒絕了。在老家呆了幾天,看二哥病情不見好轉,隻能暗暗傷心,并各自離去。臨走,我在二哥炕頭給他行了一個大禮,跪拜泣别,沒想到競成永訣。第三次,重陽節深夜,弟弟來電話報喪,二哥不幸去世,聞聽噩耗,晴天霹靂,難以接受。二哥和大哥一樣,可是家裡的一大功臣,為了全家老小,辭去工作,回鄉務農,北山拉煤,年關縫衣,雙眼熬紅,無私奉獻。我立馬傳回奔喪,為我可親可敬的二哥送最後一程。在這期間,因孩子教養問題,多說了小弟幾句,而且比較重。現在回想起來,後悔不已。話說回來,如今的兒女們,有幾個聽父母話的!二哥去世,沒有告訴四哥,主要考慮當年他先後兩次住院,身體一直不好,是以給他保密。安葬完二哥,我坐侄兒李健和三嫂的車去縣上敬老院看望四哥。剛出村,弟弟便打來電話說他因取行李,出來時發現我已走,對沒有送行表示歉意。到蒲城養老院見到四哥,當面把他說了幾句,因為他兩次住院,都是小弟和大侄兒登寬相陪,他不擔不配合,有時說話還出格、不好聽,讓弟弟和侄兒受了不少委屈。我接通弟弟的電話,當時他正和侄兒登寬在傳回渭南的路上,讓四哥在電話裡給道聲歉,但他不好意思,讓我代表他給弟弟和侄兒說聲對不起!弟弟聽到後,也一下子釋懷了,不再計較了,畢竟一母同胞,血濃于水。這次通話,成為我和小弟的最後一次通話,從此陽相隔,再難見面。

弟弟非常孝敬父親,參加工作第一個月工資發下後,他除留一點必要的生活費外,其餘全部寄回家裡。不論在煤礦,還是在電廠,逢年過節,他經常回家看望老父親和兄嫂,并帶上各種禮物。家裡多餘的家俱,為了不浪費,便拉回老家使用。對于舅父和舅母的養育之恩時刻不忘,銘記在心。時不時去河東看望,并幫老人排憂解難,二人辭世,他都披重孝送行。1979年底,他嫂要調蘭州工作,小弟便給機關請了幾天假,幫助打包、托運作李,一直把他嫂子和侄女李敏送走才傳回機關。2018年盛夏,他專程去蒲城縣養老院看望四哥,買了一身夏涼服,還親自給哥穿在身上。知道四哥愛吃餃子,便搭計程車去餃子館用餐。

弟弟善交朋友,以誠相待,以心交心,他的為人正如他的微信名“真誠”一樣,言行一緻,表裡如一。朋友有事相求,從不推辭,有求必應。

弟弟是一個美食家,我先後六次去秦嶺電廠、兩次去渭南他家裡,弟弟總是親自下櫥烹饪,佳肴美酒相待。機關讓他負責機關小竈,算是真正選對了人,發揮了他的作用。

弟弟是一個旅行家,他與夫人為伴或與他人結伴,觀光遊覽,飽攬大好河山,内蒙、西藏、港澳台,幾乎大半個中國都去了。除了國内,他還去了日本等不少國家。

弟弟愛好攝影,拍攝了不少風光片和生活照,成為珍貴的留念。他對手機、網絡比較精通,是制作美篇的高手。我開始接觸微信,第一個是他告訴并教我使用的。

弟弟是一個公益活動家,他退休後,積極參加渭南老年山地車公益活動隊,既鍛練了身體,又助力參加社會各項慶典公益活動,渭南市和方圓幾十公裡内,幾乎全跑遍了,最遠一直騎到西安。每天堅持打卡,不甘落後,總争第一。

弟弟還是一個詩詞、書畫愛好者,他學着我也寫了不少詩,長進不小,進步很大。他還經常練毛筆字,文房四寶齊全。家裡牆上挂滿字畫,不少詩聯由我撰寫,他求人書寫并裝裱。另外,我和弟弟合作,先後為大哥、二哥和三哥都制作了中堂相贈,讓弟弟費了心、出了力、求了人、送了禮,花了不少錢。2018年8月,在他臨終前,還把他家客廳的字畫拍攝後用微信發給我。

弟弟非常勤勞、勤奮,整天總是忙個不停。在幹好本職工作的同時,他把自己家裡整理的井井有條。雖然家裡面積有限,但布置的像宮殿一樣,非常高雅、整潔、溫馨、舒适。凡到過他家裡的親人或朋友,無人不誇,無人不贊。

小弟什麼都好,就是脾氣有點倔,有時也聽不進别人勸說。他患有多種疾病,但很少在乎,也不抓緊醫治,酒照樣喝,煙照樣吸,山地車照樣騎,國照樣出,以緻身體透支,愈加消廋,釀成悲劇。

2018年8月24日清晨,夫妻陪我從北京北土城地鐵站,乘坐10号線去大興軍休所報帳醫藥費。剛坐上地鐵,大概七點多鐘,突然腦子一片空白,也不知什麼原因。那天情緒一直不好,不知哪裡來的無名火,到幹休所後還因故與夫妻大吵了一架。第二天早上,才知道真相,秘密解開,原來是8月24日7點10分,我親愛的弟弟騎山地車與朋友攀登渭南南塬,不幸病情發作,而與世長辭,享年66歲。弟弟送給我的電子鐘,至今還走,按點報時,送給我的小霸王随身聽,秦腔名家名段我還在聽着,但弟弟卻一聲不吭地走了!走得太急、太早、太遠,也太可惜了。

噩耗傳來,肝腸寸斷,簡直不敢相信。姐姐和侄兒幾次打來電話,我也不敢接聽,生怕情緒控制不住。三年來,我總以弟弟出長途差在外,總會回來自我安慰。他的手機号和微信,我至今保留,時頭八節,他的生日,我總要給他留言、問候。想盡千方百計,百度也無法搜尋到他。夜裡經常夢見弟弟,他的音容笑貌,記憶猶新,徹夜難眠。

當初,沒有回故鄉為弟弟送行,一直成為我的心病。2019年10月2日(古曆九月初四),我和兒子李銳前去渭南赤水天龍山陵園,祭拜我親愛的弟弟李天民。通過陵園從業人員,好不容易才找到小弟安卧之處。此情此景,我放聲大哭,呼喊小弟,他怎麼也不吭聲。敬獻鮮花,斟滿美酒,點燃香煙,焚香燒紙,寄托哀思,淚入雨下。回到西安,連夜晚寫了兩首小詩,表示深深的哀悼。

九月初四

百裡驅車過渭南,

天龍山上淚如泉。

可憐小弟成仙早,

多恨老兄圓夢難。

手足分離添白發,

陰陽相隔吃黃連。

與兒祭奠三盅酒,

供品躬呈香火燃。

秋葉淚

終生遺憾肝腸斷,

小弟墳前雙淚飛。

已過重陽天漸冷,

又逢寒露草方稀。

鳥兒哀痛傷垂首,

霜葉含悲哭送衣。

手足情深成永别,

一朝遠去再難歸。

小弟三周年忌日,我本打算回故鄉與孩子前去祭奠。但因全國各地疫情反彈,管控較嚴,禁止人員出京,是以,隻能在十字街頭,遙望故鄉,焚香祈禱了,還請弟弟諒解。等春暖花開之時,再去看你。

親愛的弟弟,自從你走後,在這三年期間,家裡也發生了一些變化,不妨講給你聽聽。四哥已于2019年3月21日病故,在姐姐的親自操辦和大侄兒的主持下,為他舉辦了一場莊重的葬禮,睡的柏木棺槨,請了8口樂人,請你放心。姐姐已85歲高齡,身體硬朗,每日操勞不停,精心伺候姐夫,幾乎不吃重樣飯,照顧的無微不至,非常周到。昨天是姐夫90大壽,因為有疫情,姐姐謝絕了親人,一切從簡。你的二女兒已經大學畢業,并且成家。還有二哥三女兒女女娃,當年因帶病伺候她爸,二哥逝世後,她舊病複發,不長時間也離世了。親愛的小弟,你在那邊還好吧!你每天一定會見到父母,見到外爺外婆,見到舅父舅母,見到兄嫂親人,請一并代我向老人親人們問好!也請你們在天上保佑自己的子孫後代,成才報國,幸福安康。親愛的弟弟,從此不再有氛憂,祝你永遠安息!也請你耐心地等着,相信我們兄弟總有大團圓的那一天!

兄:天朝泣拜

2021年8月21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