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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洋過海來拍你:中國人視訊裡的非洲

作者:南方周末
漂洋過海來拍你:中國人視訊裡的非洲

“非洲小助理”是王垚視訊中的特色,這些出鏡的女性大多為非洲國家的世界小姐和超模。當初觸動王垚做視訊的原因,是關于非洲“賣窮”“賣慘”的視訊,他想做一些完全不同于刻闆印象的非洲視訊。 (受訪者供圖/圖)

讓中國的探險者們甘願離開鄉土、遠渡重洋的地方,除了有遍地的機遇,一定還寄托着夢想與希望。十幾年來,如今有上百萬中國人選擇在古老又陌生的非洲開啟新生活。

過去,大多數人對非洲的想象基于西方影視作品:《血鑽》中的資源與掠奪,《戰争之王》中的貧窮與動蕩,紀錄片《非洲》中原生态的動植物……人們在網際網路上的熱門搜尋問題包括“非洲有哪些國家”“非洲原始部落的真實生活”“非洲真的很窮很亂嗎”。

32歲的王小龍曾在非洲度過四年時光。去之前,王小龍對這塊大陸的想象與大多數人如出一轍。事實顯然更複雜。在南非開普敦,從道路到商場,王小龍感覺“完全是一個西方的城市”;他也曾去鄰國辛巴維(威),當地人民生活困苦,每天排隊來南非買東西。

一年後王小龍前往盧旺達,當時他對這個國家的認知來自電影《盧旺達大飯店》與臭名昭著的“盧旺達大屠殺”。那天,王小龍坐車前往酒店,車子行駛在中國人修的公路上,感覺這個國家“幹淨、整潔、漂亮”。王小龍的拍攝也從盧旺達開始。在視訊中,王小龍提到他對盧旺達的印象,比如“安全”,網友抛來一串問号:“非洲?安全?”

王小龍之前看過一些非洲視訊:有的講述中國人在非洲娶了多少個老婆,有幾個混血的孩子;有的是非洲人拿一個大鐵鍋,倒進很多油和雞蛋……“很多國内人真的相信情況就是這樣的,但實際上非洲很多人信仰伊斯蘭教和天主教,而且食用油非常珍貴。”王小龍對南方周末記者說。

如今,王小龍承包了盧旺達100畝土地,“當上了農場主”。在視訊中,他試圖展示盧旺達更多元的面貌:勇闖非洲的中國人,有的五年攢下了上億盧郎、買下地産,有的闖非洲十年終成女強人;盧旺達某村第一個女大學生、工資低廉的建築勞工、蓋土房子的當地人、幫人提菜的小販……在一條視訊裡,王小龍解釋為何非洲人口爆炸式增長,鏡頭掃了一圈,他說“好多外國人啊”。網友回複他:“傻啊,你才是外國人!”

再過十天,王垚拍短視訊就滿兩年了。當初,疫情來臨,積壓在國内的貨物發不過來,王垚在肯亞的商店限制營業,他在短視訊平台釋出了第一條視訊,分享自己的日常生活動态。視訊裡,公司的倉庫黑人管理者請王垚做孩子的“幹爸”。起初有專業人士建議王垚模仿高流量視訊,但王垚上網一搜尋,發現多是賣窮、賣慘、戲谑等,他想做些不一樣的内容。

像王小龍、王垚這樣的非洲中國視訊主還有很多,UP主小鐘告訴南方周末記者,在視訊中不是一味說非洲好話或者壞話,“看到怎樣就是怎樣的”。大學至今,小鐘已經去過全世界三十幾個國家,非洲國家算是其中比較落後的,但仍然能看到“眼前一亮”的東西。

不靠拍視訊這點“小錢”

在小彭拍的近1500條短視訊裡,能夠看到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來到非洲的各種好奇。他記錄那些普通非洲人的勞動瞬間,有來檔口推銷商品的男孩,清晨幫路人擦鞋賺錢的人,路邊慢悠悠施工的人,正在理發店理發的老闆,踩着老式縫紉機的師傅。他也記錄非洲人的快樂時光,比如在簡陋小屋旁跳舞的小朋友,放學時身穿校服的學生,泥土飛濺中踢球的年輕人,在路邊歌唱的失去雙腿的歌手,拿着鐵鍬當樂器沉浸其中的勞工,背着吉他來檔口的文藝青年。還有當地的車馬街道、市場商超、特色食物,以及非洲的月亮、樹木、大雨、鳥兒、貓和老鼠。

來到剛果(金),小彭搖身一變成了“非洲小彭”。小彭是90後廣西人,由于沒文憑沒技能,國内工作不如意,投奔了在剛果(金)開手機店的表姐一家。之後,小彭盤下表姐的檔口,雇用幾個當地員工,在非洲賣起了低價智能手機,這些手機價格便宜但返修率高,小彭有時候一天修十幾台。再後來,小彭為剛果(金)的一家公司工作,忙着做電商生意。

小彭在視訊裡拍到當地人提水桶打水,想起小時候在村裡,大家也是這樣去打水。剛果(金)常常停水停電,他想起以前家裡停電用蠟燭和煤油燈。他也拍家中勤勞善良的黑人保姆,感慨“我們漂洋過海是為了家,她也是為了家”。

小彭的鏡頭走進偏遠山區的貧窮,一間小矮房,家徒四壁,沒有商店,沒有現代化的裝置,孩子讀書要去十幾公裡之外。窮人有窮人的活法,一袋玉米粉夠全家人吃一個月,去市場上買一些便宜的魚内髒,煮點蕃茄,用洋蔥蘸着吃。小彭也拍過富人區,有錢人住在大别墅裡,孩子上着全英式貴族學校,打高爾夫球。

老姚說,很多拍非洲視訊都是片段,其實是因為視訊主的主業太忙,也不靠拍視訊這點“小錢”。

老姚是南非《非洲時報》記者。作為當地一家華人媒體,《非洲時報》主要負責向華人傳達南非各地資訊。在老姚的視訊裡,黑人出現較少。老姚記錄更多的是在南非的中國人。

“所有人都知道南非不安全,為什麼這麼多中國人在這裡待着?”老姚對南方周末記者說,“南非的錢好賺。”老姚認識一些十幾年前來南非的中國人,他們在國内打工薪水低,于是到海外找出路,剛來南非也打工,後來做生意,成為千萬富翁、億萬富翁。

有些中國人身在南非,不懂幾句英文,每個月給國内的家人打錢。他們舍不得回國,有的擔心回國後店鋪沒有人看管,有的則擔心回國後因為簽證問題無法再出來。中國人在非洲吃苦耐勞。老姚見過一對夫妻,二十幾年沒有回國,一年掙幾百萬,睡的床還是磚頭壘起來的床闆,吃的是當地的普通白面和清水白菜。

漂洋過海來拍你:中國人視訊裡的非洲

王小龍2016年大學畢業後,前往非洲工作和生活。2021年,他在非洲承包了上百畝地,開起了農場。 (受訪者供圖/圖)

與偏見對話

小鐘在非洲交往的朋友來自各個階層,在視訊裡,他會和當地人一起在街頭小餐館吃飯,也體驗非洲白領的午餐,被當地大學教授領着去網紅餐廳,也會去非洲官員家、名流家做客。“看了這些視訊,能夠消除你對非洲的偏見、或者說真正了解到非洲的情況嗎?”小鐘問南方周末記者。在非洲的窮困之外,小鐘在視訊裡經常試圖展示,除了土房子和貧窮,非洲社會發展的另一面是什麼。

有些視訊看起來更像是紀錄片。在非洲最大的水上村岡維,小鐘向當地人詢問村莊曆史;在埃塞俄比亞南方部落金卡徒步進入奧莫河谷,在Hamar部落觀看非洲原始部落成人禮;在多哥,小鐘參加了當地人的葬禮,拍下了全部流程,四位身着黑色禮服的擡棺人員向人群走去,擡棺人員随着音樂節奏擺動,沒有配上誇張的背景音樂,更沒有惡搞的片段;小鐘去加納拍攝世界最大的電子垃圾場,當地人在垃圾堆裡撿垃圾。“這是我做事的初衷——展現不同的人文、風情,看看他們的真實狀況。”小鐘對南方周末記者說。

一些非洲人會把小鐘多付的錢返還,也有試圖騙人的非洲人。在一則視訊裡,小鐘在街頭買杯子,旁邊的一個男子發表歧視性言論,小鐘與女朋友當場反駁和發火。小鐘将那些在非洲遇到的善良的人、敲詐的人一一記錄在視訊裡。

視訊要客觀,非洲故事當然并非全都是美好的。“基本上每年我們都要做好心理準備,會有中國人身亡,有的被搶劫者打死,有的出車禍,有的被綁架,各種各樣的治安事故,”老姚對南方周末記者說,“南非的核心問題是安全。”而且不僅是中國人,白人和黑人被搶的機率也極大,老姚公司的黑人員工一個月被搶了四次。

2017年,中國人在南非遭遇種族歧視。南非杜省中華公會控告12名當地人在網絡上惡意謾罵和仇視華人。官司一打就是五年,當時,老姚他們去商家為官司募捐,有的捐一兩千,有的捐上萬,最後籌款百萬去打官司。

當地老華僑跟老姚說,中國人在西方人的話語體系裡,類似反種族歧視的官司從來沒有成功過。2022年7月28日,該案件以華人社群勝訴而告結。

小鐘有時候會買一些食用油、大米、洗衣粉、意面等,捐給非洲的孤兒院,去貧民窟為當地孩子們送鞋子;他還拍下中國援助非洲的項目,在體育場采訪來鍛煉的非洲人。在孔子學院,小鐘幫着學生們找工作,體驗中國文化,試圖消除他們對中國人的誤解和偏見,“這需要一個很長的過程”。當地的學生漸漸認識小鐘,每次見到都會問,小鐘今天要去哪裡?我帶你去,我想和你一起拍視訊。

大量的普通人、窮人出現在鏡頭裡。“我們不是說因為可憐而去施舍他們。我們希望,當你得到這份幫助的時候,你覺得我不是在可憐你,而是作為一個朋友在真正地幫助你。”家裡的保姆之前向小鐘借錢修房子,小鐘陪她去市場買所需的材料。同樣,小鐘也會安排一些工作給她,“這樣她接受起來會更加心安,或者她覺得會更加地平等”。

王小龍尊重地方傳統。盧旺達因為大屠殺的慘痛曆史,種族話題至今是禁忌。在盧旺達,不可以詢問對方是盧旺達的哪一個種族,但是,仍然可以與當地人談論大屠殺的曆史與反思。王小龍和一位當地人聊過相關話題,這位當地人正是大屠殺中存活下來的幸運兒,小時候經曆了大屠殺後成為心底永遠的痛,很多親曆者最後都選擇離開故土。

王小龍認識很多白人朋友,也認識很多黑人朋友。“不同民族之間打交道,其實是一樣的。”王小龍對南方周末記者說,“向往真善美,這些美好的品質都是共通的。”盧旺達每個月最後一個周六上午是全國的“烏姆甘達”,即義務勞動。全村人一起出動修路,修一條農村通往外界的路。王小龍主動加入,他要修一條“友誼之路”。

小鐘的鏡頭對準的大部分是非洲人。當他們拒絕鏡頭的時候,小鐘便會停止;當他們困惑,小鐘解釋“希望自己更多國内的朋友了解非洲”。如今,越來越多年輕人對非洲的刻闆印象在變化。

漂洋過海來拍你:中國人視訊裡的非洲

90後UP主小鐘生活在西非國家,能講一口熟練的法語。他的視訊記錄了形形色色的非洲人。每次拍攝前,小鐘總會對着鏡頭表明自己的善意。 (受訪者供圖/圖)

“你不能喊我爸爸”

從2019年開始,網際網路上關于非洲人做飯的視訊變多了,類似“油鍋裡倒”的炒菜視訊流行起來。幾内亞當地人的主食一般是芒果和木薯,也吃洋芋、“很辣”的洋蔥和一些“無法下咽”的茄子。一開始,在幾内亞工作的王飛,用視訊展現來自中國的美食,改善幾個非洲小孩子的夥食,幾個非洲小孩逐漸能夠非常熟練地抄起鍋鏟,烹饪各式中國菜,還會大聲招呼“叔叔阿姨哥哥姐姐開飯啦”。

視訊中的主角,精通炒燒蒸炸的中華廚神“小猴子”(中文名猴賽雷)十一歲,女孩“大胃王”(中文名王黛維),今年十六歲。“肉肉”和“老二”兩個幾内亞孩子也常出現在鏡頭裡。“當時完全沒有想到以後會跟這幾個孩子這麼親密,”王飛對南方周末記者說,“當時隻是看到小朋友可愛,又蠻可憐的。”

十年前,王飛來到非洲幾内亞工作。那時,他隻有26歲,剛到幾内亞首都的時候,幾乎天天停電,每天晚上夜裡兩三點才能來電。當時一起來的5個人,三個月走了4個。

王飛奮鬥了六年後,被老闆派去管理新公司。當時,王飛的廠區有食堂,有廚師專門給中國員工做飯,有時候會剩下一些飯菜,有幾個孩子此時就出現在門口,眼巴巴望着。王飛覺得奇怪,有時會分一些飯菜給他們。後來逐漸熟悉,王飛會專門準備幾份飯菜,聊天才知道,這些孩子是附近的居民。

過去兩年多,王飛不時更新與非洲小孩共同生活的影像。小猴子廚藝高超,中文水準高,閑暇時喜歡看中國電影,既懂事又可愛,大家線上上共同操心小猴子的未來。王飛一邊拍着自己的視訊,一邊盤算着給小猴子造一座完全屬于自己的房子。

在幾内亞,隻有很少人能夠擁有自己的房子。王飛對南方周末記者說,小猴子省心聽話,陪伴了自己在非洲空虛的日子,他不想小猴子以後仍然寄人籬下。從買地到動工前後花了四十多萬,網友進行雲監工,為房子建設提意見。

小猴子得到了王飛較多的照顧,肉肉家覺得自己受到了冷落,肉肉的家庭和小猴子的家庭開始出現沖突。房子建成了,大家又開始操心肉肉家将來會來搶小猴子的房子。王飛一直說自己心裡有數,“小猴子的房子,誰也搶不走”。

王飛擔心小猴子和自己的關系親密,會受到同齡孩子的排擠。搬家的時候,王飛會偷偷觀察他們的關系,發現小猴子和他們相處很好,放下心來。到了飯點,王飛留下小朋友們一起吃飯。

一年前,大胃王意外懷孕生了小孩,和很多當地女性一樣,很年輕時候便成為了單親媽媽。王飛又急又氣,詢問大胃王孩子父親,一家人帶着警察去抓“那個小子”,結果人早就跑了。王飛有挫敗感,覺得沒改變這個女孩的命運。後來,孩子生下來,跟着王飛一起生活,王飛會定時掏生活費給小孩子。現在,大胃王成長了很多,希望自己能夠“獨立”。

小猴子很小就跟在王飛身邊,像一張白紙,許多思維方式、為人處事的觀念都受到周圍中國人的影響,王飛還将他送到了當地的孔子學院學習中文讀寫,希望他以後能做翻譯,博一個好前途。小猴子經常和王飛家裡人視訊互動,王飛的女兒和小猴子一樣大,兩個同齡孩子會聊今天做了什麼,以及學校的學習,但是往往到這個話題便聊不下去了,“和國内的教育天差地别”,王飛對南方周末記者說。

王飛總讓小猴子喊自己“老大”,有一段時間,肉肉喊王飛“爸爸”,小猴子也想跟着喊。偶爾幾次後,王飛嚴肅地說“你不能喊我爸爸,還是喊我老大”。“如果喊我爸爸,他的心理上可能會有一種更強的依靠,我害怕他沒有以前那麼努力了,”王飛對南方周末記者說,“他是一個很堅強的孩子,以前寄人籬下的時候,他很努力,一旦安逸下來,對他的發展可能并不好。”

王飛告訴南方周末記者,很多中國人都在默默資助當地人。他在幾内亞首都見過一些做生意的中國人,從小到大培養非洲孩子,而且一資助就是十幾年,一直幫助他們找到好的工作。他們有時候驚歎王飛“怎麼把小猴子中國話教這麼好的”。

漂洋過海來拍你:中國人視訊裡的非洲

李滿虎獲封奈及利亞和喀麥隆兩個國家的“酋長”頭銜。在非洲,隻有為當地經濟社會發展做出突出貢獻的外國人才能被授予酋長頭銜。受訪者供圖

我在非洲當酋長

幾乎每條視訊下,人們都會開玩笑說“羨慕王總每一天”。從2010年由機關外派來到非洲至今,王垚已經成為一名“老非洲”。王垚的工作從中航國際到二手服裝市場、批發檔口,再到建設炸藥工廠。王垚在非洲開了二手服裝精品連鎖店,招聘了很多漂亮模特,于是便有了王總和非洲小助理們的故事。

王垚視訊中的常見場景,身着西裝的王總帶着數位來自非洲的世姐超模,或是一起舞蹈,或是一起出現在高端場合。王垚告訴南方周末記者:“我是屬于一到非洲就愛上非洲的。”

王垚讀書的時候在澳洲生活過四年,始終感覺文化上難以融合。到了非洲以後,王垚感覺非洲人跟中國人有文化上的相似之處,在跟絕大多數非洲人交流的時候,沒有太多的隔閡。

李滿虎深有同感。2018年12月,李滿虎獲封奈及利亞酋長;三個月後,李滿虎在喀麥隆再次獲封酋長,成為首個非洲國家“雙酋長”。在視訊賬号,李滿虎分享着自己在當地獲封酋長的過程,身穿當地民族服飾,手拿一根代表頭銜的權杖,在祝福中完成了獲封儀式。

最近,李滿虎從中國傳回喀麥隆,飛機一落地,當地酋長便說“welcome home”。李滿虎享受這種“回家”感覺,他稱非洲是自己的“第二故鄉”。

故事開始于2015年,李滿虎來到奈及利亞一家中資礦業公司。一年後,李滿虎成為中地海外集團奈及利亞公司的員工,負責行政外聯事務。去非洲之前,李滿虎有穩定的工作和體面的收入,但總是找不到自己的價值。決然辭職後,李滿虎決心來到非洲大陸打拼。

李滿虎是家族中第一個出國的人。出發的時候恰逢國内冬天,李滿虎穿着羽絨服和毛衣,落地非洲大陸,正值奈及利亞旱季,熱浪襲來,這個場景永遠留在他的記憶中。此後數年,李滿虎往返于中非兩地,在公司負責行政,包括人事、财務、後勤等各種工作,和當地人經常打交道。李滿虎覺得處理和當地人的關系非常簡單,和很多當地的朋友都以“兄弟”相稱。

在非洲,酋長頭銜通常授予那些為當地經濟和社會做出重要貢獻、具有一定影響力的外國人。當地人通過李滿虎向企業表達訴求。企業通過李滿虎與當地人溝通。在李滿虎的努力下,一些修橋、修路等惠及當地的工作順利完成。

王垚和來自盧旺達的朋友聊天,聽說自己的賬号上了盧旺達本地的電視台。之前,王垚受當地官方委托拍攝的盧旺達素材曾反複在機場播放,甚至一度為盧旺達旅遊引流。

短視訊改變了王垚的生活狀态,王垚感覺自己的視訊成為在非洲的知名中國IP,自己也成為“一種代表中國人在外打拼的公衆形象”。别人跟他打趣,中國人了解非洲,一個是《動物世界》,一個是“非洲十年”(王垚的短視訊ID)。非洲人希望王垚介紹中國産品管道,中國粉絲想去非洲闖一闖,希望王垚給介紹工作;還有在中國的老闆希望來非洲做生意,開工廠。

前幾天,王垚招聘了一個坦尚尼亞的世界小姐,她從機場高速路來到公司駐地,感到“震撼”,像是在“迪拜”。王垚說,包括内羅畢在内的肯亞絕大多數基建,環城路、機場、快速路等都是中國公司承建的,改善了當地的城市面貌和人們的生活。“他們現在對中國認知有很大的變化,過去中國人是貿易的角色,現在變成真正的非洲國家城市的建設者”。

除了南非等少數國家,大多數非洲國家基建較差。之前,老姚的朋友去肯亞看動物大遷徙,道路颠簸,全程要走六七個小時甚至更長時間。前段時間,王垚來南非玩,告訴老姚,中國已經把那塊的路援建好了,開通了高速公路,現在去的話比之前友善太多了。

來非洲之前,王飛的朋友武哥看視訊覺得非洲人很“懶散”。來到後發現确實如此,月底發完工資,第二天找不到勞工來上班,因為前一晚都去喝酒和跳舞了。當地的中國人增多,一些非洲人的觀念發生了轉變,明白了“努力能讓家庭過上好生活”。武哥的公司招人,一要勤勞,二要老實,他雇了本地的司機,還跟他們推行“按勞配置設定”的薪酬原則,跑車的次數越多,賺的也就越多。

“不管外媒怎麼報道,當地人心裡清楚我們在這裡幹了多少事情。”李滿虎對南方周末記者說,“提供低息貸款,修路、建橋、建港口、修飛機場,又跟他們合作農業等,這都是我們在做的事情。而他們(西方國家)停留在喊口号上面,沒有實作(承諾)。”

如今,李滿虎離開了公司,過去做好公司的事、保護好公司員工、處理好當地關系已經完全得心應手,現在他期待做更多的事情。作為當地政府和民間認可的華人酋長,李滿虎覺得自己能夠做的事情更多。“我不想過着平淡的生活,”李滿虎對南方周末記者說,“我在國内是一個路人甲,但是在非洲,我就是一個非洲‘靓仔’。”

漂洋過海來拍你:中國人視訊裡的非洲

在B站,飛哥與武哥、峰哥被戲稱為“幾内亞三巨頭”。在幾内亞工作期間,飛哥(中)與幾個非洲孩子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如今“小猴子”(左一)不僅能熟練說中文,還擅長做中國菜,飛哥為他建造了自己的房子。 (受訪者供圖/圖)

南方周末記者 張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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