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胡軍代言理财産品翻車”這一話題登上熱搜。随着胡軍工作室作出回應并聲明緻歉，涉事平台如何清退、出借人如何回款成為新的關注焦點。
南都·灣财社記者了解到，涉事平台悟空理财的逾期回款問題實際上已延續兩年之久。
出現逾期回款後 平台仍發放優惠券“攬客”
公開資訊顯示，2014年9月，悟空理财作為一款P2P理财軟體正式上線，其關聯公司為玖富數科科技集團有限責任公司。玖富官網介紹稱：“悟空理财主要為使用者提供月賬戶、季賬戶、年賬戶的理财投資計劃”。
一位來自山東的出借人陳先生告訴南都·灣财社記者，和外界傳聞的不同，他認為悟空理财上線之後承諾的年化回報率在當時一衆P2P産品中不算很高，約為7.5%-9%，但由于平台在廣告中承諾“兩家合作保險公司100%保本”，加之平台大量投放廣告，是以選擇在該平台出借資金。
南都·灣财社記者搜尋後發現，悟空理财将理财産品細分為月、季、年三種賬戶。有媒體報道稱，就季賬戶而言，平台聲稱3個月預期年化收益率7.0%、6個月預期年化收益率8.0%；9個月預期年化收益率8.5%；年賬戶方面，則為1年預期年化收益率9.5%、2年預期年化收益率10.0%等。實際上已經遠高于通常認為的“6%安全線”。
談及逾期回款，來自河南的李先生表示，從2020年7月開始，已有部分出借人發現悟空理财平台出現到期未能回款的情況，直到2020年8月5日左右，平台停止了向出借人回款。“當時我也多次聯系了平台客服，客服告訴我，平台正在進行系統更新，讓我耐心等待”李先生補充說道。
南都·灣财社記者在出借人提供的截圖中發現，2020年6月至8月期間，悟空理财平台及玖富旗下玖富錢包平台仍通過手機短信、微信公衆号、軟體頁面等發放優惠券，并開展“嗨賺6·18”“酷爽夏日”等活動吸引出借人參與。
2020年8月 “玖富錢包”向出借人發送營銷短信
記者留意到，逾期回款現象出現後，玖富集團在2020年10月至12月期間先後推出一系列措施與解決方案：與政府部門共同組建房山區玖富普惠平台風險化解工作專班；專班聯合北京市網際網路金融行業協會開展“玖富普惠”平台借款人逃廢債行為專項整治行動；向出借人推出多元退出通道。
對于這些措施，前述陳先生告訴記者，專班成立之後，自己一直沒有在官方管道看到相關進展的公布；和其他出借人多次緻電專班熱線電話，詢問逃廢債行動的整治情況和進度，但客服均表示不友善透露。
随後，南都·灣财社記者撥通了房山區玖富普惠平台風險化解工作專班的熱線電話，表示希望了解逃廢債情況的進度及多元推出通道相關問題。但客服表示由于記者不是玖富的出借人，不友善透漏任何内容，随即挂斷電話。
據玖富普惠官網最後一次披露的經營資料顯示，截至2020年7月31日，旗下平台借貸餘額（指通過平台撮合完成且尚未償還的借款本金總額）約為319億元，目前出借人數34萬餘人（指存在待收借款的出借人總數）。
平台推出“法催服務”，多數出借人持觀望态度
不少出借人告訴記者，除了此前給出的三個退出通道，玖富相關平台在今年推出“律所法催服務”，并且在旗下APP較顯眼位置滾動宣傳。不過，多位出借人表示，對平台推出的法催服務還有很多疑問，對于是否選擇該項服務持觀望态度。
何為“律所法催服務”？
一位出借人向南都·灣财社記者展示了玖富平台上一份尚未簽署的《律所法催服務協定》（下稱“協定”）。記者閱讀協定後發現，玖富平台出借人在簽署該協定後，将由西安國恒法律服務有限公司（下稱“西安國恒”）及其合作的第三方提供包括但不限于催告催收、調解/和解催收、屬地催收及屬地置換催收等服務，其間産生的相關費用需由出借人承擔。
協定内容還顯示，出借人在簽署《協定》并将債權轉讓給西安國恒之後，與玖富普惠網絡借貸資訊中介平台服務關系就會終止，“出借人不得再基于任何事由向玖富普惠及其關聯方主張任何權利。”
截圖自玖富平台提供的《律師法催服務協定》
來自上海的孟先生告訴記者，他在玖富平台中有尚未回款本金約20萬元。由于三個退出通道回款效果不理想，今年7月下旬，他在軟體上勾選同意了律所法催服務協定，并按照界面提示與西安國恒客服人員取得聯系。随後，他收到了一筆4000餘元的回款。
孟先生表示，除了第一筆4000餘元的回款外，自己再也沒有收到其他回款。随後，另一名不願透露其所在公司名稱的從業人員聯系了孟先生，聲稱為孟先生對接法催服務。在孟先生多次追問之下，對方僅回應自己是“與西安國恒合作的第三方資産回收機構。”
天眼查APP資料顯示，上述的西安國恒法律服務有限公司原名為西安國恒不良資産處置有限公司。2021年1月，該公司發生名稱變更的同時，其經營範圍也發生較大的變更，不良資産處置相關的經營範圍内容被删除。這也意味着，西安國恒并不具備不良資産處置資質。
西安國恒曾變更公司名稱及經營範圍
記者在玖富普惠官網2020年釋出的一則公告中看到，玖富集團在清退過程中其合作持牌AMC（資産管理公司）為甯夏順億資産管理有限公司；西安國恒為AMC簽約合作的委托債權梳理機構，負責對債權整理後同步轉給AMC，由AMC進行債權管理群組織委托追償。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2021年2月，甯夏順億資産管理有限公司釋出公告稱，其與北京玖富普惠資訊技術有限公司的相關業務已對其聲譽及日常經營造成了影響，決定終止與玖富及其他相關方的資産管理業務合作。
也就是說，綜合孟先生提及的第三方資産回收機構不願透露身份這一情況來看，目前玖富平台合作的持牌AMC機構的身份尚不明确。
針對上述疑問，南都·灣财社記者撥打了西安國恒用于工商登記的電話号碼，但語音提示該号碼為空号。随後，記者也撥通了玖富平台客服熱線，客服人員表示将有專人通過郵箱回應上述問題。記者發送郵件給指定郵箱後，截至發稿前，尚未得到回複。
自行催收是否可行？業内人士：難點在于債權分散
記者留意到，出借人除了可以選擇平台提供的律所法催服務外，還可選擇進行自行催收。
一位出借人劉先生告訴記者，他選擇自行催收後，平台僅向他提供了一份約600人的借款人名單，并告訴他名單上的借款人均為劉先生的“債務人”。南都·灣财社記者發現，這份名單中的借款人姓名、電話等資訊均被部分隐去，且借款人分散于不同城市，借款逾期情況不同，未歸還本金有40元至幾萬元不等。“債權太分散了，自己根本沒法催”，劉先生補充道。
平台提供給劉先生的債權名單
一名法律界人士告訴南都·灣财社記者，與現實中常見的借貸關系不同，P2P網貸的借貸關系更為複雜，這使得出借人自行催收面臨重重困難。他解釋道，在P2P網貸中，出借人和貸款人從未謀面，出借人往往并不了解貸款人的具體身份和資訊，在驗證、提起訴訟等方面存在困難。
不僅如此，由于債權的可分性，貸款人違約往往造成多項債權無法實作，由此可能引發共同訴訟或集團訴訟。換句話來說，前述的劉先生即便能通過名單向借款人逐一提起訴訟，這些借款人自己也不能明确其向P2P平台借出的每一筆資金中究竟哪些屬于劉先生。
母公司玖富受關注 曾于去年宣布轉型
相較涉事的悟空理财來說，其母公司玖富集團也許更為人所知。
公開資料顯示，玖富數科科技集團有限公司成立于2006年12月，法定代表人為任一帆，注冊資本為2億元。目前，該集團旗下36家分支機構均已吊登出，9家實控企業中4家已經登出。
相較其他網際網路金融企業來說，玖富集團産品線顯得十分複雜。
玖富集團官網簡介顯示，玖富旗下有包括玖富科技、谛易科技、玖富普惠、玖富錢包、玖富萬卡、萬卡商城、悟空優選、玖行保險經紀、玖富咨詢、玖富證券（香港）、玖富财富（香港）等多個機構。記者發現，不同機構均由不同子公司營運，其中玖富普惠是唯一從事撮合交易的平台，其他子公司均為資産端和資金端的管道。
在玖富宣布轉型之前，其資金端和資産端構成較為清晰。資金端包括玖富普惠、玖富錢包、悟空理财，資産端則由玖富萬卡、教育分期平台蠟筆分期、消費金融服務領域的玖富超能、醫美領域的易美健組成。
有業内人士向南都·灣财社記者表示，在消費金融領域，資金端與資産端不比對是一個常見的現象。然而由于玖富前期擴張太快，其資金端業務顯得比資産端業務要龐大得多。這種情況下，如果沒有成熟資産端與之比對，就難免存在部分風險。
資金端出現逾期回款，而資産端也問題頻現。事實上，自2017年起，玖富集團旗下的玖富叮當貸及玖富萬卡等平台就已經被質疑涉嫌高利貸。
南都·灣财社記者在黑貓投訴平台以“玖富萬卡”為關鍵詞搜尋後發現，共有53539條投訴資訊，其中多數涉及暴力催收、高利貸、“砍頭息”等關鍵詞。一名網友在黑貓投訴平台表示，自己曾在玖富萬卡借款實際到賬69500元，然而借貸合同卻顯示借款91000元，認為玖富萬卡存在“砍頭息”。
截圖自黑貓投訴平台
對此，玖富集團曾在其2019年披露的招股書中，“間接承認”了上述情況的存在。玖富表示，監管機構已出台相關政策禁止線上借貸資訊中介機構在貸款發放給借款人之前從貸款中扣除利息，傭金，管理費和存款。招股書中寫道：“如果我們目前的收費方式被監管機構視為向借款人發放貸款預先扣費，或者我們的其他做法被視為違反相關要求，則可能需要修改目前的業務實踐或受到限制或處罰。”
随着監管清退P2P平台的“重錘”落定，2021年9月，玖富集團宣布由個人信貸業務轉型股權證券經紀服務和數字資産技術服務，并于今年5月公布轉型後的首份年報。
綜合年報資料來看，2021年玖富實作總收入7.61億元，較2020年同期減少39.38%，實作淨利潤-2.34億元，較2020年淨虧損22.51億元虧損收窄89.62%。其中，貸款便利化服務收入為0元，與2019年該項資料為34.78億元、占比78.6%形成鮮明對比。
可以看出，終止網絡借貸資訊中介服務後的玖富在營收與淨利潤方面受到重創，轉型之路并不順利。
采寫：南都·灣财社見習記者 王文妍 實習生 龐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