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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底曹園“主人”:曾涉300餘萬行賄案,施工方稱“惹不起”

作者:今晚讀書

從黑龍江省牡丹江市火車站出發,順着主城區沿山路走上三十分鐘,便能看到一座高大的“城門”。其深青色的城牆綿延到大山深處,城樓上雕梁畫棟,兩隻石獅子威嚴地守着朱紅色的大門,緊閉的城門口上挂着一副實木鎏金牌匾,上書“曹園”二字。

來此遊覽的遊客不知内情,看到“曹園”之後往往會認為它是一座曆史古城,抑或是當地開發的旅遊項目。實則不然,這座占地将近三千畝的大莊園不僅是一座私人建築,還建成于二十一世紀,和曆史搭不上邊。

三千畝,比故宮的面積大了近三倍。

起底曹園“主人”:曾涉300餘萬行賄案,施工方稱“惹不起”

曹園

曹園位于興安嶺山系長白山的一條支脈——張廣才嶺,黑龍江的林海雪原、地理奇觀令人驚歎,境内最高山峰“大秃頂子山”,就在張廣才嶺。

此地原本是一片國有林地,2004年,當地商人曹波以承包林地的名義拿下這片林地七十年的經營權之後,開始大興土木,打造他的私人莊園。

曹園總投資過億。施工開始後,一片片原始森林倒下,取而代之的是恢弘的青磚建築。裡面還專門蓋了一座私人博物館,館内陳列着各種恐龍化石标本和北極熊、老虎标本。為了建設這座豪華、恢弘的私人園林,這片林場的生态幾乎被破壞殆盡。

“曹園”違法毀林的情況被人多次反映,其權屬機關也于2018年8月正式向森林公安報案。

2019年3月20日深夜,督查組全面進駐“曹園”,其背後那位神秘的、富有的主人曹波被帶走調查。

面對鏡頭,這位3000畝大莊園的“擁有者”聲淚俱下,随着調查的深入,他的真實身份也逐漸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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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家

曹波的發家史,可追溯到1993年。

1993年,三十六歲的牡丹江商人曹波遠赴上海,成立了一家名為“森懋”的實業公司,主做鋼絲、橡膠和其輔料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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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曹波不知道用了什麼管道和上輪集團建立了合作關系,靠着為上輪集團供貨,曹波迅速賺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很多人對上輪集團很陌生,但其旗下有不少令大家耳熟能詳的品牌——比如近兩年重新在年輕人圈子中火爆起來的“回力牌”球鞋,就是上輪集團旗下的。

上輪集團還有一著名輪胎品牌“雙錢輪胎”,曹波的貿易公司成立後,上輪集團是其最大的客戶,“雙錢輪胎”裡用到的鋼絲就是由曹波的公司提供的。

傍上了這麼一條大船,曹波的生意蒸蒸日上,他的公司過上了“吃喝不愁”的日子,通過鋼絲貿易賺了個盆滿缽滿,一直持續到90年代末期。

臨近二十一世紀,上輪集團的老上司退休在即,而新上司和曹波不熟。

曹波敏銳地察覺到,自己多年來建立的人脈關系可能要到頭了,新上司上台後,難免有新的供貨商趁機和自己角逐,自己被踢出供應商之列的機率不小。

為此,曹波開始了提前布局。

一方面,他着手成立了第二家鋼絲公司,由兩個兒子出面打理,并想辦法讓新公司也成了上輪集團的供貨商。

如此一來,一旦自己被别的供貨商擠出局,第二家公司就成了曹波翻盤的根本。

另一方面,曹波主動向銀行貸款一千萬元(90年代的一千萬),并找來上輪集團的老上司簽字以上輪集團的名義為曹波擔保這筆貸款。

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和上輪捆在一起。

兩步走完,曹波信心十足,靜待着“老東家”新老交替的時刻。

手段

進入千禧年,上輪集團迎來了新上司範憲,曹波和範憲的交鋒也正式開始了。

起底曹園“主人”:曾涉300餘萬行賄案,施工方稱“惹不起”

在這之前,有必要說一說範憲的勵志故事。

範憲生于1954年,祖籍江蘇,三歲便沒了父親,但他不僅頭腦聰明,也肯吃苦。

十七歲時,範憲及進入上海制皂廠做鉗工,因為工作表現特别出色而被廠裡發掘,不僅獲得了進入大學深造的機會,還在後來的工作中一飛沖天,成了制皂廠的廠長。随後的範憲又分别在油墨廠和白象天鵝電池有限公司挂帥,在不同的領域均取得不俗成就,為這些産業發展做出了不小貢獻。

千禧年的範憲剛滿四十六歲,不管是精力還是經驗,都正值人生的巅峰時期。

新官上任三把火,範憲挂帥上輪集團後自然也不例外,範憲的三把火果然如曹波所料,燒到了自己身上。明眼人都知道曹波旗下兩家鋼絲公司的關系,範憲能不知道?于是,曹波的兩家公司都被踢出了供應商的行列。

起初,曹波希望通過正常談判來解決問題,可當範憲不想見他時,他根本見不到範憲的影子。連續碰壁的曹波動用了自己早已布下的“局”。

他停止為公司的一千萬貸款還貸,并準備為公司申請破産。如此一來,銀行隻能去找為曹波公司擔保的上輪集團。很快,銀行從上輪集團賬上劃走了這筆貸款。

曹波這一波操作雖十分狠毒,但确實有效,範憲很快主動找到曹波,曹波得以繼續為上輪集團供貨,不過那一千萬的貸款,要從他的貨款中扣除。

一場交鋒下來,曹波算是暫時保住了“飯碗”,但他的危機真的解除了嗎?我看未必,且不說範憲如此能力和地位,就算是個普通人,誰又會甘心被一家小供貨商以這種方式逼着就範呢?

曹波也知道自己做法太絕,雖然暫時讓範憲和自己和解了,卻也徹底得罪了範憲,待範憲有了合适的機會,自己的“飯碗”還是會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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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白雪覆寫下的曹園

于是,曹波開始了第二輪的“運作”,他要将範憲拉下水,讓他和自己成為“一路人”。

一方面,曹波利用各種機會拉攏腐蝕,用金錢攻勢不斷砸向範憲;另一方面,曹波讓自己的兒子曹超遠赴德國,去找範憲的在德國留學的獨女範穎穎獻殷勤。

俗話說“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在父子倆的共同努力下,範憲和女兒範穎穎紛紛就範,一個成了曹波的好夥伴,一個成了曹超的女朋友。

還鄉

曹波是個十分有生意頭腦的人,在他的鋼絲生意做得如火如荼的時候,他把賺來的錢投向更多産業,名下的生意遍布文化、機械、餐飲、醫療、生物科技等各個行業,其中最遠的要數在海南投資的地産項目。

中國有句古話叫“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從古至今,在外求學或經商有所成就的人都有一個“衣錦還鄉”的概念,對于曹波這樣的人來說,同樣如此。

當兒子曹超和範憲的女兒确立關系後,曹波對曹超的能力十分滿意,他将鋼絲生意交給了曹超,自己則回到牡丹江老家,去打造自己的那座“曹園”去了。

曹波把建造曹園的位址選在興安嶺山系長白山的支脈的張廣才嶺,這裡山勢較高,地形複雜,懸崖峭壁、深谷陡坡到處都是,是難得的生态寶地。同時,張廣才嶺是曆史上金、清兩代王朝的發源地,其中又以清王朝對此地管轄最嚴,将此地劃為“禁地”。

筆者在翻閱資料時,對“張廣才”這個名字産生了極大興趣,以為張廣才嶺是以“張廣才”這個人名命名的。其實不是,“張廣才”是滿語音譯,原來的意思是“吉祥如意”。

曹波将私人園林的位置選在這樣一塊風水寶地,暴露了他的一個特點——迷信。

曹波對“風水”十分敏感。比如,他的主要座駕的車牌為“88888”;比如他為曹園成立文化公司時,標明的時間為2006年6月6号;更比如,為了調整曹園的風水,他在半山腰築起了蓄水壩,用推土機将山坳推出一個十二米深的大坑,再結合天然條件打造出一個平方公裡大小的堰塞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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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園的圍牆,綿延數公裡

堰塞湖為園子的維護帶來不小的成本,随着蓄水量的增多,因為擔心堰塞湖水溢出淹到下遊,曹波每年都要雇幾十個人打水泵,通過人工向外抽水。

“曹園”奢華到什麼程度呢?根據媒體探訪,“曹園”内部小橋流水、亭台樓閣随處可見,龐大的建築群青磚黑瓦,氣勢不凡,不知道的過路人一看到曹園,便會認為是此地的古建築。

青磚紅瓦拔地而起,背後是大量的原始森林被砍伐殆盡,有人向媒體舉報曹園時表示,曹園不僅涉嫌大量毀林違建,甚至建設曹園的資金都有不少來自偷偷砍伐國有林木的變賣資金。

曹園的主體部分建設完成後,曹波常年住在其中,園内有專門供他打獵的獵場,獵場内的狍子、野雞等野生動物均是他槍口瞄準的對象。

曾經有朋友勸阻過曹波這一行為,但他回複道:

“我在自己家中打獵,怎麼也違法嗎?”

曹園内還有專門的私人博物館,其中陳列着二十多種珍稀野生動物、植物的标本,有老虎、北極星甚至是恐龍化石、猛犸象化石。

舉報

一位叫張學成(化名)的林地承包商人告訴記者,他的承包林地和“曹園”相鄰,是以認識了曹波。

對他們本地商人來說,衣錦還鄉的曹波“十分神秘”,在外面有很多大生意,雖然不知道曹波具體的能耐,但有一點是大家公認的——他很有錢,也“很有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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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園内的亭台樓閣

2008年,曹波找張學成幫忙辦過幾件小事兒,二人的關系更進一步,他開始有機會接觸曹波更多的東西。

和曹波相熟之後,張學成經常被邀請進入曹園參加私人宴會,與曹波一起陪同客人。

2007-2008年,張學成多次在曹波的私人宴會上看到“老虎肉”。

“曹波也不會直接告訴客人這是老虎肉,他每次介紹的時候,就意味深長地說,這是‘貓肉’,就餐的人就心領神會了。”

得知這是虎肉之後,張學成内心波瀾,附和着嘗了一下便不再動筷子了。

他告訴記者:“我不喜歡。”

除此之外,張學成還十分肯定地說,曹波每年都最少要購買上百隻熊掌,用于招待客人。

“這些老虎肉和熊掌,都是他非法走私而來。作為一個公民,我實在看不下去曹波的違法行為,是以選擇站出來舉報他。”

不僅如此,張學成還對記者表示願意為自己舉報的内容承擔法律責任。

實際上,張學成并不是第一個舉報曹波的人。

在曹園不斷擴大的同時,各部門的罰單也同時飛來,但曹波“雷打不動”,好像絲毫不受處罰的影響,這更增加了他在商人圈子們裡的“神秘性”。

有關部門曾三次對“曹園”的違法占地建設下達行政處罰決定書,查處的違法占地面積分别為7000平米、5736平米、2367平米。

但罰款沒有阻止曹園擴建的腳步,曹園還在大肆違建,在曹園曾經的官網介紹中,曹園還規劃了跑馬場、高爾夫球場等項目。

落幕

在曹園的修建過程中,一位姓朱的建築老闆曾負責過一些項目的施工。朱老闆告訴記者,他在2011年與曹波口頭協定為“曹府建房”的工程施工,這座三層高的木質房子一共1400平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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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園内被挖空的山體

朱姓老闆用六個月的時間為曹波完成了這座“曹府”的工程,包括石砌樓梯、山路、停車場、化糞池等配套工程在内,總共工程造價170多萬元,曹波并未如期支付。為了讨薪,朱姓老闆一紙訴狀将曹波告上法庭。

當記者聯系到朱姓老闆時,他稱曹波勢力很大,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當曹波在老家的蓋園子蓋得如火如荼的時候,曹家和範家的關系也越來越密切。

2003年至2008年間,曹超和範穎穎的關系逐漸親密,終于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成了“一家人”後,範憲曾将自己名下的四套房子過戶給曹超,曹超則以過戶費的名義向範憲行賄33萬元。

2007年,範穎穎從德國回國探親,曹波從老家趕往上海,在曹超和範穎穎的訂婚宴上,送給了範憲一張600萬元的存折,但事後被範憲退回了500萬元。

當年夏天,曹超又用拉杆箱為範家送去了數百萬元現金。

在曹、範兩家多年的往來中,曹波父子先後向範憲行賄,金額達到335萬元之多。2008年8月3日,範憲的另一個“合作夥伴”被紀委帶走調查,範憲一家和曹波父子緊急商讨了出逃方案,但最終隻有範憲的妻子遠逃德國投奔女兒去了,範憲則被司法機關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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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憲“落馬”後,曹超火速與範穎穎解除了婚姻關系。2010年,在範憲被判處無期徒刑的判決書中顯示,曹波父子将被“另案處理”,但曹波不知用了什麼手段,一直逍遙法外。直到文章開頭的“曹園”東窗事發那天,曹波才落入法網。

2020年11月9日,牡丹江市海林市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内容摘錄如下:

黑龍江曹園文化投資有限公司犯濫伐林木罪,判處罰金80萬元;曹波犯濫伐林木罪,非法收購珍貴、瀕危野生動物制品罪,虛假訴訟罪,決定執行有期徒刑九年,并處罰金170萬元;蘇林芳犯濫伐林木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六個月,并處罰金20萬元。

曹波不服一審判決,當庭提起上訴,不過在鐵證如山的犯罪事實面前,曹波的不服也僅僅是垂死掙紮罷了,他終究會受到應有的懲罰。

對于那座占地極大,恢弘奢華的莊園“曹園”,也已确認按法律規定必須拆除的16處建築物和構築物已拆除完畢,其餘未拆除的部分建築,也将會按照其功能、公益屬性,在對生态沒有影響的情況下進行重新評估。

不過,對于“曹園”的拆除,有不少網友倒是産生了不同的看法。

有人認為,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對曹園這種破壞生态的建築應該完全拆除,還原森林原來的樣貌;也有人認為,既然都花了很大的代價建成了,何必再花代價去推倒?倒不如來個将錯就錯,在盡量減少對環境影響的前提下對曹園進行充分利用,比如開發旅遊資源等。

對于曹園是拆是留,您怎麼看呢?想在評論區聽聽您的看法。

【全文完】

文/今晚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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