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5月7日上午11時，南聯盟南部城市尼什，北約空襲已經持續一個月有餘。
前幾次空襲炸彈紛紛落在了自來水廠、機械廠等地，讓居民們相信市中心生活區不會成為北約的空襲目标，對頭頂上呼嘯而至的飛機放松了警惕性。
一位老太太走出家門像往常一樣趕往菜市場，挑選完一袋雞蛋和胡蘿蔔後，正要回家為家人準備一道午飯。
突然之間，死神從天而降。一枚炸彈從飛機上快速落到菜市場中心，立即奪走了老太太的生命。
接下來令周圍數百米之内的人群感到始料未及的是，第一聲爆炸隻是死亡的開始！
隻見炸彈如同有了分身術一般，分裂為數十顆網球大小的小炸彈向四面八方飛奔襲去，一瞬間就造成了百米範圍的15人死亡、60多人受傷，幸存者大多落下了終身殘疾。
這就是國際上聲名狼藉，有着正常武器中核武器之名的殺人利器——集束炸彈。
顧名思義，集束炸彈就是一種内部鑲嵌了多枚子炸彈的集合型炸彈。
和普通炸彈一次性殺傷目标不同，這種炸彈的特殊之處在于可以進行覆寫範圍廣的多次飽和攻擊。
當炸彈投放抵達目标的那一刻，母炸彈體内會自行分解出數十顆到幾百顆不等的子炸彈。
向着四面八方呼嘯飛去，形成對敵人目标近乎飽和的地毯式轟炸，理論上來說，集束炸彈的作戰半徑可以達到一個足球場大小。
懾于集束炸彈恐怖的殺人威力，2008年，挪威奧斯陸，107個國家齊聚于此簽訂集束炸彈公約，禁止生産、運輸、使用、轉讓集束炸彈。
令人頗感意外的是，這份公約的名單并沒有中國的字眼，直到今日，中國都未曾表示要加入該款公約。
中國不加入，是否如同某些西方國家所認為的那樣是不願承擔世界大國道義的行徑呢？
到底要達到什麼條件，中國才願意加入這款公約呢？
（北約轟炸南聯盟居民區）
要想說清這些問題，就得先從集束炸彈的頭号“粉絲”——美國開始講起。
（一）天下集束炸彈共一石，美利堅獨占八鬥
集束炸彈最早起源于二戰的納粹德國，然而真正将這款利器發揚光大、成為“正常武器中核武器”的國家卻是美國。
為了在越戰中更有效地殺傷隐蔽在叢林深處、神出鬼沒的越共軍隊，美軍特意從1963年開始研制一款能夠大面積有效殺傷敵人的MK20（石眼）集束炸彈，并在7年之後正式列裝部隊。
（越戰）
這款石眼炸彈重達200多公斤，能夠攜帶247枚子炸彈，每枚子炸彈僅僅0.63公斤，子炸彈雖小威力卻異常驚人。
它可以穿透50-80毫米之間的坦克裝甲，在4800平方米的範圍有效殺死敵人、擊毀坦克、堡壘陣地等地面目标，該款炸彈在其後衍生出了不同類型的版本炸彈，在越戰中讓越共大吃苦頭。
不過集束炸彈最“高光”的一場戰争卻是在海灣戰争。
當時伊拉克主力正從科威特撤退，攜帶無數辎重的伊軍車隊擁擠在茫茫的公路之上。
掌握了制空權的美軍如同抓到了大魚一樣興奮地對着這些車隊展開血腥屠戮。
隻見一枚枚炸彈從天上降落後突然化身為無數的鋼針，平均一顆炸彈分裂為5000枚。
血肉之軀的伊軍馬上成了篩子一般，其慘狀甚至連天上的美軍都不忍直視，直呼這是地獄一般的場景。
除了海灣戰争，集束炸彈在北約轟炸南聯盟、以色列轟炸黎巴嫩等戰役裡面也屢屢大顯神威。
文章開頭所提到的轟炸就是其中一例，當時北約自稱原本要準備轟炸機場，卻因為飛行員失誤投放到了居民區。
“難能可貴”的是，這款殺人效率極高的武器卻有着和其不相比對的超低價格。
例如一枚美軍CBU-87集束炸彈成本僅為區區1.4萬美元，約為戰斧巡海飛彈價格的100分之1.
是以自誕生之日起，美國及其他主要軍事強國就對這款武器愛不釋手，紛紛加大力度進行生産。
據統計，全世界到2010年一共約有10億枚集束炸彈，其中美國一國就占到了8億枚，其他諸如以色列、俄羅斯也握有相當可觀數量的集束炸彈。
在戰場上大規模使用的同時，美國還不忘“饋贈”其他國家和地區，将低成本的集束炸彈高價出手賺得盆滿缽滿。
2010年，美國以2.6億美元的高價向印度出售了521枚CBU-105型号的集束炸彈，軍火企業狠賺一筆。
集束炸彈千好萬好，唯獨有一個缺點——容易濫殺平民。
（二）集束炸彈：平民的恐怖噩夢 美國斷然拒絕簽署禁令公約
如前所述，集束炸彈在爆炸的一瞬間可以進行大範圍的二次攻擊，極容易誤傷到作戰目标附近的平民。
最要命的是，這種炸彈存在着嚴重的啞彈機率。
盡管美國聲稱這種炸彈最多隻有1%的啞彈率，但這隻是在實驗室下的理想狀态，實際戰場上啞彈率遠遠高出這個數字。
據相關國際組織統計，一枚集束炸彈分裂為幾十枚到幾百枚後，其中大約有5%——20%的子炸彈會失靈。
這些“沉寂”下來的炸彈隻不過是暫時性地“冬眠”，一旦平民接觸到就會激活炸彈造成傷亡。
其中越南每年因為美軍遺留的集束炸彈而失去生命的平民人數達到300人之多，大部分是兒童在野外玩耍過程中無意碰觸而引發悲劇。
是以這種炸彈被聯合國前秘書長潘基文稱之為“下流的武器”。
此外，這些啞彈對土地的二次污染同樣不可小視。原本越南有不少肥沃的良田，在集束炸彈轟炸過後，當地人因為擔心啞彈威脅而不得不廢棄農田。
啞彈就像牛皮藓一樣牢固粘在了越南、寮國、黎巴嫩等國家身上，美國紐約時報曾預估至少要花費300年的時間才能将越南的所有集束啞彈統統清除。
于是在2008年，由挪威發起、包括英國、法國、德國、西班牙等全球107個國家共同簽署了《集束彈藥公約》。
約定共同銷毀國内任何集束炸彈，生産、使用、轉讓全鍊條禁止這款武器，并且成員國應該盡量幫助那些集束炸彈主要受害者。
作為全世界頭号集束炸彈大國和遍及越南、前南斯拉夫、寮國等地集束炸彈災害的主要制造者，美國卻以“直到找到能夠替代集束炸彈方法”的說辭拒絕簽署。
到2010年迫于各方強大的壓力，美國再度改口，聲稱自己在8年後會禁用該款武器，但是在一些必要的場合仍然會酌情使用。
美國不簽署，等于說集束炸彈的禁令出現了一個永遠無法補上的超大窟窿。隻要美國的集束炸彈還在被允許的範圍内流轉，那麼就算簽約國花費力氣禁止，也無法阻止這些武器輾轉流落。
是以從國防安全角度來看，如果全世界所有國家、地區都加入到公約當中，那麼中國加入自然一點問題也沒有。
如果美國這個第一集束彈大國不參加公約，難道中國要加入這個公約去自縛手腳削弱國防實力嗎？
此外，這條公約内容還存在着其他一些顯著的漏洞。例如規定子炸彈不超過10枚，部分技術先進的國家完全可以繼續生産10枚以下的集束炸彈。
需要指出一點的是，中國雖然沒有在公約上簽字，但在限制消除集束彈藥問題上付出的貢獻絲毫不遜色于那些已簽約的國家。
（三）中國：未在公約上簽字的“簽約國”
集束炸彈公約條目林林總總，但真正核心主要兩條：
- 限制集束炸彈技術在戰争中使用。
- 幫助集束炸彈受害國清除遺留啞彈。
這兩條又以後者最為困難，費時費力又費錢。
如果将這些年中國在集束炸彈上的表現拿來進行對照，會發現中國實際上發揮的就是簽約國的作用。
其一，中國一向嚴格控制集束炸彈技術轉讓，從未向受安理會制裁禁運的國家輸送過此類炸彈。
中國還屢次主張在更為公平的《特定正常武器公約》架構下解決集束炸彈問題。
- 中國承擔了大部分集束啞彈的清理工作。在世界主要集束炸彈重災區黎巴嫩、越南、寮國等地都不乏中國維和部隊的身影。
和大多數人想象的一發現啞彈就立即引爆不同，中國排雷過程遠比這複雜困難得多。
由于啞彈不少埋藏于居民區或者農田果樹附近，考慮到這些果園是當地人民的支柱性産業，
中國維和人員采取的是将啞彈小心翼翼地放置到空曠區域再引爆的措施，耗時耗力，一個不留神就容易造成重大傷亡，所幸的是中國官兵出色完成了所有掃雷任務。
在黎巴嫩，從2006年到2022年，中國曆屆維和官兵累計清除了200萬平方米上的一萬餘枚集束啞彈、地雷等，将一片又一片完整的果園交到了當地農民手中。
在寮國修建鐵路期間，中國僅用半年時間就清理了美軍投下的459枚集束啞彈和其他零碎彈片，還多次捐贈醫療物資給啞彈受害者。
對于中國排雷官兵的表現，聯合國官員盛贊道：“中國營的表現非常出色！”
黎巴嫩維和期間，當地人常常自發準備飲料、果蔬，箪食壺漿慰問中國官兵。
按理來說，誰污染，誰治理，中國從49年以後從未在外國土地上使用過這一臭名遠揚的武器，卻本着大國的道義，去收拾美國、以色列等國留下的爛攤子，即使不在公約上簽字，也沒有能夠被指責的地方。
結語
可以預見的是，未來這款殺人利器還将繼續停留在國際戰場上很長一段時間，但願人類能早日讓集束炸彈退出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